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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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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齐越的名声,交女友没有超过三个月的,丛云已经打破这个记录了。
陆承文倒是坦率,直说:“希望丛云陪我吃一顿饭。”
齐越说:“她吃得多。”
陆承文问:“一顿饭能吃多少?”
齐越说:“不是一顿,是管一辈子,不然她不肯白吃你的,还会送你狗链子。”
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玫瑰金链子。
陆承文还算知情识趣,说:“那改天吧,也许像你这样飘忽的人,今晚就和她分手了。”
齐越微微一笑,说:“那你候着吧!”
丛云和齐越同居的最大问题,大约是收支了,丛云发现齐越的薪水只是他开销的零头。
酒要喝好的,穿不将就,车子每年都要买新的,还给她买各种不便宜的东西。
他总用着父母的信用卡,未免太不成熟,丛云要是提到节俭两个字,他肯定要不痛快的。
她提一次就不提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人生苦短。
丛云就变了一个样子,会计师的活也不干了,有空就逛商场,买新东西屯着。
过了半年,有一回,陆承文带着女伴在购物,和丛云偶遇了,一瞬间竟没有认出她。
仿佛觉得她少了点什么,那种自由的气息不见了,只像个庸俗的可人儿。
他丢下女伴,去追丛云,想确认她发生了什么,但丛云泯然众人,转眼就不见了。
丛云曾和齐越父母吃过几次饭,不算投缘,也不算不投缘,老一辈觉得她没有太大的毛病,只要齐越中意就好。
她的病没再发作过,完全像个正常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做了空心的一个人。
外边的人都当她是齐家的小少奶奶,各种殷勤,哄她花钱。
她也无所谓,有时候去美容院受火刑,见识艾炙火罐疗法,有时候做出很肤浅的样子,故意受了销售员的蛊惑,和人抢着订购新款手袋。
齐越的几个表妹看丛云不顺眼,觉得她不配过这种造作的日子,丛云懒得理她们,给她们起外号,豌豆、白雪和长发公主。
丛云只有望向齐越的时候,还有一点做人的样子,因为他像是时间之船的锚,证明她曾经十七八岁过,也证明了她的失常。
早晨,齐越睡醒了,发现他手腕上画了一堆表,从积家到江诗丹顿,从浪琴到百达翡丽……什么牌子都有,一看就是丛云的杰作。
她要是大半夜睡不着,还给大黄狗染发,粉一块,紫一块。
齐越寻思着,要么得送丛云去上学,要么得送她去上班。
两个人吃早餐的时候,他问:“要不要读个MBA?”
丛云说:“读那个干嘛?去认识新的有钱男人?”
齐越笑了,问:“那去学画画?”
丛云说:“不想学。”
他说:“随便学点什么,总不能成天在家发呆吧?”
她说:“我不是正在学花钱吗?你没看见我的战利品?”
齐越看见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物件,包装都没拆,最近她迷上搜集香皂了,买了全球各地的牌子,全存在储物间。
每次他洗澡,她就冷不丁递一块新的给他试用,还问他香不香。
齐越说:“那去学炒股吧?给你开个账号。”
他想的是股市开盘收盘,时间都很规律,可以调节丛云的生物钟。
丛云问:“那我要亏了呢?”
齐越说:“亏了给你充钱。”
她说:“那行。”
白天,齐越去上班,丛云就学炒股去了,她认认真真地看产业研究报告,看公司财务报表……
晚上,齐越下班回来,问她买股票了吗?
丛云正躺在沙发上,看玛丽莲梦露的纪录片,说一只也没买。
齐越问:“为什么?”
丛云说:“要玩就玩一票大的,先非法集资一百个亿,再找一只小股票,砸出多少水花算多少……”
齐越说:“你怎么玩都行,咱刑法上的事就别做了,乖乖的啊。”
她哼一声,说:“那你给我唱歌。”
他说:“你要听什么?”
“你即兴发挥就行了。”
“我吃饱了才能唱。”
“那你想吃什么?”
“虾粥,用小青龙的肉。”
丛云说:“行,给我半个小时,你好好想你的演唱曲目。”
齐越看丛云下厨去了,她有时候也挺好哄的。
封乐,大学读的计算机系,擅长套利,年纪轻轻,靠自己的本事,新赚了一辆限量超跑,约了小姑娘兜风。
年轻人玩得太过忘情,半路超速,出了车祸,小姑娘和封乐都没事,被撞的是一个夜跑的行人,当场丧命。
赔偿是少不了的,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虚惊一场,判了缓刑,都委托律师代办了。
丛云闲着也是闲着,半年来,考了驾照,说要开齐越的跑车。
齐越说,时速不准超过五十公里。
丛云问,那还叫跑车吗?
他反正是看不住她的,她拿了车钥匙,提了申请,交了年费,混进了一家超跑俱乐部。
周末,俱乐部办了一场活动,租了郊外的赛道。
到场几十位车主,大多数是男性,举办者体贴,请了几十位年轻车模热场。
丛云看这气氛挺有意思,有一位叫封乐的年轻人,和她一样的暴发户,多谈了几句。
他问她家里做什么的。
她说,卖罂粟的。
他笑着问,利润高吗?
她说,快被端了。
他就要请她吃饭,她说下次吧。
封乐刚回到家没多久,就发现超跑俱乐部将他除名了,原因是收到匿名文件,详细记录了他的肇事犯罪行为。
跑车俱乐部爱惜名誉,一向反对会员危险驾驶。
封乐少了周末泡车模的乐子,要去查是谁跟他过不去,没想到文件是纸质的,根本没通过网络。
齐越发现丛云玩回来之后,心情很不错,在厨房那儿哼着歌,给他做了虾油笋尖、菌菇酱鸡丁等好几样小菜。
她还给大黄狗缝了一件透明兜帽雨衣,别着各种大牌的标,什么古驰香奈儿,什么迪奥普拉达。
她抱着大黄狗,问他:“狗子潮不潮,随不随你?”
他气笑了,问:“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她说:“俱乐部的人都很有趣,可惜没有男车模,真是个不公平的世界。”
他说:“都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以后不准去了。”
她说:“不去就不去,说得你好像是正经人一样。”
他笑了,下周她又要去证券公司的客户沙龙,听说有明星经理讲座。
转眼到了周末,沙龙在一个私人花园洋房举办,落地窗外头是流觞曲水,兰花簇簇,一派早春气息。
丛云坐在小会议厅的角落,看见一表人才的投资顾问在那儿侃侃而谈,谈主观的投资策略。
她一句鬼话也没信,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哥哥一块儿看人捞鱼,她哥说要逆着水流赶。
从沙龙回来,丛云去逛花鸟市场,买了好几盆黄蕊兰花,摆在家里。
齐越问她有什么心得,丛云说她要投钱给机场修第三条跑道。
齐越问她为什么这么投。
丛云说,两条跑道变成三条,那股价起码要涨50%。
齐越微微一笑,说,真是很简单的数学题。
他倒没想到被丛云买中了,到了夏天,真涨了一半,不多不少。
齐越想和丛云订婚,但父母都说太早了。这无非是缓兵之计,等他新鲜劲过了,自然就分手了。
至于齐家不支持订婚,和出身无关,和丛云的精神病史有关。
丛云也不觉得悲哀,人生不如意的事很多。
齐越倒是变得节俭了,刻意地不再用父母的钱。
他的衬衫扣子掉了,递给丛云缝补,她认真地选颜色一致的白线,他忽然唱了一句“月洒荷塘映水白”。
傅襄厌倦了养赛鸽的游戏,他遣散了工人,将鸽子放飞了,连那块养鸽子的地一块卖了。
时过境迁,当下,裴钰虽然合同期满,但黎小峰一个电话召她回来做幕后,裴钰还是没有推辞。
别墅的浴室里,几个新来的年轻女孩和施家珊在那打架,毛巾飞舞,水花乱溅。
由头是争穿大品牌衣裳,好在机场拍照时露脸。
裴钰想要调停,几个年轻女孩却看她讨厌,扭头走了。
施家珊一个人坐在浴缸边上,对裴钰说:“你真是天生的老妈子命,这也管,那也管,小心报错恩。”
“报什么恩?”裴钰纳罕。
施家珊冷笑:“这么多年了,你还以是提携你的是黎小峰?你和我一块进来这别墅的,你是飞走了,我每年还在这跟新人争行头,你不会以为是自己长得漂亮吧?”
裴钰静静的替施家珊拧干一条毛巾,递过去给她擦脸。
施家珊忽而说了真话:“明明是傅家的少爷给你介绍的角色,你还在云里雾里,白白给黎小峰打了五年长工。”
裴钰身子一震。
施家珊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运气好!我后来也去敲过傅家的门,只有司机来赶我,根本没人理我。”
裴钰没有争辩,放下毛巾,默默走了。
黎家娱乐公司的一间办公室,黎小峰正忙着给自己的订婚宴安排流程。
裴钰找上门的时候,脸色十分古怪。
黎小峰说:“别人会以为你为我争风吃醋。”
裴钰问:“这几年,你给我找过资源,物色过剧本吗?”
黎小峰说:“我给你安排了食宿,至于你拍什么戏,那是你的本事。”
裴钰想,这食宿费代价惊人,她克制住,说:“多谢你给的机会。”
黎小峰说:“你也给公司赚了不少。”
裴钰微微一笑,忍耐着退了出去。
晚上,她很愿意喝一杯,去了云秀丽的酒吧。
包厢里,云秀丽给她送了一瓶路易王妃香槟,说是有人请的。
裴钰慢慢地喝,云秀丽以为她在伤心,问:“难不成你真的爱上了黎小峰。”
裴钰笑了,说:“他是我的老板,准确的说,他是一个掮客。”
云秀丽问:“那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我和你现在已经丰衣足食,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裴钰说:“这么多年,我即使在王宗岱、黎小峰这一类的公子哥身边辗转来、辗转去,我也没觉得自己骨头轻,因为我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云秀丽不懂裴钰想说什么,问:“你喝两三杯就醉了。”
裴钰说:“我现在好像一个下流的笑话集。”
“那不至于,你也不用把别人想得太好。”云秀丽说,“我们熬出头,熬的不痛快是肯定的,但谁又活得高贵呢。”
裴钰喝醉了,想起那个寒冷的早上,她爸破产跳了楼,血肉模糊的遗体送到殡仪馆火化了,只等人签字认领。
她赶着最早的公交,抱着骨灰盒子回来。
她妈受了刺激,没过半个月就疯了,送进医院,每个月要上万块医疗费。
裴钰以为读完大学就熬出头,没想到薪水不过几千块。
她完全失去耐心,不走偏门是不行的。
话说私人酒会也没多大意思,一个不太像样的小公司想招徕股东,包装包装好上市圈钱。
傅襄躲在小客厅,一个人闭着眼睛休息没多久,一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人进来了,关上门,蹲了下来,要替他脱裤子。
傅襄轻轻推开这位美女的脑袋。
美女仰着头,嗤的一笑,说:“外面都在玩这个?不然怎么叫做客户招待会呢?”
“我暂时不需要这项服务。”傅襄说得很委婉。
“你有功能障碍?”美女站起身,笑嘻嘻问,“还是有心上人了?”
“那倒没有。”
“生理需求怎么解决?”
傅襄说:“你出去吧。”
美女撅着嘴,不肯动弹。
傅襄忽然说:“你长得很像我以前养过的一种鸽子,不管喂多好的粮食,一参加比赛就回不来,路上不是被老鹰叼走了,就是被人用网兜捉走了。”
那位美女没听过这种骂人的话,什么肉鸽乳鸽,叼走捉走,她冷哼一声,气呼呼走了。
傅襄的美名算是传出去了,他把女人当鸽子看,不好美色是因为美女在他眼里是肉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