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终有路》夜蔓

5、第五章

　　他冷冷地站在那儿，林砚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孤傲和疏离。她的手轻轻颤抖，曾经受伤的地方隐隐发疼。
　　黄迪突然停下来，脸色痛苦，一手捂着肚子，“有没有纸，不行了，我要去趟厕所。”
　　路景凡皱了皱眉，薄唇微动。
　　“师兄，我有纸。”林砚连忙上前递了一包纸巾给他。
　　黄迪肚子越来越疼，“哎呦，小师妹，真是巧了。嘶——你们聊——”
　　林砚忍着笑意，看着他飞快地跑进洗手间。
　　路景凡一手抄在口袋里，指尖摸索出打火机，他烦躁地时候总喜欢抽一根。
　　林砚僵在那儿，心里百转千回。做梦都想见他，现在见到了，她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景凡看着她搓手的小动作，她在紧张？
　　林砚咬了下唇角，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鼓足勇气看着他。而他也正在审视着她，几分疑惑，几分清冷。
　　林砚明白，他忘了她了。是呀，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他怎么会记得她呢。嘴角泛起了苦涩，“路师兄——”
　　气氛怪异。
　　林砚抽了抽鼻子，轻轻仰着头。
　　路景凡大脑飞转，他认识她吗？
　　“去年8月，你给我颁过奖。”她的声音哽咽，眸子渐渐透出了雾气。
　　路景凡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是那个打着石膏的小姑娘。一年多的时间，她好像长高了。
　　“我考到F大了。”她有些慌乱，紧张的音色都不对了。“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林砚咬着唇，“如果去年不是你，我可能就放弃时装设计了。”说到这里，她的眉眼渐渐染上了神采。
　　路景凡轻轻扯了扯嘴角，声音低沉，“加油。”
　　林砚心底万分纠结，她有很多话要说的，眼见着两人陷入冷场的状态。她一咬牙，“师兄，能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她举起五指，“我保证不给别人，并且我也不骚扰你。”
　　路景凡敛起神色，凝视着她。遇过想要他手机号的人，还没有遇到过这么直接的。“不骚扰我？那你要做什么？”
　　“我——我——”她窘迫地脸色红的和煮熟的虾一样，“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理由来。
　　“你才大一，好好学习。”路景凡说完，转身回去了。
　　被拒绝了！
　　林砚哭丧着脸的呆呆地站在那儿。他是不是把她当成女流氓了？
　　黄迪解决问题后出来，“人呢？”
　　“走了。”林砚低垂着头，一脸的失落。
　　“你的事说完了？”
　　林砚点点头又摇摇头。
　　黄迪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景凡性子冷，说了什么话你别放心上。”
　　“我就问他要手机号，他没给我。”
　　黄迪腹诽，小师妹挺厉害的嘛。“你叫什么名字？”
　　“林砚。”怕他不知道，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速写本，上面有她的名字。
　　黄迪扫了一眼，“你想追路景凡？”
　　林砚瞪大了眼睛，振振有词，“我是路师兄的粉丝。”
　　黄迪快速地报了一串号码，“记住了吗？”
　　“是路师兄的手机号码？”她简直不敢相信。
　　“就当报答纸巾之恩吧。那个别说是我给的。”
　　林砚忙不迭地点头，“谢谢你，师兄。”

　　黄迪回到宿舍，“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路景凡翻着书，“你不认识路？”
　　“哎，我说你怎么这样啊！那小师妹是新生，你就不能好好和她说话，把人整哭了干啥。”
　　路景凡抬眼，微微一顿，“我没有做什么。”
　　黄迪翻了翻白眼，人家就想着你做点什么呢。“她是你的小粉丝，很喜欢你，为了你考到我们学校来，容易吗。”
　　路景凡低着头，修长的指尖轻轻扣了一下桌面，“她回去了？”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想不开跑湖边哭去了呢。”
　　路景凡自然不相信他说的话，继续翻着书，纸张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我问了下，她叫林石见，名字挺奇怪的，像个男生名，估计她父母想生男孩吧。”
　　路景凡是记得她的名字，林砚，树林的林，砚台的砚，确实不像女孩子的名字。不过念起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想到她当初说的话，“我希望未来不久，我能成为另一个路景凡。”自信满满。
　　他轻笑了一下，当初确实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他妈妈打过来的，“景凡，国庆我有些事，不回来了。要不你到巴黎来陪我？”
　　“你可以让我爸去陪你。”
　　“不用了，他来我什么工作都干不了。你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
　　“好吧。那我先挂了，有时间再聊。”
　　他的母亲，薛女士，在她的眼底，工作永远排在第一。路景凡早已习惯了这样简单直接的通话。

　　林砚回去的路上，心情爆好，时不时地傻笑一下。周桥觉得怪怪的，“你怎么了？一脸的春心荡漾。”
　　林砚歪着头，“桥桥，你将来想做什么？”
　　“服装设计师啊，不然学这个干嘛。”
　　林砚点点头。她要成为最顶级的服装设计师，走向世界。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路景凡的号码存到手机里，为了让他在通讯录第一位，她特意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了“A”。
　　A路景凡……
　　爱路景凡……
　　当然，这种爱是崇敬的爱。
　　打开自己的微博，写了一段话。
　　“来到B市这座城市一个月后，终于遇见了他，感觉空气都是甜的。”她的微博没有人关注，她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在床上滚了几下，她突然想起来兼职的事，连忙坐起来，“桥桥，你说帮我联系那家公司的事不要忘了。”
　　周桥唔了一声，“知道了，你怎么还不睡？”她有点弄不明白林砚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明明她用的电脑、手机都是高配，怎么这么拼命赚钱啊。还有林砚的作品，水平确实一般，这样怎么会考到F大的？

　　九月的最后一天，林砚又在画室练习时装画。左右手各画了一份，她很不满意，撕成了一张张小小的碎片，进入大学之后，她慢慢发现了班上真的是卧虎藏龙。
　　而她呢……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
　　回到宿舍，周桥正面敷面膜，脸上贴着黑乎乎的东西，林砚见到吓了一跳。“桥桥，这个面膜会不会把皮肤敷黑了？”
　　周桥忍着笑意，“呆！真该带你好好上一堂美肤课。”
　　“好啊，下次你带我去，不过我肯定不会买的。”她的钱买材料都紧张。
　　周桥揭了面膜，有节奏地拍着脸，“对了，晚上有人打我们宿舍电话找你？”
　　“找我的？”她的面色一喜，“女的吗？”是不是妈妈找她了？
　　“男的，叫——林嘉余。”
　　林砚喔了一声，“他有没有说什么？”
　　“知道你不在，没说什么了。姓林，你哥？”
　　林砚默了一下，说了两个字，“邻居。”纠结了十分钟，她才给嘉余发了信息：不好意思，手机今天没电，找我有什么事？
　　林嘉余正在收拾明天回去的行李，手机信息铃声响起来。他立马拿起来，回复道：妈妈问国庆回去吗？
　　林砚：学校有点事，不回去了。
　　嘉余：好。
　　林砚放下手机，以后应该不会再回去了。欠林家的慢慢还吧。

　　国庆假期，林砚去了一家培训机构兼职，叫小孩子画画。购置了一批画笔、水粉后，她卡里的余额越来越少，她想着以后周末得找份长期的兼职。
　　这几天班上没有回家的同学都约着去各大旅游景点了，林砚看着他们在群里发的照片，玩的不亦可乎。
　　七号那天上完最后一节课，她的嗓子都哑了。好在培训机构的老师当场把工资给她结了。“以后寒暑假有时间欢迎过来，孩子们很喜欢你。”
　　“谢谢，有机会的话，我会来的。”拿着2000块，林砚心情大好，准备回去请周桥吃饭。

　　挤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学校，林砚有种眼冒金星的恍惚，赶紧去路边的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瓶，人才缓过来。
　　太阳渐渐落下去，天边的云彩像一副绚丽的水粉画。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正当她沉浸在美景中时，不远处一辆白色轿车停下来，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林砚的眼睛倏然一亮，激动地念道：路师兄！
　　见他一个人，林砚几乎没有思索，小跑过去，“路师兄——”
　　路景凡右肩搭着黑色的双肩包，缓缓回头，敛了敛神色，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林砚喘着气，脸色红扑扑的，盈盈地看着他。她的嘴角挂着笑意，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路师兄，好巧啊！”
　　路景凡见是她，微微一笑。

　　十月的B市，早晚温差明显，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
　　这会儿静下来，林砚感到丝丝的冷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她尴尬地望着路景凡。
　　路景凡愣了一下，慢慢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擦擦。”
　　林砚脸颊涨红， “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她身上传出来。
　　“咕咕咕——”
　　天哪，她的头越来越低，双手紧紧地捂着胃。为什么不能再忍一忍！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出糗！
　　路景凡没忍住笑意，朗声一笑，“没吃晚饭？”
　　林砚应了一声，“我刚上完课才回来。”她的声音小小的。
　　“放假还上课？”
　　林砚解释道，“是兼职，在培训班教孩子画画。”
　　路景凡沉吟片刻，“我正好还没有吃晚饭，一起走吧。”
　　林砚彻底呆住了，她用力地眨眨眼，“师兄，你在邀请我一起去吃饭吗？”
　　他的目光如水般温和，“如果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