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残疾人与他的友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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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的训练大家不用太拼。下周我们安排了和海常的练习赛，到时候大家打起精神大干一场吧！”例行训前讲话的日向对着站成一排的队友这样说道。
而就在这句“不用太拼”之后没十几分钟，他的一只手一松，一颗篮球因为撞击到身体迅速落到地上滚去了一边。
男生的身体一歪重重摔在地上，短暂一瞬死寂，日向吃痛的表情像是要刻进众人心里一般地触目惊心。
“日向！”
球场上的厮杀霎时急停。包括丽子在内的所有人急急地围了上去，伊月伸手去扶，黑子递来毛巾和应急喷雾。
“是扭了？还是骨裂？能站吗？”日向倒在地上，被火神和伊月搀扶仍没能借力起来。丽子焦急地询问，双手伸向男生脚下几乎要扒下他的球鞋。
日向忍着痛摇了摇头，他直起些身把手按到自己脚背上，纠着眉毛试探了一番，很快回答道“只是挫伤而已。”
“信誓旦旦说要带队干翻海常的人是谁啊？竟然就这么倒下了。”丽子白眼一翻，嘲讽的话毫不留情，脸上却仍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放心不下，还是打算给日向来个脱鞋检查，然而男生三番两次委婉拒绝，甚至为了逞强，还扒着伊月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坐到板凳上准备自力更生地给伤处喷药。
“什么意思嘛？判断身体状况的本事你还能比得过我吗？”丽子见他非不肯妥协便也只好作罢，她抱着手在一臂之外的距离不满地抱怨道，这日向倒也好，竟是抬了抬头应了声：“当然啊。我说丽子，这好歹也是我的身体欸……”
女生又是一个白眼，不以为然。不过她倒也相信对方的判断，既然还能逞强那至少没有伤到骨头还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有些头痛地考虑着下周练习赛的比赛阵容，余光瞟着日向，却是把这人干喷了十余下空瓶的动作收入眼底。
“怎么了？”
“用光了……”
众人一愣，丽子这才猛地想起小金井上上周就已经嚷嚷过喷雾用完了，只是当时她被这群闹哄哄的臭男生吵得大发脾气，这才一时间把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其他人先继续训练，日向你就在这坐着，我去买一下喷雾就来。”
“不用啊，我去下医务室就好了。”
日向抬手一抓止住了女生往外跑的动作，却是没想到自己的话音未落，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黑子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刚刚通知了今居学姐，她说一会儿就到。”
日向心里顿时就乱了：“啊、啊？通知小直干什么？”
“你傻啊！你直现在肯定在她家店里，她直接把喷雾送来难道不比我跑一个来回快？”丽子头脑机敏反应神速，立即就领悟了黑子的用意。
想着之后交给今居一直便也可以算是万事大吉，她拍拍手招呼大家重新投入训练，眼睛一瞪用神情威吓日向叫他不许乱动，而后便叼住哨子对着动作略显迟疑的小金井几人凶神恶煞起来了。
至于被晾在一边的日向，他终于解开鞋带从热烘烘的球鞋里解救出了自己的右脚，脚背挫伤的经络还在隐隐作痛，可它的主人此刻却不尽职地走了神。
今居果真在五分钟之内就赶到了。
就看到她一把推开大门风尘仆仆地冲进来，手里的塑料袋被攥得皱皱巴巴，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伤患日向身边，伸手把喷雾往面前一递，话还有些发不出声：“你……你没事吧？”
男生不知怎么就感到眼眶一热。
“没……嗯……挺疼的。”
他当然没有真的眼眶一热就哭出眼泪来。只是，要说“没事”的话还没到嘴边就突然变了个调，日向偷偷瞥了眼纷纷专注于训练的队员，确认好没人在注意自己这里的情况后，大言不惭地装起了“残疾人”。
他不好意思直接去看女生的眼睛，他觉得今居那么敏感肯定很容易就能看穿自己的装腔作势，男生偏开些脑袋做出一张隐忍坚强的嘴脸，唯独心脏扑扑直跳，像是在替自己做贼心虚。
“那……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啊？”兴许是日向的表情太过迫真，女生一下紧张起来，她把对方接过去的喷雾重新抢回手里，伸出手作势要去扶，“我陪你去吧，能站吗？”
“我、我有点沉啊。”没有多做犹豫，日向的手臂早就作出反应搭住了今居。
他欲盖弥彰地说着话，手腕被女生牵着绕过了她的肩膀。今居小小软软的身体被自己揽进了怀里，脸颊离她的短发很近，鼻子毫不费力，可以嗅到女生发上好闻的果香气味。
“小直。”他忍不住想叫叫她的名字。
女生此时正在和看过来的丽子和伊月交代状况，忽地被日向叫了名字，睖睁刹那而后好脾气地歪过了脑袋。
“嗯？”从嗓间发出的这声询问更像是一声绒绒的呢喃，男生脸上猛地蹿上一股热，他急忙拼命摇起头来想要驱走这阵恼人的羞赧。
冷静！
心中警钟长鸣，日向轻咳一声继续故作镇定，今居见他无话便继续转过头去和伊月说话。只觉得伊月若有所思的目光停留在“突然残疾”了的自己身上片刻，日向尾椎骨发凉，煞有其事地又咳了一声，悄悄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拉了拉女生的手指——「走了！」
于是日向拖着一条残疾的右腿，在好心人今居的搀扶下，缓慢地挪动到了空无一人的医务室。
医务室本来其实是有人的，校医姐姐热情迎接了日向和今居的到来，并且及时帮男生做好了检查以及应对处理。
只是田径部那边没多会儿打来急电，说有学生在训练中头部受了伤，严重到一时失去意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校医老师很快抓起急救箱赶去了操场，临走前她还不忘嘱咐今居，说要她好好看着日向并且要时不时往他脚上喷药。
今居连连点头，校医风风火火地离开，医务室里很快只剩下坐在床沿的男生和背对着床铺的女生了。
兴许是因为确认了日向的右脚没有大碍，紧张担心的情绪慢慢淡去，心里留下了些如释重负，但是除此之外，说不明白的尴尬也终于开始浮现出来。
今居迟迟不敢转身。
便利店里说着“算了”的那个日向又跑进脑海里了。
“他”脸上的失望、眼里的疏离，还有那句挥之不去的 “我想你大概不会告诉我答案”——这些在记忆里慢慢变得扭曲的“日向”不断凌迟着自己的神经。
她是不是应该道歉的呀，今居忍不住想。
是不是应该坦诚布公地告诉日向，至少应该让他知道，自己那故意隔出的距离感，其实不过是一种原始得彻底的保护机制。
她是在害怕这个会对日向的其他女性朋友——确切来说其实是会对丽子——生出丑陋的、面目可憎的“嫉妒”的自己。
如果不参与、不看见就可以装作不知道日向和丽子的好关系，她或许可以假装能够直接以名字相称的自己与日向有着别人艳羡不来的牵扯和联系，而不是因为一个小插曲而“被迫”这样称呼对方的……普通同学。
“小直？”女生太久没有动作，日向疑惑地出声唤了她一声。
今居喉咙一紧，冒出尖芽的小情绪一时间全都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胸膛。
她脸颊发烫，解释的话语渐渐成型一遍遍地酝酿在舌尖上，却不想日向远远超乎自己想象的心急，他没再等女生将自己的心事托盘而出，而是匆匆一句：“对不起。”
他短短一句，说得叫今居胆战心惊。
她终于把头回了过去，日向没有看她，正把空闲的两只手指扭缠在一起。
“我……还是想和小直继续作为好友相处下去，虽然在上次那通莫名其妙的脾气之后说这些可能很没有诚意，但我还是想说！小直……”
日向说着，不确定地将眼睑抬了抬，对上女生怯怯的视线，心里软下一片。
“你……不要讨厌我，好吗？”
你对我很重要。
男生把这话往嘴里咽了咽，诚恳又迫切地收拢紧了交叉在一起的双手。
或许人对人的吸引本就是简单而纯粹的。
他因为她柔软的短发记住了她，因为她与自己相同的癖好想要走近她，因为她的惊慌因为她的失措想要逗弄她……
而现在他在不受控制地，因为她无迹可寻的疏离而疯狂地想要重新抓紧她。
这是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
日向只是单纯希望，这个开学第一天就见到的同班同学，这个帮了他也帮了篮球部不少的小姑娘，可以不要因为任何原因，突然和自己再无瓜葛。
任何原因。
“我……”他迟疑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嘴巴想要说出什么话。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残疾人与他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