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向而行》夕风神

3、第 3 章

　　我接下来的两天都不敢再去那家Pub，说到底是害怕再看见那个男人。可是在心底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点神经质，一个419的对象，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第三天，我又去了那个地方。我特意捡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还是灯光转动扫过的死角，我反正怎么也不会被人看到。

　　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旁边忽然有人坐下来。我一惊，扭头看过去，商铭拿着一杯酒，向我点点头。

　　“你……”

　　“这今天你怎么没过来？”商铭说，“我还一直都在找你呢。”

　　“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觉得和你很合啊。”商铭微笑，“我很久都没有做得那么爽了。”

　　我脸一红，不知道昏暗的光线有没有把我的表情掩藏起来。他是做得很爽，我的PP就痛得要死了，回家只能趴着睡。可是他的话，又让我有点奇怪的开心。

　　“你是那种大少爷的吧。怎么会‘很久都没有’？”

　　商铭抿了抿唇。“我在为一个人，守身如玉嘛。”

　　……什么啊，原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又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他已经抛下我了，我都不知道原来彻底失恋的感觉那么糟。”他叹口气，“所以我想找一个人安慰一下我自己。”

　　那么我应该感谢你吗？多谢把我找出来和你上床安慰你！我知道自己的脸色有点不善，可是没有办法不为他的话生气。或许我是真的对他心动了。

　　“我看你根本没办法忘掉他嘛。”

　　“是啊，没有办法。可能要过去很久很久我才可以不那么心痛。”他眼神幽暗，“你呢，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当然有。”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撑足面子，“我也喜欢上一个人，可惜他是直的。”

　　抱歉了，大学室友，你就做一回我迟迟无法忘怀的人吧。

　　“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商铭向我举杯。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觉得你是个很适合听人倾吐的人呢。”商铭缓缓又道，“要不要互相安慰？”

　　“……好啊。”

　　我知道暗恋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泰戈尔很久以前就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自从大学室友一役以后我就发誓不要再有暗恋这种没品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但是今天好像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

　　于是我又一次跟着商铭去了他的酒店房间。尽管我据理力争要做Top，可惜最后还是被他得逞压在了我上面。

　　这一夜他做了两次，抱着我好像很柔情地亲吻我的眼皮。头顶有一种发麻发痒的感觉流窜全身，我的直觉告诉我很危险。

　　我不会就这样愣头青一样地陷进去了吧？

　　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我的身边。我穿好衣服爬起来，商铭却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我，他笑了笑。

　　“你等一下。”

　　我看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钱包。……不会吧，他莫非想付我钱？

　　“这个给你。”

　　一张票。

　　“这什么？”

　　“我的演奏会的票。”他把票塞进我的手里，“去看看吧。”

　　“你的演奏会？”我摸摸鼻子，忽然间想起一件事，“啊啊怪不得我说你的名字怎么那么熟，我以前邻居小子弹钢琴的时候他老妈老是念叨你的名字，说要变成‘商铭第二’……你是那个钢琴家？”

　　“对啊，我以为你知道的。”商铭说，“一定要来哦。”

　　我拿着那张金光灿烂的票，站在维亚纳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维也纳金色大厅，贝森多夫大街12号。那种高级的地方，如果没有他的这张票——我也实在是不想去。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不断地沿着人行道散步，一边在心里想着商铭给我那张票的意思。他是肯定不会喜欢上我的。看着他对那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的所有位置都被那个人占据。

　　那么我又在胡乱想些什么啊。白痴。

　　晚上我准点去了那里。放眼望过去全都是人，金发碧眼的老外，还有很多黑发黄种的人。英语和德语在我的耳边交织，我有点头晕。

　　商铭给我的票位置很靠前，但是我不想离他那么近，所以随便抓了个同胞和他换了票。这下子我的座位就离舞台远又远，我把身体缩起来，窝在椅子里面。

　　商铭和一个乐团合奏，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即使远远看过去看不清他的脸，也觉得他实在有够帅。钢琴声混合着庞大的交响乐团，在大厅里来回盘旋。端庄浑厚的音质，混合着清晰空灵的声音。我抓着手心里的那张票，手指甲紧紧地掐进去。

　　看来我还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呢。

　　我坐在这里，弯着腰，手捏成一个拳头，看我这么多年来再一次喜欢上的人的钢琴演奏。距离那么远。无法接近。

　　演出很成功。结束的时候全场的人都站起来，掌声响雷鸣一样久久不歇。我也混在人群中间，用力地鼓掌，随后随着人流慢慢涌出大厅。

　　走到大厅外面，空气一下子清澈地变成风，滑过我的耳朵。走了两步，忽然又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莫航！”

　　我回过头去，看见商铭向我挥手。他脸上好像在笑，又好像不在笑，灯光恍恍惚惚的。

　　“你怎么看到我了？”我说，“挺会找人的嘛。”

　　“我觉得我好像不论怎样都能找到你。”商铭走过来，向我眨眼睛，“你把票和人换了吧，我就看那个座位上怎么不是你。然后在后台上扫了一遍观众席，就看到你了。”

　　“……哈，我坐那么远，你也能看到我？眼睛够好的。”

　　“直觉。”商铭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上午。”

　　“明天上午啊……”他露出思考的表情，“我还有好几天……手机号码。”

　　“嗯？”

　　“你的手机号码。”他说，“我们以后联系吧。”

　　“……不用了吧。”我讷讷地想要拒绝，“这样子算什么……”

　　“我觉得你很不错啊。”商铭微笑，“我们回国以后也可以维持现在的这种关系的。莫非我不够你的标准？”

　　现在的关系？……床伴……啊。

　　“……好。”我拿出手机，和他互换了号码。

　　“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我那里？”

　　我摇了摇头。“不，算了。我的飞机很早。”

　　“这样啊。”他点点头，“那我回国以后再联系你。”

　　我和商铭道了别，转过身，和他走相反的方向。两手负在背后，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心里的感觉分外复杂。

　　商铭一开始就说明了他对那个人的爱，这根本就是在表示我和他不会有可能。所以我原本以为和他不会再有交集了，现在似乎又和他会有进一步的关系。可是明明知道我最多算一个他寂寞时的替身，甚至也许连替身都算不上；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有一些酸苦的窃喜。

　　这样子的话，是代表了我和他会有一点点虚虚实实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