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扭蛋的正确方式》渔夫G

5、05 校霸的扭蛋

　　抵达学校时，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

　　沢田纲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凝神思考的表情意外地冷淡，让出于无聊想来欺负“废柴纲”的男生们止步不前。

　　女孩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

　　“纲君?”

　　“啊，是的。”回过神，沢田纲吉下意识笑了笑，“什么事，京子桑?”

　　“那个……”发现很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京子咬了咬唇，“我有一点事想要拜托你，可以跟我出去一下吗?”

　　“好的。”

　　直觉女孩撒了谎，沢田纲吉却点了点头，他总觉得接下来的话并不适合在这里提起，或许这也是京子撒谎的缘由。

　　走廊的拐角处，靠近窗边的位置，比较私密也不大显眼。

　　“京子桑想说什么?”

　　嚅嗫了一阵，京子低下头，低声道，“……上学的路上，我看到纲君和一个人接吻。”

　　“……”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别的意思。”女孩抬起头，纯澈漂亮的琥珀色眼瞳中没有鄙夷的的情绪，她的眼中有着莫名的希冀，“只是，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

　　声线微妙的低沉下去，沢田纲吉愣了片刻，接道，“他是我的扭蛋。”

　　“唉?”这是京子万万没想到的回答。

　　“就是京子桑你送给我的那个扭蛋啊，他成功扭出来了。”说话顺畅许多，沢田纲吉不自觉地笑了笑，一句话就让女孩刚放晴的心沉入谷底，“他说，他是‘恋人扭蛋’。”

　　“恋人?”

　　京子咀嚼着这个词，敏锐地分辨着男孩的情绪：能用这种表情说出这个词，即使纲君没有接受，也是不反感的吧?

　　“是的。”目光投向窗外，沢田纲吉道，“他是这么说的——多少，有点奇怪吧?”

　　收起心中的失落，京子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奇怪哦，只要、只要纲君开心就好了。”她没有资格去管他的事，所以，只要纲君开心就好了。

　　——毕竟他是那么好的人。

　　对女孩的反应有些疑惑，沢田纲吉轻声应下了。

　　离上课只有五分钟。

　　脑中的念头仍纷杂错乱，少年站在窗边，散乱的视线逐渐聚焦在楼下的熟悉的身影，他看到自校门口款款走来的黑发青年，眼睛微微瞪大了——他怎么在这?

　　似乎觉察到了他的视线，青年抬起头，堪称精致的面容上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在少年看来却恍如恶鬼。

　　恐慌的情绪蔓延而来，沢田纲吉后退两步，远离了窗边，他想到半个小时前那个亲吻，和砸在耳边的留下蜘蛛丝般纹路的钢拐，瞳孔几乎缩成一线。

　　“敢不喜欢我，你就死定了，草食动物。”

　　男人这样说。

　　——哪里会有这样霸道的人啊!

　　沢田纲吉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愤愤，似乎这样就能掩饰骤然绯红发烫的脸颊：他这样的废柴，居然也是会有人喜欢的吗?

　　陷入混乱的少年，心思干净纯透，是全然想不起世俗对男男相恋的偏见的。至于未来么……因父亲常年离家，邻里间对沢田家的闲言碎语，沢田纲吉自幼就听过不少，归功于母亲的教育，在内心深处他已经开始学会不去在意风言风语了。

　　收回视线，云雀暗自好笑。

　　他对沢田纲吉为自我保护而生出的“冷漠”知之深详，但那个吻却是故意的，因为，他看到了街角的女孩。

　　——那草食动物喜欢的类型。

　　不、应该加上“曾经”。

　　提前扼杀了少年“移情别恋”的苗头，云雀心情颇好地走进并盛小学校长室，半小时后，他就带上了“教务处主任”的新头衔。

　　利用职权查阅了沢田纲吉的全部档案，又调换了五年A班的任课老师，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距离毕业考不到半年时间，但并盛小学中没有备考的紧张气氛，学生们毕业后一般都会直升并盛中学，毕业考的成绩优劣影响并不大，更换老师似乎无可无不可，只是小学基础太差，会影响中学的成绩，云雀不希望少年的小学生涯糟糕到一无是处。

　　小学的学业并不难，沢田纲吉的智商也没有低到人神共愤的程度，按理说成绩不该低成这样。

　　一二年级时，沢田纲吉的成绩尚算班级上游，被老师们视为“聪明的好孩子”，他的成绩开始下滑，是在三年级。

　　作为被欺负的好孩子，老师们自然是偏爱的，但孩子间的打闹根本引不起重视，只是安慰了事，甚至连学生们的家长都不知道。然而，暗地里的欺负更加隐秘，反复被求助的老师终于烦了，再也不理会“这些小打小闹”，最终，沢田纲吉的成绩一路下滑，沦落成了“废柴纲”。

　　孩子们的心思很简单。

　　被老师偏爱的好孩子，却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自然是可以欺负的。

　　成年人永远无法理解孩童的“恶”，一味地敷衍轻判，就仿佛他们不曾是孩子。

　　穿过结伴而行的学生队伍，云雀来到天台。

　　昨晚刚下过雨，天台的地面还是湿淋淋的，往日受人欢迎的午餐地点，如今只有沢田纲吉一个人在。

　　“哟，草食动物。”

　　“恭、恭弥?”叼着做成樱花形状的萝卜片，沢田纲吉被吓了一跳，在云雀眼中越发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

　　——这家伙可不是兔子。

　　随着云雀的靠近，沢田纲吉越发慌乱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果然早上的事不是幻觉，可是恭弥既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怎么会……

　　“我现在是并盛小学的教导主任。”

　　“……啊?”

　　脑袋一蒙，沢田纲吉下意识追问道，“扭蛋、扭蛋也可以当教导主任吗?”

　　云雀挑眉，回以云雀恭弥式的恶趣味句子，“别用常识限定我。”

　　“……??”

　　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懂，沢田纲吉默默咽下吐槽，把便当贡献了出去——就说妈妈为什么午餐做这么大份，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QAQ?

　　毫不客气地夹走最大块的肉排，云雀不忘把讨厌的青菜塞进少年嘴里，“你喜欢这里吗?”

　　“啊?”

　　“我是说‘天台’。”

　　重新打量了四周，少年眼中透着无奈，谁会喜欢这样冷森森湿漉漉的地方啊。

　　在少年脑袋上敲了一记，云雀笑了，“往上看。”

　　被那漂亮的笑容吸引，在下一个脑嘣到来前，沢田纲吉抬起头，他看到一片广漠无垠的天空，明净的蓝色，通透而深邃，仿佛能包容时间万物，高高在上远离世俗，又似乎只要伸出手，就会被那片干净的蓝拥抱住。

　　“喜欢吗?”

　　耳边的嗓音含着蛊惑，少年下意识点了点头。

　　天空之下的人类是渺小的，没有强弱之分，没有慧愚之别，而他，也只是沢田纲吉。

　　“有天空的地方，就会有云。”

　　青年的话语中有着少年尚且无法理解的深意，“而有云的地方，就会有好事发生。”

　　庆幸吧，上苍让你遇到了我。

　　当然。
　　我也庆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