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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安抚 ...

  •   最后是张妈喊醒她的,也许是被她双眼红肿,发白的脸色给吓到,张妈的嗓子发哑:“下去吃饭吧,太太。”

      她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我,我不想吃。”

      张妈叹了口气,握住颜初的手,她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粗糙却厚实,让颜初感受到了温暖与安心。张妈说:“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不吃饭怎么行?我煮了点面,你多少吃点。”

      颜初呆愣愣的,望着张妈疲惫又慈爱的脸,恍惚叫了声:“妈……”

      张妈一愣,随即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我儿子多半是没了……太太要是不介意,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闺女。”

      她弯唇笑了下,配合着苍白的脸,说不出的诡异。她坐起来,看着外面,天气依旧阴沉,雨更大了,她想起一句诗来:“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此诗此景,相搭配极妙。

      洗了几把脸,她从镜子打量自己,她的脸不如以前圆润了,眼睛凸出来像金鱼眼,头发散着,唇色苍白,整个人如恶鬼一般。她举起梳子将头发理顺,还好,她还活着,虽然有点不像样子,可这时候还活着,真好。

      下楼之后,消失了几天的地主跳着迎了上来。它全身脏兮兮的,将地毯和她的睡衣都印上了梅花印。她蹲下来,将地主推开点,颇为严肃地问它:“说,你这几天跑哪去了?”

      地主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着尾巴。地主当然不会回答她,回答她的是李叔。

      李叔说:“刚刚我听到有东西挠门,打开一看才知道是这个小东西。”

      颜初看向李叔,李叔与她对视一眼,有点心虚地移开,说:“我去院里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颜初点点头,李叔就拿着把黑色的伞出去了。颜初将地主带到一楼的浴室里,打算把它洗干净。张妈从厨房端着面出来,见此惊讶道:“太太,你先吃了再洗吧。”

      颜初望了眼热气腾腾的面,又看看浑身脏兮兮的地主,心一狠说:“先放着吧,我洗再来吃。”

      张妈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她洁癖的毛病,也就不管她了。

      颜初趁着洗澡的机会把地主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好并无任何伤痕。

      等洗好了吹干净了,她上楼去换了件衣服才又下楼。此时李叔也回来了,说:“我说怎么地,这家伙在靠东边的墙下面刨了个狗洞。想必这两天就是从那进出的。”

      颜初大吃一惊,笑道:“我家地主还活长进了,都会刨狗洞了。”

      地主和适宜的叫了一声。颜初吃着那晚已经融了的面,她肚子本来就极饿了,精神也早已心力交瘁,这一顿面条吃下来说不出的满足。

      她边吃也在边想地主出走的原因。这几天因为食物短缺,大人自身食物都不能满足,更别说地主。它一挨饿,就跑了。看它消失几天后回来的身材就知道它在外面日子过得有多滋润了。

      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了,湿淋淋的雨终于停了。颜初吃饱了饭,在客厅里发呆。如今终于将一切都揭示开来,她对李叔张妈两人也坦然了。他两也积极找活下去的法子。饭后他们出去一圈,回来后,在玄关换了鞋时,张妈就开口道:“太太,我刚刚又去看了看那个菜园子,那土黑黢黢的,真是好土,长野草可惜了。要是有菜种就好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替邵秉荣准备的菜园子,土能差到哪去?可去哪找菜种子?

      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一个地方,对张妈说:“跟我来。”就跑到一楼的杂物室里。一打开门就是一脸灰尘,颜初开了灯,被呛到咳了两声。这里面有一些贺秉荣的农具,都积满了灰尘,立在墙边。她在储物盒里翻找着,心下激动,张妈从未见她在这样脏的环境里呆过,可她似乎毫不在意。

      颜初最后举起几个袋子送到她面前,她一瞧,是几包菜种子。卷心菜,白菜,四季豆,西红柿,黄瓜……都是颜初和贺秉荣喜欢吃的几道蔬菜。张妈惊喜道:“太太哟,你可真是大功臣。”

      颜初笑了笑,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有些担忧道:“这都是年前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没事。”张妈说,“总可以种出来的。”

      “可是现在这么冷,能养活吗?”

      “可以建个棚子,等种出来留种,以后就不愁没菜吃了。这事交给我和中义就好,太太你就不用担心了。”

      颜初算是放下心来,两人出了屋子。她去主卧浴室洗了澡,擦头发时,注意到右手的婚戒,独特的款式,取名INOCHI,贺秉荣手上有另外一个。她有近十天没有见到他了,觉得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此刻无比想念,父母死了,她现在能想到的人只有他了。

      她今晚住在主卧里,从阳台向秀舟看去,原本的不夜城此时只有零零碎碎的几点灯光,好像几点星光闪烁着,明明随时会被黑暗吞噬,但它们仍倔强地亮着。她轻轻抚摸自己的婚戒,将对他的思念压在心底。现在她要先想办法活下去,活下去去见他。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颜初睡不着,下楼去找水喝。

      明明已经十一点了,张妈仍坐在客厅沙发上,开着台灯,听着她的脚步声,回头说:“太太还没睡?”

      颜初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睡了一天,又不是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她说:“我白天睡了大半天,现在睡不着了。”

      张妈了然点了点头,颜初接了水,走到她身边,问:“你在干什么?”

      张妈手上一直在忙活,听到她的话才抬起头,说:“先前太太说想让我给你织件毛衣。现在我孙女也没了。就想着把给她织的毛衣拆了,重新给你打件。”

      颜初一怔。那件毛衣本来已经完成了,现在两只袖子已经被拆完,剩下的毛线堆成了背心的形状。张妈找到背心的线头,就要去挑线,她急忙抓住张妈的手,说:“不用了,我说过不要了。”

      张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太太那说的是气话。我知道你喜欢。”

      她摇头说:“真的不需要。你留着,就算存个念想。”她声音有些哽咽,“以后你见着这毛衣,就像见到你小孙女一样。”

      张妈捧着这件小毛衣,衣服小小的,一看就是给婴儿穿的,她的脸埋在毛衣里,好像是在压抑抽泣。

      颜初心生同情,也不知道是同情她还是同情自己。同样的一天,她们一个失去了孩子,一个失去了双亲。

      张妈最终还是将毛衣留着了。颜初回楼上,决定从自己的毛衣里找几件出来让张妈拆了玩。她来时的衣服带了两箱,大的那个装的是秋冬的大衣毛衣,小的那个是她和贺秉荣吵架后第二天,因为他带了姜岚岚回来,她一置气,让张妈临时收拾的夏天衣裳,另外还装了一些内衣。

      她想了想,将两个箱子都拖到主卧去。打了水将主卧的衣柜里里外外收拾干净。打扫的时候她注意到,那件深蓝色的睡衣衣架上没有落灰尘。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敞衣柜的时候,她又将这里的沙发茶几床头柜收拾了一遍,等忙完了,就只剩下疲累了。

      颜初还是打起了精神,将找出来的毛衣拿开,然后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起来有几件很厚实,是寒冬腊月穿的皮草,也是贺秉荣特意指示张妈收拾的。她凝视了一会这几件衣服,眼睛不自觉掉了滴泪下来,渗进衣服里消失不见。

      大箱子里的衣服转移完毕,她继续作战小箱子。小箱子20寸大小,她平常出门旅游才会带上。她第一次独自出门就带的这箱子,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即使现在过时了她都不想扔掉。

      咦?这箱子竟然上了锁?张妈会给她的箱子上锁?

      她以前给这箱子设过密码,密码是122。不知道能不能打开。她试了下,结果打开了。

      她将自己的t恤短裤裙子一一取出来,折叠好,放进衣柜抽屉里。快接近箱子底层的时候,却摸到了一个布包,这布料摸起来特别舒服,但布包里面的东西却透着坚硬。她一怔,将布包翻出来。她很疑惑,不记得自己有这包。摸着包里棱角分明的东西,她瞬间清明,如炮烙般将这东西扔了出去。

      翌日颜初将毛衣送到张妈手上,说:“山上无聊,我这几件毛衣也穿了好几年了,你帮我织见新的吧。”

      张妈来回看了这几件七成新的毛衣,无奈道:“太太,你这……”

      “怎么了?”

      张妈摇头说:“等这几件织完,冬天就过去了。”

      “嗯,辛苦你了。”颜初微微一笑,忽然问,“对了,你还记得我们上山来的那一天,你替我收拾夏装时,贺先生去找过你没有?”

      “那一天啊……我想想。”张妈眯着眼睛,想了会才说,“好像是来过。当时我快收拾完了,贺先生进来让我去给她带来的那个小姐倒水。我就去了。”

      颜初眼珠一转,耐着性子问:“后来呢,你回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我倒了水就回去了。再回去的时候,贺先生替我把箱子收拾好了,然后就送我出了卧室门。”

      也就是说,那东西真是贺秉荣留下的,密码也是他上的。她心中有淡淡的惆怅,久久不去。
      外面传来李叔与别人争执的声音。

      颜初一醒来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向外望去,张妈这才想起来:“今早上有一群人在外面闹事,说是要进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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