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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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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穷兽之影,妄吞炎彩,树影婆娑,窃窃私语。
嘿哈~嘿哈~嘿哈,聚集的女子声音响彻丛林,鸟兽振翅而飞,发出凄厉的啼鸣。
一群身穿蓝袈白袄身系墨蓝色半裤扎的女人,正手持茅,虎视眈眈盯着围圈的猎物,那是一只成年虎,全身橙黄毛发,布满黑色条纹,毛皮光泽亮丽,眉间白点相簇,是上等的虎皮。
老虎打着转,龇着利牙,发出虎啸,那双可洞悉一切的琥珀色眼睛在骤然锐减,前爪锋芒毕露,虎驱高耸。
为首的女人抓紧茅,眸光一收,“上!”一声喝下,数十把茅刃银光乍现,锋利无比,而老虎一个纵身而跃,精壮的虎驱不畏艰险,直扑向捕猎者,将她们冲散。
幽幽深林,虎啸震慑方圆十里,无一生物踏足,气势磅礴,连同捕猎者也畏惧了两分。
老虎纵身而去,利爪擦过树木,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抓痕,层层似血液的液体往外流着,为这一场困兽之斗打响了第一炮。
为首的阿达姬甩掉长矛,掏出藏于腰间的利刃,那刀面后是一张狠厉无情的脸颊,只见她振臂高呼,一个飞旋踩着树木而上,从天降落,利刃直对着老虎的命门,快狠准。
一虎一人相碰,一死一伤,庞大的身躯砸向地面,发出最后一声哀鸣,阿达姬并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直击心脏补上最有力的一刀。
与此同时,阿达姬也受了伤,胳膊上衣服撕裂了巨大口子,鲜血直流,露出森森白骨,但她没有吭一声,脸上甚至毫无痛楚!
生命残尽之时,阿达姬在它的眼中看到了泪花与不舍,她变得顿挫,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情绪。
“喔喔喔”女人们举起阿达姬的手为她庆贺,嘴中欢唱着属于她们的歌曲,兴高采烈,白绿荧彩相间,阿达姬的脸上不曾有过一丝表情。
这是最后一批生苗人,隐居于贵州六盘水的阿达加毕林,而这片林子猛兽珍禽遍布,更有数不清的毒虫相伴,但对生苗人而言却是最好的居住环境。
她们有自己的言语,有自己的法则,女人捕猎而生,男人居内打理,在这上百人中她们拥有一位阿达姬,战无不胜的阿达姬!
阿达姬是作为苗疆人最高首领的称呼,而这位被称为阿达姬的女人正是紫鸢的母亲——迦娜。
历代阿达姬都没有感情,不会笑,也不会哭,更不会感到疼痛,直到生命陨落。
迦娜仰起头,看着茂密树木而上洒下的一点光,前所未有,她感受到了温暖,她想起紫鸢,思绪带往了远方。
阿达姬——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可怜可悲的女人,生无感情,死后亦不会。
而紫鸢不信命,更不信天!世界不公,将她的母亲囚于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副躯体下,她希望母亲可以重回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是以命换命。
苗疆历代阿达姬育有多女多子,生来大多夭折,或死于幼年历练,她们从小与毒虫相伴,以自身血液滋养,供她驱使......直到成年。
阿达姬的女儿会在十八岁成年礼上成为下一任阿达姬,然而十年前作为阿达姬的圣物——火荼戒遗失,且族内供奉的青铜也在紫鸢诞生之日消失。
紫鸢作为众多子女中唯一生还的女儿实属不易,抗过了艰难种种,却依旧遭人非议,在她的身上流传着不幸的言语。
她的母亲虽然不会笑,不会哭,但却一路陪她成长,将她保护得很好。
她的愿望就是:她的母亲能冲她笑笑。
*
一天之间,时光飞逝,在夜晚的到来之际,众人得到喜讯:二爷与新月即将成婚,与此同时进行着的计划由于一张喜帖被打乱。
缘禧酒楼内,佛爷与二爷一众把酒言欢,“没想到,咱们之中最先成婚的是二爷。”三四杯桃花酿下肚,老八已然醉醺醺,搁那站着,都晃得很。
“恭喜二爷喜得良缘。”
“恭喜师父喜得良缘。”
张副官与陈皮双双道贺,明白的人都双视一笑,桌子下,陈皮暗戳戳拉着他的手,嘴角上扬,眉眼荡漾。
酒过三巡,老八已经趴在桌上,手上还抓着酒杯,时不时冒出句:继续喝!
紫鸢看着他们,很幸福,幸福的有些刺眼,那坐在中间的女子看起来很活泼可爱,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贵气,与她有着天壤之别。
紫鸢晃着酒水,望进层层涟漪中,想起远在他乡的母亲,有了思念。她在想这时母亲是不是也在吃饭,开始思念母亲,思念森林,也思念那些日夜相伴的虫儿。
怀恋日日夜夜攒存的快乐。
“请问是佛爷,二爷吗?”一名脸生的小厮上前问道。
“是。”
“这是我家四爷遣人送来的喜帖,望能准时参加,既已送达,便不打扰用餐。”小厮约莫一米八,长的清秀,身材偏瘦,声音清澈干净。
“好,谢谢。”二爷接下,一共三份,这时间送的也巧,九门三首同在,偏偏赶巧四爷家喜事。
张启山眯了眯眼,神情耐人寻味,拿过一份打开,大致一看:“这四爷的大夫人晚年喜得一子,是该好好操办。”
“尊夫人今年约莫四十,今日产下一子倒是喜事一桩,但是今日八爷算得卦象却为凶,这倒令人担忧。”
他们三人间与四爷虽没有利益往来,平时也鲜有联系,只有难得大事会在酒桌上寒暄几句,但解九爷却是几些人的系纽。
“我想这喜事来的也巧,或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二爷轻笑,眉目间跳动着喜悦之色。
“二爷不妨说来。”张启山打起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听闻这大夫人平日素爱烧香拜佛,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上寺庙为家人求平安祝福,捐点香油钱,想来也是为了四爷这些年造的杀戮减轻点恶果。如今种善得善果,晚年得子,我想可以借助大夫人上寺庙还福的时候,将这火荼戒是鬼祟之物告于大夫人,长久处之不利于孩儿,大夫人信佛,定会相信,而这件事交给八爷最在行。”
二爷看向不省人事的老八,不出意外事情都会在行动的轨迹上正常运转,“若此法失败,我们在...”不得万不得已,不会兵戎相见。
尹新月吃饭途中瞧了紫鸢好几眼,见她少言寡语,思绪似乎并不在饭桌上,她猜想两人年纪相仿,应该说的上话来。
来长沙也有些时日了,她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平时大多待在二爷府中,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与北平的小霸王大相径庭。
“你好,我叫尹新月,你叫什么?”明眸善睐,笑意温婉。
紫鸢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说话,其实她一来便注意到了,因为她觉得两人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如果说她是一个披着假意外表的皮,那么尹新月便是真实的一方。
所以她的内心是抗拒的,同时也是渴望的。
尹新月看着她发呆的模样,不甚可爱,自动坐在她旁边,反正她觉得自己和她一见如故,便拉起她的手笑呵呵道“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紫鸢眼底溜过一抹异色,朋友?何为朋友,她从未思考过,她的朋友是那些树木,是那些鸟兽,是自然......
“我叫...紫鸢。”她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想要靠近那阵光。
“很好听啊名字,跟你的人一样。”尹新月见她回自己,心里的一丝担忧立马放下了,立马开启话唠模式。
“谢谢。”紫鸢点了点。
张启山离席片刻,目光追随着那抹倩影感受到了她的拘束,与那日窗边古灵精怪的她变化了不少。
或许这才是她真实的其中一面。
不过两日,他能感觉的到紫鸢的身上藏着很多厚重的过往,她并不像表面那般看起来咄咄逼人,她的古灵精怪后藏着忧伤与尖刺,所有看起来的一切真相后是一张不为人知已经破烂不堪的面容。
每个人的背后都藏了无数张不一的笑脸,为了能迎接生活带来的恶难。
“那明日我们一起逛街去,如何?你应该是刚来长沙吧,我带你好好玩玩,虽然我也才刚来不久,但我保证给你一场超级无敌的快乐之旅!”
那双圆碌碌的眼睛,黑的透亮,她的身上充满了热情,尹新月拉着她的手讲起了很多趣事,两人笑得天花乱坠,陷入此刻的欢愉中。
“新月,很高兴认识你。”紫鸢一脸正经,脸皮子上扬,可以看得出她很高兴。
“我也是!”
一见如故,大概也许就是即使来自天南地北,只需要那么一眼,便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熟悉感,像久别重逢的故人。
酒后众人散,难得贪得一会儿悠闲,陈皮便拉着我的手奔跑在路途间,急驰而过的风擦着脸、眼睛,有些看不清方向。
“陈皮,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大声喊到,感觉风灌入嘴中,打了个饱嗝。
“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没有人的地方,会有这样的存在吗?
深幽的小路,丛丛野草随风而动,一轮弯月悬挂高空,皎洁如霞,倒映在湖泊中如掉落的银纱打亮了一汪湖水。
遍布绿色的小点在黑夜中一明一亮,萦绕在这片静谧的世界中,增添了一份独特的气息。
“好美。”我情不自禁驻足,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些光点,却惊扰到了它们,四处拥散。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便寻一处静谧小屋住下,我捕鱼你耕种,到时候你在尝我的手艺肯定突飞猛进。”陈皮望向漆黑的天空,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愿望。
“我不信你的手艺突飞猛进。”那碗面至今令他记忆犹新,油米酱醋都分不清他才不会信。
“所以我在等那一天的到来,我很期待。”陈皮哂笑,没有反驳,心中有了期望日子过得才会不一样。
“这是一场很漫长很孤独的旅途,但很庆幸有你陪同。”我捏了捏他的手,顺势五指相扣。
两人并肩相靠在湖畔边,五指相扣,盈盈月光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你似乎很喜欢紫鸢?”坐在车上回家的二爷不禁问道。
“是啊,感觉一见如故,像老朋友一样,我们明天还约了一起逛街呢。”尹新月靠着他的肩膀,两只手捧着二爷的一只手在掌心画着圈圈,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等近日事情忙完,我带你好好逛逛。”二爷神色一欠,对于紫鸢没有多说,这些天忙于处理,疏忽了新月,他感到自责。
“没关系,你的事要紧,我们余生还很长,我们可以逛一辈子。”尹新月笑眯眯的,想到了他们还有很多未来。
每个人都憧憬着未来,因为它美好、自由且充满无限幻想。
“张启山,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看法吗?”紫鸢问的问题有些深奥。
“嗯...希望没有战事,百姓安居乐业,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并付诸行动。”简简单单,却很伟大。
“真好,那你会彷徨吗?”因为她此刻有了动摇。
“当然会有,一路的跌跌撞撞,头破血流都成了家常便饭,它们留下的足迹会成为你前进的动力。”张启山闭着眼,躺在草坪上,听着蛐蛐声,闻着土壤与青草的淡香。
“不要犹豫,也不要害怕,我想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张启山睁开眼睛,偏过头看向她,目光充满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