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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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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有些冷,尽管太阳已经出的很高,但料峭的春风还是让风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早知道会这么冷的话就多穿件外套了,风在心里暗暗的想。像极了哥哥离世的那个春天,也是这样的冷彻人心,好像是连骨髓都浸在冰水里,从骨子里开始发冷。
远远地从门缝里看见陈西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风的心紧了紧,这料峭的春风让他觉得有点受不了。好冷,心脏因为本能而紧紧地蜷在一起,涩涩的疼着。
“咳。”轻声咳了声,风举手叩虚掩着的门。然后他看见西动了动身子,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像是一个刚睡醒的孩子似的不满的嘟囔了几句。风不禁露出了宠溺的笑,尽管这个人曾今那样伤害过自己,可本质上他还只是个想要爱的孩子呀。在这一点上他们还真是相像呢,想要爱却得不到。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自己不爱,老天还真是会捉弄人。要是能回头看看那个深爱着他的自己就好了,风摇了摇头。哎,又在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了,西他,是不会爱上自己的吧,就像自己没有办法接受水照的感情一样。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爱的人的话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人了吧。
“进来。”西已经恢复了神智,用一种疏离的音调说着毫无感情的话。
“呼,”风微微叹了口气,纵使风已料到自己不会受到什么欢迎但这样疏离的语调还是让他很受伤,推开虚掩着的门“打扰您休息了,不好意思。”
“哦?”西不阴不阳的应了句。
紧紧握住风衣口袋里的那枚银戒,哥哥和诗之姐的订婚戒指,在哥哥被撞倒后,蜿蜒流到路上的那滩鲜红的血中捡到的。风有一瞬间的恍惚,又想到了那个梦境——在哥哥和诗之姐订婚的那个晚上做的梦。他梦到了教堂,自己和一个穿着白色婚纱头上也带着白纱的女子正在神父的主持下互换戒指。神父说‘新郎可以吻新娘了’然后他掀开白纱想要吻新娘,然后他看到新娘突然变成了西,然后他闭上眼睛他轻轻吻了西的嘴唇,再睁开眼后他突然发现他吻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风晃晃了头,把那个奇怪的梦境从脑中晃出去。“我来是想告诉西大人一声,那件任务我接了,我会和,你一起去找何夕。”
“哦?”又是那种不阴不阳的语气,“‘不枉杀一个无辜之人’是谁在信誓旦旦的说的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说这话的人正是风你吧。还是说我老了,记忆也出了什么问题么。”
深吸一口气,风的心又在抽痛了,为什么老是这样对他!心情好时就对自己笑意盈盈,心情不好时就冷嘲热讽,于是风忍不住的反唇相讥“是,西大人您并没有记错。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糊涂了。您有什么错呀。”
风的话让西觉得刺刺的,不舒服。好像是那种鼻子痒痒的却打不出喷嚏的难受。本来很享受温和阳光的西这时突然觉得刺眼。
对于风的异常,西很惊讶。今天,很反常。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躺椅的扶手,‘笃笃’的扰人心烦。半响还是不能明白风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前天自己真的是伤到了他吗?敲击的速度较快了些。应该不会吧,就算是在沐雨死的时候自己那样说他,在再次见面时他不是还是一副没事人似的吗?敲击的力度也在不断的加重,‘咚咚、咚咚’的更让西心烦。
挥了挥手,罢了,西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伤脑筋。怎样都不关他的事不是吗?“嗯。我知道了,要是没事的话·····”
“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还没等西说完风就急急忙忙的打断西的话。
“啊?什么,事呢?”西愣了一愣,今天的风真的是很反常呀。完全料不到风的想法这点让西很窝火。这破天气是怎么回事呀,闷死人了。西在心里恨恨咒骂着有温和阳光和微凉春风的让人最舒服不过的早春三月的早晨。
“我想要离开‘天堂’了,”风慢慢抬起低着的头,直视着西的眼睛。
“啊?你要去哪?去多久?跟舞请过假了吗?”西挑眉问道。
“我,我希望您不要误会了。我说的离开就是要离开,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离开。嗯,舞大人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也同意了。等这件任务结束了我就要离开‘天堂’,不回来了。”
“同意了!?舞那家伙!我跟你说我不管我怎么样,反正我不同意。我不许!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可以随便离开。”西显得异样的激动,连自己都闹不清楚的不高兴和心焦,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的夺走了一般让他透不过气来,仿佛只有这样大声的叫着就能让风留下来一般。
“不准?我李沐风的去留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风也显得很激动。
“我,我答应过你哥,在他离开的前一刻,我答应了他要好好照顾你。”西支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理由。
“照顾我?现在才想起来吗?在哥死了之后是谁留下我一个人一走就是七年的。”风嗤之以鼻
“我···我····”西难得的用悲伤的语气说,“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我不该逼你承认的。当时我只是因为雨的死而昏了头脑,只是想着找个人撒气来排除我内心的恐惧和悲伤。我,对不起。因为当时只有我们两个在所以理所当然的把气出在你身上。我不是有心的。真的不是有心的。”这是第一次,西第一次对风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可风却觉得好想哭,真的好想大哭一场。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哥哥的替代品,被西用哪种悲伤的语气诉说着伤人的话,连想反驳都没有办法。风扯着嘴角苦笑,西你还真是残忍。
“我知道了,西,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的,只是我也想让你明白,我非走不可了。其实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不让你知道的,可是我想还是跟你辞别一下的好,所以尊重我的想法让我离开吧。我的身手也大不如以前了,再待下去也会成为‘天堂’的负担的。你不是答应过我哥要照顾我让我幸福的吗?那就让我离开吧,离开的话,我会更幸福的。”然后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这么多年受你照顾,真的很感谢。”
风的头低的很低很低的,黑亮的头发垂了下来蜿蜒至地上。西看着风黑黑的发眼神呆呆的,今天的风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在他印象中风从小就是那种很乖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操心。性格也很内敛,虽内敛但风可不是一个任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别看他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你如果真的把他惹恼了,他绝对会还以颜色的。今天的风太奇怪了,刚开始柔顺的出乎他的意料,后来有很激动。还说了一些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用那种嘲讽的语气来跟自己说话。对了,就是这个,听惯了风对自己的温言温语,突然语气的转变让西有些不能接受了。
就这样愣愣的看着风没有说一句话,风也还是那样低着头。末了西叹了口说:“随你吧,如果你真的觉得那样才幸福的话那就离开吧,我不会再拦你了。那你能让我知道离开后会去哪儿吗?”
风直起身子,苦笑道:“没有那个必要了吧。”
西沉声说:“除去我不能爱你这点,我还是很在意你的呀。我也会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毕竟那是我对你哥的承诺。”
风的嘴角僵了僵,眼见就连苦笑都没有办法维持了他忙转过身子背对西 “你不知道的话比较好,让我一个人。我这次可是下定决心要忘了你呀,不要让我动摇啊,呵,你也知道我是个很容易动摇的人呢。”然后快步走去了西的院子。
西愣愣的看着风的背影,莫名的、焦躁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淹没了西。一阵风起,吹来小草发芽的嫩嫩的香气。西深吸了口清新的小草气息,似乎心情又沉重了几分。这个李沐风为什么老是让他觉得没有办法掌握呢,不同于李沐雨的单纯没有心机,一看就能完全了解。风他总是很沉默,天天恍恍惚惚的让人怎么也猜不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像自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自己,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和沐雨一起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爱他,李沐风爱陈西。然后西想自己看见的各种各样的风到底那个才是真实的风,他好想去了解风。可是为什么会在知道风就要离开后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自以为很了解的风,并想去了解他,西把它归结为人类与生俱来的贱的本性。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人就是这么贱。所以,自己才会在风要说离开了会那样的接受不了。一个一直爱着自己的人突然要离开并说他要忘了你,任谁都会很难受的吧就像是自己这样,尽管自己不爱他。太贱了!西暗自骂自己。
抬眼看了看明媚温和的阳光,西焦躁的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愣了半天才狠狠的踢了躺椅一脚,躺椅被踢得滚出三丈远,‘噼啪’一声碎成了木片,看着木片西突然想到还没告诉风什么时候行动呢,挪了挪了脚走到门边时又停住了。站在门前想了半天放弃般的叹口气,还是算了吧,让舞通知他就好了。反正舞和他关系那么好,想到这儿心里又酸酸的。怎么好像除了他风跟‘天堂’里的每个人都关系很好的样子,这让他很不爽。
西就觉得一股恶气卡在胸中无法发作,闷闷的难受极了。狠狠地又踩了碎木片几脚,这才回到屋里。然后再接下来的一个上午,从西的院子前经过的‘天使’们都会听到‘哐哐当当’摔东西的声音。
三天后的清晨,风早早就起来了。他从西那里回来后没多久舞就来转告他任务三天后进行。
叹了口气,风掐了掐脸颊,希望让它看起来有点血色。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没来由的感到好难过。看来那天自己是真的惹怒西了吧,从来在西面前都是乖宝宝的自己会那样跟他说话,就连哥哥死的那天自己也没有用那么恶劣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实际上自己根本就没有怎么跟他说过话,哥哥没死时他总是拉着哥哥说个没完,完全没有他开口的余地。再后来哥哥死后西一下子消失了七年。再再后来风进了‘天堂’后也完全没有和西好好说话的机会,每次见面都是淡淡的打个招呼。说起来第一次跟西长谈应该就是那次西来告诉他要杀何夕吧。呵,还真是讽刺呢。
看看时间还早,风慢慢的开始穿衣服。风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跟哥哥死的那天他穿的那件一样。抚摸着风衣的暗纹,感受着它的柔软细腻的触感。风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风衣的触感般软软的、暖暖的。如沐春风。简单的围了一条和衣服相称的围巾,风出门了。
在天堂院子里樱林的一棵樱花树下站着一位30多岁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好看的眉紧紧的皱着。微微的仰头看随风飘落的樱花花瓣,粉粉的落了他一身的樱花。让人不禁联想起了《东京巴比伦》中的樱冢星史郎,只是他没阿星的厉气。威严里好象加入了那么一丝的温柔,正是这一丝的温柔使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风愣愣的看着站在樱花下等自己的西,一瞬间竟有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西的表情好温柔,确实相对于他用话语把风伤的体无完肤时温柔的多了。风暗自嘲笑自己,竟还会为西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所触动,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还没等风分析、贬低完自己,在风来时就已经知道了的西忍不住了。他朝风喊道:“喂,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等我亲自去请你呀。”
“我自己有腿有脚,还不劳您老儿来费心。”哼了一声,然后越过西径自走向‘天堂’的大门。却被西拉住了胳膊,风挑眉看他:“不知西、大、人、还有何指教。”
西呼吸一窒,风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好受吗。明知道(其实风对此毫无所知)他受不了他突然间的冷言冷语还这样跟他说话,真儿真儿的是太过分了。沉下脸道:“我只是提醒你要往那边走。”伸手指向和风走的方向相反的方向。
风的脸一红,甩开紧紧的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炙热的手。“我···那个···我当然知道啦!我只是想去那边的快餐店吃早餐而已。”风红着脸撒谎道。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些红润,本来皮肤就很白的风这时就犹如刚熟透的桃子一样,白里透红。粉粉的惹人无限怜爱。
西怔了怔,皱眉道:“你没吃早餐?”
风‘嗯’了声道:“是呀,平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的。只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任务很重要,我不想搞砸了。”扬了扬嘴角:“我可是很重视这次任务的哦。”怎么可能不重视呢,或许过了今天你会恨我入骨也不一定。算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只能一直走下去了,不可以在犹豫了,决不能让你杀一个无辜之人,不能让你因为哥而改变你做人的原则。这是我最后的坚持。呵呵,风泛出了微微的苦笑,表面上说的那样冠冕堂皇其实到底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吧。不想让你就这样忘了我,不想在离开‘天堂’之后会被渐渐遗忘。所以就算是你恨我,我也会拼死阻止你杀何夕的。我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我想我会在你对我的刻骨恨意中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吧。
“哦,于那家伙告诉我街角开了家日式料理店,我们就去那吃吧。”西说完竟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去不敢直视风的眼睛。风不禁觉得好笑,西竟然邀自己一起吃早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还是说天上下红雨了?偷偷瞄风的反映,见他一副难以置信很惊异的样子,脸竟又红了几分,咳了声道:“我只是听于说那家店的料理很好吃,所以一直想去吃吃看来着。你别误会,只是因为你跟我现在在一块,所以才邀你一起去吃的,你可别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风轻笑出声,西更加尴尬了。风见状也不在调侃他了,浅浅的笑道:“哦,那好呀,我正好也听于提起过那家店,正好你要请我吃,何乐而不为呢。且请您带路吧,西大人。”
又来了,又来了,风有用那种腔调来叫自己‘西大人’了。好难受!听到他叫自己西大人心里又焦躁起来了,不叫自己大哥就算了,现在连名字都不再直呼了吗?叫什么‘西大人’多生疏。唉,自己真是会给自己找贱。风爱怎么叫是他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操心了。管它呢,怎么叫都没关系了,反正他完成了这件任务后就会离开了。可是他就不能在离开前再叫自己一声‘大哥’吗?呸!想到这儿西赶紧‘呸’了一声,自己未免太贱了吧,等风要走了才怀念风叫自己‘大哥’和那唯一一次‘西’时的表情和声音。算了,别想了。再想下去,自己非得矛盾死不可。还是先解决果腹问题吧!
“跟我来。这边走。”西叹了口气,举步向前。风看着西的背影勾起了轻如蝶翼的飘渺的笑,慢吞吞跟在西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