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花事了》hifumi

2、第 2 章

　　《ドレス》翻来覆去地放到第5遍时，车子终于进入小区，在一幢公寓前停下来。细雨初霁，小区绿化带里时而传出格外清脆的鸟雀啁啾声。严邗跳下车直往家里奔，一口气冲到5楼，却意外地在家门口发现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墨镜式样很老，宽大的镜片几乎将女人的上半张脸完全挡住。唯一可以把握的脸部轮廓很柔和，算得上漂亮。女人蓄了一头红色大波浪，头发柔软地垂散在耳边、肩上，血红的耳钉在发丛中若隐若现，贴身的职业套装精确地勾勒出她玲珑的体型。
　　严邗想问女人找谁，自知是句废话，故而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女人拉下墨镜，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你是……？”
　　女人轻声问，声音软软的，没有强加于人的味道，很动听。
　　“严邗。”
　　严邗报上自己的名字，手里的钥匙圈“哐啷啷”地转了一周。女人会意地让出一条路，好方便严邗开门。
　　钥匙刚插进钥匙孔，停好车的韩屿总算慢吞吞地跟了上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女人和严邗，韩屿没有表现出任何形式的惊讶和慌乱，只是冲女人点点头，干巴巴地道：
　　“来了？”
　　女人回以一笑。
　　严邗闷闷地看着两人娴熟的模样，胸口漾起一股被撇到一边的孤立感。然而那种感觉也只有一瞬间而已，一如匆忙的潮起潮落。严邗呆立着踌躇的时候，韩屿已经走了过来，手掌轻轻贴在少年的背上——手心里温润的感觉透过衣料传来，其中混杂了几许奇妙的鼓励意味——将他带进家门。
　　“你也进来。”
　　命令似的口吻。韩屿只冲女人抛下一句话，转身闪进客厅。
　　不请自来的客人发出轻笑般的叹息声，自行换鞋跟着进了门。

　　“有事？”
　　韩屿倒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女人小心接过，润唇般地凑上去抿了一小口。
　　“算不上什么大事，例行询问罢了。”虽然严邗回了自己的房间，女人还是出于习惯谨慎地四周张望了一下，“我只是被派来问问你，今年回不回家。”
　　“不去！……明知是同样的答案，何苦特地大老远地来这一趟。”韩屿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抓了抓后脑勺上的头发。
　　女人“呵呵”笑着，不着痕迹地轻声回答：“几年没见，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还算正当的理由来看看你，……不喜欢？”
　　“不想和那边的人扯上关系。”
　　“也包括我？”
　　“当然。”
　　女人毫不掩饰失望的情绪，眉心紧紧蹙成一团，继而恍惚地站起来。
　　“的确，明明知道是同样的答案，何苦大费周章地走这么一趟。”女人自嘲地笑道，径直往门口走去。手摸上门把，女人又回转过头，韩屿如刚才那样坐在沙发上，不曾挪动过分毫。
　　“还有一件事忘说了，”女人充满歉意地笑了笑，很快再度愁云满面，“韩逸已经明确表示今年会回家。所以，回去的事，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韩屿微微眯起眼，似乎感到某种切实的困扰，但终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女人轻轻带上门离去，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送走客人，韩屿独自默默喝了阵咖啡，一反常态地瞪着屋里沉甸甸的空气久久思忖着什么。严邗在自己房间里看完DVD出来，一眼就撞上韩屿难得发呆的样子，抱着好玩的心理凑过去踢了他一脚。韩屿回过神，只是应付地一笑，呆板地问：
　　“片子看完了？”
　　“唔。”因为刚才看DVD的关系，严邗鼻子上还架着眼镜。毫不犹豫地打开脚边的方便面箱，里面还有大约半箱的杯面，严邗拿出一个朝韩屿晃了晃，见男人摇头后便合上箱子兀自泡自己的那份。韩屿摸摸外套上的口袋，取出包皱巴巴的烟盒，好久才从里面抽出一根还算直的烟。正好严邗捧着泡好的杯面回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给韩屿点火。
　　韩屿深深吸了口，道：“谢了。”
　　“不谢。”镜片被热腾腾的蒸汽蒙上一层白膜，严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惬意的“嗯”，用颇不雅的粗鲁动作旁若无人地卷起还有些僵硬的面条使劲往嘴里塞，像是怕被什么人给抢了去。
　　韩屿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转而又紧了眉。堆积的烟灰摇摇欲坠，韩屿愣了下，赶紧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
　　“喂！”
　　“怎么？”韩屿面向首先发话的严邗，后者的眼镜上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几岁了？”严邗喝了口面汤，模仿美食家的口吻暗暗赞了声“爽”。
　　“你看我大概几岁？”
　　“差不多……快三十，二十七八左右。”
　　“那就差不多这个年纪吧。”韩屿以刚刚谈妥一桩生意的姿态许许点头。
　　“什么叫差不多？到底几岁？”
　　韩屿伸出手，做出专心数数的样子，好一阵才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回答：“被你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来，去年我正好满500岁。”
　　“滚吧你！”
　　严邗狠狠往韩屿的膝盖踹了一脚，撇下抱住膝盖叫痛的男人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