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同人]枕边集系列之噩梦篇》破军星子

3、下

　　她睁开眼的时候，小窗口外已经看不到太阳了，又一个黄昏降临了。她不知道，在她的眼前，还有多少个黄昏。
　　这里大概是这个世界的底层，最最接近地狱的地方。可是，却不是地狱。
　　她看着窗外已经没有了阳光的天，这样想着。
　　只要在这里静静的等待，什么都不想，就能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了吧。只是这样就好了。她闭上眼睛，在闷热的空气里，呼吸渐渐转为平和。
　　她累了，不想要再去想那么多的东西，不想再见到到那个人……善宇哥……
　　忽地睁开眼睛，心口又被象针尖扎到般疼痛了起来。
　　他是她活在这个世界的全部希望，他是她唯一的温暖，此刻想起来的，却是引发出的全部的不甘心……
　　原来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可是真的要到临别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的牵挂。妈妈，贤得，姐姐，还有一想起来就心痛的善宇哥……
　　熟读六法全书的自己无论怎么回忆，也想不出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她原本以为家里有一个那样的父亲，出去流浪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早已让自己把这个生活着的世界的龌龊看的一清二楚。可是，无论怎么样她还是不甘心。为什么那些让自己家人遭受了那么多痛苦的人没有受到惩罚，而在这里的却是自己。原来，真的跟那个家伙说得那样，自己本质上跟他们其实是一样的，是这个社会的害虫，是垃圾吗？
　　为什么，一路走来，会成为这样的人？
　　她的人生，短暂归短暂，却已疲惫不堪。曾经努力过，挣扎过，也懵懵懂懂的，却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身边，一片混沌，闷罐一样的房间密不透风，夏季的明朗阳光永远无法透过这片镶着钢条的小窗。有人呻吟，有人叹息，能够走进这里的，绝没有一张充满希望的脸。
　　恍然间，她又想起过去那些替私债业主讨债时被自己痛揍一通的人。因为疼痛和痛苦扭曲的脸至今为止只要一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同时浮现的，还有母亲好像用泪水浸泡过的微微肿胀的脸，妹妹们单纯烂漫的脸，姐姐木然的脸，善宇哥蕴着关怀的笑容的脸，痛苦的，明媚的，美丽的，忧愁的，很多人的面孔交织在一起，织成比这夏季还要密不透风的网，构成她心底最浓重的悲哀，喘不过气，喘不过气……

　　恍惚中，有人替她把牢房的门打开。凉爽的空气被放了进来，还带着一点点的花香。神奇的，那些郁积在胸口的郁闷，被干净的空气一点点的，冲淡了。身体也轻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丈夫特写的脸。不由的“喝”的吓了一跳。人也清醒了起来。
　　——你是猪啊，大白天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啊？
　　见她皱着的眉头，又补充了一句：
　　——做噩梦了？脸红彤彤的。
　　日光明媚的下午，属于她的写作小阁楼上撒满了阳光。天气还远没有梦中的那般闷热，窗外放眼是青色的枫林美景，手边是自己的写作用的笔记本，桌子上并排放着丈夫那块据说“绝对不能移动半点位置”的古怪石头跟自己的手机链盆栽，丈夫好像刚刚外出回来，西装还没有脱的站在眼前，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笑起来的样子其实满帅的，一切平静美满的不可思议。
　　她笑了。挪动自己被压麻了的胳膊，有点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点头。
　　——傻笑什么呢，做了噩梦还笑的一脸花痴样，真是个傻姑娘。
　　他伸手揉揉她头顶的发心。看看不好，又重新帮她把它们捋顺。她想，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目光温和，举止优雅，还有很好的脾气。
　　——老师。
　　——恩？
　　——刚才，对不起了。你也知道，写不出东西我比较急躁。
　　——……要喝水吗？我去帮你倒。
　　他挽起西装的袖子，急急忙忙跑下阁楼去。途中还不小心碰到楼梯扶手，龇牙咧嘴的样子。

　　她悄悄在心里说：
　　——你不知道，噩梦醒来，你就在我身边，这才是我最好的美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