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爱你》bibiworm

3、情之所以起

　　开始不是这样，不是吗？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一切超出了预计，超出了想象，以至于，有些事情，已经没办法多想了。

　　起始。

　　某个自驾车驴友的论坛。斑竹忽悠长周末三天时间，北京出发，去承德郊外的木兰围场塞罕坝。都报名截止了，斑竹突然因故退出，临了把默无声息的“起舞弄清影”推出来组织策划。那个“起舞弄清影”就是高曼。

　　那次周云商也报了名。收到斑竹通知，还专门去搜索了一下“起舞”这个ID，版上她的资料不多。高曼并不是论坛红人，偶尔问些自驾或旅游信息，发些小文罢了。当时周云商还在想，“起舞”这个ID呀，还真是不怎么符合成年人应有的矜持和品位。

　　斑竹推她出来，是大家始料未及的。若不是大家一直服这个版上的老大，应该也没多少人会甩她。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况且大家都抱着审视的态度。那次，高曼拿了详细完备的方案出来，考虑到方方面面，照顾好所有人。这家伙，论坛或是群里，都不算活跃的人，却观察到每个人的习惯和喜好，让出游顺利。

　　后来说起，周云商笑她，以前没看出，她是如此细致的人。

　　高曼想了想，摇摇头，“我连自己都不在乎，我会多细致有心去观察别人？”顿了顿，“只是习惯了，当时老大突然退出，把一切丢给我。我答应过他，就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做好，仅此而已。”

　　周云商轻叹一口气，的确，她可以详细规划，让大家满意，可以想见，这背后的工作量并不小。可是不需要她出场的时候，她就会缩在无人的角落里，让自己游离在世界之外。

　　还记得在草原的那个晚上，周云商睡不着，半夜裹着大衣出来走走，看到一个人抱膝坐在车顶的高曼。看到周云商走近，高曼轻轻一笑，漫天风华。

　　那样的夜里，似乎谁都不想多话，人与人之间，也好似没了距离。向她伸出手，高曼跳了下来，正跳到周云商怀里，没有尴尬。

　　在那之前，他们可有交集？周云商真是没什么印象了，最多不外乎自我介绍，或者组织交代吧。更多的时候，周云商只是冷眼旁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组织者。他不是新手，不需要特殊照顾，也不热衷交朋友。对他而言，世俗已经太多扰人事，出来玩就是放下身份，放下一切，把自己化作一个陌生人。

　　看得出，高曼也是冷清的人。偶尔的目光交汇，高曼也只有礼貌性的略一点头，确认没有问题，便没多话，没意思深交。

　　“在干嘛？”那个夜里，看着跳到怀里，堪称陌生人的高曼，就自然问出了这一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有些人的相遇和相知，本就是注定的，无需语言，仿佛春天花一定会开，秋天枫叶一定会红。

　　“看星星。”顿了顿，“觉得，若是这一刻在这未知的地方结束，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结束么？那么散淡的音调和陈述句，倒像是自言自语多些。

　　那一瞬间，高曼脸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令周云商不忍细看。她也不算厌世，却没多少生的欲望，人世于她，是不是也不过一场游戏，一次观光。俯下身去吻她，她没有拒绝，略顿了一下，就闭上眼来回应，之后发生的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会记住彼此吧，一对男女，剥去身份背景，如此单纯的相互吸引，用最原始的方式来享受对方。或者，就是传说中的驴友和驴友婊。

　　很有默契的在白天让一切归位，本来也没那么熟识。

　　回到北京，最后的散伙饭。

　　论坛本就鱼龙混杂。交浅言深，好没意思。周云商走出来抽支烟，看到对着街上霓虹发呆的那个侧影。想想也是，身为组织者，要应对各种人，那样的性子，该是更厌倦的。不禁轻声叫道，“高曼。”

　　应声转过脸来的她马上挂起温和笑容，到看清是周云商，才摘下面具似的放松下来，微微牵起嘴角，“是你呀。”

　　她总是这样吗？人前掩盖住疲倦，和婉微笑，与人划开距离。

　　看到周云商审视的目光，高曼又笑了笑，知道他看穿她，也不掩饰，不解释，那般坦然。

　　是时候说再见了。

　　大家各散东西，消失在都市里。周云商开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高曼。这样周云商会绕一点道，但是多走几个小时也不是大问题。也说不上为什么，大概无聊吧。

　　直到不知不觉，跟着高曼在她的高速出口拐进了城市，又随着她把车停在一片住宅区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她买了东西走出来，敲他的车窗，“我到家了，要上来吗？”

　　已经回到城市，已经回到现实，不是荒郊野地，她重又是高曼，他重又是周云商，要上去吗？还是应该拒绝，掉转车头，往另一个城市开去？

　　为什么要邀请呢？不是不迟疑的。这年月，各色社会新闻也看得不少。可是，老大不是说过，这年月，能放置情感的东西不多。何不珍惜呢？

　　为什么会接受呢？不是不挣扎的。只是一晌贪欢的陌生人罢了，再走下去，会不会纠缠不清？

　　。。。之后呢，各自生活。

　　有时是他来看她，有时是她去他那儿，不谈将来以后，不在一个城市是不是最好的借口？

　　现代都市男女，该活的现实一点。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太过重要不能舍弃不能放弃，不能在一起。工作多年，都也有些资历有些家底，换个地方打拼，未见得不可以。可是为什么，都停了在那之前一步，对两个人的未来绝口不提？

　　这样的关系，可有快乐可言？

　　那些牵手，那些相视了然算不算？那些撒娇挂念，那些细微处的关怀算不算？那些缠绵愉悦合拍又算不算？

　　周云商摸到书房的时候，看到了趴在桌上睡着的高曼。轻轻推醒她，看她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呆模样。

　　“陪我睡。”拨开她额前流海，轻声道。

　　高曼挣扎了一下，最后伸出手臂，搂住周云商的脖子。

　　顺势抱起她，她便安心的在他怀里闭上眼。周云商想摇醒她，问她为什么两周没给他打电话，问她是否也像他记挂她一般想念着他，不过也好像没什么立场这么问，他并不是她的谁，这个该死的女人。

　　早上周云商醒来，怀中的高曼已经不见了。身体好像没那么热了，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真是的，半夜不知道被她推醒过多少次，灌下一杯又一杯热水。

　　淡蓝色，看起来很舒适的睡衣，就放在床边周云商触手可及的地方。穿上照照镜子，很合身，周云商满意的笑了笑。

　　厨房里的高曼用一个看起来象筷子的东西把头发盘起来卡住，又穿着色调淡雅的居家服，跟公司里严丝不乱的形象有很大区别。

　　听到周云商走近，高曼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去刷牙洗脸，来喝粥。”

　　高曼用的是高曼自己的碗碟，周云商用的是普通客人的那种。把碗一推，“不吃了，没胃口。”

　　“哦。”看了一眼他碗里剩下的大半碗粥，高曼就垂下眼皮专心吃自己那碗，又去夹一块泡菜放在嘴里慢慢嚼。

　　再下一次高曼的筷子伸向泡菜的时候，周云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倒铃之势把泡菜碟推到高曼伸手不及的地方，高曼抬眼看他，他就看着天花板。

　　放下筷子，叹口气，高曼拿起周云商面前的粥去倒掉，再从锅里盛了一碗热的回来，拿起他的勺子，舀一勺，吹了吹，“张嘴。”

　　周云商很乖的张嘴，和把那碟泡菜摆回两人面前。

　　高曼并不开心。两个人的这种状态，实在象小孩子办家家酒。

　　看一碗粥吃的差不多了，高曼才说，“中午我有事儿出去一下，下午有瑜伽课，晚上才回来。午饭你自己搞定吧，冰箱里有简单的菜，或者你订餐也行。晚饭等我回来做。”

　　“去哪里？”

　　高曼想了想，才说，“去吃饭。”

　　“相亲？”周云商挑了挑眉。

　　“该吃药了。”高曼不想谈这个，站起来收拾桌子。周云商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高曼碗里剩下的粥，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是啊，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快乐，可是真的这样在一起后，他们每时每刻都快乐吗？

　　高曼花了两个小时洗澡，化妆，换衣服。到她出门的时候，已经严整的可以去参加选美了。

　　周云商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吧。如果高曼在用专业态度对待一个人，说明高曼没有想真心接纳一个人。可是，还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个人在家闲晃多么无聊，周云商换了衣服去浮生喝酒，顺带调戏一下吧台小妹。生病还出来，高曼一定会生气吧，周云商还是踩着点儿在她回来之前回到家。

　　傍晚，拎着菜回来的高曼已经卸了妆，穿着运动衫，把头发简单的扎起，看着反倒比那个严妆有生气。周云商去给她开门，劈头就是一句，“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高曼在低头换鞋，一边说，“好，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感受到异样的沉默，高曼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近，踮起脚来用嘴唇去试他额头，“现在温度不高。下午又烧了吗？”

　　周云商突然一下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高曼手里的菜掉的劈里啪啦。回抱他，“身上都是汗，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