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天天见[娱乐圈]》暂满还亏

35、拖泥带水瞻前顾后

　　祁凡想的没错，莫旭回来了，沈晨也就跟着回来了。所以当天晚上，祁凡就收到了剧组的通知，说是明天回组拍戏。
　　于是第二天早上，祁凡就见着了失踪多日的沈晨。

　　这时候的沈晨正在被袁顾指着鼻子骂。

　　这场景祁凡可是从生下来头一回见。毕竟沈晨向来会做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不出半分差错，怕是沈晨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如此被动的一天，真可谓是一世英名一朝丧。
　　啧啧，可怜可怜。
　　祁凡摇头晃脑故作悲叹。

　　“你小子幸灾乐祸什么，你以为你就没事了？”

　　袁顾看到祁凡，气也不打一处来。

　　“拍我的电影是要全职入组的知道不知道！不拍戏的时间只能揣摩剧本揣摩角色！你倒好，还准备脚踏两只船回去拍那个狗屁电视剧？你当我死的啊！”

　　祁凡摸摸鼻子，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他昨天才答应刘姐回去拍戏，今天袁顾就知道了。
　　娱乐圈啊，不好混啊。
　　倒是沈晨投过来一个万分理解的眼神，谁让他俩现在是难兄难弟。
　　等着袁顾骂的差不多了，沈晨才偷偷跑过来，跟祁凡说上一两句闲话。

　　“你小子有点厉害啊，手里积蓄不少嘛，都能拔得慈善晚宴的捐款头筹了。”

　　沈晨说的事，祁凡知道。

　　是昨天晚上慈善捐款排名的事。

　　晚宴刚结束，那个慈善捐款排名就被发布到了网上，就连祁凡也没预料到，名单的第一名居然是他自己。可祁凡心里清楚，他捐款的金额只能是中下等，那个金额不出彩也不出错，更不会是名单里公布的那个数字。
　　要不是晚宴举办方弄错了，就是有人借着他的名字捐了款。
　　二者谁的可能性大，明眼人一目了然。

　　而为了祁凡能一掷千金的，除了孟伟彬、也不作第二人想。

　　于是沈晨“啧啧”了几声。

　　然后他拍拍祁凡的肩膀：

　　“有钱总是好的。”

　　“你不知道有钱能帮你解决多少难堪。”

　　祁凡看着沈晨的背影，觉得他似乎无所畏惧，又觉得他不过是故作坚强。

　　沈晨是昨天回到北京的。
　　他先去找的莫非。
　　可是莫非并没有见他。
　　他见到的只是莫非的管家，而那个管家见他只是为了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莫非叫人收拾了沈晨的东西。
　　莫非把沈晨赶走了。
　　既是把沈晨从他的房子里赶走了，又是把沈晨从他的心里赶走了。
　　莫非这人有洁癖。
　　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所以大抵从沈晨和莫旭发生关系起，沈晨和莫非就注定再也不会有牵扯。

　　沈晨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这也是他为什么迟迟不敢回来的原因。

　　可他总得回来。
　　面对的不过是他早就预料的。
　　沈晨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才发现自己所谓准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他被彻底的击溃了。
　　他身后再无生机、只有一片荒原。

　　但是沈晨也不后悔。

　　这一天总会来的。

　　莫非的世界里没有沈晨，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他的世界里不会存在任何不符合他身份的人和事，他莫非是莫家的大公子，他自有他的金贵和矜持。
　　沈晨注定是过客。
　　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白费功夫，这不是沈晨的风格。与其活在虚假里得过且过有一日算一日，倒不如自己走出去，主动出击争取点自己能争取的。
　　所以他撩拨莫旭。
　　只是真当自己走出来了，才发现一切并不如自己想象。理智不会永远是理智，感情也不会永远是感情，这两个东西就如同日光和阴影，你追我赶如影随形。他如愿获得了莫旭的爱情，却没有办法干脆利落地从他和莫非的感情中作出抽离。
　　所以他拖泥带水瞻前顾后。
　　所以他如愿离开了莫非却没能接受莫旭。
　　以致于现在不上不下好生尴尬。
　　可还能怎么办呢？
　　也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了。
　　所以沈晨回来了，回到自己的生活里，该拍戏就拍戏，该出席活动就出席活动。
　　没有什么事情会过不去。
　　如果有，就再咬咬牙。

　　沈晨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沈晨今天拍的戏接着上一场，现在的他正准备离开酒吧去找那个人口中的玫瑰园。
　　沈晨的角色是个埋没在琐碎生活中的普通人，他的意志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中逐渐被消磨。何况这个世界上比他厉害的人太多太多，他平凡，他不得重用，他甚至找不到什么东西让他引以为傲，自然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成为他活着的支柱。
　　所以在听到那个梦幻一样的玫瑰园时，他才会有兴趣，才会那么想去看看。

　　可惜那个人透露的信息太少。

　　他只知道那个玫瑰园在一座山的山顶上。

　　沈晨先是向酒吧的人打听，打听那个人的故事，也打听玫瑰园的下落。可是没有人能说得清那个人是谁，也没人知道玫瑰园的具体地址，只是知道有个人总是自言自语地说起什么玫瑰园的事。
　　不过那个人每过一段时间总要消失一段日子。

　　后来有人让他去云山碰碰运气。

　　此刻的沈晨就开着车，在盘山公路上走着。

　　他的车行走在一片黑暗中，偶尔有一两辆车从对面开过来。
　　对方的车灯照亮他的脸。他的脸上写满了落寞。

　　今天没有祁凡的戏，他坐在袁顾面前看着监视器。最近都在拍外景，过几天就该拍他的戏份了。
　　他在这部戏里演一个精神分裂者，一面是深情的爱人，另一面是冷酷的杀手。就好像电影里那个象征爱与美好的玫瑰园，在祁凡的嘴巴里是幽静美丽的世外桃源，可它真正的样子，却是一片枯败的、毫无生机的灌木丛。
　　就连祁凡口中的那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也不过是祁凡的想象。那个女孩儿从来没有爱过祁凡，甚至都不知道祁凡的存在。她被祁凡骗到了山上残忍杀害。
　　她的血染红了灌木丛被祁凡想象成盛开的玫瑰，她的尸体掩埋在凄凉的荒山之中被祁凡想象成在玫瑰园里翩翩起舞——
　　若祁凡有哪句话说的是真的，那就是那个女孩儿永永远远留在了那座所谓的玫瑰园。
　　她只能永永远远在那里等他。

　　谎言说上千万次就会有人信以为真，祁凡自我欺骗竟然到了自己也相信的地步。而且他不仅仅要自我相信，他还希望全世界都能同他一般相信。
　　所以他在酒吧里喃喃自语，把他说给自己听的故事说给所有人听。

　　总会有人信以为真。

　　沈晨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祁凡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一阵。
　　也就是酒吧里人人都知道的、关于祁凡的、奇怪的生活规律。
　　这是祁凡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是借由局外人的视角——也就是沈晨的视角表现出来的，所以这个电影是沈晨和祁凡的双男主。祁凡倒是不在意番位，他想的是突破自己，他从来没有出演过杀人犯的角色，所以他很重视这次的演出，他要带入两种感情，并且把两种感情完全的割裂开。幸而无论是沈晨还是苏宜都是绝对的专业，这对他进入情景有非常大的帮助。

　　所以即便只是沈晨的戏份，也值得祁凡坐在监视器前仔细观摩。

　　“咔！好了，收工！”

　　袁顾很满意沈晨的表演，这让袁顾之前的气愤一扫而空。
　　沈晨将车停在路边，自己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的助理连忙跑过去给沈晨递了一瓶水，又拿出几张纸巾给沈晨擦汗。
　　六月底的北京已经算是酷暑。
　　坐在车里一遍一遍地开夜车，对沈晨来说，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何况他还要带入角色，于是一场戏下来，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
　　他用手巾擦尽额头的汗，抬眼望去、望进了一双深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是会说话。

　　沈晨听得真切，那双眼睛是在说：

　　“沈晨，你真残忍。”

　　一如那天晚上，那双眼睛的主人对他说的。

　　沈晨低头，从莫旭身边擦肩而过。

　　“我心里头有一座九层金字塔，每个遇到的人都在塔里升级打怪。有的人停留在好朋友那一层，有的人停留在傻逼那一层，但总归没有人能走到最上头那一层。”

　　“大魔王小心翼翼守着从全世界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就等着勇士开门然后跟他炫耀或者说是分享。但是从来都没有人。”

　　“无敌是多么寂寞。”

　　“所以沈晨，你不知道你出现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心中的小鹿砰砰乱撞，胸膛快要被冲破，喉咙都快要被炸开。我细数着自己的金银财宝期待你再进一步……可是我等啊等啊，你却始终没有来敲门。我心急难耐打开城堡，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原来你早已经走远。”

　　“我满心满眼以为你是我的勇士，却不料你只是走错了副本。”

　　“沈晨，你真残忍。”

　　那是沈晨第一次在莫旭眼睛里看见悲伤的情绪。

　　沈晨可以想象，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如何目送自己离开。可是莫旭，有些事情不能就是不能，甚至于在它到来之前，我不都知道原来它、真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