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同人]枕边集系列之小酌篇》破军星子

1、1END

　　仰视天空，星河万籁，脚下大地，灯火千家。是处观景的好地方。只是，看着她被夜风包裹起来的微凉背影，他满心疑惑。
　　——喂，郑未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你的稿子完成了？
　　晚上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她从床上挖起来。晕头涨脑的带到了这里。不由分说把他从车上赶下来扔在半山腰之后，她独自跃上崖边的石墩，就这样一语不发的陷入了沉默里。
　　——请你喝酒。
　　听到他的抗议，她好像才从沉思中醒来似的，晃晃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刚才在路边超市买的烧酒。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又指指旁边的阶梯型的矮墙墩。
　　——上来啊，还愣着干吗？
　　他莞尔。拎着酒，男孩子一样盘腿坐着邀酒的她，好像忽然间让他看见了早年时宛若少年的她一般。
　　于是学着她的样子，坐上旁边的石墩上。拿过酒瓶替两人倒上，举起纸杯：
　　——为了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很振奋的郑未得？
　　——什么叫不知道为什么精神振奋，你这是多么奇怪的说法啊。该是看到这美丽夜景很激动的卢健忘好不好。
　　——都差不多啦。
　　——怎么就差不多了，一个是在说我，一个是在说你好不好。
　　——那还是说你吧。不要把我这么完美的任人拖下水。
　　◎＃％￥
　　——喂，暴力女，怎么又打我啊！！！
　　％￥※×……
　　——啊好啦好啦，我说错了还不行嘛，一个女孩子家力气怎么可以这么大。真是受不了。
　　他抱着脑袋率先示弱的叫着。
　　见他这个样子，刚才还露出一脸凶狠表情的她忽然安静下来，垂下眸子。整个人的情绪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呼”的低落下来。
　　——老师，跟我在一起，您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狐疑的看着她，这是他认识的郑未得吗，为什么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啊？
　　——就好像刚才，打闹着玩的时候，您并不是打不过我，可是每次总是让着我先认输下来。您这样的宽容胸怀，我就做不到。
　　她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说。
　　——郑未得，你吃错药啦？你在撒娇吗？我是男人吧，这个世界上男人不谦让女人还有天理吗？
　　他的语气故作蛮横，可是打趣的内容却让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是在等我这句话吧。神经兮兮的小丫头。
　　他没好气的耸耸肩。
　　——说吧，专门把我拉到这个鬼地方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事先声明，像是离婚或者做一年家务这种无理要求不予考虑哦。

　　听到“离婚”两个词大咧咧的从他嘴里冒出来，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虽然，她确是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讲给他听。只是，该怎么开口？

　　——即使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夫妻，不坦白的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也是不行的哦。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注意到他的小心翼翼与反常。

　　周末的时候，专门挑了一天去姐姐的家拜访。虽然对于当作家的人来说，过着的并不是用周末来划分时段的生活，不过对于普通人家的姐姐来说，大概还是选在这样一个时间去比较妥当吧。
　　丈夫送他出门，又问了一遍需不需要开车送她过去。
　　她摇摇头，顺便叮嘱他中午该吃的菜色，然后启程上路。
　　姐姐跟姐夫复婚之后气色越来越好，应该是受到了不错的照顾。之前还传来了怀孕的消息，这也是未得今天登门拜访的主要原因。
　　在姐姐家吃过午饭，姐夫体贴的让她们姐妹在一边聊天，自己去收拾桌子洗碗。她有点惊奇的看着忙碌的姐夫。
　　——俊燮哥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家事的人呢。
　　姐姐笑笑。
　　——他现在做的不错。我怀孕之前工作比较忙，家里的事情都是两个人一起分担的。
　　——恩，他对你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看你的样子，在家里也是享受着女皇般的待遇吧。妹夫的性子，应该是对你言听计从的类型。
　　——他啊，还好吧。不听我的我用这个教训他。
　　象征性的挥挥拳头。
　　——当人家媳妇可不能像你这么粗暴的。
　　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姐姐看起来越发的温柔。和自己不同，举止间都发散出淡淡的母性味道。
　　——说起来，怎么没有见妹夫跟你一起过来啊？
　　——他倒是想跟过来，我不准。我们姐妹聊天，他过来干什么啊。
　　她不在意的摇头。
　　——那你姐夫不也在。
　　——姐夫是主人嘛，我总不好意思把主人赶到街上去嘛。
　　——下回有空的时候，跟妹夫一起来玩嘛。都是一家人了，以后要多走动走动。
　　——好了，知道啦。怀孕难道会让人变得哆嗦吗？
　　面对她的不甚在意，姐姐不赞同的摇摇头。
　　——郑未得，当你的丈夫，妹夫可能会很辛苦。
　　——为什么啊？
　　——即使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夫妻，如果不去留意的话，也不见得能够完全了解对方的想法。婚姻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向对方敞开自己，不去感受对方的讯息，也是不行的哦。
　　她愣住了。在姐姐的眼中，好像看到了个很粗心的自己。可是作为作家的自己，时时刻刻的观察，敏锐的发现力是最最基本的东西。要知道，身边生活中的一切细节，都可能作为写作的线索跟素材。然而为什么，对于最最重要的人的心情，会被疏忽掉呢？
　　不明白。

　　回到家的时候，他正在看球赛。象一个周末在家里无法无天的大男孩一样，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只拖鞋半掉不掉的挂在脚上。茶几上随意散落着薯片可乐什么的，还有摊开的批萨纸盒。
　　她叹气，看来根本没有听她的好好做饭给自己吃。真是的，明明做饭很拿手，却总是喜欢苛待自己。
　　——你一天在家就吃这些啊？
　　——一个人嘛，随便吃吃就行了。垃圾食品也很好吃啊。
　　他眼睛盯着屏幕没有挪开，一副看到兴头上的样子。
　　——一天都在看电视？没出去吗？
　　她在他身边坐下。
　　——没事情做嘛。
　　他这回终于移回目光，大概是觉得一天无所事事还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怕老婆生气，摸摸鼻子有些讪讪的笑着。
　　……迎上他讨好的目光，她忽然觉得无法正视了起来。
　　——晚饭还没吃吧，我去做吧。想吃什么，蛤蜊汤好不好，姐姐给了很新鲜的黑蛤蜊。
　　她站起身，挽起袖子准备去做饭。
　　他向来给她足够的独立性。所以她说要自己一个人去的时候并没有在他那里收到什么意见。可是现在因为他的这种坦然反而让她觉得在意了起来。或许周末的时候真的不该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平时写作的时候业余时间已经很少了，有空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适当的多留一些给两人相处呢？
　　——行了行了。你那么远回来应该很累了。去休息吧。我来做。
　　他也随后从沙发上爬起来，不由分说把她推到位子上坐好，顺手塞给她电视机的遥控器。自己则跑进厨房去了。
　　几秒钟后忽然又探出头来：
　　——未得，这个蛤蜊该放在淡水还是盐水里面泡啊？
　　望着他认真质询的面孔，她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他啊，虽然有时候讲话很毒舌，却是个表里不符的住家好男人。比起自己来，真的是很注意了解她的情况，很体贴，非常的……宠溺她。

　　他对她那么好，自己对他呢？是个好妻子吗？

　　心里的疑惑一旦发了芽，就好像雨后的竹笋一样，长势凶猛的往上冒。

　　写作的时候，经常会感受到背后的视线。等到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向他时，他却把目光若无其事的移开。
　　去跟他说下个周末一起回娘家的事的时候，他尤为的开心。马上开始计算回去要买些什么东西。
　　仔细观察的话，其实还是很容易就捕捉到他各种各样的情绪。开心的时候一下子就会表现出来，像个孩子一样，不开心的时候却常常忍着不说。他总是谦让着她，只是偶尔的，她却从他满足的眼神之外看到一丝丝犹豫，期待，或者失落。
　　他的喜悦，她感受到了。
　　他的不安，她同样感受到了。
　　造成这种不安的原因，是自己吗？

　　去市场买菜的时候，在路边看到年轻的情侣吵架。虽然年轻的时候大家总是吵闹不休的，然而现代人大多顾及面子以及别人的眼光，真的像这样在路上就吵起来的倒也并不多见。
　　她的职业本能全开，忍不住竖着耳朵听听他们说什么。
　　其实多半是男生在追，女生走。
　　他说：
　　——你到底怎么了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她莞尔，为这位粗心的没能注意到女友情绪变化的男生。却又转念一想，老师眼中，我是不是就是那位闷着头只顾自己走的女生。把他抛在脑后，什么也不说。
　　于是，就有了两人的夜半山顶之行。

　　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想想还是交待一下结婚前那段感情吧。刚开了个头：
　　——关于我和善宇哥……
　　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一副“你和他有敢有什么试试”的骇人目光。
　　——我是说，我“以前”和他的事。
　　她没好气的加重了那两个字。可是，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就是那么回事嘛。看了看他困惑的神情，放弃似的揉揉头：
　　——唉呦，笨死了。算了算了不说了。喝酒！
　　一仰脖灌下一杯烧酒。
　　——少喝点。
　　他夺过她的杯子。
　　她索性拿了整瓶对着吹。
　　他无奈。
　　——你到底要说什么？要是跟朴善宇有关免谈啊。我告诉你，你现在结婚了，想都别想。
　　——你在说什么啊。我只不过是……
　　——什么？
　　——只不过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常常感到不安……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迟缓着嚅嗫着最终说出了想要说的话。
　　——啊？
　　等到他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不禁莞尔了。
　　她最近时常焦躁不安，老是偷偷的观察他的行动，一张脸上写着满满“忧虑”两个字，原来是因为这个。
　　——老师，我是不是个很粗心的人啊？总是疏忽你的心情？
　　她率先陷入莫名的情绪低沉中。
　　——谁说得，你不是注意到了？
　　——那是……
　　她没好意思说出口，那是姐姐提醒的……
　　——感情里，既然那么在乎对方，难免患得患失，感到不安。我想，这些是每个人都有的，我也一样。可是，作为一名丈夫，我考虑的是，如果总是把自己的坏情绪表现出来，不能让对方感到幸福反而时常担心，那算什么男人？所以说，要放心，要相信对方，对不对，小丫头？
　　他宠溺的揉揉她的发旋。
　　——这样吗？
　　——婚姻这东西，就好像你跟你的新车子，我们都是新手，还需要好好磨合嘛。所以不要着急。我是这样想的，你呢，想跟我说什么？
　　他揉揉她看起来很Q的脸颊，像是想藉由这样的举动给她鼓励。
　　——所以不用我跟你说以前那些事？
　　——啊，原来你想跟我说以前的事啊！
　　——咦？我刚不是说了吗？“以前”啊？
　　——……我以为你要说你跟善宇又怎么着了呢。吓死我了。
　　他夸张的拍拍胸口，作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哈？搞了半天你刚说那么多让我觉着“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的话，是故意的啊。
　　——哪有，我可是句句肺腑之言啊。
　　——真狡猾！
　　——谁让你没事吓人的。
　　两个人谈话的方向好像又不知不觉的走向幼稚了。
　　——不过说正经的。我知道以前有些事你不提，是因为并不是多么愉快的经历。这样好不好，如果你觉得告诉我了你会比较轻松，我洗耳恭听。如果你不想说，……反正我知道的说不定比你要说的还详细的多。
　　——……我说你这个人啊，是不是有双重性格啊。
　　——怎么了？
　　——不要老在深情和无赖之间忽然转换好不好嘛！还有，度奉和锡满到底跟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她佯怒
　　对上他笑的狡猾的眼睛。

　　起风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并不觉得冷。不过她还是窝在她男人的怀里，啜饮几口酒，有一拨没一拨的吃几口他递过来的鱿鱼丝。好不惬意。
　　——首尔的夜景，很美吧。
　　对于她的这个地盘，她颇有点沾沾自喜。
　　——是啊是啊，你发现的好地方。
　　他顺着她说。
　　——不过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欣赏夜景。
　　——这里是你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常来的地方？
　　——度奉他们果然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丫头，我很高兴。
　　——干吗？
　　她不解他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带我来这，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他想，他们是不是在彼此一次次的迷茫不安小心翼翼试探触碰之中，已然对对方知之甚深，却仍旧浑然不觉，兀自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