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穿（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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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不算大，布置得倒是很宽敞明亮。相互隔开的每个座位，都有着足够的空间。
“许艾言？”靠窗的男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朝门口看了过来，“进来吧。”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头栗色的短发带点天然卷，看着很是柔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在那上面摸上一把。
那双眼睛是许艾言最喜欢的纯黑色，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的脸上，带着点如同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似的青涩与腼腆，
能够在这个年纪，在这样一所高校当中当上班主任，能力或者背景，这个人至少得有两者之一。
许艾言停下了脚步。
“这是昨天的作业？”注意到许艾言手里拿着的东西，男人合上了手里的资料，转过身正对着他，那弯起双唇，笑容温和的模样，让许艾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人，“先给我吧，我待会儿帮你交给其他老师。”
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情绪，许艾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谢谢。”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离开校园的时间太久，许艾言有点不确定，学生在和老师相处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态度。
伸手接过了作业本，季无咎笑了一下：“不用。”
“今天早上第一堂课没来，是身体不舒服吗？”把手上的作业本放到了一边，他开口说起了将人叫过来的原因。
面前的人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性格乖巧，学习认真，从来不招惹麻烦，是所有老师最喜欢的类型。
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点太安静太听话了。
他甚至没法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一丁点属于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那种叛逆。
不过考虑到对方家里的情况，季无咎又觉得这似乎并不难理解。
像这样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就缺席了一节课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不是，”略微犹豫了一下，许艾言还是决定不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只是睡过头了。”
见对面的人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忍不住愣了一下，许艾言没来由地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
“闹钟昨天坏了，”这句可是百分百的大实话——许艾言十分怀疑，他要是这会儿去找，还能不能找到一点点那玩意儿的部件，“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迟到了。”
“……这样啊……”大概是有点不知道怎样接话，季无咎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我送你个闹钟怎么样？”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他笑了一下，“或者等放学了，我们一起去买？”
这一回轮到许艾言惊讶了。
他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做出这样的回应。
至少换了他以前碰上的那些老师，顶多就是说上一句“下次别这样了”的程度。
这种出人意料的地方——也和那个人很是相似。
看着面前等着自己回答的人，许艾言有一瞬间的愣怔。
“好啊，”回过神来，他弯起嘴角，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放学以后，我们一起去买吧。”
反正他手里没有钥匙，回去太早也进不了门。
许艾言可不想再像昨天一样，在门外吹着冷风，等上好几个小时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无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上课了，”他朝许艾言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好。”许艾言弯了弯眸子，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季无咎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凑过来抽走了桌子上季榆的作业的地理老师看了他一眼，有点奇怪地问道。
“就是觉得……”略微停顿了一下，季无咎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下节不是有课，”侧过头看着边上这个年纪比自己长了好几岁的女老师，季无咎露出揶揄的表情，“不用下去和你等着的男朋友说一声？”
“他？”伸手撩了一把自己肩上的卷发，地理老师斜了季无咎一眼，故作高傲地昂起头，“他要是连我的课表都不知道——我早就把他甩了！”
“倒是你——算了，你还年轻，”她耸了耸肩，“这种事不用急。”
“就算不年轻了，这种事也不用急啊。”季无咎笑了起来。
“我们是不用急，但总是有人会‘替’我们急。”地理老师笑了一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摸了摸季无咎的脑袋，然后踩着高跟鞋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好了，我要去上课了。”
“别忘了把高跟鞋换了。”季无咎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出声提醒。
“我知道——”套上看起来非常正经的外套，地理老师故意拖长了语调，“穿着这双鞋站一节课我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季无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斜对角位置上的人换好鞋，踏着上课铃走出了办公室，季无咎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站起来，跟在对方后面走了出去。
他不喜欢跟个巡逻队似的，总是在教室外面徘徊，试图找出每个学生开小差的瞬间，但不得不承认，其他老师上课的这段时间，确实是观察学生的最佳选择。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教室另一头托着腮，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的人，季无咎这才注意到，对方还有一边领子折在衣服里，没有拉出来。
他突然就觉得对方刚才那睡过头的说法，可信度高了起来。
季无咎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样，坐在窗边的人却在这时候忽地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两个人都不由地一愣，季无咎甚至还生出了一丝丝的心虚。
按理来说，在面对学生的时候，他一个老师，是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感觉的。
许艾言歪了歪脑袋。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站在窗户外的人脸上是什么表情，当然也没法去推测对方的想法。
他觉得，等有空的时候，他有必要去给自己配一副眼镜了。
收回视线，许艾言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写满了字的黑板上来。
在学习当中，老师的水平的确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对地理这门课——倒不如说基本上所有文科的课程——不感兴趣，但刚才讲的东西，他居然听进去不少。
这就只能说是讲台上那个人的能力了。
偏过头看了一眼，确定窗外的人已经走开，许艾言不知怎么就有点想笑。
该怎么说……刚才笑着和他说要送他一个闹钟的人，居然也会和普通的班主任一样，做出这种在上课的时候站在窗户外面的举动来，从某个角度来看，实在是很有意思。
不过，在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之后，估计没有哪个老师，还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下课之后，对方是不是会再喊他去办公室一趟。
“你本来可以选择其他更没有副作用的方式。”仿佛能够读心似的系统掐准时间再次开了口，虽然那语气听起来和之前没有多少差别，但光是将这句话重复一遍，就已经体现出对方的想法了。
“你觉得现在说这个，”许艾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能改变我的想法？”
更何况，就算真的改变了，他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做出已经做过的行为。
“当然不。”系统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所以？”许艾言挑了挑眉。
他并不觉得对方这时候跳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抱怨。
“……你本来就喜欢那种类型的？”微妙地停顿了片刻，系统才再次出声。
许艾言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很在意这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听到系统的回答，就先得到了老师的点名：“许艾言，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许艾言：……
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上课走神被抓包的感受，许艾言捧着书站起来，脸上满是胸有成竹的表情。
“对不起，”他看了看手里的书，很是认真地抬起头来，“我不知道。”
“哦，那你坐下吧。”烫了长卷发的女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继续讲解起刚才的内容来。
——和季无咎一样，是个好老师。
不单是教书方面。
许艾言很轻易地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想必除了原主之外，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个班级的学习生活，都无比的和谐美好吧。
但也正因为如此，眼下的状况才显得格外讽刺。
许艾言低下头，看着封面内页上，那与自己有着明显差别的字迹。
没有任何人发现有那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称得上可悲。
许艾言移开视线，看向操场上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篮球比赛的人群。
“幸福而又充满了活力的校园生活。”
要是有人想将这一幕记录下来，肯定会用上这一句。
许艾言又觉得无聊起来了。
时间这种东西，到底是和其他礼物不一样，他不能随意地往边上一塞，就当做不存在。
他所能选择的，只有继续这个人的人生，或者将其在此终结。
越是拖延，想要做出选择就越是困难。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现在才会坐在这里。
想要找出一个不伤害任何人，又能让自己彻底避免麻烦的办法——哪怕用脚趾头想一想，也能知道这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
就算只浮于表面也不可能。
他只不过是在白费力气而已。
许艾言有点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就跟每次接过了自己并不喜欢的礼物一样，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来的时候，没有直接从天台上跳下去了。
事实上，就连许艾言自己也不明白，那个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
从一开始就没把心思放在听课上，接下来的两节课，许艾言自然也没学到多少东西。
倒不如说，他能坚持在教室里坐了一上午，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知道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许艾言也没有再收到来自班主任的召唤。就连坐在他侧后方的那个家伙，也都安分得有些异常。
略感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许艾言觉得，听这一上午的课，简直比他熬夜工作到凌晨还要耗费精力。
明明他都没怎么去听老师在讲什么。
“艾言，”来到座位边上的身影让许艾言停下了收书的动作，他抬起头来，看向这个笑起来一侧脸颊有个酒窝的人，“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许艾言笑了起来。
原本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忐忑的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想吃什么？”顺手将许艾言桌面上摆得有点乱的书叠在了一起放在角落，他笑着看了过来，“面包房对面开了家麻辣烫，听说味道不错，去不去？”
“去吧。”许艾言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尽管原主是单亲家庭，但他还真没怎么受到亏待。每天手里的零花钱，并不比那些父母双全的人少。
稍微让人有点头疼的问题，就是家长会的时候，他-妈并不一定总能够抽出时间参加。
许艾言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找到位置坐了下来，那人看了一眼挤在冰柜前面的人，转向许艾言：“想吃什么，我去帮你……”
“不用了，”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许艾言就出声拒绝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是人这么多，”听到许艾言的话，那人环顾了一周没有多少空位的店内，“得留一个人占位……”
“——我说不用了，”将说过一遍的话重复了一遍，许艾言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戚落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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