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栖寒枝》紫玉轻霜

2、【二】

　　此后的好些天里，我都没再去逍遥观。

　　母亲多次提醒我，已经到了应该返回家乡的时候，可我还是不愿归去。她不在的时候，我总是远离了部族，偷偷地躲在林子深处。

　　我想学会说话，像他那样，可以说出心中所想。至少，在离去以前，让他知道我深藏的感激与眷恋。

　　如果没有他，我早已葬送在了那几个顽劣年轻人的手里，甚至，死无全尸。

　　他还给我起了名字，绿衣。

　　尽管只是随口所提，我却十分珍惜。

　　然而部族中的长老发现了我的秘密，她叹着气告诉我，若是想要让他能听懂我的话语，至少还要修炼数十年。

　　“到那时，步临风已经垂垂老矣，说不定都命归九泉了。你花尽心思又有什么用？”她好心劝解，希望我尽早抽身返回故乡。

　　我抬起头，“可是，他也许可以找到永生之术呢？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了呀！”

　　长老叹着气走了，我出了一会儿神之后，还是忍不住又去了逍遥观。

　　竹楼依旧，窗前的人却已不在。

　　我焦急地四处寻找，却再不见步临风的踪影。

　　他离开了逍遥观，就在我躲于林间默默练习说话的这几天里。

　　*

　　母亲寻到逍遥观后山，向我下了最后通牒。若我还不走，她只能带着其他部族离开此地，不能因我一人而延误大家的归期。

　　“你们，还是走吧。”我低声说道，“我想去找他。”

　　“找他？你可知道，离开了我们，或许你连几天都生存不了！先前不是就险些丧命吗？”

　　“可他救了我……”

　　“世道艰险，步临风能救你多次吗？再者说，你与他本非同类，就算留在他身边又有何用？”

　　我不忍看她担忧的眼神，只道：“母亲，正因世道艰险，我才想找到他，陪他左右。如果来年你们返回这里，也许我会再见到大家。”

　　她悲伤离去，不再对我抱有希望。

　　风起之时，母亲终于带着部族离开了此地。

　　我独自站在高高山巅，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转过身，掠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

　　山下的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大上许多，我去过不同的城镇，见过不同的人，捕捉着每一句关于他的讯息。

　　他似乎还在治病救人，只是行踪不定，不知要去往哪里。

　　风一天天变冷，我行进得很是疲惫。抬头望着天空的时候，会想起母亲与部族，她们现在应该早已抵达四季如春的故乡，然而我却独自在四处漂泊，只为了再见他一面。

　　霜意渐浓时，我终于在杭州又看到了步临风。

　　许久不见，他还是一如往常那样沉静温和。纵然城中人来人往，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影。

　　秋阳下的湖水映出烁烁光亮，他在桥畔驻足，我悄然越过人群，从湖上轻掠至他的身边。

　　他却只是望着那涟漪秋水，并没注意到我的身影。我着急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他才面露诧异地望着我，隔了一会儿，犹疑道：“你是绿衣？”

　　他只唤我一声，我便欢喜得无以复加。我拼命点头，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他很是惊讶，“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来找你啊，步临风。

　　我在心里焦急地说，可是他却不知道。

　　他所能看到的，大概只是我呆呆地停在他面前，睁着一双黝黑的眼。

　　“难得偶遇，你也算是我的朋友吧……”

　　他低下头，朝我微微一笑。

　　——朋友？

　　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