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从一而终至死不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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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凡启程了去了MS大楼，毕竟他还有份五年的合约。五年过去了，合约也该失效了才对，所以一大早的，祁凡就去了刘姐的办公室。
此时的刘姐仍旧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一样发出类似于五年前的“咯哒咯哒”的声响，一样像五年前训斥他一样训斥着面前的小艺人，好像五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刘姐身上留下什么印迹，好像过去的那五年也不过是谁掌心的弹指一瞬间。
祁凡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屋里头的那个人。
直到刘姐觉得不对，缓缓转过身来，看见倚在门框上的那个人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脸。
“祁凡……”
刘姐没想着这辈子还有再见祁凡的可能，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诧异的神色，可当她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祁凡的时候，眼角又不由地犯了酸。
祁凡也是一样。
“都杵在这里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刚才还在刘姐威压下装鹌鹑的小艺人一下子作鸟兽四散，有那稍微胆大的，还在临走的时候瞟了祁凡一眼。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佛，居然让铁石心肠的刘姐刘大经纪人红了眼。
只是看来看去，不过只是看了个背影罢了。
祁凡已经被刘姐抱在了怀里。
“你这臭小子，五年前说走就走，中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刘姐连锤带骂好一阵子，最后尤不解气，愣是抬腿踹了祁凡一脚。
这顿打骂来的冤枉，祁凡还是好声好气地都受了。
等刘姐打累了骂累了，才跟刘姐说明了来意，五年过去了，他的合约也该到期了，他跟MS乃至于和那个人的瓜葛，也应该都到期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
不管是某人的凤梨罐头还是他的签约卖身契。
“合约他早给你解了……嘿，说起来你现在还有一大笔违约金呢！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刘姐敲着祁凡的胸-脯，语气也尽量往欢快地说。
听了这话，祁凡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觉，仿佛自己珍藏了许久的约定早就被人忘的一干二净，在自己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就已经飘散于人海。
祁凡也没辙，只能再笑。
如果说过去五年里祁凡学会了什么，就是笑的更真、笑得更漂亮了。
刘姐却不觉得祁凡的笑好看。
“笑什么笑，笑得难看死了！诶，说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要是不行，就来我这里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金牌经纪人，赏你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
祁凡谢绝了刘姐的好意。他实在没力气和MS纠缠不清了。
“我签了虞编剧的工作室。”
“虞编剧？哪个虞编剧……虞晚成？”
祁凡点了点头。
到这里，刘姐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虞晚成的工作室虽然没有MS势力雄厚，可也没有MS那么乌烟瘴气，像祁凡那样一根筋的人，还是不要趟MS这池浑水才好。
“不过你和MS的合约解了，和华礼的合约却是没有解，当时你虽说只签了一年，可也许诺一年要排两部话剧，所以你还差着人家一部。”
说罢，刘姐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在一摞比人高的资料里拿出一本布满灰尘的剧本。
五年了，终于到了他的主人手里。
祁凡瞟了眼剧本的名字，却是没有立即接过去。
“这部话剧让我演……合适吗？”
祁凡还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热烈的矫情的偏执的狂热的歇斯底里的充满年轻人无处安放的荷尔蒙的感情泛滥的本子让他这样这样一个二十八岁的老人去演真的——
合适吗？
“若是你不想演……”
“不……”祁凡突然接过了本子，他低着头不看刘姐，却是把那个本子攥在了手里，“让我再考虑考虑。”
祁凡离开刘姐的办公室，心里却想着那句词。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然后就在那句词出现的时候，祁凡的眼前，也出现了一个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个人好像生冷了许多。
脸庞依旧英俊，身姿依旧挺拔，整个人依旧那样的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在许多人的簇拥中，依旧显得那么的夺人眼球不可一世。
祁凡忽而觉得心口一滞，连呼吸都被剥夺。
是他啊。是他啊……
祁凡转过墙角背靠墙壁。
平复着呼吸、不让他看见自己也不让自己再看见他，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远，祁凡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又越来越轻，许久之后，终是看着那个背影在许多人的环绕中——
与自己擦身而过。
你好啊，孟总。
孟总，你好啊……
祁凡回头转身，离开了MS。也许以后很久，祁凡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出门的时候太阳刚好升到半空的位置上，万千光芒隐藏在朱红的高楼身后，给MS裹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打磨了本来锐利的色彩，让那在岁月中历久弥新的红显得不那么刺眼也不那么咄咄逼人。
好似一切都还是刚开始的时候。
好似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其实祁凡来的并不是时候。今日的北京风格外大，天格外冷。
尽管这日的北京天格外高，云格外淡。
祁凡的头发在风中恣意张扬，冷冽的空气似乎已经渗透到他的皮肤而深入他的骨髓，他本来应该去虞晚成那里报道的，可不知怎的，祁凡突然不想去了，他想去家里看看。
那个坐落在市二环的老房子。
一如祁凡所料，那个房子已经不见踪影，周遭尘土满天，只有挖土机的声音轰鸣不断，若不是过去二十余年祁凡都在这里生活，他甚至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地方。他看着那几面还没有被推土机推到的围墙，看着上头脱落的墙皮斑斑驳驳似泪痕似伤口，忽而泪雨雨下，老天连最后的回忆都没有留给他。
然后祁凡转身离开。
在北京城川流不息的车辆里逆流而上。然后脚步不由自主的，就来到了景山的边上。就是那个右手边是北海，正前方是景山，背后是紫禁城的中心处。
金色的光芒印照在还未解冻的护城河冰面上，在上面留下了些碎玉流金的影子。
至于祁凡的正前方，则是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西北角楼。
于是祁凡拿出黄脸婆，把他摆在护城河的栏杆上，让它背对着夕阳面朝紫禁城，在被夕阳笼罩的角楼里留下一个闪着光芒的背影。
在北京城落寞浮华的光影中，究竟是谁在守着谁的背影。
从一而终，至死不忘。
祁凡没再想，反倒是从手机里拿出了手机。
#昨天收到的新礼物，开心#
某人送了礼物，于情于理祁凡都该感谢一下，当然里头也会有些别的情绪，但祁凡不允许自己往下想。
什么事情总是在云里雾里的时候最好看。
什么时候事情都清清楚楚说一不二了，那就会有人血肉模糊遍体鳞伤了。
然后没过多久，就有人发来一条微信。
是黄脸婆。
“这儿子帅的，随我。”
祁凡没回，就是笑了笑。然后他转身，带着黄脸婆上了景山。
此时已是夜幕四合。
景山不高，就矮矮的一个山头，说景山不过是当年挖护城河的挖出来的土成年累月地堆在紫禁城后头，堆起来一个小山包。
在北京城还没有被林立的高楼攻占的从前，景山是北京城最高的地方。
也是俯瞰整个北京城最好的地方。
祁凡就站在这里。站在景山最高处的万寿亭里。在永不停歇的狂风中看着山下那座四四方方的城。
那座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紫禁城，究竟锁过多少人。
这座灯火通明川流不息的北京城，又要再锁多少人。
夜里的北京城比白天更美。
祁凡曾一次又一次的爬上景山，倚在万寿亭的栏杆上俯瞰灯火璀璨的北京城。
那时他还年轻，还会为了华灯初上的景色欢呼雀跃，还会觉得世界很小他人很大，还会觉得未来虽远走在脚下就不觉辛苦，还会以为等他长大所有美好都会接踵而至让他应接不暇。
可是时到如今，他仍是站在景山上俯瞰北京的那一个。
仍是独自凭栏，独自等待的那一个。
与这个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
祁凡突然背过身背对着北京城，掩面哭泣假装流泪的不是自己。可抖动的肩膀和通红的眼眶仍旧泄露了他的情绪，在这偌大的北京城里，他所拥有过的，只有两簇稍纵即逝的亮光。
然后狂风从他背后吹过。然后发梢尽湿，黏在脸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
祁凡在景山上坐了一夜只为守着北京城的第一缕阳光，可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黄脸婆的身上披着一件薄毯。
他也一样。
然后祁凡抬头，看见东方出现一轮红日。发出万丈光芒。
祁凡忽而又念出那句词。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从一而终至死不忘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