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第三十七章 ...
-
雷丰瑜把我的卡停掉了,这还不算,第二天一早,老板召集事务所全体员工开了个会。
会上说为了安全巴拉巴拉,以后任何人不得在事务所留宿。
所谓任何人,这事务所一共就五个人,还包括前台美女和他自己,那另外两个律师,人家都是有家有老婆孩子的人,只怕他要留人家留宿,人家还得找他要加班费呢!
这事不用多问,看来也是针对我的。
没钱了,事务所不让住,我也没有回我老爸家,估计一进门,我老爸也会告诉我,为了XXX,以后任何人不得在家留宿了。
我自己其实是有一个小窝的,毕竟在今年夏天回来之前,我还没有搬到我爸那的时候都是自己住的,但那个小窝几个月没住人了,水电煤气什么的早就已经停了。我要让重新开通,必须要先缴费,我现在哪有钱去缴?更关键的是小区的物业费也一直欠着。这要是回去住,物业还不整天追着我?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却找管仁华。管仁华能收留陈锦堂住,肯定也不会介意我去挤一挤的。但是呢,我去挤一挤之后,只怕后果会很严重。这次本来是我离家出走,等到我挤一挤之后,怕是要永远被扫地出门了。
这事也还是算了。
我摸着下巴寻思,难道我如此一大好青年,就要被老婆整到睡大街了?又或者是回去缴械投降?若真是这样,那以后夫纲如何能振啊?
不行,挺住,一定要挺住!
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很快找到了一份兼职。
这份兼职是我曾经去过的那家古典民乐主题茶社,那间茶社一直是招兼职琴师的。琴师没有保底工资,收入全靠客人的小费。这当然完全不符合劳动法的规定,但好在包食宿。
我现在能有个吃住的地方就行了。
就这样,白天上班,下了班晚上就来茶社兼职。
茶社里兼职的琴师,多是一些年轻漂亮的艺术院校学生。我这种初来乍到,又是非专业的,刚开始几乎无人问津。
等于是在这蹭吃蹭住,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抢着去厨房帮忙刷刷杯子刷刷碗什么的。
几天之后,总算有人点名请我去弹琴了。
我走进茶室一看,呦!管仁华、陈锦堂、白羽健!
“呵呵,给我捧场来啦?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管仁华和陈锦堂一起指向白羽健。
白羽健看着我哼了哼,“这么着都不跟我们说?”
“哈哈。”我能说什么?跟朋友、兄弟抱怨自己老婆不好吗?
“来来来,喝茶。”把茶水给他们斟上。
边喝茶边聊天,问了问锦堂什么时候动身。他说没那么快,要先去西安军区医院接受一些培训以及接种疫苗什么的,正式出国只怕要几个月之后了。
西安!听锦堂提起这个地方,我就不由得想起我跟雷丰瑜在那里的那些日子。
“怎么了?”
大约是我这人平时嘻嘻哈哈惯了,他们仨很少见我皱眉深沉的表情,有些关切的问。
“哦,没什么。”我说,“最近工作上有点不顺,我一案子的当事人是聋哑人,我又不懂哑语,没法沟通啊。”这是个社会援助案子,事务所不会拿钱出来给我去请翻译,只能跟社会援助组织申请,但这年头英语翻译一抓一大把,可哑语翻译却是少之又少,还要排期,可我这案子开庭的档期已经越来越近了,但苦于无法沟通,纵然我在这案子中发现了一些疑点,因为没法沟通,也就难有大的进展了,所以我心里也确实是急。
“你找赵璇帮忙啊,赵璇懂哑语。”陈锦堂说道。
“哦,她懂哑语?”
“其实赵璇大学时主修的是心理学,刚毕业那会儿在一家特殊教育学校做心里辅导老师,她懂点哑语。”锦堂解释道。
“心理医生不是挺好的,怎么又转妇科了?”我问。
“还不是为了钱?”陈锦堂不耻的哼了哼,“给特殊儿童做心理辅导能赚几个钱,中国心理医生不吃香。”之后又愤愤的加了一句,“这女人就是爱钱。”
“锦堂啊,你自己站在白云上面不食人间烟火,你不能指望着别人都跟你一样脚不沾地,是不?赵璇那丫头就我看其实挺不错的。”我本想给他和赵璇说和两句的,但看了看锦堂衣襟上那一片他吃完饭随手一抹,而抹出来的如同镜子面一样光滑的污渍,哎,还是算了!
我跟锦堂这边聊着,仁华跟白羽健在那边摆弄那些乐器。白羽健弄个鼓,有一下没一下的瞎敲着。
管仁华却拿起了一支竹笛,乌拉乌拉的吹了起来,咦,吹的很不错啊!
我又记起了那一世的那个冬天,管大少白衣飘飘美若九天仙人,手托白玉笛,站在红梅树下。
红梅花儿再艳丽,又怎及得上他半分颜色。
“从来还没跟你合奏过一曲呢。”我将古琴横置在膝头,“我们弹一曲吧?”
“笛子曲里面,我最喜欢的是《乱红》那首曲子,不过这首曲子是用钢琴伴奏的,古琴不知道行不行?”管仁华说道。
“没问题。”我指尖轻拨,古朴的琴音汇聚出清澈温润的旋律。
管仁华眼中现出惊艳神色,竹笛就于唇畔,《乱红》那首曲子那深邃的,优美的,却又似缠绵着某种遗憾的曲调,幽幽的流淌而出。
前世今生,我们第一次合奏一曲,但却好像合奏过千百遍一样,说不出的默契和契合无间。
这就是所谓的心灵相通吧!
我和管仁华皆沉醉在这曲中,连旁听的陈锦堂和白羽健也忍不住被这音律打动、沉醉。
就在我们四个沉醉的时候,一墙之隔的隔壁一间茶室里,有一个人,独自一人面对着那面墙,如同面壁打坐似的,一直静静的听着。
……
得益于陈锦堂的指点,我找到赵璇这个翻译,而且她还很好说话的答应我免费帮忙。哈哈!
这天,我带着赵璇,以及一大袋水果,来到了看守所,来见那几个犯罪嫌疑人。
入门时所有东西都要经过检查,“你这个案子赚不赚的回水果钱?”检查的警察跟我开玩笑说道。
“水果钱还是能赚到的,社会援助案子,政府给五百块钱的津贴。”我说。
“哈哈!”他笑,“你这人心地不错。”
“哎,他们也没个家属来探望,怪可怜的。”我说。
“也不是没家属,这几天就有人来看他们好几趟,但开庭前不允许探望,就没让他进去。”那警察说道。
检查完了把水果还给我,他叫来了另外一个警察,带我和赵璇去会见室。
犯罪嫌疑人一共是十八个,其中十七个是聋哑人,还有一个女孩儿是智障。
这十八个人不能一起见,怕庭前串供,所以要一个个的见。
之前接手案子的时候见过,他们算是认识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聋哑人都这样,他们的戒备心很强,而且好像都有某种自闭倾向,不论你跟他们说什么,都是一句话也不说,好点的会瞪大眼睛戒备的盯着你,有些甚至一直低着头,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有反应,好像面前做的就是一团空气一样。就连给他们水果他们也不要。
这几个人中情况最好的是个男孩儿,他是后天患中耳炎导致的耳聋,所以能看人口型,会说些简单的话。
我决定跟这个孩子好好谈谈,看看能有什么进展。
男孩儿名叫陶青。
“陶青,我是你们的律师,我现在发现这案子一个很大的疑点,希望你能配合我,咱们把事实搞清楚。”
我把一张地图摊开在他面前,地图上我用红色水笔画了很多线,绿色水笔圈了很多圈。“这是你们作案地点,所经过的地方。你们十几个人,辗转作案几十起,跨越十几个省市,差不多大半个国家了。你们来往于这些城市,是怎么做到的?”
我问他,“你们很多人没有身份证,跟别人交流又有障碍,怎么到的这么多的地方,在那些地方,你们又是怎么生活的?”
陶青低下头去不看我。但从他在刚刚我提问中,眼神中流露出的惊慌表情,我知道他听懂了我的话,并且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
带我们来的那位警察,拿警棍在桌子上一敲。
陶青哆嗦了一下,只得再抬起头来。
“我现在想做的就是怎么帮你们。”我对陶青说道,让赵璇用手语再翻译一遍,“抢劫是很重的罪,至少判个十年八年,再出来就是中年人了,人有几个十年,十年中社会又会变化多大,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实情,我就能帮到你们。”
“我什么也不会说。”没想到陶青大吼了起来,他的声音含混不清,而且非常刺耳,不过勉强能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他再吼:“滚,滚……”
陶青咆哮完,跳起来就往会见室的大门冲去。
那名警察追过去,熟练的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反扭到身后,另一只手上的警棍戳中他的后腰,戳的陶青嗷的一声惨嚎。
“哎,算了,今天先这样吧,下一回再问吧。”他情绪突然这么激动,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
警察把陶青押出门外。
赵璇问我:“你觉得他们背后有人主使?”
“肯定有一个主谋,这些孩子不过是被控制的。”我说,“只要能够找到这个主犯,作为从犯的他们被胁迫犯罪,才能获得减刑。”
陪我们来的那位警察,把陶青带出会见室,交给其他警察带走,再转回来正听见我跟赵璇的对话,说道:“嘿,别费这个心思了,他们这样的人,多判几年少判几年没什么差,放出去除了偷也不会别的,还得被抓回来。别费那劲,就让他们在牢里吃白饭吧。”
赵璇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他们这种人,他们哪种人了?残疾是他们的错吗?你算老几啊,就给他们定罪?要我说,就应该让你这种人,变得又聋又哑,然后去牢里吃一辈子白饭去,没事再挨揍解闷。”赵璇嘴巴像机关枪一样,骂了起来。
这姐这脾气啊!
我连忙拦住她,“行了行了,咱走吧。”
拉着她走出会见室,赵璇还是愤愤不平的嘟囔着。
我掰了一根香蕉给她,“吃个香蕉,消消气。”
赵璇气鼓鼓的剥开香蕉吃着,我们俩往前走着。那个警察跟在后面。
走到前面一个转弯的地方,我一拉赵璇,拉着她贴着转弯处的墙站好,然后拿过她手里的香蕉皮,默数着后面的脚步声,反手一扔。
下一刻里,伴随着哐当!一声重物拍击地面的大响,是“哎呦!”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