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内]寂寞飞行》破军星子

1、1END

　　15岁以前，内博贵很少坐飞机。偶尔跟着前辈去各地演出的旅行总是揣着无法名状的兴奋。做为一个半大孩子虽然也曾想努力抑制这些雀跃改为暗爽，然而同样因为是半大孩子新奇与喜悦还是一丝一缕的从各个角度流露出来。
　　15岁以后，飞行成了家常便饭。新奇，敬畏，人类的种种情绪总是留给未知的事物。一旦熟悉了之后留下来的只是重复的责任。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一个目的，是不会继续下去的。而内，要工作，要吃饭，这就是理由。于是他依旧日日于各个空港间穿梭。

　　成田，这个城市，可能也是这个岛屿世界的交通中心。机场向来是巨大的代名词，蔓延到视线尽头的跑道与弧形放大的天穹，成就了无数人的聚散离合。若干年以前，就是在这里，内博贵和小小亮，执手，相望，若干年以后，留下来的，念念不忘的，只有内一个。

　　没错，内的故事只是重复着这世上成千上万人的悲情，离与留之间简单的演绎出无法磨灭的伤痛，内也认真的感受过了。人潮散尽灯火阑珊处，只剩于此密闭空间无限蔓延的寂寞。

　　内不喜欢新的成田。很多人都不喜欢。这座城充满了太多的先进科技，用来代步的扶梯一座接着一座。巨大的强硬的空间是容易让人感到软弱的地方，而人们用这些先进来凸现优越感，以期忘掉存在的本位。这样不好，内不喜欢。某个程度上来说，内即使年龄再增长，依然是内心守着坚持的天然孩子。
　　以前，内可以和小小亮一起在这些扶梯上爬上爬下，灵活的像是某个年龄的小猴子。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过了那样的年龄。但是现在内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会发现多出来很多需要自己做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单飞的艺人。没有搭档真的是很辛苦的事，刚开始的时候会很不习惯，原来分散的目光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好像四面八方都是陷阱，不知所措也不敢妄动。这种局促感内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掉，或许永远也摆脱不了。
　　所以内觉得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把帽檐拉更低一些，安安份份的通过那些缓慢狭长的通道，混入等待那些机器自动办理的登机手续的队伍。
　　上扶梯，再转一层扶梯，就来到关西的候机大厅。和成田那边不同的建筑，半通透的设计可以照到夏日的阳光。仿佛把关西的曝晒也带到了这里。随处可听到的关西腔分外亲切。
　　内和小小亮都是大阪人。不过近年来内的事业中心都是在东京，于是把家人也一起迁了过来。大阪，除了演出任务，是不大过去了。
　　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候，内总是会推掉一些通告，提前空出来一天的时间，订当天往返关西的机票。75分钟的航程，除去在路上的时间，刚刚好赶上在以前常去的那家炸猪排饭吃一顿饭。然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再次悄然的回到东京。除了经纪人，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离开过，歌迷不知道，家人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在消失的这些个小时中，做了什么。
　　内做了什么，其实很简单，坐飞机而已。在如今大家都选择新干线这么方便的交通工具往返于关东关西的时候，执意要坐飞机去旅行只是执意的怀念和某个人的某段感情而已。
　　小小亮曾经说过，如果不做艺人，他要在天上飞翔。在他们还是幼稚园生的时候，亮学会折的第一件折纸，就是飞机。这架飞机后来被内踩在了地上，于是两个人你掐着我的脸我拽着你的胳膊连踢带打在地上滚成了两个泥猴，再后来从小就充分显示出小霸王相的锦户亮从内那里勒索来第一件生日礼物——一架模型飞机。

　　“叮咚——”扩音器传来小小的提示音，随后便是空服软软的声音：“各位乘客，飞往关西国际机场的×××次航班就要起飞了，在此提醒您——”

　　“寄好安全带！！”亮扳过目光不知道聚焦在哪里的内的头，一边恶狠狠的说。变声期男生有点干涩低哑的嗓音再加上故意恫吓的语气，在小小的空间里泛起隐约的嗡鸣。两个人的额头贴的极近，圆圆的眼睛四目相对，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弯了眸子的直盯着亮的脸看，反而是亮率先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没见过帅哥啊你，看什么看……”不满意的嘟囔着。
　　“亮其实是在担心我吧。” 锦户亮啊锦户亮，闷骚害羞男是你的代名词。
　　“哼，谁理你啊，胆小鬼。本大爷是怕旁边做了个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的家伙影响胃口，我一会还要吃飞机上的美味便当呢。”
　　然而旁边那个平常一上飞机便乖乖坐好的家伙却一反常态的饶有兴味的托着下巴看着亮，半天蹦出来一句：“我发现，亮你的眼睛好好看哦。好像晚上的天空哦。”
　　昏迷，内博贵你这是什么逻辑，怎么突然跳到这上面来了。不过亮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跳跃性思维，仅仅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
　　“呐，那如果以后我都看着亮的眼睛，看到天空就想起亮的眼睛，看到亮的眼睛就想起飞行，那我是不是就不会再害怕飞行了啊？”
　　“……随便你。”亮总是觉得他们俩之间的对话特土特俗特肉麻，偏偏每次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这种让他浑身汗毛倒立的调调，于是敷衍了一下。却不着痕迹的握住了内绞在一起的手指。飞机载着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开始缓缓上升。

　　内博贵害怕飞行锦户亮是知道的，尤其是起飞的那个过程。这个或许跟他们的工作有关。JOHNNYS的艺人们有一项传统的活动就是吊钢丝。吊着威也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当空中飞人，一边表演着舞蹈动作和唱歌。公司深谙“眼球经济”的道理，用这些刺激性的表演抓住观众的眼球，也就抓住看财神爷。看的人觉得精彩万分，苦的可是他们这些空中“非人”。记得他们这些小JR第一次当“非人”在前辈的演唱会上伴舞的时候，上台前的灯光划过的瞬间，亮分明看到内惨白的脸和绞在一起的手指。那个时候亮就是这样不着痕迹的拉开内的手指握住。于是，后来的后来，每逢上台和飞机起飞之前，两个人总是这样手拉着手，目光纠结，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一体，不曾也不会分开。

　　“先生，您需要什么饮品吗？”轻柔的询问声音响起，回忆结束。
　　“西柚汁，谢谢。”

　　西柚汁，据说是锦户亮大人的至爱饮品。无甚甜味的汁液甚至喝完后从嗓子眼到舌尖泛着苦涩，对于内这样的甜品爱好者来说，原本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东西。当然，只是原本。
　　那一年，亮18岁，已经过了变声期，原本清淡的五官也开始出落的深刻如斧凿刀削，更要命的是一张嘴毒舌功夫无人能及，偏偏公司里一堆前辈后辈宠的无法无天愈加张扬起来。还常常自命不凡的标榜自己这是关西热血男儿的致命魅力。连带着把整日跟他混在一起的内的口才也磨的锋利了起来。18岁的亮跟16岁的内，这两个人凑在一块便是刀剑无形只争胜意。
　　上了飞机，照例一个人要了西柚汁一个要了橙汁。杯子还没端稳亮便揶揄了起来：“我说内，你又不是女生怎么老是吃啊喝啊那些甜不拉几的东西啊？”
　　内当然不肯让步，慢条斯理的挡了回来：“我知道你味觉统和神经失调所以很羡慕正常人的味觉。”
　　“哼，谢了，我只是对那些娘娘腔的东西没兴趣。”
　　“反正你也尝不出来味道。”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忽然同时拿起自己的饮料往对方的嘴里打算硬灌。一时间，果汁飞溅，夹杂着叫骂的声音和身边乘客的惊呼，形成了小小的骚动。
　　“锦户亮，内博贵，你们两给我安分点。”前座的前辈狠狠的瞪来一眼。这个前辈在公司里以对后辈的严格要求出名，虽然不常发火，但是小JR们都有些怕他。被训斥了，两个人悻悻的安静下来。看看彼此，有够狼狈的。衣服上都溅上了不少果汁，而那个内博贵正用一种委屈的神情偷偷望着他。亮不由的觉得不爽了起来，明明一起在闹，现在干嘛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瞪我啊。偏偏又该死的明白这家伙的乖宝宝性子，总是特别重视前辈的话。被骂了当然觉得特别沮丧。于是没好气的拉了他的手，向前辈小声请示：“去洗手间整理一下。”拽着那个一脸不情不愿的家伙窝进了洗手间。
　　内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跟他进洗手间，或许根本就没有后来的种种。他和亮还是在泥地里一起打滚长大的好兄弟，还是一见面就要唇枪舌剑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对方的好兄弟。只是，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锦户亮或许还是原来的锦户亮，而内博贵，又会是现在的内博贵吗？
　　话说，亮拽着内窝进了洗手间，就着狭小的空间亮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粗鲁的把水往内和自己身上泼。被冷水泼到的内冻的身上一个激灵，不耐烦的去打开亮的手，嚷嚷着：“滚开，别碰我。”
　　亮心里的火蹭的就冒了出来，心想NND你个欠抽的小兔崽子你从小到大到哪不是我顾着你不然的话你现在早就吃蛋糕噎死了在大阪迷路成了失踪人口了被人骗去当牛郎了哪还能现在这样站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跟哥哥我找茬平常就让着你还敢造反了你不教训教训你小子你是不知道我锦户亮大爷三个字是怎么写来着。这位是气胡涂了也没管这个数学上面的小小问题，不由分说的大力抓住那个两只手乱扑腾的小家伙，制住他之后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多余的手了索性把内整个人抵在洗脸台上。这之后亮愣了愣，后来证明当时的确他是有思考的，但是马上亮就被内身上甜甜的橙子味和KIRAKIRA闪烁着的大眼睛给迷惑了（据本人的说法是诱惑了），鬼使神差的就把嘴唇压了上去。
　　接触的瞬间，天都变了。锦户亮一边想原来这家伙的嘴唇这么软橙汁的味道这么甜一边毫不犹豫的深入了进去与内博贵唇舌纠缠，被懵晕乎了的内也分外的柔顺配合，于是两具在冷水浸透下瑟瑟发抖的身体越来越紧的贴在了一块，摩擦着喘息着搅和着体温节节升高。从一开始的试探到毫不温柔的开拓疆域，锦户亮的吻更像是活跃的小兽撕扯着吞噬着对方，就像他本人的性格，丝毫不懂得情趣为何物的男人，却又在不经意的地方温柔的诱人的要命。两个人一直吻到肺里再也榨不出一点空气才喘着气分开，亮还是不舍的在内的下唇舔了一下。然后好整以暇的等着这家伙歇斯底里。
　　半晌，内才喃喃的说了一句：“西柚汁，原来是甜的啊。”
　　“啊？”估摸着这家伙极有可能一个巴掌或者一个拳头招呼上来的亮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又搂了内在他被吻的分外红润的唇上和氤氲的大眼睛上又狠狠的亲了几下，才抵着彼此的额头，用最低哑最勾人的声音说：“内，我们交往吧。”一边用鼻息去寻觅对方颈项间熟腻的味道。
　　或许当时的亮并不明白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意味了何种感情，只是生物本能的想要去亲近面前的家伙。然而，爱情的味道有如那会有回甘的西柚汁，是锦户亮教会内的。
　　确立了恋人的关系，本来唇枪舌剑的家伙看着便是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无疑分外的顺眼起来了。锦户亮的关西男子的特质发挥到了极限便是对爱人极至的温柔。
　　两个人现在不只是在飞机起飞的时候牵着手，而是无论何时的连在一起。亮信誓旦旦的说，他们会永远的这样下去。他们常常在机场附近看日落，看一架又一架飞机冲上云霄。那个时候，内从亮的眸子里看到映着整个世界的光彩。
　　亮说，我来带你冲上云霄。
　　内说，我只要和你一起坐头等仓就好了。
　　那个时候，坐头等仓是公司里只有成绩很好的大前辈才能享受的特别优等待遇。
　　亮捏捏内的鼻子，没好气的说：哼，到时候让你坐我开的飞机。
　　内没有说话，舒服的把头靠在亮的怀里。从什么时候起，内已经不再害怕飞行。锦户亮是个盛装了天空般胸怀和志向的男子，爱上他，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在飞行。而内，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肆意，永远会有亮来接住他护着他。他，一辈子都不会飞得出这片名叫锦户亮的天空。

　　所有的语言，到头来才发现只不过是虚拟语气。
　　内睁开眼睛，看了看表发现自己只不过睡了一小会。迷糊中隐约梦到和亮的过去。那些片断总是如此这般反复的在内的梦境中上演，久而久之，连内也开始分不清这些事的源头，究竟是一场梦还是本来就在梦中。唯一确定的是，有人曾经对他许过一起去头等仓，而现在，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所以自己仍然留在经济仓里。

　　如果生命本是一场无尽的飞翔，那么你又能否找寻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空。再多的缠绵牵扯，再多的不忘难舍，再多的动人悱恻，也总会走到有落幕的时刻。当观赏故事的人渐渐散去，曾经的刻骨铭心，又能够植根于多少人的记忆中呢。

　　于是于是——
　　JOHNNYS的练功房，一群小JR拿着报纸议论着什么。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新进的小孩好奇的凑过头来。其他的孩子把指着报纸上的标题给他看。
　　“飞机失事巨星陨落——天才巨星内博贵所乘飞机昨日于关西国际机场外坠毁，机上乘客大多脱险，艺人罹难。”
　　“这个怎么了么？”
　　“你刚来，所以不知道。这个内博贵啊，以前是我们的前辈哦。他和锦户亮前辈，都是我们事务所的，而且他们还是这个这个哦。”另一个孩子对着两只手的大拇指，比了个“LOVELOVE”的手势。
　　“啊咧咧咧～真的啊？那他现在为什么不在了？那个锦户亮前辈呢？”
　　“死掉了啦。”
　　“啊咧？”
　　“有一年在夏威夷，锦户前辈说要学开飞机，然后就‘嗖——’的掉下来了。然后内前辈大概很难过吧，就退出公司了呢。”说话的男孩子眼光闪闪的回忆：“你不知道，锦户前辈超级帅的呢～当时在公司里除了那些大前辈就是他和内前辈人气最高了呢。本来大家都说接下来他们就能出道了……”
　　“对啊对啊，要是我是内前辈一定难过死了，他们那么好。以前内前辈对我都特别好呢～”另一个JR也跟着怀念起来。
　　“才怪，内前辈对每个人都好。”
　　“不是的，他说过我是特别的。”
　　于是，一场关于内博贵是否殉情的讨论演变成了意气之争……在这些孩子的心里，情字仍然是个太遥远，在他们的世界里或许永远都不会接触的到的东西。远远没有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东西来得真切和深刻。

　　如果生命本是一场无尽的飞翔，我想我也早就找到了这片属于我的天空。
　　如果我的归宿是名叫锦户亮的天空，那么，请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寂寞飞行。等着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