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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见朔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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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初时的惊讶过去后,她的身子再次紧绷。
那人没出声,只是让小狐狸顺着手臂攀上肩膀。她有些沉不住气,慌张地想打开门离开。
[在未知的敌人面前露出后背是很不明智的举动,小姐。]轻柔的声音由线条优美的双唇间吐出。
没错,就是这句话,险些让她心脏病给吓出来。
她愣了下,不经大脑地脱口说出:[你真的是男的?]
淡淡地瞥了眼她差点咬掉舌头的表情,他也没露出半丝恼火。[我不像?]
[呃……也不是不像,只是不太确定。]她一直认为“美丽”一词是不能放在男人身上形容的,但这个人何止美丽,他已经超过了那种言语能够形容的美。那种宁静如水、清冷如夜的气质她也不曾在任何男人……不,是任何人身上见过……
耶耶?不对!她怎么差点和他闲话家常起来了?……也难怪,除去他不一定是人类这点,他大概是那种容易被信任的人吧?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遍。
[你有什么愿望?]答非所问。
[嘎?]
修长的五指搔了搔小狐狸的耳朵:[既然有缘进来这里,该是有什么深刻的愿望想实现。]
柳汝雅蹙眉,一个地名倏地浮现在脑海里,她的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我可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兴味从眼中一闪即逝,他淡笑:[用你们流传下来的名称来说……就是夜之屋。]
一片静默。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应该听过的。]原来还有人不知道啊!
咚!
柳汝雅滑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刚洗过冰块澡。
居然真的是夜之屋!
他蹙眉:[小姐,这里不是鬼屋。]
[对我来说就是!]虽然知道这里是夜之屋让她松了口气——夜之屋的主人应该不会觊觎她的体质吧?——但只要不是正常的地方她都不想多呆半分钟。
[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坚持的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来者是客,请坐。]
[我……]
[请坐。]
回绝的话在舌尖上悬了半天,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咽回肚子里。她拘谨地端坐在沙发上,一股幽香窜进鼻子里,让她的神经微微放松。
[我没有心愿要实现,请让我回去。]
他不紧不慢地坐回椅子上,摇头道:[既然你会来到这儿,就一定有心愿。]
[但我确实没有。]
[你没有吗?]他单手支颐,再次摇头:[不,你一定有的。]
[我说了我没有!]她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强迫推销吗?
[小姐,自己的情况自己因该最清楚,嗯?]食指轻轻敲着扶手:[还真是惊人的寄宿量,百鬼缠身……]
[你说什么?!]她惊跳起来。
[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我……我以为顶多就只是十几只而已……]怎么会这样?颤抖地手指习惯性地摸上手腕上的手镯。
他瞥了一眼那个镯子,事不关己地耸肩:[不错的镯子,可惜已经快报废了。现在,你仍然没有任何心愿?]
她复杂地看着黑中带银的手镯,原本是纯银的,现在看起来却像原本就是黑色的。
她是少见的极阴体质,自出生不管该看到的还是不该看到的她全看了。她不能算是阴阳眼,或者说,阴阳眼不过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她偏偏又是适合各种灵体的最佳宿主!
唉……为什么呢?
她恨恨地想到家里那个整天幻想着自己拥有通灵本事的妹妹,就不止一次怀疑老天是不是一时糊涂地将这份“特殊荣誉”送错了人。
不由得又抚了抚手镯,她的身体并不完全是她的。那里面,已经寄住着数条灵体……纠正,刚才直到是一百个了。虽然目前被压抑下来,但谁又知道还能维持得了多久的自己呢?
[我付不起那个代价。]柳汝雅自嘲地想:没想到她的身体这么吃香……
自己的情况绝对不是乐观的,但愿望的代价是相对的,她又要牺牲什么来换回一次活命的机会呢?
[我都还没说想要什么,你就知道付不起?]
[常识。]
他不语:到底谁是屋主?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勉强,请回。]毫不犹豫地下逐客令。
她走到门边,踌躇了数秒,终于问道:[代价……是什么?]
他露出笑容,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行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几乎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你必须留在这里,与此同时……你会失去生命的权利。]
她的脸“唰”一下白了,随即气急败坏地吼道:[那和我现在有什么区别啊?!]语毕,狠狠地甩上门离开。
他盯着嗡嗡作响的门半晌,低下头抚摸小狐狸的头。
[漱夜,她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不是人类梦寐以求的吗?]他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失去生命的权利?我的措辞有问题?……]
小狐狸不屑地闭上眼,扭扭蓬松的大尾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休息。
[什么?日子提前了啊……那还剩下多长时间?……三天啊……]颠三倒四匪夷所思的话不停地冒出来。最后他平和的脸上出现不满的表情:[为什么非要她不可?]
小狐狸抬起头,水水的大眼睛冒着火光:别打扰它睡觉行不行?!
而同一时间,柳汝雅站在夜之屋的围栏外,颇有感慨地喃喃:[真没想到夜之屋的外观居然是这么平凡的一栋居家别墅啊……]
[所剩时间不多了。]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她气恼地咬牙切齿诅咒某屋主:[什么愿望实现地,根本是耍我嘛!]
☆★☆★☆
[我回来了!]
[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晚?]明媚的嗓音伴随着一个热情的拥抱扑过来。
[啊!没事。]她笑了笑,隐瞒了夜之屋的事。一来不想让家人担心,二来汝诗听了不懂会兴奋到什么程度去。
[晚餐都快凉了,我很饿耶!]柳汝诗娇嗔。柳汝雅和她的感情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亲热,反倒是和年长五岁的哥哥比较容易沟通。这可能是因为她们虽然是双胞胎,个性却迥然不同。柳汝雅因为身体情况不被允许而不够活泼,性子比较沉默,有时候被灵体影响甚至会有些邪气。柳汝诗相对姐姐来说女人味更浓些,喜欢撒娇,也难免有着富家小姐的任性。不过她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柳汝雅天生具有通灵体质却怕鬼,柳汝诗向往那种神秘的世界却偏偏是平凡人。
吃饭的时候,柳汝雅心不在焉地和哥哥聊天,但说出的话却经常牛头不对马嘴。不久,大家都停了下来。
柳妈妈担忧地问:[汝雅,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真的没有。]见柳妈妈不相信,她再三强调。
[是吗?]柳妈妈狐疑地观察她的脸色,柳汝诗安慰道:[妈,你别那么担心啦,姐姐又不是小孩子了。]
柳妈妈点点头,觉得女儿也该有自己的隐私,不便多问。
柳晋云并没有被妹妹敷衍的话蒙混过去,柳汝雅苦笑,用眼神告诉他等会儿再谈。
吃过饭,柳晋云立刻把她拉到房间,双手抱胸地睨着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逼供啊?]有够嚣张的。
[知道就好,还不快从实招来?]
[……哥,你真的认为我会永远是我吗?]
[柳汝雅!]
她吓了一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了?]
[我说的是实话。]
[不会的,清源先生他明明说……]
[你真的认为这种拖一天是一天的办法行得通吗?何况……镯子也快没用了。]
[怎么会?]他惊愕地看向她手腕上的镯子:[不可能!才四个月啊!]
[没错,才四个月。]
从小,她就必须伴随着各种镇邪器具才不会被灵体吞噬。这只银镯送来时是光洁透亮的纯银色,只不过四个月就已经被邪气侵蚀了大半。
[那我们可以再……]
[哥哥。]她无力地打断他:[我有时候在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
她很迷茫,这样的努力到底有什么用?清源先生说她的身体是治不好的,只能改善。但现在,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注定撑不过二十岁的。她甚至没有办法给自己希望,她永远不知道一觉睡醒她还是自己,抑或是众多灵体中的一个?每次听到柳汝诗羡慕她的阴阳眼,她都差点忍耐不住想向她大叫:这样有什么好?庆幸多活一天,恐惧着新的一天,如果不是家人的希望支撑她,也许她早已不存在了。
这样拖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她也倦了。
柳晋云哑口无言,除了不停地寻找抑制方法,他还能做什么?
他垮下肩膀,[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们。]
柳汝雅垂下眼睫:虽然知道哥哥会这么说,但心里潜意识地明白她的时间不多。这一次,她避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