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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朝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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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宋毅这天下了值,边走边想该去市集上看看,最近听说集市上的价格有些上涨,昨天厨子还在那里抱怨,现在的鸡蛋,从三文钱一个涨到五文了,连菜上的浇头都不够了。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宋侍郎请留步。”他转身一看 ,是一个仆人装束的年轻男子,见他迟疑,这名仆人又施一礼道:“宋侍郎,我家主人请您过去一叙?”宋毅顺着他视线望去,见一辆二人小轿停在墙角。这仆人又说:“请宋侍郎放心,我家主人也是侍郎认识的。”宋毅沉吟了下,招手让自己的仆人上前。这名仆人上前对宋毅说:“宋侍郎,请贵府仆人过三刻后在醉仙楼门口等候。”宋毅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低头吩咐了几句,就和这名仆人上轿走了。
到了醉仙楼,宋毅下了轿,那名仆人上前领路。上了二楼,到了一个雅阁门前。这仆人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进来。”仆人打开门,把宋毅让了进去。
宋毅进到里面,坐上首的老人果然就是当朝宰相刘子临,正在自斟自饮。看见他进来,挥一挥袍袖示意:“子安,坐。”
宋毅施了一礼,在下首坐下。刘宰相把酒壶往他这边推了过来。宋毅先给他斟上,接着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两人就这样,相对饮酒。
当刘宰相第三次把酒壶往宋毅这边推的时候,宋毅提起,壶已经空了。刘宰相看见宋毅示意他酒壶空了。刘宰相大笑:“子安,你可知道今天老夫为何找你?”宋毅垂下眼帘:“上月皇后诞下的,乃是嫡女,大皇子也在上月受封为庐王。现在宫中没受封的只有…”说着抬起眼睛看向刘宰相,一字一顿:“相国的外孙二皇子了。”
“子安果然聪明,即如此,子安可愿助老夫一臂之力?”
宋毅沉吟良久,屋里静得连外面集市的声音透过关好的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刘宰相正襟危坐,也没看宋毅,眼睛专注地看着桌子上一只蚂蚁在不停地爬来爬去。
宋毅起身,对刘宰相深施一礼:“相国美意,子安不敢推辞,但立储乃国之大事,子安位卑言轻,不敢多言。”
刘宰相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也没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宋毅又施一礼,出门的时候转头,刘宰相正伸手把那只蚂蚁捻死了,脸上表情一切如常。宋毅微有震动,脚步一滞,仍然踏出了房门。临出房门的那刻,仿佛听见刘宰相深深的叹息。
晚上,宋毅的夫人叶紫馨边给宋毅补衣服边和宋毅聊些家常。当听到今天叶紫馨带着孩子在金明池那里遇到荣国夫人,宋毅愣了愣才问:“师母对你说什么了?”叶紫馨笑道:“还能说什么,一个劲的怪我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去她府上了,说老师也很久没看见你了。”发现宋毅半天都没搭话,叶紫馨转过头来,见宋毅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顶看,也不说话。
上前推了推他:“想什么呢?”
宋毅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本来想把今天刘相国找他的事情告诉她,怕她担心,话出口变成这样了:“今天收到贺祈怀的信了。”叶紫馨抽回手来,继续做针线:“贺兄弟在边关可好?”
宋毅翻身坐起,对叶紫馨的说:“他现在安西过的很好,昨天遇见吏部的员外郎,知道我和他很熟,告诉我,他的主官上奏,已经把他升为左武大夫,领幽州路总管了。还有”说到这里,宋毅停顿了下。
正听得入迷的叶紫馨听他不说了,抬头嗔怪的看了眼:“还有什么啊,你说啊。”宋毅重新躺下:“他昨天的信上说,纳了一名胡女为妾。被他夫人打了一顿,躺在床上三天。”
叶紫馨噗哧笑出声来:“那打了以后呢?”
“打了以后还不是该纳就纳,不过这胡女对他夫人很是尊重,他夫人出过了气,看这胡女还是恭敬,也就丢开了。”
叶紫馨这时候已经把袍子补好,把宋毅拉下床来,给他边试袍子边说:“以后你要想纳妾,我也不打你,反正按例你也可以置四名正八品的妾。只是纳了她们,我就带着孩子们回乡下,省的眼见心烦。”
任凭她给自己试袍子的宋毅转过身来说:“馨妹,那些花花草草我只有躲的,哪有还敢往家里接的道理。我的好娘子啊,你就不要吃这种无名的醋了。”说着就给叶紫馨作了一揖。
叶紫馨绷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我也只是和你说笑。不早了,我去看看燕儿他们踢被子没有,你也收拾睡吧。”说着就出门去了。
过了几天,礼部有个员外郎林启年果然上奏,现在两个皇子日益长大,宜早定国本,以安天下。贞元帝大怒,皇后现在尚在青春,上月刚刚诞下嫡女,嫡子尚可期,现在定太子为时尚早。虽然没有贬斥那名官员,但在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那名官员。
宋毅看着那名官员面色又红转青,青又转白。心里不由暗叹,年轻人,总是容易当出头鸟。又看向刘宰相,见他面色仍然平静,仿佛这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由微微一笑。
这时贞元帝已经气呼呼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罗布见状,上前宣到:“退朝。”就跟上贞元帝走了。留下诸大臣面面相觑。过了很大一会,刘宰相一言不发,带头转身走了出去,其他官员相继跟上,留下那名被训斥的官员。和他相熟的其他官员走上去,同情的拍拍他。愣了好久,那官员才走了。
贞元帝回到后宫,也没换衣服,就直接到了昭阳殿,皇后正在逗着陈馨玩,看见他还身穿朝服,脸上有怒色。边起身迎接边示意宫女去拿常服,亲自伺候换上。
贞元帝也没说话,坐到陈馨的摇篮边,伸出手指去逗陈馨,陈馨抓他的手指玩了会,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贞元帝看见她的笑容,心里的怒气也消了很多,脸上露出笑容。看见他笑了,皇后上前说:“馨儿是越来越可爱了。”
贞元帝抱起陈馨:“可惜不是个皇子啊。”皇后听见他这样说,不禁黯然,转过身去。贞元帝自知失语,抱着孩子上前说:“皇后不必难过,是个公主又怎样?”接着低头对陈馨说:“父皇要让你成为皇朝最荣耀的公主,要给你挑选世上最杰出的男子做你的驸马,要让你一生享尽荣华。”襁褓之中的陈馨什么都不知道,听见有人和她说话就嘻嘻的笑。
皇后这时也过来,轻轻靠在贞元帝的肩头,贞元帝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说:“阿玥,我不会让女儿受到任何伤害的。”皇后轻应了一声。此时正是午后,宫人打开了窗,阳光满室至尊一家的天伦之乐在宫人眼里就像画一样美好。
陈馨出生三个月的时候,皇后的弟弟,一直在罗浮山清修的玉虚真人突然回京。皇后通过奏报知道弟弟回来了,非常高兴,特意选了一天把他诏入宫中。
玉虚真人进宫的那天正是中午,皇后本打算等他一起用膳,结果过了午时还没见宫女通报,久等无聊,不觉睡去,皇后仿佛和贞元帝一起去游玩,走到一个树林里的时候,突然只剩下了她一个,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母后,儿臣在此。”皇后转身,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身穿戎装,皇后更加惊慌:“你是谁啊?”女子上前,委屈的说:“母后,我是馨儿啊,父皇命我前来救你出去。”
“救我?”皇后怀疑的问。
“母后,时间紧急,请速跟我来吧。”
“难道你真是我的馨儿,都这么大了。”皇后伸开双手,这名女子投入她的怀抱:“母后,我好想你。”皇后正打算问她什么,有人在轻声的说:“娘娘,玉虚真人已经到了,可要传召?”皇后这才从梦里惊醒,做起身来说:“传吧。”宫女朗声说道:“传玉虚真人觐见。”
在等候真人进殿的时候,皇后想起梦里的情景,不由微笑,梦里的女子美貌无比,希望我的馨儿平安长大,一生荣华。
这时玉虚真人已经进殿了,他今年三十余岁,是皇后父亲章副相唯一的儿子,幼时即聪明无比,有神童之称,章副相对他抱了很大的期望,没想到十二岁那年却决意入道,父母不许,他竟悄然离家,三年后才回来,父母见他向道之心坚决,只好随他去了。皇后入宫以后,贞元帝就给了他个玉虚真人的封号。他不辞不受,仍然独自在罗浮上清修。
见他进来,皇后非常高兴,不等他行礼就拉着他坐下:“弟弟现在越发道骨仙风了。”真人一笑:“姐姐近来清减了很多,可是新得甥女,忙碌了?”皇后见提起孩子,忙招呼宫女把陈馨抱出来给舅舅看看,微叹道:“只可惜不是皇子。”这时候陈馨被抱出来,真人接过,仔细看了看她:“姐姐不必忧虑,这名甥女比男儿也差不了多少。”皇后理了理衣带:“皇家女儿,一生的富贵是怎么都跑不了的,可惜不能如男儿样建功立业。”真人微笑不答,也不说破。
姐弟二人说了些家常,真人也就告辞,出宫之后也没回家,直接就去了罗浮山。一直到晚间,宫女伺候就寝的时候,才有个宫女对皇后说:“娘娘,真人临走的时候,奴婢前去送他,只听他口里说什么不得了的公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皇后轻笑:“只怕我弟弟说得是,皇后生的公主,圣上会宠她到不得了。”宫女哦了一声,皇后躺下,思绪不停,不得了的公主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建功立业不成,可女儿家,皇后不由轻声叹息,也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