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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话 爱情是非输即赢的追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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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账本,一天天地叠加。
那天之后,宋遥没有再碰到闫青,她逃课,在学校附近等过他,一无所获。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见着他的身影。她殊不知,闫青早预料到她一身俱来的领导秉性很可能会引导她作出这种锲而不舍的“蹲点”行为,所以,他每天绕远路,从学校后门翻墙去上学。
因为逃避,就不再有人干扰,也不再有人关注。
或许,这样安静地生活才是正确的。
如同父母在得知闫青被劝退的原因时,从最初的怒火冲天,到逐渐接受了事实,在平息气焰之后,说的那番话:有时候人们想得到的并不是钱财,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备受关注的光环。然而,光环有很多种,每个人适合的类型不同,这世上有很多人在不同的职场谋求自己的位置,闫青,那不是你应有的位置。
可是,到底怎样的位置,才是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所谓正确的位置呢?
闫青不知道,他只知道在眼前的道路没有开阔,对未来的一切茫然的时候,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向前走,直至拨开云雾见明月,那就一定没有错。
清晨的阳光落在男生的发梢,在侧闲谈八卦的女生并排坐在花坛边,无意间瞟了一眼路过的男生,心中便荡起了涟漪。究竟是有多少心思埋在心里,才能让人惊鸿一瞥,就读出他身上的忧郁?
几个爱玩爱闹的女生相互轻轻地推搡,低眉顺眼地讨论长了络腮胡的闫青,有人大胆地想象男生要是剃了胡子,样子一定很清秀。
“上辈子没见过男人?”不远处,靠在花坛边的大树下眯了一觉的女生被她们的说笑声吵醒,被打断的春秋大梦,恍如睡梦中,有人抛掷下了几粒硌人的石子,翻身便觉察到疼痛。索性起床算了,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睁开眼,冷目扫了扫她们两眼,拍掉身上的灰尘,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那几个被骂的女生不服气,有人想驳回去,结果,被同伴拦了下来,她们低声耳语:“这就是沈夜遥……”
这就是沈夜遥。
不是没有听见过别人这样轻声地讨论过。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女生独有的声波还是会像水中的波纹一般,涣散开,延绵至耳边。
给人的印象是,冷傲,不羁,漂亮,学习成绩还优秀到让人眼红,常让人产生“这家伙会不会用钱买到了考卷答案”的猜疑。
她的名字出现在了校刊的附页上,以“特约作者”的身份出场,用晦涩的文字写所处的校园,刊登了几期,销声匿迹,传言是被碰巧看到校刊的教导主任封杀了。
有小范围的人手机上收到了一些过分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主角迷离的目光,化了夸张的浓妆,妖媚妖娆,衣不蔽体,尽管马赛克遮住了几个重要部位,但还是能让人忍不住猜疑,对号入座。
一夜之间,行为举止从优生的行列滑铁卢至差生的标准,上课睡觉,放学早退。
期间交往的几任男友,都是各年级的精英男生,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们都被沈夜遥以这种奇怪的理由甩掉。
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星宿,却有着耀眼又疏离的距离感。
生在阔绰的家庭,衣食无忧。有那种“自我良好”的性格也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为人品好像不怎样,在学校里没有朋友,根本没人愿意和她玩。
所以整天放学后就在校外和社会上的无业青年一起混。
听说,她抽烟酗酒,还做过几回人流手术。
听说,和她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唯有一点最有力的证据,在曾经轰动校园的“凌辰事件”中,沈夜遥是真凶。如果不是她生在有权有势的家庭,根本就盖不住火……可是,就连这个所谓的“最有力的证据”也是传闻吧,知道沈夜遥这个人的都知道,她中考那一年报读的并不是现在就读的这所高中。
遇上了关系网复杂的人,任何人都会那么想: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看到她们像胆小鬼一样地走掉,沈夜遥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以生病为由,又逃了几天课,要不是被出差回家的老爸老妈催回来上课,她估计快给自己放起长假了。
就因为被定义成是这样的人,所以连青梅竹马的伙伴都会与自己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吧……这一点沈夜遥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回不来了,不是吗?
已经无法考究到是从什么时候起,学校成了她讨厌的社会场所。
在她的世界里,请假与逃课是一个概念,她才不在乎学期末的全勤奖,全是易江城有颗菩萨心,强调一定要为她请假。
哎。沈夜遥不经意叹了一口气,是为易江城的好心感到不值。嘴角细微的弯下,落入闫青的视线,刚睡醒的她眼中堆满了慵懒的气息,听到女生的评论,还不屑地白了一眼,她的注意力有些涣散,似乎没有发现他短暂的停驻。
待她们消失在视线中,她回过神来,看到的已是闫青颓废的背影,她没能认出来,只觉得这个背影挺好看的,颀长,忧郁,说不出的味道。就是这个最初的印象,以至于后来她依然喜欢看他的背影,在冗长的午后,面朝着他的背部,她独自沉迷,傻到冒泡。
闫青一直走在她前面,绕上楼梯,走到班级所在的三层,闫青继续拐上去,没停下来。
沈夜遥跟在后面,数着有规律的楼梯台阶,睡意再度袭来……想起昨晚出去通宵玩到癫狂,还和猪朋狗友喝了酒,一身烟酒味,不敢回家,于是,便拿姐姐沈艾作挡箭牌,说是去她家住了一晚。爸爸妈妈心想难得她们俩关系好,往往不会多加追问,他们一定想不到,这倒是给沈夜遥捕捉到了漏洞,她常常以此为由,夜不归宿。
差点跟闫青上了四楼,还好她张了张重重的眼皮,抬眼看到墙壁上标注的楼层数,才止住了脚步,嘴巴里习惯性地叫骂了一声,然后转身,拐进了长廊。闫青听得出她的脚步声,知道她一直在背后跟着,一开始以为她是故意跟踪,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停顿片刻,侧脸看着她毛躁离开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已经说不清自己怀念的具体是某个人,遇到的女孩太多,相似的细节交叉,在脑海里便成了可笑的四不像。
他按了按太阳穴,断了念想,拾级而上,一口气爬到了天台。这段时间,他最常来的就是这里,他不能否认那天见了宋遥之后,对他的影响很大,包括这几天,他也是亲眼从天台这里望下去,看到宋遥固执地在校门口守株待兔,她想感动他,而他却深知自己已经回不去……他再也不是一年前的那个闫青,他变了,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可是,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是毫无知觉的人。宋遥要是再坚持下去,闫青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被感化,虽然他也不知道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的表白应该如何继续,是把气球戳破了吗?让宋遥一口气把话说明白,告诉他,她已经不喜欢荷西了,现在她喜欢的那个人是他?他接受不起,便只能逃避。
上课铃声“铃铃”一阵响,才打断了闫青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朝着校门口的位置来回扫了几眼都没有看到宋遥,他顿时感到心头有一块石头放下了,也许宋遥也觉得他无药可救了,已经放弃守株待兔的计划。想到这里,闫青又觉得有些失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第一堂是英语课,年轻的女老师留洋回来,提倡民主自由,向来不拿条条框框来限制大家,闫青索性靠在蓄水池坐下,独享清晨的好阳光。
高三的每一天都是印在复写纸的无味时光,毫无激情,有的只是倦怠,依然是做不完的卷子,输不起的随堂测试,以及那冷不丁就来一场的模拟考试。有人打了鸡血似的奋战,也有人像是被人灌了安眠药似的睡觉,大部分的人属于前者,而沈夜遥却在后者中独占鳌头。老师厌倦了提醒,放任自由。只要你的行为举止不那么嚣张,老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权当没看见。
但是,分寸这种东西最难把握,又特别是对于那些闭上眼睛倒下去,便睡死了似的人……
这厢英语老师为了活跃课堂气氛,信手拈了几件自己出国时遇到的糗事,说出来给大家提提神,那厮沈夜遥却不领情地埋头苦睡,还在梦里与前度男友为了芝麻蒜皮大点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英语成绩不怎样的她,最近追着看了几集美剧,开口就是一句梦话:“shut up!”
周围的人听到后,顿时都石化了。
全班的气氛很尴尬,正在兴头上的英语老师表情也变了,粉嫩的脸蛋一阵红。易江城急忙叫醒前座的沈夜遥,可是,她未免睡得太深,他连拍了两下,她都没有醒:“喂,快醒醒!”
这时,恰好梦里面又出现了第三者,站在沈夜遥前度男友的身边,两个人煞是亲热。对方还反过来说沈夜遥是半路杀出的陈咬金,沈夜遥受不了气,当场就冲上前,几个拳头抡下去,男友强行把两个人拆开,沈夜遥一来气,又骂了出来:“你这对狗男女!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于是,令人蛋疼的事情发生了。
向来好脾气的英语老师再也沉不住气了,什么民主自由都是狗屁,她拿着手中那本有几分分量的英语书,走到沈夜遥面前,“啪”地一下,扔在了她的课桌上,课堂成了两个女人的战场。只是沈夜遥这个敌人饰演的不太敬业,活脱脱的把战场扭转成了无厘头剧的片场。
沈夜遥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十个魂都跑丢了,课堂睡觉她属惯犯,从她第一次不争气地趴下,一直到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被哪个老师打破春秋大梦,这是头一回,所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恐地从课桌上挣扎起来,她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被唤醒了。
可是,任何运动但凡到达了极限之后,都会出现障碍,沈夜遥两眼发直地看着英语老师,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尚未反驳,就被赶了出去。
沈夜遥自己是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些梦话,她只记得在梦里面自己又打又杀的像女侠转世,豪气冲天,醒来了,现实与梦想撞墙,她感到全身酸痛,谁让她在梦里打小三那么卖力。这会儿,她站在教室门口,抡起胳膊,做了几个摇臂运动,又伸了一个大懒腰,心情似乎未曾被破坏,毕竟在她眼中,罚站如休假,不休白不休,站在走廊上看看风景也好。
说到底沈夜遥就不是一个乖乖女,反之,是让所有任课老师都头疼的大头包。
老师上课,她当是二人转;老师讲理,她当是做祷告……说来说去,她就是班里的不稳定因素,三天两天惹麻烦。奇怪的却是,这样的一个人,学习成绩却稳定得出奇,是排名榜上的中坚力量。
也许是天赋吧。有老师那么定义。
也许是买通了印刷部的人,每回考试前都能得到试卷。学生们更容易接受这种解释。
天知道,每次考试前都是易江城拉着她恶补,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好,易江城任劳任怨,她却一脸嫌弃,叫苦连天。想到这儿,沈夜遥仿佛看到了易江城语重心长地就她的表现做一个领导人似的长篇总结,然后教育她,上课应该怎么做。
现在可好了,山高皇帝远。
沈夜遥饶是侥幸地侧脸过,偷偷地从教室后门往易江城的位置瞄过去,易江城目不转睛地望着黑板,他的侧面还真不赖,沈夜遥嘴角一弯,转身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双手举起来,枕着后脑勺,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还没几分钟,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沈夜遥摸出来一看,是她两个月前已经分手的
某男,和她同在一个学校,是高一年级的学弟,听说他已经请了大半个月的病假了,哎……造孽的姐弟恋啊,当时也是她提的分手,这小孩不要她的分手费,和她分手之后,一哭二闹要复合,现在只差三上吊,真是活脱脱的极品。只可惜沈夜遥就是不吃这一套,不管他怎么哭,怎么闹,她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以沉默与冷酷应敌。她想只要他喊打喊杀,走极端一切都好办。毕竟小孩子的爱情,都只是游击战。
可是,偏偏他猛打她电话,手机震得她腿脚发麻,趁着英语老师不注意,她溜到走廊尽头,无奈地接了起来,打算发狠话,让他别再骚扰她了,谁知道电话那头竟是一阵抽泣声,沈夜遥冷冷地说:“你要是不说话,我就挂了。”
学弟抽噎了:“遥遥,你为什么不理我?”
又是这个低能的问题?已经做得那么绝,难道他还看不出来?沈夜遥皱眉,她已经不想再和他耗时间了,“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
“可我还爱你!”学弟带着哭腔,“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搞什么?最坑爹的小言对白大比拼吗?
沈夜遥无奈地笑了笑:“我说了我们不合适,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幼稚吗?傻孩子,别闹了,擦干眼泪去上课吧。该干嘛,干嘛去,别想我了。”
沈夜遥自己平时没心没肺的过日子,教唆人的时候倒是老气横生。
可是,对方已经听不进去了。“爱”字头上是一把刀,轻轻一撇,见血封喉。他不知去了哪里,电话里的信号一度被打断,待到清晰时,她只听一阵一阵的风灌进她的耳朵里,令人心神不宁。
“你在哪?”她忍不住问。
“我要向你证明,我爱你,已经爱到不怕死……”
沈夜遥顿时觉得头发发麻,手心捏出了一把汗,而电话里的声音却平静了下来,他说:“遥遥,你到走廊上来,到走廊上第三盘盆栽的位置等我……我倒数十秒,你就会看见我从你的面前经过……”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沈夜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死可不是耍杂技,她激动地说:“喂!你别做傻事!有话我们好好说!”
可是,电话里的声音丝毫没有被她的情绪干扰,他开始数数了,“十……九……”
“等一下!你在天台上,是不是?!你等我!我马上就上来!”
“啊……”
“喂喂!你怎么了?”
电话竟然挂了!难道是来真的!
沈夜遥觉得自己上辈子都没那么紧张害怕过,这简直比毫无备战就宣布高考提前,上完厕所才发现没带纸巾,还要可怕。毕竟她也猜不到学弟会不会真的一根筋,一冲动要从楼上跳下来,楼下可没有最美妈妈接住他,这家伙很可能会成为一具死尸,怎么办!
沈夜遥顺着楼梯扶手,飞快地向上爬,可是,脚却一阵麻,一阵软,好不利索。她心慌啊,要是真闹出人命来,她就是跳进黄浦江都会成泥人!
而闫青却淡定地靠在蓄水池晒太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一觉。
如果不是一个动静太大的影子搅乱了他的睡眠,恐怕他要连翘好几堂课了,那个影子的主人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嘴巴里尽说些奇怪的话,闫青一时还未清醒过来,心里在默默琢磨着他那些话的意思,还没彻底弄明白,影子的主人竟然开始数数了,他这是想干嘛?
闫青轻按睛明穴,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冷不丁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你到走廊上来,到走廊上第三盘盆栽的位置等我……我倒数十秒,你就会看见我从你的面前
经过……你要跳楼?”他问得轻松,那语气就像是在打听中午你就打算吃蛋炒饭?
可是,影子的主人却被吓得不轻,他几乎腿都瘫软了,闫青看到他全身颤抖了一下,迅猛地扭过头,盯着他,警惕性极高:“你是谁!”连声音都有点抖。
闫青打了个哈欠:“你把我吵醒了。”
影子的主人这才垮下肩,低下头,情绪极其沮丧,但却向闫青道歉道:“对不起……”
场面有点冷,闫青觉得自己接着说什么都不合适,可是,沉默也不对,如果对方真的是要找死,总不能冷眼旁观,毫无人情味地说:“噢,那你赶紧吧,想跳楼或者什么别的事情,想做就赶紧做完,好让我继续休息。”俨然这是不能说的。
当然也不能就这样看他在自己的眼前跳下去。
正在闫青对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感到疑惑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了他们的空间,闫青惯性地朝着人来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沈夜遥,这家伙不会是决定别人生死的关键吧?闫青的心里打了一个问号,看来沈夜遥的交友关系真是复杂,他心想。
沈夜遥也意外会在这里看到闫青,她可是一直以为他是实习老师啊,郁闷这事情要是闹到人尽皆知,那就不好办了。她知道学弟在老师面前是个乖宝宝,老师说天就是天,在班里也算是优等生,好吧,她口味有点杂,从校外乱七八糟的混混,到学校的乖乖仔。她叹息,哎,真不该迫害祖国的花朵。
“老……老师好。”沈夜遥向闫青问好。
影子的主人也吓坏了,他根本没发现闫青是老师,脸色顿时煞白,支支吾吾地说:“老师好……”
闫青也是一怔,他差点忘记沈夜遥对他的称呼,一开始她就错将他当作了实习老师,不过他的反应能力快,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们上课时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影子的主人是好学生,听到老师那么问,马上就吓破胆了,闹自杀的情绪顿时便没了,他果然是自己吓唬自己,刚才就像是鬼迷心窍,脑袋短路,一个闪念想把沈夜遥约出来见个面,以死作为筹码,如果能挽回她的心,自然是皆大欢喜,可现在倒好,竟然撞到枪口上了,他胆战心惊地在心里组织语言,惶恐地看着闫青,却说不出话来。
倒是沈夜遥抓住了机会,“老师,我弟他生病了,病情有点严重,我想带他去医院,他就是不愿意……说死也不愿意……”沈夜遥开始挤眼泪了,满面忧容,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影子的主人心存一丝辩解,但又不想让老师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于是,默默地低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闫青知道自己现在站在一个老师的立场,不可能问出真话,何况事情的真相对他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但作为老师的话,不会听说一个学生得了重病,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人,他冥思片刻,拍拍影子主人的肩膀,关切地说:“生病了就要去看病,这才有力气学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要听姐姐的话。”
闫青故意看了沈夜遥一眼,这家伙还真入戏,全然是一副关心弟弟的好姐姐姿态,她应和道:“弟弟,你听见没,老师都那么说了!”
影子的主人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沈夜遥一眼,又低下头,“知道了!”声音中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闫青不想和他们再玩这种角色游戏了,便说:“下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走了,你们处理完事情,也快点去上课。”
沈夜遥连连点头,“老师,等等我……”
她像是要和闫青一起下去,结果被学弟拉住了……闫青懒得管他们的事,无视沈夜遥的叫唤,快步走下楼,回到三楼,上课铃恰好响起,这一堂是班主任的课,他可不想错过。
倒是沈夜遥心一横,反正都已经羊入虎口了,那么,就干脆和学弟摊牌好好谈一谈吧,希望他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哎。
结果,这一谈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听他痴心诉苦,看他连连垂泪,她除了听着,看着,便毫无存在感,最可笑的是,中途她还打了好几回瞌睡,后来垂下头,看似在反省,其实是睡着了。从头到尾,他都像是在与木头交流,有去无来……死心了,童话爱情的梦想破灭了,就是他最终的领悟吧。
一片痴心,换来敷衍对待。
他无奈,拍拍她的肩膀说,起来吧,别睡了。
沈夜遥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说完了?”
学弟背对着她:“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放心吧……”末了,他双手插进裤兜,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是做梦吧?沈夜遥狠狠地捏了自己,吃痛,她想自己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想通了呢?或许应该谢谢那个老师的出现?
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沈夜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妈妈咪呀!都放学了!这家伙也太能说了吧!可分明是她睡得太沉……实际上学弟已经叫过她好几回,她都没醒来,她简直是一睡着便成了神。身边还放着中午他去饭堂给她打的饭,这个时候米粒也已经冷得发硬了。
说到底,原来是时间帮了她。
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自己似沧海桑田般的痴情受到这样的冷遇。
可是,管他呢。
沈夜遥一点都不在意学弟会怎么想她,反正她从来都不缺爱。在爱里面她是公主,随便伸手一捞,就能抓住骑士的手,在爱情宣言中,他们都说要守护她,爱护她,但真心又怎能永恒不变……
沈夜遥伸了一个懒腰,她想去喝杯酒,醒醒脑,只有酒精能够让人在迷失的时候,获得清醒,难道不是吗?
不过,走之前她先要到教室里拿点东西,但愿不要遇到易江城。提到这个名字,沈夜遥就仿佛看到了他紧蹙眉头像门神似的守在教室里,等着她自动现身,又要讲道理了,真受不了。所以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被逮个正着。
做贼心虚地踱到三楼,还差一个拐弯就要到教室了,她突然听见易江城的声音,好像在和谁说再见,她赶紧把头缩回到了墙后,偷偷地探出一点脑门,露出一只眼睛:“呀,是那个老师!”
沈夜遥急中生智,计算着闫青很快就到了,她突然喊了一声:“老师!”
闫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差点肠子都打结了,全身抖了一下,停下来,假装镇静地看着沈夜遥:“怎么又是你?”
沈夜遥嘻嘻一笑:“老师,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呀?”
然后,蹭到闫青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你自己怎么不去?”
她立马捂着肚子说:“我……我肚子疼。”
好吧好吧,老师都是天使,对于学生的要求怎么能拒绝,闫青按照这个错误思想,答应了沈夜遥的请求,要求很简单,帮她拿一下课桌里的钱包,只是他像是在玩游击战,根据沈夜遥的提示,还要躲过易江城的眼线去拿,真是没天理,帮忙就算是做贼。
拿回来之后,闫青的脑门上都要出汗了。
“嗨,谢谢你啦,我请吃饭,怎么样?”沈夜遥接过钱包,笑眯眯地说。
闫青冷不丁地说:“你现在身上有钱了?上次我借你的钱,你还没还。”
沈夜遥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他记性那么好。她恍然,挑眉道:“这样啊,那我更应该请你吃饭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人闲着无聊,想拉个人一起去喝酒,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老师,虽然算不上是正宗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她犹豫了一下,是真吃饭还是假吃饭,反正她也饿了,吃饭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然而,她最终还是把他带到了酒吧门口。
“这不是吃饭的地方。”闫青发现了。
沈夜遥却装糊涂,“哎呀,怎么可能,我在这里吃过好几回了。”说着就把闫青拉进去了。酒吧的生意一般,人不多,她拣了一个靠边的开放式卡座,把闫青按在了沙发上。还不等闫青发表意见,她就轻门熟路地招呼来了服务员。然后回头对闫青说:“你想喝点什么?”
闫青还没说话,她就又对服务员说:“一杯果汁,一打啤酒吧!”
闫青无语,这也算是问他意见吗?
她好像认识服务员,还问她:“她在吗?”闫青不知道她所指的是谁,反正服务员点点头,还说去帮沈夜遥将她叫出来,沈夜遥客气地说,不用了,我直接去找她就行。
服务员莞尔,离开了,卡座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闫青忽然说:“未成年人,不应该喝酒。你好像常来这儿?”
“欸……换个地方吃饭吧。”
沈夜遥不做声,拿着手机,像是在发短信。
“今天那个人,好像是真心喜欢你。”
沈夜遥放下手机,一怔,“真心?真心值几个钱。”他把整件事戳穿了,她忽然冷笑,“真心胜得过一个人的生命?我最看不起那些人以死威胁。”
闫青定睛看着她,对整件事情他并不知情,全凭自己的猜想与推理沈夜遥是怎么甩了人家,又爱上了别人。而她的反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说:“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懂得珍惜,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爱人。”沈夜遥能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真让闫青刮目相看,看来她还没有神经大条到无药可救。
闫青想或许是他太好事,想要道歉,对不起还没说出口。
“走,带你去见见我姐。我让她叫厨子开个小灶。”沈夜遥拉着闫青就要走,他推搡不掉,只能从命。
闫青回过神来,“这是你姐开的酒吧?”
“可以那么说吧!”沈夜遥骄傲地引荐,走进一间独立的包厢,一打开门便说:“姐,开个小灶,我请我们老师来吃饭。”
房间的主人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闻声,抬起头。
接着,闫青有那么一会儿说不出话,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不知道怎么地就卷进了这个奇怪的圈子。
这个世界果真就是那么小,小到所有的巧合都让他碰上了,一个转身就全是熟人。那些人都聚在他的圈子里,始终围绕着他,变化的是地点,更迭的是角色,又有了新来的人,而那个他最想见的人,却仍然在与他玩失踪。
可是,她的姐姐真的是爱喜?他实在难以对号入座。爱喜也是同样的表情,先是感到不可思议,缓过来又觉得太有趣。
“他是你老师?”爱喜抽了一口烟,笑得喷了出来,难闻的烟雾直冲沈夜遥的脸。沈夜遥盯着爱喜,对她的提问并没有多感兴趣,只是看她笑得像个疯婆子似的,失了风度与魄力,心里便冒出一种失望透顶的感觉。
大姐大就这种风范?实在不是她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型。她想她或许该让沈艾多看看
电影,学习学习别人的大姐风范。她这种充其量只能算是女流氓。
爱喜化了烟熏妆更添媚态,她打量着闫青,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走:“我们是老朋友。”
“哎?”沈夜遥糊涂了。
“他也就比你大一两岁吧,怎么可能是老师呢?”爱喜笑得更欢了。
闫青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在灯光交错的酒吧里,沈夜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突然站了起来,说:“我有事,先走了。”然后,谁也叫不住他,他就这样一走了之,怎么行?
“喂!你怎么从来都不说!”沈夜遥追上闫青,紧跟着他。而闫青却依然保持步速,他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沈夜遥一咬牙,跑到他面前,站在酒吧门口,挡住他的去路:“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凭什么从头到尾就把我一个人当白痴!”
闫青无奈:“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老师,从一开始,就是你一个人一厢情愿那么认为,难道不是?”
一句反问,令沈夜遥语塞。闫青说的确实没错,一直以来都是她将他当作班里听课的实习老师,说到底还是她太可笑,上课睡觉,就算是坐在教室也仅仅是占一个位置的作用,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压根就不关心,到底是吃了亏啊,叫了他那么久的老师,真够丢人的。
沈夜遥懊恼地抿了抿嘴唇,不打算再做挡道的傻瓜,她侧身几乎与闫青擦肩而过,她以为他会任她走掉,可是,他却叫了她的名字,他说,沈夜遥,你要去哪里。
无论去哪里都不关你的事,骗子,小人。这些话都憋在肚子里,鼻子酸酸的,就算是自己弄错了,那又怎样。要是他早点否定她的称呼,就不会闹出现在的大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觉得委屈了吗?还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呢?一口作气,飞快地从闫青的视线里消失,这样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不是吗?
“喂……”闫青看着沈夜遥的背影混入夜色中,单薄的,孤单的,又那么倔强,令他莫名地有些心疼。他知道,这样的女孩伤不起。
爱喜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站在他的身后,指尖夹了一根烟,吸了半口,呵出一口冷气:“呵呵,这个世界还真小。”
一道毫无预兆的闪电把天空分成两半,数秒之后,雷声轰然而至,仿佛就落在耳边,震得耳膜嗡嗡直响,滂沱大雨,也下得毫不含糊。
他站在雨里,路灯与雨滴交映的夜幕下,静默得像一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