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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08
      尽管黄金鳞施压,迫使专案组释放英绿荷,但是顾惜朝带队从大原按摩抄回来的那些东西一样都没归还。
      铁游夏跟息红泪构建了一遍证据链,依旧认为大原按摩嫌疑重大,然而回到原点,他们的实在物证太少。
      戚少商开始着重调查雷卷,之前他们都认为雷卷出事很可能是一个意外,很少把他放到所有被害人中去一起比对,但是假如先前的推论有瑕疵,雷卷会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
      顾惜朝帮着赫连春水一道查从大原按摩带回来的东西,包括从英绿荷手上缴来的戒指。他们早已做好这是一场无用功的准备,毕竟现场的搜查一无所获,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从一个塑料水杯底部找到了米粒大小的干涸血迹,还有半枚不完整的指纹。
      血迹和指纹的主人,都是雷卷。
      这个证据几乎是决定性的——雷卷不可能是大原按摩的客人,他接触过的东西出现在现场,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然而,这个强硬的证据却让戚少商跟铁游夏动摇了。
      “我们撇开对大原按摩的怀疑,单论作案手段,大家觉得凶手或者凶手们是怎样的人?”
      “丧心病狂但是心思缜密。他连续作案,但是露出的破绽少之又少,数次抛尸都没有留下能够追查下去的线索,尽管杀人手段残忍,但实际上他行凶时应当处在一个相对冷静的状态,这些从被害人身上的伤痕状况都可以判断。”
      “没错,”戚少商皱起眉头,“这样的凶手,有可能给我们留下这么大的证据吗?事实上,我们手里直接指向大原按摩的线索,六号被害人衣物上的泥土,杯子上的血迹和指纹,就算加上那个疑似被英绿荷的戒指弄出来的划伤,都是在大原按摩进入我们视线之后出现的。”
      铁游夏同意戚少商的看法:“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我不认为这个凶手神通广大到每次抛尸都能避开所有监控和路人,尤其在后期三门市可以说布防严密。真正的凶手应当在警察局中,所以能够控制这些,并且根据我们的进度把这个黑锅给了大原按摩。我还是怀疑黄金鳞,他对这个案子的回避态度太不正常了,无论傅宗书是不是跟我们有过节,这毕竟是他境内发生的大案,他为什么不配合侦破?”
      “假如是黄金鳞,他没必要在英绿荷的事情上横插一脚。即使事情闹大,最终还是归咎于专案组,他平时不闻不问,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出面。”息红泪反对这个说法,“大原按摩涉案好歹还有证据,你们这个推测真的只是推测罢了。”
      铁游夏坚持己见:“他应该也想不到英绿荷是那种个性,很可能是担心我们在审讯中发现疑点。”
      顾惜朝慢慢开口:“我觉得你们都想得太复杂,无论这个凶手行凶时有多冷静,从被害人的死状来看,他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一个疯子,或者说类似于疯子的家伙会做什么,不能按常理论断,他越到后面破绽越多,说不定只是因为被警方逼得太紧。”
      赫连春水游移不定:“你们每个人都有道理,所以我们要不要动用特权,越过黄金鳞对英绿荷采取强制措施?”
      戚少商抱着胳膊:“大家投票吧,我们五个人,不许弃权。”
      方才辩论的双方原本就不知不觉站在了两边,赫连春水犹豫了一会儿,走去了息红泪身边。
      息红泪说:“三比二,动手?”
      戚少商并不拍板,沉默地扫视所有人,好像在等待形势发生什么变化。
      顾惜朝在他的等待中迈出了那条不太灵活的左腿,蹒跚地走到了戚少商身边:“的确,还需要更多证据。”
      戚少商酒窝一现:“三比二。”
      息红泪正憋着词要讽刺他们几句,戚少商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穆鸠平,他用急促而慌张的声音报告说:“戚组长,英绿荷自杀了。”

      英绿荷是昨天清晨离开警察局的,到今天早上被发现出事间隔刚巧一天。由于大原按摩被查封尚未解禁,他们祖孙俩是住在由警察局安排的酒店。
      当然,也可以说是监控。
      今天早上,英大原叫了客房服务,说本来想叫他的孙女帮忙找一下他的降压药,谁知英绿荷电话不接,敲门也没有回应,他有些担心。客房服务员知道一点他们的事情,原本只说小姑娘大概是累着了睡太死,还是留守的穆鸠平要求服务员开门看一眼。
      打开房门,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屋子里看不到人,只有窗帘后面鼓囊囊的。
      穆鸠平走过去拉开窗帘,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赤着的脚。
      英绿荷在窗外的落水管上绑了绳索,吊死了自己。
      窗台下的墙纸上,留着三个用口红写下的大字。
      ——“戚少商”。

      感谢英大原的媒体熟客,这件事情几乎立刻就发酵了。
      戚少商中午就接到了停职通知,要求他配合调查,并将专案组领导人身份移交给铁游夏。
      好在他的停职只是因为处置不当,作为公安部特派人员,他并没有被勒令搬出公安局内部招待所。为了他的事,专案组其他几个人都拖了各自的人脉说合,赫连春水更是难得求了他家长辈,力求减低这个事情的影响。
      他特意避开其他人去招待所找了暂时闲赋的戚少商:“我问过了,我老爹说你这个事情不严重,关键是网络上闹开了,影响不好。”他犹豫了一下:“我哥出了个主意,本来英绿荷这个事情也不是你一力主持的,给上面说你是代人受过,这个事情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戚少商似笑非笑地看他:“代谁受过?我们组里,谁不要前程?”
      赫连春水窥着他的脸色,“顾惜朝”三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愣是没有吐出来。
      戚少商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想说小顾,但是漫说动英绿荷不是他一力鼓动的;就算是,我也应该替他背。”
      赫连春水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赞同地点头:“也是,如果是红泪不当心出了岔子,我也是愿意替她背的。”
      戚少商忽然反应过来赫连春水以他家的背景偏要坚持学鉴证走基层的初衷:“难道你一直喜欢红泪?”
      赫连春水反问他:“怎么,难道你喜欢顾惜朝?”

      顾惜朝在专案组收拾东西。
      他虽然来了没两天,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倒是弄来不少,都是戚少商用那个登山包从他家里装去招待所的,又被他从招待所带到了警局。
      铁游夏有点头疼:“收拾什么收拾,英绿荷已经冷库里躺了半天了,你快去看看。”
      顾惜朝头也不抬:“我又不是你们的人,是戚少商喊我来帮忙的。他不干了,我也不干。”
      铁游夏不太愿意放他走:“我一直欣赏你的专业素质,也知道当年你离职不全是因为腿伤;虽然公安系统不好再回去,我这边你可以过来的。”
      顾惜朝手上动作一停,抬头注视着他,认真地说:“谢谢。我只是为了戚少商。”
      他语速不快,吐字清晰,投在铁游夏身上的目光也坚韧而执着。
      铁游夏忽然想起他两年前跟顾惜朝侧面交锋的那一次。
      当时是戚少商来警示他们,说顾惜朝很有可能挑动了中宣副部长赵佶的儿子赵恒动手弑父,要求派人保护。
      那天晚上,顾惜朝一面飙车一面电话鼓动赵恒的情绪,戚少商开车跟在后面,反复查证赵佶父子可能的所在地;最后破门时铁游夏还与戚少商连接着通话,制服赵恒的同时他听到了电话那头戚少商的疾呼:“顾惜朝!”
      后来他才知道,几乎是这边阻止赵恒的同时,顾惜朝的车失控撞上了山壁,是戚少商在车辆爆炸前把他拖了出来。
      讽刺的是,能够锁定顾惜朝的唯一证据——那部最后与赵恒通话的电话,一并毁在了这场车祸中。铁游夏去医院看过顾惜朝,他那时身体状态不太好,一双眼睛却很扎人:“铁手?久闻大名,跟着磕了药的儿子去捉奸,结果发现他老爸正睡着十岁小女孩的感觉如何?”
      那时候顾惜朝的眼神也是这样坚韧执着的,并且比现在还要锋利得多。
      为什么那样的顾惜朝,会说出“我只是为了戚少商”?
      理应跟他势不两立的戚少商。
      Tbc

      戚少商成熟以后,年少时候那些轻狂都慢慢没了,名声逐渐就变得很好。
      相熟的几乎人人都夸他稳重机敏讲道义,是个可靠的好朋友。
      只有老顾不以为然。
      当年顾惜朝还在公安局上班,他同事去他家偶尔会提到传奇警探戚少商,惋惜他年纪轻轻就去了公安部不跑一线;这时候老顾都要有意见:“要我说那个戚小子不靠谱,一看就不靠谱。”
      后来戚少商来接老顾去医院,说顾惜朝出了车祸,情况暂时稳定,后续需要家属参与。他看起来憔悴得很,两个眼睛下面黑沉沉的,锁着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老顾坐到副驾时候,看见戚少商系安全带的手都在抖,几次都没对准接口。
      老顾叹了一口气,对他说:“小戚呀,还是你靠得住。”
      戚少商终于把安全带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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