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hifumi

3、第 3 章

　　——你是同性恋吗你是同性恋吗……同样的句子在徐然容量有限的脑袋里翻江倒海。突然向陌生男人搭讪也许是很奇怪，但以店长的身份向形迹可疑的客人搭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努力回想着自己刚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行动，徐然觉得头开始痛起来。
　　“为、为什么这么问？”
　　尴尬的气氛飘荡了许久，徐然终于结结巴巴地反问，勉强打破了沉默。尽管心里清楚这是最差劲的方法，但总好过扔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拔腿就跑。
　　“我、我没别的意思！你就当我没问过吧……”注意到自己的问题很奇怪，“娃娃脸”一下子缩起脖子，把脸埋进高高竖起的衣领里，冻得发白的脸颊微微泛起浅浅的粉红色。
　　这种反应……徐然顿时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我听小九说你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如果你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尽管说出来没关系，我给你做主。”故作正经地说了一大通，徐然为自己能像模像样地发言颇有些得意。平常于任文每次都骂他像个骗吃骗喝的小白脸，但其实只要他愿意，还是蛮有店长的腔调的。
　　“小九？”
　　徐然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吧台的方向，介绍道：“小九是我们的酒保。我叫徐然，是这里的店长。”
　　落落大方地表明身份的确是个好办法。一直低着头的“娃娃脸”多少舒缓了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然后慌忙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
　　“我叫郭允诚。你好。”
　　“你好、你好。”徐然接住郭允诚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了两下，一边得意的同时又暗暗后悔没有摘下手套再过来。“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我们店？”
　　郭允诚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抽回被徐然握了老半天不放的手，说：“嗯，和朋友约好了，所以在这里等。”
　　“女朋友吗？从五点等到现在……”遗憾地松开郭允诚的手，徐然随口调侃道，却不料郭允诚闻声立刻就又低垂了头，紧接着就转过身面对墙壁偷偷抹泪。
　　不是吧……
　　“你没事吧？”
　　徐然轻轻拍了拍郭允诚的肩，对方动摇了一下，好半天才转过身。
　　“没事。”郭允诚的声音低得很不自然，似乎在努力压抑哭腔。眼角有些泛红，鼻尖也像被什么人点上了一抹红色。嘴抿得更紧了，短短两个字，却费了很大力气才从齿缝间挤出来。
　　徐然也知道，这种时候还是放他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可郭允诚努力压抑眼泪的样子实在让他看不过去，另一方面，也多少有私心作祟。徐然抓抓头，几乎是奔着回到吧台，把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看的小九拉了出来。
　　“我看到了，你把他弄哭了。”小九一脸的幸灾乐祸，“现在是要来弥补罪过吗？真是罪恶啊。”
　　“别废话，给我来杯热饮。”徐然戳了戳小九的额头。
　　“好好，我给他做杯奶茶。”小九动作熟练地忙碌起来，“身体暖一点人会舒服很多，店长你平时虽然糊涂，关键时刻还真是体贴。”
　　“小九，你真多事。”
　　没空再搭理小九的调侃，徐然抓起热腾腾的奶茶，三步并作两步回到郭允诚的座位前，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自管自一屁股在旁边坐了下来。在郭允诚反应过来之前，徐然把杯子往他面前一推，半是命令地呵道：
　　“喝点热的，会暖和一点。”
　　“……奶茶？”郭允诚茫然地看了徐然一眼，终究抵不住对方视线的威逼，慢悠悠地两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喝完就回家吧。店也快关门了。”嘴里说得像模像样，徐然的眼睛却牢牢锁定了眼前的人。郭允诚扣在杯壁上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指尖由于热度渐渐恢复了血色。因为略微低着头，郭允诚耳侧的几撮头发垂了下来，挡住了脸颊。腾腾升起的热气润湿了他的刘海，原本就纯然的黑色显得更深了。徐然很想伸手好好摸摸他蓬松柔软的头发，再把垂下的发丝勾到耳后，却又始终找不到能够一派自然地这么做的借口，只能隐忍下来。
　　“谢谢。”许久，郭允诚放下只喝了一半的杯子，嗫嚅着问，“这个，多少钱……？”
　　“不要钱，请你的。”徐然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被这个人磨光了，“今天你一晚上都消磨在这里了吧？算是谢谢你对本店的支持。”
　　傻子也不会相信的拙劣借口。果然，郭允诚难以置信地盯着徐然打量了半天，最后总算点了点头，又低声吐出一句“谢谢”，起身往门口走去。
　　小九装出拖地的样子，抓了个拖把飞奔到徐然身后，操起拖把柄连捅了徐然好几下，拼命向迟钝的店长使眼色。
　　徐然做了个“我知道了”的鬼脸，赶紧追上郭允诚的脚步，跟在他身后轻声问道：“你现在回去还有车吗？”
　　郭允诚愣了愣，第一时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却没有见到平常一直戴着的手表。徐然示意性地看向挂在墙上的钟，看到时针指向的方向，郭允诚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糟了”的表情。
　　“现在雪那么大，我送你吧。”
　　被郭允诚毫不做作的眼神感染，徐然浅浅笑着建议。
　　虽然细微，但徐然的话出口的刹那，郭允诚显然僵住了。徐然暗暗咬了下自己的舌头，那么多年下来，性急的毛病总也改不了。
　　“我正好有车，反正也下班了，顺便……”徐然笨拙地找着借口。
　　郭允诚只是定定地盯着徐然，似乎在权衡这人话中的可信度。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连后面的小九也屏息静气。一时间，秒针走动的声音吵闹得轧耳。如果口袋里有手帕的话，徐然早就摸出来擦额头上的急汗了。
　　“既然你这么说，”郭允诚终于点了头，“那就麻烦你了。”
　　得到许可的刹那，徐然恨不能抱起在他身后偷笑的小九高呼“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