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出品霸王花》重帘藏花

97、助手

　　甘长英今夜经历了大起大落，心脏到现在还跳的不大稳定。他知道老父镇远大营传了消息过来，小靖王最近会到清河军。谁知许廷颢赶路心急，硬是把行程缩了一半，时间大大提前，这出乎他预料，也导致了现在的乌龙。

　　他有点头疼的敲敲脑仁，这个陈坏坏闯祸能力真是一流。

　　其实好好有点无辜。她是估量了他的反应能力，料他应该架得住，躲得开。谁知出了这种状况。好好本无意伤他，也看得出他大小是个人物。把人一抱，就自然而然的去扯面具，哪知对方扭过脸去，还出手压住他了手腕。好好也不强求，便道：“大人当心些。”

　　许廷颢这个面具既是为着挡挡风沙也是为着隐蔽。不过他现在是真不想摘下来了。打不过的公主依然是打不过的公主，一想到自己想要震慑她却被被俘获，他就心里发慌到无地自容。

　　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她是生于皇宫长于上京的金枝玉叶，哪怕力量了得，也不该对搏战这么精通。毕竟，有公主头衔顶着，哪怕打架也是她打别人。但从今夜来看，她群架，奇袭，都是个中好手。明明有力量的绝对压制，还能如此机变和练达……这个公主还真是擅长制造惊喜。

　　许廷颢忽然觉得压力好大。

　　其实好好对来西北一点都不怵，也多亏上辈子的经历。北靖王府实在无人，许廷颢一出门，就剩下个年幼的好好。那真是无人看管，也看管不了，怕她被欺负，更怕她欺负别人，只得随身携带。所以这算现世报……许廷颢若知道这奇葩又难搞的公主是他教养出来的，现在还掉头对付自己，那心理阴影面积，估计大如一条狗。

　　现在，许廷颢抬头看她的脸，因为塞北的风沙，微微有些偏暗，还染了草汁或者什么的，月光下，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又俏皮。他忍不住伸手来，想捏捏她的脸蛋，这一动才发现姿势有点难堪。哪有男孩子被女孩子这样抱着的？

　　许廷颢立即收回了攀在公主肩膀上的手。眼见得甘长英到了面前，他不及多想，跃下马背，翻身落地。行为仓促，脚下沙软，没能站稳，甘长英及时在背后扶了一把，轻声道：“小王爷一路辛苦。”

　　许廷颢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掌心微汗，连腰际在酥软，直到现在颊上温度都未褪下。这一碰，叫他浑身僵硬，当即轻轻抚开他的手：“少将军，称我护军吧”

　　甘长英有点意外，但想到他既在军营中历练，那不称爵号，也是不愿张扬的理，便点头答应。

　　“陈坏坏！”甘长英看着好好，出言喝问。

　　好好翻身下马，拱拳行礼：“将军。我跟弟兄们夜巡，果然有人闯营。您料事如神啊。”

　　“少拍我马屁。”甘长英摆摆手：“右护军奉老元帅命令而来，视察军情，检阅兵士，还未入门，就被你给冲撞了。该当何罪？”

　　好好仰头看，那人身量未足，骨骼纤细，小小年纪就被如此信重，果然英才出少年。“知罪啦。要怎么罚？”

　　好好向来遵守游戏规则，就如同当初赛马输给三皇子，该倒立就倒立。现在也是如此，甘长英叫她明日跟火头军提水，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哎？许廷颢伸手欲拦，却又停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军纪还得维护。

　　是夜，好好窝在帐篷边，眼睛却直勾勾望着天上星星。旁边有小兵见了笑她：“队长，你又想婆娘了？”他被好好拔刀挡箭，现在便与他亲近了许多。见她不睡，就凑过来，跟她坐在一起：“少将军的惩处已算惜才开恩。明天早上我帮你提水。”

　　好好便道：“我只是对那小小的护军大人眼熟的很。”

　　小兵一愣：“我还当你想婆娘呢，原来想的小护军。我方才去呈报弩箭数额，听到他们说那少年在镇远要塞，游巡的时候，遭遇了北戎小队，他定计设伏将其全歼，甘老将军大喜过望，就任他当了护军。”

　　好好轻轻敲了敲鞋底，把粘上的泥巴刮掉，一脸严肃的道：“非也非也，我是觉得他有点像我媳妇。当初我在云城见过的小仙女。”

　　小兵手里的水壶噗啦掉在了地上，额滴神啊！“老大，那是咱们护军大人，你说这话，要被打屁股的。”

　　好好伸手比划了一下：“我刚刚抱她了。还是以前的手感，还是以前的尺度，我不会记错的。不过长高了点，腿变长了。”

　　小兵一脑袋问号，这都哪跟哪儿啊。“小仙女变大仙女了？”

　　“估计没我大。”好好低头看胸。

　　“你此话当真？”黑娃他激动的抓住好好的手臂，叫好好一使力，拽了个马趴。然而他随即又爬起来，撒脚丫子往外跑。

　　“你干嘛？”

　　“我去找大夫，老大你一直说胡话，仿佛脑子有病。”

　　“……”好好挥拳把他揍趴下。

　　许廷颢并不知道公主那匪夷所思的脑洞，他跟甘长英简单讲了情况，便窝在羊羔褥子上团了一团，轻轻摆弄那个银质镂云面具。护卫打了热水进来，见状便道：“护军不歇息吗？泡脚解乏。您兼程赶路，当心明天腰腿受不了。”

　　许廷颢看着那蒸腾的热气，轻轻摸了摸酸痛的肌肉。护卫见他还在发怔，便来搀扶。却不料许廷颢站起以后，直接离开了帐篷。

　　军营生活多有不便，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办呢？许廷颢拢了拢披风，提了灯笼，悄声走远。在镇远待过，甘家父子安营扎寨之法一脉相承，他不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好好的位置。这一看真叫他大惊失色。

　　一个大大的木盆放在中央，里头搁着一堆脚丫子，大家你碰我我蹭你，嘻嘻哈哈分外开心。旁边围坐着几个大头兵，扯淡吹牛，许廷颢只觉得心口像被敲了一下。公主，也是挤在这帮糙汉中间，洗脚休息的？所有人的脚，放在一个盆里？

　　他悄然转身，只觉得手心手背都在发寒，这一回头，却见到公主在月光下，跟一个兵丁说说笑笑走过来。这个时间还一起出去，你的警惕性是不是太小了些？

　　他的眼神一定不够友善，那跟公主说笑的大兵，很快察觉了。“……比你还小都能当护军，什么时候天才跟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了？”王黑娃正感慨着，这一抬头，就看到护军披着墨云斗篷，提灯站着，面如寒霜。他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急忙扯住好好的手臂：“兄弟，你看，你看，小仙女在那儿呢。”

　　好好抬头一看，啪嗒，灯笼掉在了地上。那不是小仙女……是我爹。

　　“你看那瘦瘦小小的，真能跨马杀敌吗？”

　　“嘘。”好好束指于口，示意他小声。北靖王府世代为将，这点家学还是有的。正儿八经的王爷到了，甘长英却没有发话，很明显是许廷颢不愿意声张。想想她刚才的话，实在有些不妥。“黑娃，你不要乱讲，我只是随便说说。叫上面知道了，又得挨罚。”

　　“你怂了？”

　　“我爱我老婆。相思成灾，以至视觉错乱。”

　　“嗯嗯”欠了她恩情的黑娃显然对她十分信服。

　　“所以，护军大人是护军大人，不是什么小仙女。我如今终于领悟了。哎，离家太久，看啥都能想起媳妇。”好好把话扯圆了。

　　王黑娃不断点头，表示自己十分理解。同时心中暗服，长得好看果然有用，护军这张脸就可以拯救无知少年。喏，胡言乱语的老大，看一眼就正常了。

　　许廷颢远远看着，只见他俩神态亲近，动作熟稔，扯臂拍肩，毫无顾忌，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有义务，拯救一下这个一头扎进糙汉坑的无知少女。

　　“右护军？”好好以为自己的伪装还没给识破，现在还暗搓搓的得意。她有模有样的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黑娃反应慢一步，也急忙跟上。许廷颢握紧了的拳头又松开。“过来。”他轻轻拢了拢斗篷，当先迈步，顶一身月光，一派天然尊贵。

　　黑娃见他神色不大对头，忙拉了好好一把：“兄弟，我看护军大人不大高兴，他是气你的冲撞，现在要报复？”

　　好好摇头。她意识到许廷颢确实不大高兴。鉴于自己如今不是他喜欢的安荣公主，而是新兵蛋子陈坏坏，那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兄弟，那护军要真的罚你，你就喊叫。我去请咱们少将军过来。他向来爱护下属，好歹会给你求情。”

　　好好点头。许廷颢听他俩在背后窃窃私语，皱了皱眉，道：“愣着做什么”

　　好好急忙迈步跟上。许廷颢走得并不快，脚步略显无力。好好看得仔细，忍不住感慨，惩罚别人何必这么着急。为啥不明天再说？

　　高级军官的营帐还是很不错的，位置宽敞，简约方便。许廷颢随手解了披风，又在羔皮褥子上团了，脸色稍微好看了点。随即又命人提点热水进来，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垂手低头，莫名乖巧的安荣公主，轻声道：“洗脚。”

　　呃……好好有瞬间懵圈。“护军误会了，我是甘将军的亲卫军，不做这些事。”

　　许廷颢眉头微蹙：“甘长英的护卫都不洗脚？”

　　“啊，不。”我还以为你叫我伺候你洗呢。好好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是叫自己洗。随即笑笑指指脚丫子：“我方才洗过了。傍晚饮马的时候就在河里洗了。”

　　许廷颢心里莫名松了口气。总算没被别人占便宜。幸而现在是四月，若天冷水寒，你又怎么办呢？

　　许廷颢指指另一张褥子：“睡吧。”

　　啊咧？

　　“我跟你们甘将军说过了。从今日起，你跟着我，当助手。”许廷颢轻轻皱眉，唇角却在笑。

　　我当不了将军了。好好的心凉了半截。大人物身边都有助手，但助手往往都被光芒掩盖，就好比包拯身边的公孙策，狄仁杰身边的元芳。

　　好好惆怅的望着帐篷里的油灯：“护军大人，您看上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