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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话 我听过太多未央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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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我们分手吧”这样的话,而信任度却在秘而不宣的期待中,呈滑坡般下滑。
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亲密到可以共享所有的秘密,成了恋人之后,反而变得言之慎行。坐在后座的易江城
临近寒假的班会课,一片松散,被班主任告知“寒假只有十天”的消息后,班里的空气凝滞了三秒,随之,爆发性地发出了令人震撼的埋怨声,沈夜遥的睡眠被惊扰,她侧了个身,又听见隔壁组与她并排的前后座的两个女生压低声音说,“我男朋友为了给我高考鼓劲,还特地预定了年前去巴黎的血拼购物团呢……哎,这样一来不是去不了啦。”
另一个人满脸羡慕的:“欸,还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差点闹分手的富二代学长吗?”
当事人马上义愤填膺地纠正道:“什么叫闹分手啦!才没有呢!阿ken他可是在大学里等着我!”
八卦者以知情人的姿态坏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呀,是不是用了我教你的那招?”
“哪一招?”
“百无一失的醋坛子激将法啊!”当事人听了之后,恍然大悟,脱清干系说:“这个哪里还用你教啦,白痴都会,但凡男朋友是在乎你的,只要知道你是抢手货,让他知道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独享你,如果不对你好点,你就会被别人抢走的话,都会对你重视吧!这个道理我打娘胎出来就知道了。”
最初讨论的问题完全走了样,想要显摆的女生失去了舞台之后,果断地终止了这场对话,意兴阑珊地说:“老师朝我们这边看了啦,你快转过去。”
身边都是极品。
沈夜遥调整了一下坐姿,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刚才两个女生聒噪的对话又一次在她的脑海重现,忍不住想,易江城听到了吗,要是他的话,能不能经得起醋坛子激将法的考验呢……有反应表示在意的,那毫不在乎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再坚持的意义了……想起来似乎是很残忍的现实。
女生的余光有意往后瞟了瞟,才发现易江城根本就不在座位上。
随后听见班主任叮嘱说,“等会儿,学委发下来的试卷,大家一定要认真做。”摆在眼前的现实,又一次证明了两个人不足以构成“心有灵犀”的事实。
以沉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很多次话到嘴边,很问关于自己在短信里看到的内容,问易江城现在和凌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保持着联系。可是,每一次都欲言又止,不忍心听到真相与猜疑相吻合,更不忍心亲手划出两个人之间的裂痕。努力挖掘出彼此间的信任,危险的盘踞在心弦。
细小的心眼容不下沙砾,眼前,女生心里的失落又涨了一丈。
怠倦像传染性病毒,毫无征兆地贯穿全身,在一片混乱的大脑里留下狼藉的残像,已经无需再去疑惑“为什么别人听到在意的人的名字,会瞬间耸起耳朵,留意与他相关的所有信息”,而我,却激不起一点兴趣。
总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努力专心致志地喜欢一个人,没有再和其他异性有过分的接触,甚至连曾经的联系都断掉了,每天好好出勤,不再随意玩消失,那么,到底是在哪个环节错了呢?
一整天凝神静息,却也理不出一点头绪,学习更是没心情学进去。
趁着中间一节自习课班委组织开会,易江城不在教室的时候,沈夜遥逃了半天课,躲在天台上晒太阳嗑瓜子。
结果,闫青像是算好时间点似的打进来一个电话,在男生还没开口之前,沈夜遥就说:“哈,你来得可真及时,不管你找我有没有事,先陪我聊聊天吧。”
他压制住情绪中的焦虑,应了一声:“好。”
“闫青,你站在男生的角度来帮我分析一个问题吧。”女生不厌其烦地展开话题,将自己现在和易江城的情况说了一通,“平安夜的时候……原本想一起看场电影,接到了你的那通电话……哎,这个不是重点啦……就是说,在那之前他借口去了趟厕所,去了好久的时间,我原以为他会给我买礼物的……你知道吧,这么重要的节日,欸,其实也还好啦……但是,总该给女生买个礼物吧。”
男生的大脑却被别的事情所占据,他还记得最早电话打到了宋遥那儿,女生二话不说地应了下来,然而几天过去了,时间一拖再拖,她还是没有回音,半个小时前,他打电话过去催促,结果却挨了联电者的一通骂,是一个男生。
还能够记得握着听筒的尴尬,想说些抱歉的话,声音到了喉咙口却怎么也挤不出来了。
前所未有的愧疚与不安充斥在胸口,而现在,他还要忍着痛听沈夜遥倾诉。
“我们在一起也不是一两天了,总该给对方买点礼物吧……虽然,我们认识很久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新鲜的恋爱感,可是,这应该是基本的礼节吧,你说易江城的神经怎么那么大条呢?”
“还有凌辰那个小贱人给他发的短信,她说……我不愿相信阿城你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在他的发件箱里没有看到任何他回复她的短信,是他太谨慎删掉了吧,我根本不相信他们没有联系……”
从未对事件真正的男主角提出的问题,都是小到不足为谈的事情,也全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叙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闫青,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重叠的字眼激起了大脑皮层的记忆。
闫青紧蹙着眉头,紧握着手机,“为什么宋遥会为了你这种人做那么多傻事,你,要是不喜欢她!就离她远点!不要利用她对你的感情,把她弄得团团转!她的情况已经够糟了,你知道最近她们家都发生些了什么事吗!钱钱钱,你们这种人的脑子里只有钱!再让我接到你的电话你就死定了!!”他的耳边还有咆哮的男声在回响。
见男生那边沉默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回复,沈夜遥不耐烦地叫了两声:“喂……喂?闫青你在听吗?”
男生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有这么糟糕吗?你们俩之间,一定有人有问题吧……当时说喜欢你的人,不是学委吗?是因为像你表白了,两个人才确立了关系。”
中立的答案,也没有偏向任何人。
然而,女生最后干脆将问题归结到易江城的身上,也许是他已经厌倦我了吧,在一起之后,发现我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所以,兴趣就淡了,接下来会把注意力渐渐从我身上转开……因为缺少了关心,两个人之间少了感情的互动,安全感缺失,我才会出现
那些奇怪的幻想,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于是,情绪从最初的失落变得高涨,甚至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了自己的那一套推理,认定易江城有了移情别恋的动机。
沈夜遥在电话里一阵沉默,每一秒都觉得是煎熬的闫青终于急不可耐地打断,“虽然知道这样没有礼貌,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了,沈夜遥,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脸跟你提借钱的问题了,可是……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是绝对不会知难不退的。”
飞速运转的大脑在最后叫停了男生接下来要讲的话,“等一下!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或者说,我们做笔交易?”
男生沉默了下来。
“闫青,你别忘了,你还欠我钱。只要答应我,你可以不还那些钱。另外,这次的我也可以借你。”
电话那头的男生长吁了一声,“沈夜遥,你愿意借我钱,这份情我已经还不起了,更别说要抵消那些钱,人情和钱不是一回事,你懂吗?”
“那你还是欠我人情,不是吗?所以,别的话都不用说了,我当你默认了。”
阳光投掷在建筑物上,重叠的影子落在身上,挡住了温吞的光束。女生下巴夹着手机,抬头看到了易江城。女生没有任何表情地移开视线,无视电话那端的反抗,沈夜遥笑吟吟地对着话筒说:“就这么说定了,亲爱的,再见。”
阴冷的出租房外,闫青愣了几秒之后,挂掉了充满忙音的电话。
答案已经不重要,他的世界向来缺乏选择。
融雪从檐瓦上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汇成了小水洼。
在余果再一次反悔前准备好给她打胎的钱,是闫青之所以急着跟沈夜遥借钱的原因。然而,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的女生真正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男生的声音时高时弱的透过隔音不佳的门板,达到耳根深处。
还能够捕捉到话语中的关键词,甚至推算出他求助的人的身份,是怎样的人能够轻易谈钱,是怎样的感情可以压制内心的愠怒,全盘托出……听到小心翼翼的开门声,余果侧了个身,面对着冷冰冰的墙壁,眼角渗出干冷的液体。
不是没有祈望过,男生摊牌跟父母说,我需要钱,再被问到拿钱做什么的时候,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让父母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还是自私地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蓄意而又漫长的思考,犹如穿过延绵的山峦。
接受不情愿的爱情,需要找千万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同样的,放弃一段感情,即便是他对你的好数之不尽,但做得欠得体的地方只要一处,就足以推翻所有的完满。
先前男生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外卖盒,此时已经冷却。
“余果,睡了吗?”男生顺着床沿,坐在女生身边,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而她却没法张开嘴巴说话,紧咬着颤抖的双唇,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藏在棉被下的左手,轻轻地按住腹部,女生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睛,又被泪水打湿了。
小时候我们都做过美丽而单纯的梦。
心里有一个人,无关你的外表是否出众,成绩是否有意,人品是否爆棚,重要的是,你是我喜欢的人。而我喜欢你,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的羁绊。
把这个人深深地藏在心里,像宝藏般珍藏,对着镜子认真地练习过,我喜欢你。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当着你的面说出口……白雪公主,仙度瑞拉在遇到王子之前,心里都曾经藏着一只未变身的青蛙。
在内心深处最柔软最美好的地方,曾经毋庸置疑的相信无论走多远,人生被泼了多少
浓墨,你都会站在原地,你是我的青蛙,会以最宽容的姿态等待我的出现,接受我的好与坏。然而,我愚蠢地忘记了那些残忍的事实,比如说青蛙始终会变成王子,只是我未必是你心目中如初完美的公主;比如说糅尽光阴的尘嚣之后,发现你已不再是我最初怀念的那个人。
……归结出这一切,最终是为了告诉自己,你仍然不是那个能够守护我的人。
作为故事中心的男主角却对此毫不知情,还与沈夜遥在短信里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像一场熟练的交易,男生先到了,延迟了三十分钟,女生架着一副大墨镜走了进来,见到一方坐在茶吧靠窗的位置,径直走了过去,几乎没有过多的交涉,但女生的脸上一直挂着暧昧的笑容。
没有坐对面的位置,而是选择了更亲近的方式,将男生往里面挤了挤,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跟走上前的店员点了一壶玫瑰红茶,摘掉眼镜,拖住下巴,歪着脑袋看着闫青,“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又不是要揩你的油,坐在你身边呢,纯属是为了培养感情。”
由钱而生的买卖,说起来无非是回到了老本行,与以前牵手接吻练习恋爱成为别人假男友的交易没有多大区别,可男生的表情却有些局促,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余果回来之后,他请求她安静下来,不要再从他的眼前消失的时候,他答应过余果不会再做这生意。
大多数的承诺经不起推敲,但闫青却想为余果坚守住一个世界。
闫青往里面挪了挪,问道:“钱……带了吗?”
女生的口气里有一丝不快,“钱!钱!钱!只知道钱!真没劲!”尽管这么说,还是从包里掏出钱包,把钱递过去,“喏,讨债鬼。”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过段时间……连着上次的一起还你。”说完后,连自己也没有了底气,他拿着钱,有些反悔自己把话说得太容易,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夜遥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难以遮掩嘴角微笑的弧度,“好啦,我又不急着用钱,不要磨磨蹭蹭的了,刚才不是还心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吗,你呢,有事就快去忙吧!毕业生了,复习很忙的,好不好!”
“沈夜遥,你比外界传言的宽容很多。”不是八卦的人,但也难免听到一些奇怪的传言,即便从来都不相信流言蜚语的真实性,但眼前的人,跟传说的简直是地球的南北极的差别,所以忍不住说了这样的话,可是,重点不在这里,而是男生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问道:“还是……你对我特别好?”
“噗……我发现你有时候不仅有点自我感觉太好,臭不要脸,还真的很婆婆妈妈欸,拜托,能不能不要像易江城那样,要是被两个同样类型的男生双管齐下,我会崩溃的!!”女生假意瞪了男生一眼,拽过他放在一边的背包,把钱放进包里,无意间地翻出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标记,引起了沈夜遥的好奇,闫青想要将它放好,她却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这是干什么用的?”
男生开始玩变脸,“喂,喂,这个不能拿啦,快点还给我。”
遇强则强,闫青越是想把东西拿回来,沈夜遥越是不配合,前者出其不意地猛扑上前后者找准时机左右闪躲,“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女生的注意力在地图上,慢了半拍,没有成功躲开男生的追扑。
动作暧昧的停留在一瞬间,惹得送茶过来的店员都目瞪口呆,两个人赶紧手忙脚乱地矫正姿势,女生抱怨道:“看吧,都是你的错。早点告诉我,不就一了百了咯,搞出那么多事情,要是多嘴的店员把刚才那一幕传到我妈耳朵里,我非得被审话不可。”
一开始不知道女生怎么那么好雅兴把约会场所定在这种高档的茶吧,现在才恍然大悟,“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约在这里见面?”
沈夜遥的脸上有鸣鸣得意的笑容。
她想别人是不会懂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她最擅长的。
可以没人照顾,可以没人心疼。但是,却不能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得到妈妈的关注,是她最近很在意的一个问题,因为她最近总是忙得忽略了她。到国外出差忘了给她买礼物,一家人外出吃饭的时候,没有问她的建议就点了菜,一桌菜下来竟然没有她喜欢的,这令她很懊恼。所以呢,必须要找点事情来刺激一下妈妈。
“你先把地图还给我,我再告诉你。”刚才的提问不是当前问题的关键,闫青自然不知道女生的大脑里在想些什么,于是,重回刚才的话题,跟她要回那张地图,女生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不情愿地把地图还出去,见不得男生小心翼翼将它折起来的样子,又问:“你到底说不说呀!”
闫青被女生急迫挖掘八卦的模样惹到发笑,却又不急不慢地说:“是为了找一个人才做了这些标记。”
没有说是谁,但眼神已经出卖了说这句话的主人。
坚定又不舍,温柔又遮不住锋芒。
所以,女生忍不住问了听上去很蠢的明知故问的话,“是重要的人……?”
男生想都没有想,就给出了确切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想要努力遮掩住内心的羡慕,可还是说:“好幸福……能被人惦记,真好。不管是在地图上的哪一个位置,走多远,被走不出一个人的心,这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最后的话已经说不完整,不由地想到了自己与易江城,才好了一点点的心情,如抛物线般降到了低点,想到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快乐的证据,以及最初易江城坚定的表白,女生鼻尖泛起酸酸的味道,“你那么努力……还没有找到她吗?”
男生收起用地图,笑着说:“已经找到了。”
“好了,我先走了。”闫青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那儿发愣的沈夜遥,“其实,你也很幸福。根本没必要跟我玩假扮情侣这种无聊的游戏,为什么想让自己爱的人吃醋呢,两个人既然互相喜欢就好好在一起,折磨对方不是印证对方喜不喜欢你的最好办法。所以,那个忙我还是没法帮你。”
“不过,还是谢谢你。每次都靠你化险为夷。”男生顿了顿,又另有所指地说:“那天晚上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不是吗。”指的是把易江城的手机送到了沈夜遥的手里。
说完之后,男生不由地笑了,扬扬眉说:“怎么了,又吵嘴了吗,沈夜遥你就是嘴不饶人……其实,你的心很软。”
被说中了致命点,沈夜遥不服气地抬头怒视闫青:“干嘛老是要戳我要害!这么了解我!答应我一次会死啊!”
男生听了之后,语气软了下来,“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那个让我为了她去干那些事的人,她告诉我,爱情是需要考验的,有铺垫就会有戏,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以前我是拿着号码牌等待入场的人,但现在我是她的人。”
一直都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这样的话,听姐姐也讲过,可是,没想到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你有女朋友咯?因为有了认真交往的对象,现在就打算退隐江湖了,是这个意思吧。”
闫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不要在我面前晒恩爱!滚啦!真讨厌!”女生“哼”了一声,气嘟嘟地撇过头去,大脑迅速地做了一道连线题,几秒钟后,她突然像条件反射似的,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男生,“闫青!你要做爸爸了啊!”
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从女生的嘴里脱口而出,顿时让全场的人都石化了。
然而男生的脚步顿了片刻之后,什么话都没说的推门而出。
原以为闫青不会改变心意,出乎意外的是,沈夜遥在第二天晚上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那时,易江城刚给她辅导完功课,钟点工按照家里女主人的吩咐端上来两碗冰糖燕窝粥,男生拿起勺子兜了一勺,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女生就向前一跃,倾体向前,她有意耍宝,张开嘴巴——“啊”,男生愣了一下,分明弄清楚了女生的来意,却故意把勺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欸?”沈夜遥蹙眉嘟起嘴巴,失落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闷声不吭地吃着自己的粥。
易江城无奈地笑了笑,含着一口气把热粥吹凉些,把勺子递到女生的嘴边,这会儿女生别扭地撇开头,冷冷地哼一声,“拿开拿开,我自己也有,谁稀罕你的呀。”
男生没让步,语气却变得讨喜了,“好啦,刚才跟你逗着玩呢。一会儿去超市逛逛,怎么样?”
恋爱时没有太多奢望,只希望你读懂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的停顿。沈夜遥努努嘴,哑然失笑,“逛个超市就想哄我开心啊,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给我买什么?”
一方尚未作答,另一方已经开始盘算采购的物品,写在记事本上,列起了单子。
易江城笑而不语,“好啦,粥要凉了。”
女生吐了吐舌头,刚张开嘴巴,电话就很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含糊不清的声音混杂着往来车辆的噪声,“喂?喂?”女生不耐烦地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挂掉了。
接着再响起来,是在超市,男生推着购物车,女生走在前面,“家里纸巾好像没有了。”对生活缺少观察的男生挠挠头,衣食住行方面并不如沈夜遥细心,听到女生娇嗔地数落道,“江城你啊,在别人眼里虽然很完美,但在我眼里啊,真是完形毕露哦!”说着,随之从卫生纸的货架上拿下一包纸巾,扔进购物车里,转头说:“还有哦,前几天无意间在家里说起你饭点总是叫外卖,我妈说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来我们家吃饭吧。”
情绪陷进了一个反复循环的黑洞。疑心时恨不得马上切断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温情时刻又内心很享受这种巧妙的感觉,自动将男生划分进自己的生活圈,任性的觉得外部交织的熟悉点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密,想要一起毕业,读同一所大学,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手机铃声淹没在了喧闹的公共空间中。
从超市出来,两个人提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回到家,男生把拎在左手的袋子换到右手,空出来的左手先是轻轻触到女生的手肘,手指顺着掌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交错的十指握成拳,分不清是谁的手汗,一路走回家。
到了家门口,不知道谁在旁边的草坪上堆起来的雪人缺了一只胳膊,可怜巴巴地站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孤单。
易江城掏出钥匙打开门,女生先走进房间,停止了脚步,转过脸看着男生,温柔的相视,斜照的月光透过窗户将屋子里的两个人罩住,雪人的影子叠加在两个人之间,落成光影。女生轻轻地踮起脚,自觉地闭上眼睛,男生弯下腰差一点就要吻下来,就在这个时侯,起居室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男生慌张地跑过去接电话,听不清通话吞吐的关键词,女生百般无聊地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在屏幕上跳动。拨打的都是同一个人,沈夜遥困惑地回拨了过去。
对方手机炫铃响起的片刻,听到易江城提高声音说,别闹了。
还来不及思考,拨打的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把外地口音的男声,女生吃力的理解了对方的话之后,明白了闫青在一家大排档醉得不省人事,最后,对方恶狠狠地放话道:“要是半个小时内不来的话,我
们就把他扒光了,扔进海里浸猪笼!”
无奈地问对方,“为什么打给我”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他一直说打电话给你。
沈夜遥想想也不能见死不救,指不定闫青是等着她去付酒钱,女生只能无奈地抓起钱包。
闫青,你个混蛋,我的幸福都要被你搅合了!
沈夜遥几乎没有对易江城解释半句,推门而出。
“遥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听到关门声,易江城跑了几步,追了出去。
深夜是夜猫子的活动时间,也是大排档的黄金销售时段。为了腾出位置做生意,闫青被安置在了工作人员休息的小棚子里,远比想象的待遇要好无数倍。
“你是他女朋友吧,哎,他醉得不轻的时候,还给你打电话,对着电话哭得那叫一个可怜……担心你不来,所以说了那些玩笑话,不好介意哈。”
这样都可以?沈夜遥的脸上挤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多好的小伙子,别这样说散就散了,他知道错了,认罪了就好。人不就讲一颗心吗?”
沈夜遥被店老板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回头看看几乎睡死过去的闫青,眉睫紧蹙,醉酒是人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最痛苦的迂回,难以忘记的余果再次消失的预兆。
隆冬之极,难得一见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影,铺满街道。
去医院的路上,两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尴尬的距离。出门之前的最后一次抗争,余果还在为到底要不要留住肚子里的孩子做最后的纠结,闫青可以容忍她母性的本质,却无法接受她想要留下孩子的理由,她说,我以前那么爱他,当时我一直以为我会嫁给他……我什么都想过了,甚至是我们第一胎是要男孩还是女孩。
“闫青,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想看看,孩子是比较像我,还是更像洛南一些。”
隐忍着没有发火的闫青,陷进了无法抑制的愤懑,用最后一点理智警告余果,“你不要再跟我提那个混蛋的名字!”
暴怒之后,空间瞬间凝滞,余果颓然地靠在墙上,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和闫青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第一次坦白地说,“可是,我想他……我想死他了……闫青,我还爱着他……这是我这辈子爱过的唯一的人,他在我心里,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爱你。”
闫青狰狞地看着她,撑大的眼睛里爆满了血丝,一只手扬起来,余果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等待那个落在她脸上的耳光,然而,她听到啪啪啪响亮的抽耳光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脸颊的疼痛。
——因为你是我想要用一生来保护的女人。
——因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应该打女人。
女生睁开眼睛,她诧异地发现,闫青红了大半边的脸颊上,五指深烙般的印在那儿。
心无法停止地战栗,她再也受不了了,扑上前,抓住闫青的手,哭着说:“够了!别打了!”
喝止不住的蛮力,在女生竭尽全力之后,才终于用拥抱捆束了男生疯狂的舞动。
在所有语言都苍白的时空里,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像情侣之间每一次疯狂的争吵,最终总会趋于平静,从未想过这会是一次例外。
在医院缴费大厅里,余果有些反常的主动,“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以为女生只是为了从他身上寻找一些勇气,男生点了点头,女生满足地微笑着上前一步,紧紧地拥住他。
仿佛只是一瞬间,微隆的肚子是不可逾越的鸿沟。闫青还没完全感觉到她的体温,女生就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仍然带着笑容,“我进去了。”
这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不应该,于是,男生黯然地点点头。说好了不用在手术室门口
等她,这是两个人的约定,余果说,这是我的过去,就让我自己去画上休止符吧。
余果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和他挥挥手。不长的一段路,却是最漫长的告别。
如果当时闫青知道余果这一走,就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再也不会从这道门重返到他面前,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她走掉。
沈夜遥并不知道闫青经受了怎样的打击,只能隐约揣测到与感情有关。
啪啪啪,她的手掌毫不客气地落在闫青的脸上,“猪!快给我醒醒啦!你家到底在哪里啊?”
闫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嘴巴里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沈夜遥,遥,沈夜遥……”
“你神经啊,把我叫过来就说这些啊!说重点啊!”
“唔……沈夜遥……我说我答应你,你要我跟你一起演戏!”
“真怀疑你是疯了,喝得那么醉,也太不像你了吧?分手?不至于那么快吧?那就是被戴绿帽咯?”
男生没有了后话,整个人的力气几乎都压在沈夜遥的身上。
远比戴绿帽还要悲伤的事情。
或许他睡着了更好,至少不知道,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闫青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头疼欲裂,他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间,隐约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你是怎么把他弄回来的,事先都没说一声,早上回来吓了我一跳。”
拉着窗帘的客厅里光线不明,充斥着烟草味。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色彩波澜的影调,声音前却是静默的。
沈夜遥笑嘻嘻地应答:“姐不是也认识他吗,既然是熟人的话,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帮忙咯,再说……总不能把他弄回家吧,爸妈还不杀了我啊。”女生尽管是任性,但家里的硬性家规还是不敢抵触的。
“你啊,还真把我这里当做收容所了。”没有半分恶意的,更多的是无奈的宠爱,爱喜也搞不懂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竟然被她收买了,可是,沈夜遥和闫青的关系,还是令她揣测,刚想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时候,闫青没走稳,磕磕碰碰地撞到了拐角的玻璃空瓶,客厅里两个女生的目光同时聚拢在了一起,先后跑了过去。
“拜托,醉成这样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跑出来,应该自己挖个地洞快点躲起来。”沈夜遥故意挖苦,站在一旁双手交臂,乐呵呵地看着。
爱喜端过来一杯水,递到闫青手里,什么话也没说地坐回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凝视着电视画面。
沈夜遥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突然叫了起来,“啊!要迟到了!”说着走到鞋柜前,准备出门,原本是想找个理由,从这片沉默之地转移,纠结着是把闫青留下还是带走的时候,出乎意外的,闫青竟然说,“沈夜遥,你先走吧,我晚点再去。”
女生愣了一下,看看闫青,又看了一眼姐姐,停止了穿鞋的动作,建议说:“那要不我跟你一起逃课,晚点一起去?”
心里有很多好奇,想知道闫青主动说要留下来的原因。
可是,姐姐却说,“遥遥,你先去吧,有些事我可能需要和闫青单独谈谈。”
再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说自己还要留下来了,沈夜遥低头应了一声“哦”,穿上鞋子,闷闷地走出门。
有些事情她是不知道的,这两天闫青在努力打听余果下落的时候,不止一次去找过爱喜,他一直希望从她那儿得到一些与余果失踪有关的蛛丝马迹,但显然,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心里的占有欲又被别人挑动了。
这无关乎是否真正喜欢一个人,于是,在受到刺激之后,女生绞尽脑汁地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
上学路上,沈夜遥突然间被人拽到了一边,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头看到了易江城,女生努力喘过气来,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啊。”
易江城黑着脸说:“你昨晚到哪里去了?”
女生这才想起来,自己夜不归宿的事情,事先还没有跟家里通好气,昨晚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跟易江城说一声,于是干脆说了实话,“闫青醉了,我就救场。”
“他醉了,你那么晚都赶过去,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仿佛是应了将计就计的策略。
“遥遥,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
沈夜遥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你和有些人的关系走得太近了……”
男生没有明确提出某个人的名字,而是不太磊落的采用了话有所指的方式。
女生听了不免觉得刺耳,不禁冷笑,“原来你拐弯抹角的就想说这个?呵,没必要吧。”
“可是,你,叫他,亲爱的。”有些事情可能在别人眼中小到不起眼,但在当事人的心中却是磕绊住自己的小石子,所有的心情都会与之羁绊,那天无意中听到他们打电话,事后偷偷地翻了女生的手机通话记录,易江城的嘴巴里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望向沈夜遥,她却笑得花枝乱颤,“你,是我的……女朋友。”
认真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听到这句话,沈夜遥再也沉不住气了,尽管在此之前,她不断地说服自己,无论易江城说什么,她都要假装不在乎,可是,易江城偏偏戳中了她的要害,女生的隐忍随之崩裂,“易江城,你认为自己现在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男生愣了几秒,先前的底气泄了大半。只见女生用那种可笑至极的陌生神态看着自己,“我是你的女朋友?哈哈哈……好好笑哦,你竟然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你连我们在一起的事实,都不敢让别人知道,现在你有什么理由来指责我怎么称呼别人!易江城!弄错的人是你!我要找的是能够与我光明正大在一起的那个人!而不是将我藏着掖着,时时刻刻与我保持距离的胆小鬼!”
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沈夜遥的嘴里说出来,易江城一点一点松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看到这个动作,女生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两个人莫名地僵持着,被男生的一句话打断了,“马上就要上课了,还是先去学校吧。”
沈夜遥机械化地与易江城保持距离,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可笑了,前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竟然能够以那么戏剧的言语终结。
地下恋人的身份还在延续,在坚持了一个上午之后,沈夜遥再也忍不住了,她像蠢蠢欲动的火山,随时都可能将整个世界溅满岩浆,找易江城摊牌,是她现在最想做的是,这比午餐加菜,更重要。
很想表现得体贴,也很想让别人看见了,觉得煞是羡慕,用惊讶的口吻确定“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吗”这样的问题,然后,将“天造地设”这样的词汇套用在我们身上。
可是,忽然发现,你站得那么近,我却感觉那么远。
“这样的画面,在梦里也出现过。”甜蜜的话,是你说的,残忍的现实,也是你给的。
两个人第一次以恋人的姿态出现在公众场合,心却悬殊得各奔东西。
为什么……要把手松开,为什么……要划清界限,我们,不是恋人吗?
那些不经意的落下的细节揪出了心的褶皱,抚平是唯一的补救方式,然而那些曾经有
过的纹路,却如记忆般深切进了血肉,以后的每一次对你努力笑,都是对自己残忍。
稳住火气,等易江城吃完午餐之后,把他拦了下来,约好了在天台见面。几乎没有过度的开场白,沈夜遥直截了当的奔向了主题。
“这么说吧,我想了一个上午,也许是更久的时间,一直想跟你说一个真相,也许很残忍,但是你必须要忍住……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讲就好了。”
“易江城,你会成为别人的最佳男友……但对我来说,大概永远只能委屈归为朋友这一档了。”女生努力将微笑的嘴角再扯开一些,却发现神经的韧性失灵了,笑容绷得很紧,“其实,江城你被我耍了。我们是好朋友嘛,就像以前说的,要是有点什么的话,早就在一起了……所以,只是想试试看,和朋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一直以为我们懂得足够多了。
多到可以承受我们之间的感情,多到有足够的信心去经营,多到能够自信地把天长延至地久,然而,当我们真正牵了手,才发现有时候脚步会不齐,心也未必总能默契的读懂对方的思想。
最重要的是,明白了,我们其实更适合做朋友。
心里得出这样的结论,但还是渴望被否决,被打断,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句弱弱的,“遥遥,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我,是认真的。所以冒着可能与你绝交的危险,也想告诉你……”女生调整好呼吸,“对不起,之前的玩笑开得太大了。”
说完之后,女生飞快地跑走了,几乎没有给易江城一点反应时间,整个事件瞬间被推到了风头浪尖。
分明是自己做的决定,但女生却在摊牌之后,又重新缩回了自己的堡垒中,将整个人裹得紧紧地坐在看台上,注视着寥寂的冬日操场,这里失去了激情四射的足球小将,也失去了呐喊助威的拉拉队。
操场中央只有一个点在跳跃着,奔跑着,用尽全身力气地将更小的那个点踢到更远的一个球网,随着力的张弛度在空中呈抛物状的网面,球滚回了男生的脚下,被他又一次踢了出去。
比先前更大的冲击力。
终于,在多重力量的袭击下,球突破了密集的网格,在落地之后,一路滚到了看台下。
很诧异的,放远视线之后,看到了那个逐渐变大的点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她用力地吸吸鼻子,说:“闫青?”
这个时候,已经问不出,“之前你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我姐姐都谈了些什么”,这样的话,自己的世界都变得一团糟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不堪。
冷冬季节,两个人坐在学校的操场的看台上,像雕塑般,艰巨地望向前方。
“你应该很喜欢他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那么认为?”女生像一只红了眼的兔子,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问闫青,“就连易江城这个当事人都没有觉得,你凭什么那么认为啊!”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那么激动做什么。”闫青从口袋里摸出一卷薄荷糖,扔给沈夜遥一颗,自己抿着糖,饶有兴趣地分析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生气往往是毫无道理的,那些所谓的小心眼,不是所有人都能与之成立。”
女生狠狠地嚼着糖,含糊不清地:“那么专业!你去做心理分析师好了!不!情感专家!!”
激动之后,逐渐缓和下来的情绪,像水中的沉淀物,语气变得软绵绵的,充满了失落感,“闫青……也许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喜欢,就是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希望被任何人抢走。”
“喜欢恋人小小的抵抗,再被无情的镇压,一来一回,方显情趣。女生都是这样想的吧?”闫青一副情感专家的架势,笑眯眯地看着沈夜遥。
女生无声地将男生的表情解读成“嘲笑”,于是,愤愤地说:“我很可笑吗!”
“哈?”男生的嘴里呵出一口冷气,“你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不过,既然你愿意将自己归类在普通女生里,也算是觉悟高吧!”
发现自己跌进了陷阱里,沈夜遥随手抓起闫青脱下来放在一边的外套,“你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沈夜遥的心情稍有好转,与男生道别,说不清自己要去哪里,但心里却有个声音说,想去看看易江城他现在在做什么。印象中,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在实验楼,于是,从行政楼的捷径穿到连楼的通道。
结果,却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表情也是一样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连脸上的神经都凝滞住,尚未做出改变。
没有人的通道,对视了三秒钟的两个人,仿佛面对了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
于是,省去熟人间的寒暄,某个人的真面目没有保留地露了出来。
“平安夜,过得很遗憾吧……拿到阿城的手机,以为看到那些短信就是精彩的节目预告了吧,结果应该很失望,对不对?”
沈夜遥瞪大眼睛看着凌辰,凌辰的脸上写满了胜利者的得意,“其实呢,是你的时间点不对,对于我来说啊,那真是一个难忘的节日。”
还记得平安夜那晚,与易江城说好了要一起看电影,结果,接到了闫青的电话,于是找借口临时取消了约会。时间的两面性,在那个时候,沈夜遥无法预料到,凌辰已经站在易江城的家门口,等了好久,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像雪人般站立着,直到易江城出现在她面前。然而,这些情节凌辰不会告诉沈夜遥,她只会笑着对她说,易江城是多么温柔地照顾她,为她取暖,给她温暖。
“不过,你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凌辰带着几分埋怨地看着沈夜遥,“像疯子一样闯进阿城家,破坏了我们的约会。”
“你才是疯子!臆想!你胡编乱造什么!那天晚上,易江城明明和我在一起……”说道最后,连自己都失去了底气,因为……她在,那天晚上她真的在……不然,怎么可能能够将那晚发生的细枝末梢都表述清楚,她是怎么冲进屋子,表现究竟是有多荒唐,“沈夜遥,你有病,不是我信口开河,是有事实依据在的,难道你还没发现吗?喂,你家里那么有钱,怎么也不带你去医院看看。”
那时候,凌辰到底躲在房间的哪个角落,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失败了……明明差一点就要捉奸在床!究竟是哪一步不错!!
沈夜遥恼羞成怒地推了凌辰一把,“你给我闭嘴!凌辰!有病的人是你!我今天在这里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说完之后,女生愤愤地转身离去,而那个嚣张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
“沈夜遥,我发现你还是老样子,一副自以为了不起,其他人的一丁点声音都听不进去,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如果不听完的话,恐怕会后悔的哦。”
女生的脚步顿了顿,僵硬的身体怎么都转不过去,她听见凌辰说,“沈夜遥,如果我出事那天对你来说是噩梦的话,那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噩梦,又要重演了。”
“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凌辰的嘴巴里发出得意的笑声,“我要转学了,阿城应该还没告诉你吧?”
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潜意识里,以为是曾经的校园,两个人不愉快的争吵,结果地点的转换却全然不觉。
“亲爱的,下学期见咯,很快了,你……很快就能再见到我了。”
以为两个人还没说分手,以为彼此之间还没有裂痕,易江城努力地在挽回,他准备了烟花与表白,他一直都知道这是沈夜遥喜欢的,可是,以前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
易江城主动打了电话,把沈夜遥从家里叫出来,夜幕下,精心设计的情节按步就班地实现,当烟花冲向天空,分散成炫丽的花骨朵时,女生脸上仍然是没有领情的冷漠。
男生紧张地清了清喉咙,开始进行情话攻势,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女生就先说话了,像是有准备的,蓄意设计的提问,“江城,有三个问题,我想问你。不用解释,不要狡辩,实事求是的回答就好了。”
严肃的开题令人心慌,男生点点头。
女生抬起疲惫的眼皮,双眸注视着他的脸,“第一个,你和凌辰,一直有联系,是不是……”
“遥遥我……那是因为……”易江城慌张地解释,却被沈夜遥打断说,“我说了不用解释,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男生紧握着拳,低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第二个问题,圣诞节那天……我去你家的时候,凌辰……是不是也在……”
“……是。”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不是!”易江城激动地否决,反而质疑沈夜遥,“遥遥,你怎么会那么想?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了解?用什么去了解?女生的眼里蓄满了激动的泪水,用你的保密措施来理解这份爱的深沉?用你模棱两可的态度来权衡你对这份爱的态度?还是用你脚踏两条船的可能性来猜测你对这份爱的成全?
“从开始到现在不都是这样吗……易江城,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吧,只要她出事,你就会出现在她身边,这样的话,不算是我捏造吧……你仔细回忆一下,哪一次你不是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因为有她的地方都有你的存在,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你和她之间的关系,难道只有我看到的那么简单吗?”沈夜遥冷笑道,“你,自欺欺人吧!我不愿相信阿城你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这样的话,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吧,你们俩之间……呵……”沈夜遥倒吸了一口冷气,“到底是多不耻的关系,你才不敢让我看到她,要把她藏起来……藏在你家里。”
听沈夜遥讲到这里,易江城的态度已经越来越冷。
“我只问你一句,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易江城的声音是冰凉的,冷酷之势几乎要将她压倒,她多想眨眨眼睛,像许多女孩子一样,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就可以省略掉那些尖锐的问题,然而她不是,就算涉世未深,但她所接触的世界也早已被染上了浑浊的空气。
相信……我还能相信谁……我连自己都不相信,我还拿什么来相信与分辨身边是好人居多,还是恶人当道……沈夜遥笑着抱住自己的胳膊,一点一点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地哭了出来,“我相信你们……可是,谁相信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当时凌辰那件事……我,才是最大的受害人!!”
一个不安的假期,两个人在冷战中度过。
沈夜遥不断地,不断地回忆事发的那个中午。
“动作那么慢,我都快饿晕了。”沈夜遥从洗手间出来,背着阳光,晃掉残留在手背的水滴,凌辰挎着一个小背包,手里抱着暖水壶从教室里跑出来,说是有东西落在教室了要去拿,一去就磨蹭了那么久。
所在的教室在北区,为什么非得要拿暖水壶到鲜有人去的教学楼南区顶楼层灌热水?
是因为凌辰冒失的追上同伴的脚步,提议说:“听她们说中午学生会会在这边巡逻,最近抓得比较严。南区是实验楼,比较安全,我们去那边泡面吧。”
当时没有想不具名的“她们”是谁。
是因为,楼下的开水器都“不约而同”的暂停服务。是因为之前两个人做了“食堂饭菜实在太难吃,不如我们吃泡面吧”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学校还明令禁止把泡面带在学校食用,以至于不能光明正大的端着盒装泡面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所有的明规潜则为一个处心积虑的计划提供了可行性。
把暖壶放在开水器上,开始加水的时候,气氛也没有丝毫怪异。
一百度高温的水,蹙成一条线,串流进瓶口。
在等待的沉默的间隙,凌辰忽然开口说:“遥遥……阿城抽屉里的那个东西,确实是我放的……对不起,当时我没有勇气站出来承认,我,我喜欢江城……很早以前就喜欢他了……”
沈夜遥在意的不是凌辰是否有勇气去承担一个结果,还是她竟然敢当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易江城在早上收到了一份爱心大礼,当时班里的人都起哄猜疑谁是那个神秘人物,出乎意料的,这个人是凌辰。
“真恶心。”沈夜遥刻薄地评价道,而后,冷冰冰地瞪了凌辰一眼,提着暖壶先朝着楼梯走去,没想到凌辰会突然跑上来,是想挽回吗,还是蓄意设计的抢夺战,看似两个女生站在楼梯口莫名地为抢一个暖瓶吵得不可开交。
后面发生的事,意外仅仅是意外吗,铃声响起,在南区实验楼下课的学生从教室里蜂拥而出,见证了凌辰抱着暖壶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场景。
再接着,作为嫌疑人的沈夜遥更加无法推测为何易江城会及时的出现在不偏不倚的时间线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定在原地。
但分明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几个细节……凌辰抱住了暖瓶,凌辰的身子往后倾,暖壶的瓶塞打开了,滚烫的开水从瓶口涌出……
年初的喜庆淡化在情绪的波动中。
凌辰的转学消息不是玩笑,只是为了跟上之前的学习进度,留了一级,就读高二某班,两个人再一次见面,锋芒毕露。
沈夜遥从来没想过还会主动去找那个人,但是,很想很想揭开她的假面目。
“凌辰,其实那场意外都是你自己设计好的吧……对自己心狠手辣,这种事情,只有你才下得了手吧……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有那么恨我吗?”
凌辰哈哈大笑,作出那么荒唐那么卑劣的事情,她给出的解释却只有四个字,“我喜欢他。”
再深入一些,“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什么事都可以去做,遥遥你以前不是也那么认同的吗?”
“说到底……沈夜遥,这都是你的错,是你不懂得珍惜,既然是你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可以让给我?当时,我不就说了吗,很多次、跟你坦诚地承认过,我喜欢他!”
“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把你们分手的责任全都推却到我身上,像所有人展示我这个小三的手段有多无耻,而你作为受害者又是多无辜?”凌辰冷笑,那些从她喉咙里发出的怪异的笑声,渐渐成了悲悯。
“你从来就是这幅样子,没有人跟你抢的东西,你就不会知道它有多宝贵!如果不是我告诉你,我喜欢易江城,你会一下子将他看得那么紧吗?”
沈夜遥原本计划的场面失控了,有意约好了易江城见面,想让他看一场好戏,结果……却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的批斗会。
一下子慌张,失落,绝望,盘旋在沈夜遥的大脑里。
“我想你应该记得吧!你对我说过,和其他人交往,只是为了引起易江城的在意,可是,他却是那种不懂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从来都没有对你提出任何非议,于是,你就觉得他不喜欢你,是这样吧!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不公平!”控制不住的眼泪,从凌辰的眼眶里,凭空大颗大颗地跌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在和感情玩游戏,你不需要任何人爱你,因为你已经足够爱你自己了!遥遥,你真的太幸福了,没有受过苦的人,就不懂得站在别人的位置上想一想,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凌辰,够了!!”迟到的易江城横杠在两个人之间,他转过来对沈夜遥说的那些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见去。没有人会去追究凌辰的记忆怎么可以说恢复就恢复,所有的行动只需要一句,“我想起来了”。
沈夜遥的心像是被瞬间撕裂了,悲伤的情绪肆意地在身体里流窜。
我……不喜欢易江城?
只是为了引起易江城的在意……才要和不同的人交往?
心中的想法,与凌辰的结论,不谋而合。这是最可怕的吧。沈夜遥的心,寒冷到了极点,整个人无法控制的开始颤抖。
我,是那种,没有人跟我抢,就不懂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珍贵的……不知好歹的人?
……真的是那么糟糕的人吗?
明亮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木讷的,呆滞的,沈夜遥全身僵直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凌辰的视线,而耳边仍旧是那些话的回音。
一口气说完一通话的凌辰逐渐缓过劲来,她还以为等待她的是沈夜遥的一记耳光,结果,抬手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周围过分的沉寂,令她不禁有些后怕。
男生费尽心思的讨好,得到的全是女生冷漠的回应。
才发现,所有的规则都是由你制定。
而我只是卑微的执行者而已……
“遥遥……其实凌辰说的没有错吧,你、不是喜欢我……只是想要占有,占有一个人的欲望……”男生勉强把话说完,背过身去,抱住的双臂压抑的颤抖着。
为了你,不惜去做很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知道你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感动,甚至还会无情地丢出“活该”两个字。
想起很多事情。
刚转到这边的时候,就发现女生的性格没有丝毫收敛,她有她的朋友,她的圈子,她对人毫无防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于是,他想方设法的与她交流,苦口婆心的劝说,已经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与他大发脾气。
就在那一次说下了很坚决的话,“易江城,从今天起,你在学校就把我当作普通同学好了,不要跟我走得太近,不然,别问我为什么要跟你绝交。”
从来都只是听你的话……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反抗……
可以将你叛逆的行为宽容地归结为放荡不羁的直率性格。
可以将你的无理取闹美好地想象成对我太在乎的真我本性。
“可是,对于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呢?”易江城脸上的神经抽搐了一下,“是你
高兴的时候,就摸摸我的头,跟我说你真乖……的宠物吗?”
“沈夜遥,你高兴的时候就理我一下,不高兴就连人影都找不着,你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好都当作是应该的!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你可以选择爆发,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女生说得满不在乎,撇开头,满脸任性。
“因为对你太了解了,所以感到害怕。你随便说一句话,都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你随便一个动作,都知道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沈夜遥冷笑,“那你干嘛还要和我在一起,易江城,你是自虐吗!你跟我在一起是这样,你跟凌辰在一起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生惘然若失地抬起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每个人都是一颗自转的星球,所有的话,也不过是为自己说话。每次责问时,都是‘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实际上,那个‘我’……又为‘你’想过多少呢……”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除了她父母之外,我大概是与她在一起时间最多的人,你觉得她的演技真的能高超到一点破绽都露不出来?”
“那你……你还整天跑去照顾她?!”
“遥遥,让我失望的是你的态度……”
最悲伤也不过如此,宁愿你是一无所知的那个人,也不愿你扮演着的是洞察全局的角色。这样一来,是不是最可笑的人,就剩下我了?
“易江城!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沈夜遥红了眼睛,带着几分怨恨的目光说,“告诉你!那不是伟大!是虚伪!”
“够了!不要逼我拆穿你!难道你做的所有事情,不是为了你自己?”
所有人的脸皮都在瞬间撕裂了……沈夜遥听不到,不,是她不愿听到,不愿听到那三个字从易江城的嘴里吐出来,然而,那些要到来,无论怎么逃,还是逃不出。
他说,“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们……分手吧。”
这世界上有无数能够表达情感的符号,却没有哪个像“句号”一样坚决。
没有省略号的犹豫不决,没有感叹号的激动愤慨,没有破折号的思考空间,有的只是你肯定的语气,心意已决的背影。
我们分手吧。
我们……真的就这样分手了吗……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顿时就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
想起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当问到“那为什么以前你都没有表现出来,难道不担心我真的会被人拐走”的时候,男生笑着拍掉了女生衣服上的灰尘,“我相信你。”
“易江城,你真的喜欢我吗?”沈夜遥突然用认真地口吻问道,紧蹙的眉头被男生抚平,她握住他的手,又一次问,“我是认真的,很想知道,易江城你是不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我!”
被女生这么一弄,易江城反而有些不自在了,感觉大脑成了一个宏大的广场,无数盏聚光灯对着他打光,紧张的,局促的心情,那么容易害羞的他,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可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还是认真地对上了女生的目光,“我也是认真的,沈夜遥,我喜欢你。真的是喜欢你,不管你成为怎样的你,都是我喜欢的人。”
换而言之,就算是做了龌龊不堪的事情,我仍然不会放弃你。
可是……这样有意思吗……你说相信我,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信过我。
回忆里的甜蜜熬成了苦涩,再也露不出幸福的笑容。
为了更加幸福而走到一起的两个人,身份从“朋友”升级到“恋人”,分手之后,却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关系,整个人变得消沉,颓废,从未尝试过的失恋的感觉……现在加倍偿
还。
一模考试后,看到公布的成绩排行,每个人都在尽最后一点力气冲刺,而沈夜遥却收拾包袱准备打道回府,闫青问她:“真的不准备升学了吗?”
沈夜遥笑得牵强,“准备出国了。”女生把课桌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对男生说,“送我一程,怎么样?”
两个人肩并肩一路走出校园,静谧的夜幕是两个人孤独的背景,站在校门口,女生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怅惘的眼神中藏着不尽的失落。
闫青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几个人之间有过怎样的过节,但是,希望你日后的生活,好好过,外面的世界更大,别把自己弄丢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会像找余果那样找我吗?”闫青愣了一下,沈夜遥便笑了,笑得有些牵强,有些生硬,失去了往日的生动,“算了,别想了,这问题真无聊。”
闫青看着她眼中的星星黯淡了,却想不出任何安慰人的话,他不想说谎,于是,他选择了逃避,避开她的眼睛,默默地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
他想起自己认真地问过她,退一万步讲,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当时她还没有与易江城在一起,也死缠烂打的问过闫青,能不能考虑一下和她交往。当时闫青也还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得到的答案是,因为你专一,我喜欢专一的人,我妈妈说如果想要恋爱的话,就一定要找一个专一的像我爸爸一样的男人。
他笑了笑,说:“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说过要一直守护她。我是对别人专一,你不介意吗?”
沈夜遥忽然认真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介意,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是比喜欢她,还要喜欢我,我发誓。”
“沈夜遥……”闫青觉得这一切对沈夜遥很不公平。
下一秒,她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像个傻大姐,看着他听了之后,呆住的神态,哈哈大笑,她说:“闫青,瞧你那傻样,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喜欢你?”
笑完之后,女生仰起头,注视着天空中闪烁的星辰,喃喃地说:“没有人会要我的……这世上没有比我更糟糕的人了……”
仿佛前一刻是错觉,下一秒沈夜遥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有时候想想会觉得很美妙,在别人的眼中他完美到极致,而所有的缺点又都全部暴露在我的面前。”她莞尔一笑,眼中带着苍凉的感悟,“其实,生活这就是偶像剧与纪录片的区别。”
也许在其他故事里,你是男主角。
但是,很抱歉,在这里,你只是被我利用的道具而已。
对不起,一开始就想对你说,但是,担心你会拒绝,我就做了自私的决定。
一直在寻找,想找一个优秀的人,比易江城更为了不起的人,要让他感到挫败感,失去优越感。
然而,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人能够逾越他所带来的光芒。
不是别人不够优秀,而是他们始终不是他。
……
很想问……你究竟爱过我吗。一方哭泣怅惘地输入的信息。可笑的是,另一方在你尚未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回复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爱过。
在微博上被人疯狂转发的消息,是口中传开的笑话,笑完之后心底泛起的苦涩,才是内心真正的共鸣。
女生的脸上浮现出苍凉的笑容:“好遗憾,我们还没有开始真正扮情侣……我和易江城就分手了……”
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一直在演戏。
那些挣扎的,痛苦的经历,分明可以洗刷掉它表层的浮华,展露出它真实的面目。
女生的手机里响起不耐烦的铃声,她苦笑了一下接起来,电话里的声音在小心地探寻:“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等一下。”说着,沈夜遥就挂掉了电话,她转眸对闫青说,“我想起有些东西还要上楼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时间仿佛又倒退到了疏远的曾经。
早操时间,每个人按照班级顺序入场,在这个最佳的聊天时机,八卦者从不会错过一个话题。
隔壁班的女生成了今天的话题主角,不是因为她的出现有多么令人惊艳,而是她的名字叫做沈夜遥,原本应该作为毕业生的她,却站在了高二的队列里。
“是遥遥自己想得太严重了,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以前发生的那些误会,完全不值一提啊……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不过,大概换做我的话,背负罪恶感地面对自己的朋友,也会觉得不好受吧,她的立场我十分理解。”
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不记仇,是为了展示大度。
“所以,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件事?”女生往斜前方沈夜遥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听见身边的人提醒说,“就是你出事的真相啊,我们都听说了,不过,当时这件事好像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啊……是这件事啊。”凌辰为难地笑了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太想提了。就算是曾经被伤害过,但还是不想放弃那个人……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说完的时候,得到的是推波助澜的好奇心,“哎呀,说嘛说嘛!”其他听客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长了脖子期待听到第一手的资料。
作为热点话题的主人公,凌辰这才开腔。
其实说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她说的话就连沈夜遥都会毫不质疑的相信……因为,在两个多月前的那场意外中,沈夜遥的大脑因外物撞击而丢失了十岁之后的记忆……
谁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谁也不知道沈夜遥是出于什么目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但滋生出的各种版本已经将事情的本质淡化成了配角,寻找的爆点成了虚张声势的主角。
那些黑暗的介质汇集成密不透光的颗粒。
真相一点一点被侵蚀,直至被肆意滋生的假象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