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hifumi

16、第 16 章

　　“这人是我家老头。”只在身上套了一件薄毛衣的徐然锁起眉头，将沙发上的衣服一把推到地上，言简意赅地向郭桓介绍。
　　经过之前的混乱，徐然总算镇定下来，只是脸上仍残留有睡眠不足的疲惫感。脸色因为之前的冲击一片惨白，不如平日有精神的灰色眼睛下被疲惫抹上了一圈淡淡的黑眼圈。金色的头发虽然仔细用水冲过一遍，但还是有几簇顽劣地高高翘起。毛衣和裤子都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有几天没洗了，总觉得稍一凑近就能嗅到体味。看到正处于日常模式中的徐然迥异于平时一本正经的打扮，郭桓不由觉得有点好笑，同时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看到徐然的样子，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自胸中扩散开来。
　　“我是这个人渣的父亲徐昊明。”徐昊明也恢复了初见面时的沉稳表情，但嘴角的笑容却多了一丝恶意。
　　“你好，我叫郭桓，是……”
　　郭桓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然的吼声盖了过去。
　　“你说谁人渣啊，混蛋！”
　　“无业游民就是社会的渣滓。”
　　“谁说我是无业游民？！我每天晚上都去店里上班！”
　　郭桓闻言不动声色地抿起嘴，抑制住吐嘈的冲动。
　　“不就是坐着喝酒么？就你那点本事还想开酒吧？要不是小文你早就破产了。”徐昊明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堆着衣服的沙发上，举起徐然还没来得及喝的水一饮而尽。
　　“小文”……郭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要喝水自己去倒！”徐然几乎是嘶叫着从沙发上跳起来，“还有，别叫于任文‘小文’！你要我说几遍才懂啊？！”
　　“这么大声干什么？你这个不孝子，给我喝口水会死吗？小气鬼！”
　　“我怎么小气了？！你才小气……”
　　“店长，我还是先回去了。”郭桓瞄准一个空档，插嘴道。
　　像是找到了新的说辞，徐然一把拦住郭桓。“你别走，要走也是他走。”
　　徐昊明像欧美人一样夸张地摊开手耸了耸肩，分明不把徐然的逐客令当一回事。“No, No, No.我不能走，我和小文约好今天在这里吃饭。”
　　“吃什么饭？我这里哪里来那么多饭填满你的大胃袋？”再次听到于任文的名字，徐然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所以我让小文多买点菜过来。”大概早料到徐然会这么问，徐昊明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就差没在话尾补上三个得意忘形的“哈、哈、哈”。
　　翘起二郎腿微笑的徐昊明看起来和徐然很相似，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比起徐然更有一份处于优势的傲气和自信。徐然一次又一次被轻易地逼到连连跳脚，嘴里嘟嘟嚷嚷着要赶徐昊明走，却不见有半点实质性的动作。而徐昊明尽管连骂带打地予以还击，脸上却也总是挂着似乎是心满意足的快乐笑容。原来父子之间还有这样的相处方式，这种奇妙的亲密感让郭桓觉得自己家的空气相比之下有些紧绷过头了。
　　“小朋友，你几岁？”
　　趁着徐然去倒水的时候，徐昊明凑到郭桓跟前问道。
　　“徐先生，我叫郭桓……我已经21岁了。”
　　“NONONO，叫我徐叔叔好了。”徐昊明竖起一根手指摇晃了一下，“那你还是学生？在读大学？”
　　“嗯，大三。”
　　“趁他不在你悄悄告诉我，你看上那个臭小子哪一点？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啊？”
　　“你是喜欢他的脸呢？还是性格？”徐昊明摸了摸下巴，“要我说还是脸吧，这小子的脾气太臭了，连我都看不上他。”
　　“我和店长不是那种关系……”郭桓头痛地否认，话才说完自己却没了底气。昨天晚上徐然那句“你来代替郭允诚和我交往”还在耳边回荡，虽然郭桓想把这句话当作玩笑一笑置之，但事关郭允诚，实在不容他不认真面对。
　　那之后，郭桓就自己和徐然以“恋人”身份的交往思考了很多，但无不以失败告终。男同志之间的交往应该是怎么样的？郭桓试着套入自己和前几个女朋友的交往模式，一有空闲就粘在一起，不能见面时就不间断地互相发短信、打电话，以及最重要的——□□上的进一步接触。前面两个尚可以接受，但一想到之后的事情，郭桓想象力匮乏的大脑顿时卡壳，完全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你叫他店长？那臭小子真是没情趣。你们是在小文的店里认识的？”徐昊明不依不饶地继续盘问个没完。
　　“我在店里打工。”郭桓脑子里转出第一次见到徐然的情景。其实当时他对徐然的印象并不那么深刻，比起徐然，郭桓把焦点更多地集中在晚归的郭允诚身上。要不是徐然那头在车灯下熠熠生辉的金发，也许郭桓连徐然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硬要说的话，第二次在店里面试的偶遇更让郭桓记忆犹新，徐然认出自己后一刹那间绽放的笑容实在和他那张看起来煞有介事的脸完全合不起来。
　　说起来，其实自己是最没资格这么说别人的人……
　　“你就是那个临时工？小文倒没说你们啊，真难得。”
　　“徐叔叔，”郭桓在心里为这个别扭的称呼咋了下舌，“店长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嗯……”
　　徐昊明看看欲言又止的郭桓，表情古怪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那小子的嗜好众所周知呢。这家伙有恋童癖倾向，最喜欢可爱型的。”徐昊明露骨地说着徐然的坏话，转身从被衣服淹没的小桌子上翻出一个木制相框，“果然还在。你看看，这是他之前的男朋友。”
　　照片上的徐然挽着一个年轻人的肩膀，含笑的嘴角凑在年轻人的耳边，不知是在亲吻抑或喃喃细语。被搂住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就20岁上下，肤色很白，和身为混血儿的徐然不相上下。他的眼睛大大的，脸蛋圆润而小巧，酒窝陷得很深，那种直勾勾盯着人看的表情像极了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
　　虽然不是很明白所谓男人的“可爱型”的划分标准，但直觉告诉郭桓，这个“前男友”和郭允诚是一种类型。
　　“危机感”三个字一下子变得具体化，重重压上了郭桓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