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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END ...

  •   2007年的某天,走在街上,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事。

      2004年夏天,我在南通。
      连续两年考研失利之后,也不想找工作,将将每日在家里待着,摸鱼打混。后来被家里念叨烦了,索性收拾收拾包袱卷回了南通老家。
      我老家是老街上开旅馆的。南通号称“中国近代第一城”,上个世纪初,那些用现在的话说是“先富起来的人”在江边盖起了一片连绵的别墅小洋房。一代一代传到现在,别墅里如今的居民也都在新时代干起了新事业。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外企还不少的城里,当地人索性利用了这些古香古色的小洋房祖产,在家门口挑起了栈旗,开门做起迎来送往的生意来了。
      我老家就是这片老屋子中的一间。
      现在家里没什么人,年轻一些的都出来工作了,也各自住上了城里新开发的商品房。祖屋里除了年迈的老祖母之外,就只有一个堂姐在家留守,照顾老人跟经营旅店。
      堂姐大我两岁,有个很洋气的名字叫茱迪。她是去国外喝过洋墨水的高材生。却安心回到这弹丸之地。但见她每日笑语盈盈,神态慵懒自在,闲来无事看看书打打牌,日子倒也过得很是悠闲。
      她劝我既来之则安之,这一片古镇子虽然不大倒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所以我也就学着她的样子,安心住下了。

      现在还是梅雨季,别墅里的住客不多。我无所事事,整天除了帮堂姐打扫打扫卫生,便是蒙头大睡跟上日语课。南通是个日资企业很多的地方,相应的,各种日语培训机构也应运而生。走在街上是随时会被塞一张传单写着似是而非的繁体字跟偏旁部首的。我闲着无聊,顺手拿了一张传单去学学看。
      偶尔老妈会打电话来唠叨,我总是不甚用心的打哈哈。日子就在这种睡觉-吃饭-上课-打牌-睡觉的循环往复中过得悄然无声。
      偶尔听到落雨的声音,提醒我几乎快要忘记的外面的世界。

      某天晚上因为稍微有些感冒头疼鼻水乱流索性早早钻被窝睡了。结果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堂姐一个电话飙醒。接了电话她只说“三缺一,下来打牌啦”就挂了。
      我无限ORZ。果真是因为“姐”字辈的所以此人行事作风开始向御姐无限靠拢了么?
      无奈此人现在算是我的衣食父母,果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揉揉过分湿润以至于发疼的鼻子,干脆拽了一盒盒抽下楼去。
      牌摊子摆在堂姐屋里。我进门忍不住就向姐姐抱怨:
      “半夜三更打什么牌啊,聚众赌博哦。”
      马上脑袋上挨了这位御姐一下:
      “怎么说话呢!没看着有客人呢?”
      我不满的回嘴:“人家感冒正头疼到不行啦!”一边心想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您老人家大半夜的开摊子。
      却没想到是个半大点的孩子。而且还是个染黄毛的“国际友人”。一张口乌拉乌拉的也不知是哪国鸟语。
      “切~~我还以为是哪个官太太呢,居然是这么点小鬼。”
      平常别墅里往往会有附近一些有钱没地花的阔太太们来找堂姐打牌。接待那些人也算是这座老屋子开展的日常业务之一。那个时候我一般都是沦为跑堂的端茶倒水的命,偶尔人不够了也让我顶一两圈。今天这位看来堂姐也没太上心,所以直接拉我来凑人数吧。我没好气的吐吐舌头。
      “死丫头下个月零花钱不想要了!!”堂姐怒目瞪我。
      我作个给嘴上拉上拉链的动作,财神爷果然还是不能得罪啊。
      于是跟着他们坐下来。一起打牌的还有阿王,她也是常年住在这里的住客。跟堂姐以及附近的邻居都很熟。有时候客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会帮着我们打扫采买什么的。人长得白白净净,就是不太爱讲话,总是一个人钻在房子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少数时候见到她总是一身白裙走路,在这地板嘎吱嘎吱响的老宅子里走路却悄然无声,我总觉得有那种九十年代国产恐怖片的喜感效果。
      等到大家坐定,我才仔细看了看我们这次要招待的“贵宾”。果真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不知道年纪有没有我大。亚裔的黄种人,有一张好皮囊。眼睛弯弯,笑起来挺好看。皮肤也不若时下外面的大男生又黑又粗糙,都不知道是不是比女生还细致。眼睛旁有一点泪痣,据说长这样的人不论男女都爱惹桃花。我仔细看看他的眉眼,想想老人家的话还真有道理。
      他讲话其实仔细一听就听出来了,是日语。我在猜想这是不是又是老姐要拉上我的原因。不过我的程度也就是初学者,最多能听懂个日常生活用语好不好。
      小国际友人倒是挺有礼貌的,开口闭口不离“哦内嘎一洗马四”跟“阿里嘎多”(大概我也就能听懂这两句)。我不禁在想小日本是不是都这么讲礼貌。我还注意到他在讲话跟听话的时候会很注意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样一来会显得对方很诚恳。而且被这样一个小帅哥凝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帅哥自称“JIN”,不过以我的日语水平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倒是阿王显得一反常态的热情。而且我发现她有一口好到让人惊恐的日语。她负责把小帅哥讲的话翻译给我跟堂姐听。
      据说帅哥是跟家人一起来中国旅游的。不过途中父亲临时有点公事改飞了北京。两人最后约好在上海见面。他要赶明天一早的飞机飞上海,今晚临时在堂姐这里住一宿。姐姐说既然已经大半夜了睡也睡不好不如找几个人来打牌了。于是草草的聚集起来我们这几个乌合之众。
      我的对面是端着面对金主超级专业笑容的老姐,右边是会乱放电的日本少年,左手则是用过分炽热眼光盯着少年猛看的阿王,再加上一个睡眼惺忪满眼迷茫的我自己,一时间这张二尺见方的麻将桌上气氛是热烈的诡异。
      牌局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下展开了。

      “什么???你不会打麻将????”三个女人的和声听起来很有混响效果。
      对面的男孩一脸无辜的摇头。
      “国士无双?没听过?不可能吧!!!”阿王看起来是反应最大的一个。只见她时而不敢相信的满口嚷着“无理,无理”时而作痛心疾首状感叹:“可怜的孩子啊~不打游戏的童年是多么残缺的童年啊~~”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瞬间暴SEED在那边自个儿跳脚的抓狂女人,十分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印象里那个具有“神秘气质的美女”。
      还是堂姐站出来一挥手总结道:“行了,不会麻将的话,打扑克好了。”一句话,收服了暴走的阿王跟苦着脸的美少年。
      结果御姐果然还是御姐……――|||

      不过很快就轮到茱迪抓狂了。
      阿王日语对话OK,然而轮到讲解中国的扑克规则就不灵了。好在JIN的英语突破了日本人的常规水准,老姐久居国外我又刚刚考完试脑子里那些ABC还没忘干净,三个女人中日英齐上阵再加上比手画脚的好歹先把规则教给他。
      然而无论我们怎么解释,JIN仍然是一脸莫宰样的表情。从炒地皮、升级、双扣、拱猪到斗地主争上游,明明简单到不行的东西,碰上他就纷纷玩不转了。搞得表姐一度烦躁,说“明明看着挺周正一孩怎么就这么钝呢。”
      我喷笑,阿王瞪她。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的JIN左右看了看,傻乎乎的跟着陪笑。
      看他露齿一笑,我心里忽然一紧。只觉得那笑容简单的单纯的要命,一口白牙露出来生生刺人眼。而现在的少年们包括我自己,不知为何,还未长成便已匆匆老去。明明做着幼稚到不行的事,讲话心境上却力显老态。他那笑容,让我想起自己还可以用年少称之的时代里某些曾经很是珍视的东西。
      最后大家决定,玩一种很没有智商的游戏,抽鬼牌。日本漫画里都这么画着,规则不用讲都能明白。
      首先随便抽出来一张牌放在一边。把其他牌发给每人。四个人轮流从别人的牌里抽一张,如果能跟手里的牌凑成对子就可以放掉。如此一来牌越放越少,最后一定会剩下一张单张。那个人就输了。这是一种三人赢一人输的游戏。虽然很简单,如果在对方抽牌的时候故意用语言或者心理暗示来迷惑对方,倒也满有趣的。
      一开始大家都在正经的抽牌,放牌。不过因为实在太简单了,完全不用动脑子去想,即使赌注还挺大的,没几轮大家还是都昏昏欲睡了。
      这时候老姐跟阿王开始捣鬼。这游戏虽然简单,不过却可以通过一些心理暗示来迷惑人,似真似假,跟吹牛有点像。
      老姐跟阿王是上下家。如果鬼牌很巧在阿王手里,她们会想法把牌传递到老姐手里。而JIN每每从老姐手里抽牌的时候,她又巧妙的加以暗示。这样以来,鬼牌多半会在他们两人手里来回抽。而每每因为老姐的故意干扰,最后输掉的十之八九都是JIN。
      我们赌的大。每把一张红色大钞。我的恶趣味在于看她们欺负JIN,又有巨额利益在前,也就干脆的加入了那两个女人的队伍。
      三对一,这种超级不公平的游戏很快就把JIN输的嗷嗷叫了。只见他嘴里叼着牌,一条迷彩冲锋裤裤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抹到膝盖上了,整个人蹲在那把折叠椅上。如果抽到好牌他马上会乐眯了眼,嘴里“呦西呦西”的叫着。如果抽到鬼牌马上会目露凶光,用抽牌的手去蹂躏他那头不知道有多乱的头发。因为输掉脸上胳膊上都贴了好多白纸条,一动那些纸条就上下乱舞,稀里哗啦很具喜感。
      小孩子的举动。
      我心里嗤笑。
      可是讨厌小孩的我却意外的没有觉得反感。没有时下小孩那种被我称为“人精”的做作,他的烦躁跟开怀都来得坦率跟自然,原石样的少年。

      玩到后来,JIN盯不住了。原来他这次出来因为是和家人同行,身上带得现金并不多。我们几人都是互有输赢,其中我输的最少,因为总是最先把牌传给下家了。只有他一直输多赢少,累积下来的金额现金已经不太够用了。而这大半夜的,也没地方去刷他的信用卡去。
      我们几个愣了愣,他也是因为突然打断了大家正浓的赌性觉得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
      堂姐倒是爽快。大手一挥说:“没钱就算了。”我正好奇她为什么忽然转性放弃这么一笔不少的进帐的时候,她又接下去说了:“我们待会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了。至于JIN你的欠债嘛,欠条写一写,等你回国了记得转帐来的啊。”
      我倒——
      果然还是她本人。

      于是看JIN写下欠条,又用歪歪扭扭的字迹把阿王写的中文版本抄了一遍。这时候我才看到JIN的名字,三个大大的字写作“赤西仁”。

      大概是觉得今天这一晚上也赚够了,我们开始用真心话大冒险代替输者的惩罚。输掉的人要被问一个问题,而且必须实话回答。如果真的不想回答的话,就讲一个故事代替。但是前提是必须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后面这一条是堂姐自己加的。用她的话说就是“久居深闺,想要了解这世界上不同人的故事”。她的确是有这个习惯,私下里被我称作“恶趣味”。
      其实对我来说,真话假话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人们一直拼命的隐藏自己,却又不断的想要了解别人,想要被人了解。所以,一切一切,都只是听故事而已。

      真心话大冒险的开始让晚上的游戏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诸如“JIN你家在日本哪里?”“JIN你几岁了?”“JIN你上什么学校”“日本女生是不是冬天都穿短裙”“日本有外星人没”之类乱七八糟的问题。
      于是我们渐渐知道了眼前这位看起来水嫩水嫩的清秀少年虽然小我两年,然而他高中没上完就辍学出去工作了所以社会经验比起我这半只脚还在学校的菜鸟来说不知多了多少。再比如他有年轻到只大他十五岁的摩登老爸老妈跟一个弟弟,家里养了一只玩具泰迪叫做PIN,初恋是幼稚园的邻班小女孩。如此这般,诸如此类。
      于是我们开始慢慢了解到关于一个异国男生的事。他讲得所有事情,为我们展开了一个完全不曾触及的陌生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一切一切,就好像仙境之于爱丽丝,是像梦境一样奇妙存在的东西。女人的好奇心渐起,所以问的问题也越来越私人,越来越深入。
      JIN倒是一板一眼回答的老实。他基本在用英文,所以总是尽量的搜索词汇,然后简单的答上一两句。有时候会因为不明白我们的问题而答的牛头不对马嘴。我们尽管愕然,然而看看他认真的表情也只是笑笑并不说破。
      我记得他说工作很辛苦。忙起来一天睡不了三个小时觉。而且薪水很少,除非是升职到高一点的阶层。可是升职很困难,因为同辈人数多,竞争很激烈。
      我记得自己问他会不会很辛苦。他看起来是那么年轻,挺直的脊梁是那么容易被压弯。
      他却慢吞吞的说不会啊。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很认真很努力。所以如果要出头就要比别人更认真更努力。一生悬命。日文的这个词挺形象的。
      我问他从事的什么职业。他想了想说,是站在镜头前面的。
      我看他讲话时不自觉眼波如风的样子,又有佼好的面容身形,想说可能是模特吧。
      他说他想要努力工作,然后做到很高很高的职位,让全世界人都能够看到自己。
      他说要变成强大的人。强大到能够保护好他喜欢的人。

      噢~于是我们三个合奏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他愣了下,说他给我们讲个故事好了。
      堂姐不耐烦的打断说你是不是要说很久很久以前啊。
      不过他说的是这故事开头有一群小孩子。总是一起回家玩在一起。因为年纪还小所以完全不用操心未来或者人生什么的严肃问题。这些个统统都交给大人们去烦恼。而他们的生活重点就是一定要在今天的球赛里赢了某某某或者放学后到谁家去打游戏谁的妈妈最漂亮做的点心最好吃。
      这群孩子里有很爱耍帅人来疯样的男孩跟他害羞的小跟班,有很任性讲话毒的要死的毒舌男,有喜欢拖着鼻音撒娇象小姑娘一样可爱的男孩,有很皮不过对爱撒娇小朋友很温柔的保护者。还有比他们都大很有领导气质的邻家哥哥。
      一开始,小男孩们都在一起。可是当他们开始长大的时候,就发现彼此已经无法象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了。
      有一些人,即使他们不想分开,也慢慢的看不见了。而另一些人,即使每天都在一起,却再也不是朋友了。
      小跟班再也不是小跟班,他很努力的追上面前那个人,而且比他还爱讲话还人来疯,PIKAPIKA的闪闪亮。他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再也不要顺着别人的想法。
      原本聒噪的男孩忽然变得很沉默。他心里其实挺不服气的。可是糟糕的是他发现那个小跟班对于自己很重要。他原本就喜欢他,现在更是觉得喜欢得不得了的地步。或许是半大孩子心态,忽然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了,多少都有点眼红。想要对他生气,可是最后发现气的半死的是自己。
      原来,这就是长大的烦恼。
      讲话很难听可是心地很好的毒舌,去了很远的地方。偶尔来看他,可是更多的总是在电话里听到他不客气的声音。他想,毒舌在那么远的地方,受了委屈自己一定不能马上赶去帮忙。而且就他那幅小身板,打架起来肯定会被打的很惨。这么想着,心里疼的一塌糊涂。
      奶声奶气的洋娃娃男跟宠他的大男孩,两个人明明好到不得了。可是如此这么要好的人有一天还是被大人们分开了。他看着他的两个朋友,一个笑的勉强一个拼命的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心里疼的一塌糊涂。
      首领一样的大男孩,已经长成像大人一样有模有样。他想要问他为什么,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等你加入大人的世界。视线却茫然的落在远方。他想不清楚,头疼的一塌糊涂。
      小跟班倒是和他一直在一起。他们一起退的学。然后在一起工作。冷了累了饿了,都蜷在一起。可是他们总是吵架。不讲话的时候轻易的觉得人心隔了整个太平洋那么远。在一次次的赌气跟冷战后,他们开始学习着小心翼翼的相处,以换得相安无事。他看着那个人笑的淡然的脸,却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还能以朋友相称。拼命的想着这个一路走来一直相伴却无法理解的人,他眼睛疼的一塌糊涂。
      这些走着走着都走散的人,老是让他心疼又无能为力的人,占据了他青春岁月里最最重要的部分。
      后来,又出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同伴。他们在一起工作,彼此性格目的却差了老远。他的身边围绕了这样的人,更加的乱得一塌糊涂。
      他最后说,这些走着走着就不见的人,或者突然之间就出现的人,却都是最最让人喜欢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姐姐烫好的陈年花雕的缘故,讲这些话的他眼睛闪闪发亮,热气晕上了眼眶。我以为他要流泪了,却发现他的嘴角始终噙着笑。
      我不知道他扮演了这个故事里的谁,或者说我其实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不希望他就是故事里那个最初的聒噪男孩。因为在他的故事里,一直一直在为别人心疼的他,好像才是最辛苦的人。
      可是,他却说,想到要去保护喜欢的人的时候,那个男孩子其实已经长大了。

      我原来一直认为日本人其实是一个老变态的民族。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却让我感到迷惑。我不知道他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或者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周围的环境又是怎么,才筑就了他今天的模样。明明看起来很年轻,明明自己也很辛苦,却没有一丝怨念,只一心的想要变得茁壮。在人人都变成心灰意冷的爱无能的今天,为什么他只想要一心给予。如此明朗。
      扑克牌早已洒在一边。几个人手里捏的都是粗陶的酒杯。JIN手机在响,于是他躲到窗口去讲电话。窃窃私语。用跟面对我们时的恭谨有礼不同的撒娇态度。尾音习惯性的拖长上翘,捂着嘴吃吃的笑。不知道电话那端的是不是他说的喜欢的人之一。
      阿王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眼睛已经湿湿的。她忽然跟我说,他很帅对不对。
      我点点头。这孩子让人觉得无比温暖无比美好。而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阿王忽然捂着嘴冲出去了。我觉得奇怪。堂姐说,不管她。
      可是她自己也有点恍惚。神色颇为温柔。

      那是个奇妙的夜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意所醺的缘故。那个夜晚的一切在记忆中好像洒上一层月光般柔和皎洁,却又历历可见。我的确曾在某时某地因为素不相识的人所感动过。这让我在今后的岁月里但凡回忆起来,确也为此深以欣慰。它多多少少改变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它在我的冷漠与心灰中增添了少许宽慰与力量。

      我正感冒,又喝了酒,后来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JIN自然是早就走了。他跟其他偶然相遇的路人一样,偶然的掠过我的生命。留下的,除了一些回忆就只有那张歪歪扭扭签着“赤西仁”大名的欠条。
      阿王跟老姐第二天又恢复了正常。一个依旧神秘一个依旧御姐样的压榨我的廉价劳动力。
      后来我知道原来阿王每天躲在房子里做的事就是上网。她在网上还算是个小有点名气的写手。有时候为杂志撰稿赚点生活费。不过她总是说那是她的副业,正职是足不出户的宅女。
      她说,她其实是认识JIN的。
      再后来我又知道了老姐之前在一家很著名的投资公司做事。后来因为忍受不了上司的骚扰毅然辞职了。跟我一样跑回老家来休养生息。不过很快又打算再战江湖了。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我被老妈来拎回家去。终于找了份工作脱离的米虫行列。
      老姐去了上海。爸爸妈妈把老祖母接过来住。老屋子也关掉了。阿王不知道去哪里了。
      从上班开始日子就像长江的水一样奔腾向前,想要停留不能。
      那年夏天住在老宅子的悠闲生活,只能被安稳的放在回忆里。

      今年七月的某一天,路过闹市区街头的时候,看见某个看板下聚集了大堆的男男女女。他们有人拿着手灯,有人挥着扇子,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夜色里显得很漂亮。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视线都望着同一个方向。
      那是个巨大的液晶屏。我意外的在上面看到眼熟的脸。是JIN。
      原来是歌手啊。对着镜头很媚惑的抛个媚眼。腰肢柔软。闪闪发亮。
      想起我似乎还跟他说过类似“希望你能成为世界名模”的话忍不住嗤笑了。
      我拉住一个举着扇子的女孩问她们在做什么。她告诉我说在给仁庆生。果然大屏幕上出现了“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的字样。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看着五光十色的屏幕上的JIN,还是有点把他跟当年那个会羞赧的笑的男孩联系不起来。
      这时候有人放了烟火。橘红的火花冲天。照亮了地上这一群人。
      我放眼看去,这一片大概有一二百人的样子。年轻的女孩子居多。多半摇着手灯或者扇子跟着大屏幕上的JIN一起合唱。满脸憧憬,烟火下映着眼神如同那晚的他那样闪闪亮。
      我暗想,不知道她们知道我曾经那么近的见过JIN会有什么感想。
      关于那晚的回忆火速卷土重来。我才发现关于他的记忆我是那么的深刻。
      那年那个仰着头说我要让全世界人都看到我的男孩,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实现了一部分愿望。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幸不幸福。不知道他有没有保护好他喜欢的人。
      ANYWAY,你已经用你的温柔感染了很多人,给予了他们素昧平生的欢乐。包括我。
      そして,おめでとう,祝你生日快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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