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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熵阳卷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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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晨到黄昏,蓝天凰就这么看着蛊瓮里的鞥虫从指甲盖大小的青黑色渐渐膨胀,就像有人往它身体里注满了什么东西,不停的膨胀,直到变成一个充满蛊瓮的血红色肉球。
流动的红色液体充斥鞥虫的体内,每当膨胀到极限后,虫体身上就会裂开无数条缝隙将脓血喷射出来,直到球大的虫又变回原来的大小,然后再充血,如此反复不断但蛊瓮中红黑色的脓血却一直没有溢出,只是循着鞥虫变化的次数似潮水般涨落。
从这只鞥虫诞生的那一刻起,一直蛰伏在蛊瓮底部直到今天终于起了变化。作为母虫的鞥在诞生下夏耕之尸后,便进入了冬眠状态,直到子虫进入适合生长的环境中变成人类的胎儿吸取养分。
正常的情况下,子虫由借由男子的阳精进入女子汇阴后便开始吸取男女双方的阴阳调和之气,只需要月余就能让母鞥诞下新的子虫,才能让这种单脉相传的珍贵蛊虫家族得以繁衍,生生不息。
但展昭身上的子虫——
他万万不会想到当初被不肖的弟子盗走之后,一连串的变故根本就已不是在他能掌握的范围之内。
这在男体中孕育的胎儿,凶悍的子虫没有女子的阴柔之气压抑残暴的习性,就会在成为人胎后肆无忌惮的蚕食母体的精气甚至血肉。
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快要三个月,瓮中的鞥似乎一直保持着休眠的状态完全没能从子虫处得到任何的养分。莫非是当初展昭受的伤势让他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子虫的蚕食,子虫也在他身上得不到应有的养分?
如果是这样,那么子虫早就应该将展昭的真气和生命吸食殆尽后飞回蛊瓮中,却为何迟迟不见任何动静,直到今时今日才产生这些他从未见过的异变?
培养一只珍贵的鞥虫,几乎要耗尽一个蛊师的毕生精力,不行,他不能让这只鞥就这么白白的死去!
当年一时兴起救回来的展昭,莫非自己司马当活马医的喂他吃下各种新发现的草药试验药性,种下各种新蛊相生相克之下反倒把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才让他的体质产生了什么变化?
正所谓一蛊连心,就连他也需要虫笛才能控制剧毒的鞥虫和夏耕尸,展昭究竟用什么方法控制着子虫的毒性并将它一直压抑在体内导致今日的逆流?鞥接收到的养分的通道,就像一条被建筑了一道水坝的上游,当水坝决堤的时候就凶猛的涌过来导致母虫出现了充气皮囊般的现象。
黄昏的时候这种现象终于停止,但是母虫也已经元气大伤,如果这样的状况再发生一次,难保鞥虫就不会应为这突然饥饿太长时间后突然而至的大量养分而死亡。如果周期为三个月,他就必须在下一次这样的状况发生前找到展昭,看来这大辽之旅,势在必行。
母虫与子虫之间会有特殊的联系,一切只看他能否在这之前取回展昭身上的子虫——展昭啊展昭,不要怪我,你的命是我救的,现在能不能活下去,就只能看你的造化,看看到底是人定胜天,还是终究逃不过天命。
为了荣华富贵辜负一生的弟子时他心头永远的痛——还有那个人,他亏欠的,被亏欠的,也许上天冥冥之中要他去面对,面对逃避了二十年也不能逃避的命运。
所谓命运,往往就是这么可笑,你拼命想抓住它的时候,它却将你所有的努力视如粪土。而当你以为你凭借自己的努力战胜天命的时候,它却开始展示它的残酷。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一些因为选择而失去的机会。
如果白玉堂知道了在本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发生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时,他,是不是会重新选择?
也许不会,因为展昭才是他生命中第一位考虑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下意识的在做任何事之前都会以展昭的得失为第一上位去考虑可能的一切结果。那么这一次,他也一定还是会选择第一时间赶回去,才让他知道了那个欣喜若狂的消息,才让他明白展昭一直以来的辛苦和苦心,才让他没有后悔自己终究还是赶得及抱住了危痛中正需要自己的展昭。
而对于那些可能在错失另一个选择之后所要承受的后果,他也会贻笑而过,因为只要有展昭还在他的身边,那么一切都可以对付,从今以后,生为展昭,死为展昭,成也有他,败也有他——
白玉堂离去后不久,御厨监。
“苏里,苏里!谁看到苏里那个小子了!”掌勺的御厨转过身要拿裹肉的面皮,才发现面案上只剩下一大团揉得乱七八糟已经干硬的面团,揉面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喂——!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哪去了?”揪住一个传菜的劈头就问。今天不知怎么了管事的忽然下来一句话,说炎王忽然从前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贵客,便要大宴三军。偏偏在这最需要人的当口上那个新来的小子又不知跑什么的地方偷懒。
“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回来不收拾你!”碰的一声掀起干硬的面团扔到一边,眼看整个厨房里忙成一片似乎也找不出哪个临时的帮手,只能气呼呼的重新拌上清水和起面来,肥厚的大掌挤得已经不结实的案几更是几乎到了开裂的边缘。
才刚熄灭的几个灶炉重新拉起风箱,很快无数大漠的美食佳肴便流水般递了出去,其中夹杂着不少地道的汉人菜肴。
御厨监的总领不断的催促催促,入夜后的宫殿却比白天更为热闹,是从们奔走来回如梭,连大殿上很久没有响起的丝竹之乐今夜也悠悠扬扬的揍了起来,宫娥的裙裾翻飞,武士们在战鼓擂擂中跳起只属于马上民族豪放的刀舞——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登高望,豪情冲霄上,
江山万里何苍茫,
好男儿,
岂惧青山藏!
豪放的战歌随着沉重的鼓声在青铜的大殿里响起雄浑的回音,古老的大荒和十四律师草原男儿千百年来在莽莽荒原上征战迁徙留下的见证。如果说江南的小调是醉人的天上佳音,那么这里的声音就是源自盘古开天时的靡靡之音,回荡在天地间融入大地山川和人们的血液。
但无论是舞姬们曼妙的舞步还是行云流水变化莫测的刀阵,包拯都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
他的位子,就在距离王座十步的三首上,而这里,原本却应当是辽国王子的坐席。就算是津液他们的到来不在预料的行程之中,但辽王竟然不在王座上,不免让人心生疑窦。
在出发前他特意查阅过这些年来辽宋两国寥寥无几的交往文书,得知辽王共有七子,最小的娉婷公主已在多年前就嫁给了一个藩王,除了仍留在辽都熵阳的太子和炎王,其他的子嗣都早已各自封地。
看着座首自顾饮酒的人,他应该就是辽国的太子,与大宋和亲的耶律重元。不知,赵灵公主可好?
想起那个多年前远嫁辽国的公主,往事种种不免又袭上心头。真的是,岁月不饶人。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仿佛都已是过往云烟……
鼓声依旧,耶律宗真看着包拯的脸色在大殿的光影中并不真切,金色的火焰在青铜柱子的兽纹上折射出的火光摇曳不定,此时,他们各自的心中又在想着什么?
同一轮明月,照遍各自不同的路,千古帝王,虚荣浮华,人们窃窃的私语聚集在高高的殿顶上空久不散去,就像盘横在黑暗的殿顶中一只只青铜异兽的低语,用它们突出的巨大兽眼睨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