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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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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了,满京城又寻了一天人的武安侯府侍卫打着灯笼回来了,安静的侯府闹腾了起来,解下佩刀的侍卫们抹去额头的汗,有人小声抱怨:“在京城转了三天,就差把地皮翻起来了也没找到大小姐,侯爷还不死心……”
“闭嘴。”侍卫头子呵斥道,他上下打量出声的那个侍卫,问他:“在府里当侍卫的第一条规矩是什么?”
被点名的侍卫下意识缩起肩膀,回答:“一切听从侯爷吩咐。”
侍卫头子冷哼:“既然知道,还不快去刑堂领罚!侯爷的命令可是尔等能够质疑的!”等人去刑堂领罚了,他才对其他人说:“都回去,该轮值的轮值,休息的休息。”
侍卫头子在原地站了会儿,迈步回自己的住处。他在侯府有自己的独立住处,不和普通侍卫们住在一起。路过侯爷的书房的时候,里面隐隐约约传出女人哭泣的声音,侍卫头子的脚步顿了顿,犹豫片刻到底没探听主人家的私事,快步离开了此处。
里头垂泪的是府里的琪姨娘。
她手里捏着一封信,一个劲地责备自己:“都怪我没有看顾好苏苏,她要是不满意这门婚事,可以和我说,和侯爷你说,怎么就留下这封信走了呢。”
“别哭了。表妹,这事怨不得你。”武安侯背着手,心中忧虑长女的安危,又气她任性,竟然能因为不满意他定的婚事就和外头不三不四的男人私奔,“她敢跟人私奔,本侯就敢不认她这个女儿!”
他说的狠心,但从他不停歇地找人就能看出他的口是心非了。
“你瞧你说的是什么气话。”琪姨娘瞪眼,“现在是甩狠话的时候吗?当务之急,是要把苏苏找回来,还有,定下来的婚事要怎么办?”
阮家大小姐的婚期近在眼前,马上就是交换八字、婚书的日子了。武安侯没有脸去和文国公提退婚的事情,可是总不能婚礼当天让文国公家的长孙抬个空轿子回去。
“……”武安侯不说话了。
“实在找不到的话,要不……”琪姨娘咬牙:“要不,就让芮芮嫁吧。”
武安侯猛地回身,紧紧盯着琪姨娘:“什么?”他有一瞬间怀疑琪姨娘的用心,但琪姨娘后边的话打消了他的疑心。
“文国公世子那样优秀,若非苏苏……”琪姨娘犹豫了会儿,咽下私奔二字,继续道:“证据齐全,我也不敢相信。要是能寻回苏苏,我万不敢叫芮芮痴心妄想,但如今的形势……唉。”
“这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定了苏苏,突然换了芮芮,这不好交代啊……”武安侯嘴上说不太好,心里其实已经动摇了。
琪姨娘再道:“芮芮出生就记在了夫人名下,虽然是我教养长大的,但一样也是嫡女。当初说定婚事的时候只说了是嫡女,没定是哪个。”
琪姨娘说不无道理。武安侯和文国公世子交换信物的时候,只说是家中嫡女。偷换成阮芮芮虽有糊弄文国公之嫌,但在找不到阮苏苏的情况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芮芮那边……”阮芮芮自小就爱和阮苏苏比较,武安侯担心她不愿意捡苏苏不要的。
“生为阮家女,为了侯府,她必须愿意。这件事情她没有任性的余地。”琪姨娘擦干眼泪,坚强道:“侯爷若是觉得可行,我去与她说。”
武安侯轻轻搂住琪姨娘,叹气道:“夫人走后,表妹你便担起了打理侯府的重任,我却没能给你应有的正妻之礼,如今又要芮芮替苏苏收拾烂摊子,委屈你们娘俩了。”
“……”琪姨娘抬头露出柔软的眼神,对此不置一词,她推开武安侯,道:“我今晚到芮芮院子里睡,侯爷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天色暗了,表妹小心脚下。睦月,你扶着点儿姨娘。”武安侯满心柔软,叮嘱了琪姨娘,又吩咐侍女扶好扶稳。
琪姨娘没有回头,径直去了阮芮芮的院子。
“娘,你来了。爹爹怎么说?”阮芮芮等了许久,琪姨娘总算从书房那边过来了,她迎上去,满脸期待地问。
“成了。”琪姨娘扫了眼摇步床的床底,嘴角还是惯常的和善笑容,“子时一过,我们就将人处理干净。”
阮芮芮也跟着看了眼床底,撇嘴道:“中间醒了一次想爬出来,被我敲晕塞回去了。”
“下手轻点,别把人弄死了。”琪姨娘轻蹙眉头,“弄死了麻烦。”
“知道啦。”阮芮芮应了声,不在意地说:“没出血呢,死不了。”
“嗯。”琪姨娘点头,“先休息会儿吧。”
两人和衣躺下,闭眼休息了一会儿,被贴身侍女叫醒时已经是凌晨,四周寂静无声,琪姨娘点了点床底,示意心腹动手。
动手的是两个妈子,她们从床底拖出一条鼓鼓囊囊的麻袋,寻了府中侍卫换班的空档,闪身从后厨专门送菜的角门出去。
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巷口停留的一辆马车,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其中一个妈子跺了跺脚试图驱赶寒意,低声道:“是你吗?”
头戴笠帽的车夫动了动,侧身面向两个妈子,“货物?”
“对。”两个妈子把麻袋往前送了送。车夫顺势让开身子,让两个妈子把麻袋放到马车上。他扯开袋口,露出里面的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凌乱的乌黑发丝,然后是白净精致的小脸——是个年岁不大、模样极佳的年轻姑娘,妈子解释了袋中姑娘的来历:“这是府里犯了大错的丫头,我们主子说了,你只管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让她到那里用余生洗清她的罪行。”
车夫没多问,斗笠边沿微动,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落在其中一个妈子手里,“行,我买了。”语罢,他没和妈子废话,直接载着货物驾车离开。
马车很快来到了城门,车夫扯住缰绳,朝守门的将士晃了晃手里的牌子,将士们似乎认识那东西,点点头不发一言打开城门放车夫出了城门。
马车往越发荒芜的地方去了,忽然,车门动了动,露出一个少年的脑袋,他笑嘻嘻的问:“最后这个怎么办?我们的名单上可没她。”
“……”车夫没应他。
少年:“绕个路卖到窑子里去?”他们照着名单收人的时候,有人找上来说要卖人,也不知道车夫怎么想的,居然答应了。
“……混在里头一起送过去。”车夫的声音嘶哑,像被粗粝的砂纸磨过。
“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少年不赞同道。
车夫说:“总比窑子好。”
少年闻言不说话了,没多久就把头缩了回去。
马车一路往前,路越来越崎岖,周遭除了树什么也没有,最后马车是在一座庄子前停下的。这里只有一座庄子,庄子前停了很多一模一样的马车,车夫驶着马车排着队停在这些马车旁边,没一会儿便混在里头再也找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