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青》琴挑

11、红莲弱水

　　阿赤走后，顾老爷和其他两个人也告辞了。
　　杜青峰问司徒简，查没查过他的底细，他怎么这么巧就救了你，不会是别的帮派派来的奸细吧，现在能和咱们青帮对峙的，除了洪帮还有乾坤帮，虽然他们实力尚不及青帮，也不容小觑，最近有些生意莫名其妙被腰斩，搞不定就是他们做的手脚，咱们得提高十二分警惕。
　　司徒简说，我看这小子不像，他是安徽人，在上海也没什么亲戚，刚到上海不久，还来不及攀附，寄宿在另一个小子家里，我就在那养了一天伤，再说他对你崇拜得很，简直奉若神明，他要是能进青帮，还用为什么洪帮乾坤帮做内奸？
　　杜青峰点点头说，那以后你就多留意他，不是奸细最好，如果真是可造之材，可以多给他点事情做。
　　司徒简笑了，是不是可造之材我也说不好，但是他身上有股子劲头，总觉得和一般的小瘪三不一样，亦正亦邪，保不准以后能帮到你。
　　杜青峰说，我有你帮就够了，司徒你的腿伤不要紧吧？
　　司徒简把裤腿撩起来，绷带厚厚缠住小腿，隐隐有血迹透出来，司徒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缠得这么厚，这小子没少忙活。
　　杜青峰点了一根烟给他，你这人就是太心软，人家对你一点点好，就感动，恨不得掏心掏肺。
　　司徒简说，我要是不知道报恩，当初你从火里把我背出来，我就不会发誓对你死忠了。
　　杜青峰撮起了嘴，修长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又提这些干什么？我不过救了你一个，你却帮我杀了无数个，这样想想，我岂不是赚了？
　　司徒简正色说道，青峰你就是要我杀我自己，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随时随地可以收回去。
　　两个人对视着，杜青峰低声说，又瞎讲八讲了，哪个要你命？
　　司徒简紧紧盯着杜青峰的眼睛，青峰！脸刚要凑过去，杜青峰立刻别过头站了起来，司徒你好回去养伤了。
　　司徒简眼神一下子黯淡，低着头好半天才站了起来，走过杜青峰身边时说，我走了。
　　杜青峰背着他点了点头，司徒简欲言又止，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了房间。
　　目送他出去，杜青峰眉头紧锁，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喂？是我。。。又喝醉了？看好她，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他转身上楼急匆匆换了身黑色的便服，戴了礼帽，带了两个贴身保镖坐上轿车出了大门。

　　车子开到百乐门前停住了，杜青峰等不及保镖开车门，就冲下了车，一阵风似的进了百乐门，身后两个保镖紧紧跟着。
　　一路上不理众人的示好，驾轻就熟，直接来到舞厅。
　　舞厅里光影交错，男人女人一对对晃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舞姿，流动着暧昧。
　　杜青峰找到一个昏暗的角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醉伏在台面上，面前是几只空的洋酒瓶，旁边坐着两个中年男人，纠缠不清。
　　服务生在旁边恭敬地说，杜爷，七姨太还没有付酒钱。
　　杜青峰瞪了他一眼，她欠了多少酒钱？
　　服务生哆哆嗦嗦地把帐单拿起来看了看，一共一百八十块。
　　杜青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扔给他说，多余的不用找了！
　　服务生连忙道歉，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杜青峰右手一挥，身边两个保镖立刻冲上去把那两个男人赶走，自己则走上去扶起女人，架着出了百乐门，女人还吵着要喝酒，挥舞着手臂又哭又笑，杜青峰皱着眉头，忍着她浑身的酒气，一把塞到汽车里，绝尘而去。

　　到了女人家中，杜青峰吩咐女人的佣人给女人换衣服，擦洗，服侍她睡下，自己则在坐在女人睡床对面的沙发里吸烟，等女人醒转。
　　女人睡得熟，眉目清爽，五官柔和，绝对是个美人，只是带了些沧桑和郁郁，眉头微蹙着。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睡醒了，捶着额头茫然环顾自己的房间，看清楚沙发里坐着的男人，伸出手臂呼唤他，青峰！
　　对于女人的呼唤，杜青峰无动于衷，说出的话也是冰冷的，七姨太——
　　不胜寒，女人的手臂立刻缩了回来，心在颤，就是这一声七姨太，足以把她冰封。
　　虽然爹不在了，可你毕竟还是他的姨太，还是我们杜家的人，你在外面行为也要检点些，总是出去买醉，接触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即使你不在乎，我还要顾及杜家的名声。
　　女人很失望，自嘲地笑了笑，哼！七姨太？你原来可不是这么叫我的，你原来。。。叫我红莲的。。。
　　你休息吧，我走了，不过我要警告你，你要喝酒，在家喝死我也不会多问一句，可是如果你在外头丢我杜家的脸，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我爹的小老婆，你该知道，我杜青峰是说话算话的，不要以为我只是吓唬你！说着把烟掐灭，起身就要走，
　　杜青峰！红莲掀起床被下地，一脚踩在自己的睡袍上，身体向前冲去，杜青峰转身及时扶住她胳膊，才没摔倒，如此近的距离，俊朗的脸庞，明亮的双眸，温热的气息，曾经那么熟悉的烟草味道，红莲再不能自持，紧紧搂住他的腰，投入到这个每个夜晚都无时无刻不想念的怀抱里伤心地哭诉，青峰青峰，我知道你还是想着我的，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我们就不能回到从前么？你叫我红莲，我叫你青峰？
　　感到怀抱收紧，心花渐放。
　　却不料还未盛开，便已凋零，她被硬生生地推开了，杜青风冷冷地说，现在，我只能叫你七姨太，你也只准叫我少爷！你嫁给我了我爹，就永远没有红莲和杜青峰！
　　可是，从前，从前，我们明明。。。
　　没有从前！从你为了钱嫁到杜家那天开始，我们就没从前了，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青峰——！
　　任凭她如何呼喊哭泣，那个人每次都只会留下狠决的背影，远远地避开，不留一丝情面。
　　七年前，他们曾经同窗，曾经相爱，曾经彼此许下天荒地老的誓言，至死不渝，怎知世事难料，本来富裕的红莲家，突遭变故，为了救家，意外地嫁给了杜青峰的父亲，成了他父亲的第七个姨太太，他的七姨娘。
　　不怪他，不怪他啊，自己绝情在先，又岂能怨他无意？
　　年轻守寡，还要担负背情负义的罪责，她只有靠买醉来麻痹自己，来引起他对自己的关注，除此之外，她不知该如何靠近他了。
　　青峰，青峰，。。。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只要一想起就会心跳不止的名字，渐渐陷入了无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