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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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幻成的后羿向家中走去，在门口迟疑片刻，终还是踏了进去。
不管怎么说，后羿始终是死在自己的手上，无论如何，自己都该给身为后羿的妻子的嫦娥一个交代。因此，变作后羿后找机会骗嫦娥吃下丹药，长生不老，飞升成仙，完成嫦娥的愿望，也算是稍微补偿了一下嫦娥的丧夫之痛了吧……
刚推开门，听见响动的嫦娥扭头，见是“后羿”回来了，提了多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欣喜地迎上前去。柔声絮絮的说道：“羿，你总算回来了。其实我们不一定要长生不老，只要能相亲相爱，就如凡人般慢慢老去，也不枉度此生了。”
杨戬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避开嫦娥伸过来，欲替“丈夫”取下肩上的披风的手。嫦娥是后羿的妻子，无论怎么说，自己始终不是后羿，不该和她太过亲密。
嫦娥楞了一下，奇怪地看去，见后羿毫无异样的微笑着看着她，只是脸色未免苍白了些。她猛然醒悟：“羿，你是不是伤着了。是我太粗心，你快些疗伤，别耽误了。”杨戬顺势点点头，进屋调息。
入晚，嫦娥过来铺床，抻着被子向丈夫甜甜一笑，却见“后羿”别过脸去：“蛾子，我这次伤得不轻，要休养几月。你帮我在外屋铺张床铺，我且在那住些日子。”
嫦娥不禁担心道：“羿，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审视着他苍白的脸，自责道，“若不是为我，你也不会受伤。你既有伤，就该好好调养，还是我到外屋去。”抱了被褥出门，随手掩上门，向他温柔一笑。
杨戬看她离去，微微松了口气，变作嫦娥丈夫欺骗嫦娥，虽是无奈之举，但已经是有违道义了，如若再借机和嫦娥同床共枕，坏嫦娥清誉，岂不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日之后，杨戬借口伤势，一直与嫦娥分房而眠，嫦娥只道他伤得严重，也不以为意，反心中愧疚，日日服侍周到。甚至因为仙丹只有一颗而始终不愿去吃，要一直陪着“后羿”，做一对恩爱的夫妻。这让杨戬无奈更甚，想脱身而不得。
半月后的夜晚，天气晴好，杨戬在屋内调息，听得屋外琴声悠扬，不由循声推窗望去。原来是嫦娥在院中摆了香案，正调琴自娱。杨戬闭目仰首，掩去眼中酸涩，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琴声了，待琴音落定，杨戬才回过神来，赞了声：“好琴艺。”嫦娥冷不防吃了一惊，见是丈夫隔窗相赞，不由掩口，吃吃好笑：“羿，你又懂什么好琴艺了。你不是曾说，听我弹琴，昏昏欲睡么，我今日便是想催你入眠呢。”
杨戬自知失口，掩饰道：“我……我见你喜欢，悄悄学了一阵子。”说着话，从房中出来，进了院子。
嫦娥晕生双颊，含羞道：“你竟为了我学琴么？”俏皮一笑，侧头道，“那我考考你，我方才弹的什么？快说，不许乱猜。”
杨戬回味方才感触，黯然笑道：“先前漏了一段，后来似是在咏月宫，空廖清冷的感觉。”正因为如此，杨戬才会下意识的出口相赞，月亮，总比嫦娥更容易勾起杨戬对玉鼎的思绪。杨戬也总是愿意站在空旷无人之处，让那道华美的月光披在身上，享受那种寂寥空旷凄清冰冷的感觉。
嫦娥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道：“果真说中了，真不是猜的？”杨戬收回思绪，含蓄的笑了一笑，不作答。嫦娥拿起琴旁横放的洞箫，递给他，笑问：“可会箫？”杨戬接过点头，嫦娥喜道：“那我们便合奏一曲，我常弹的《素女》如何？”
杨戬持箫欲吹，嫦娥又有些担心，怕丈夫初学不久，下不来台硬撑，道：“羿，我们只试一试。”杨戬会意，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嫦娥纤指一拨，箫音随之而起，种种高低曲折，幽静深微之处，无不切合，曲尽其妙。
一曲抚罢，嫦娥立起身，喜悦不胜，眼中竟有了泪光。杨戬本想装作生手，不想一沉入乐声，竟忘了周遭事物，全心吹奏，此时见嫦娥泪水盈盈，将箫从口边移开，讶道：“蛾子，你怎么了？”
嫦娥与后羿本是指定的夫妻，她性子清冷温柔，嫁了他便认定了他，又慕他英雄，全心相待。自己天生美貌，后羿也自是呵护，向来恩爱。只是常恨后羿不解风情，不懂风雅，对琴箫棋画一概无兴趣，自己一人也无甚心情摆弄，大是无趣。如今这鲁男子竟肯为她学这些平生不乐之事，听他吹曲，已不知悄悄练了多久，如何不叫她喜出望外。一时激动，竟扑在丈夫怀中。
杨戬不防她如此，一时温香软玉在怀，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听着她在怀中碎碎而谈，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和玉鼎三妹，杨戬还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念及自己此刻乃是“后羿”，又不好把人推开让嫦娥无端伤了心，只好一动不动的任嫦娥抱着，不敢有丝毫越矩。心下却在暗叹，必须尽早让嫦娥吃下丹药，不能在拖了……
再半月之后，杨戬终是找着了时机带着部族出猎。他已经想好了办法，时间也差不多了，自己杀了嫦娥的丈夫，也不愿嫦娥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卑鄙小人，便只有让他在她心中留个美好印象，让她带着这个印象回到天庭，脱离尘世轮回。
离开村落已有一阵子，杨戬叫过后羿的徒弟逢蒙，他冷眼旁观，早注意到逢蒙心术不正，不但对嫦娥有歪心，最近还打起仙丹的主意。杨戬便让他回去给嫦娥报平安。之后，杨戬隐身随逢蒙回去，在逢蒙调戏嫦娥抢夺仙丹时暗中相护，好使嫦娥有时间服下仙丹飞升逃离，归来之后，再假作中箭死在逢蒙手中，遁形离开。如此，便算了了一桩事由。
杨戬了结了嫦娥之事，心情复杂的仰望星空出神，对于后羿嫦娥这一对夫妻，杨戬始终不知该如何对待，后羿让他知道了自己对师父存有不该有的不堪之念龌龊之心，对嫦娥却是愧疚居多，因此之后相见争如不见才好。离了主人许久的哮天犬讨好地蹭来蹭去，却得不到主人的爱抚，失望地趴下，渐渐睡着了。
之后的日子里，杨戬依然漫无目的的四处游历，他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虽然如此，杨戬去得最多的还是玉鼎曾经带着杨戬走过的地方，带着那把玉鼎用发丝所做的桃木琴，率性而走，四海为家，闲暇时便弹奏一二，也算悠游自在得过且过，数百年的时光不过转眼，九转玄功虽已达化境，却也越发孤寂了，无事时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和哮天犬说话。
哮天犬此时神智未开，又哪里能通人言，无非自言自语罢了。在等待封神之战期间，杨戬曾在游历途中遇到一个精灵古怪的哪吒，乃陈塘关李靖的三儿子，忘年相交，得知哪吒前世乃是太乙真人的徒弟灵珠子转世之后，想起玉鼎真人曾无意中提起有一师弟乃是太乙真人便存了一分心思去寻，见到之后意料之中的，太乙真人对玉鼎真人所知亦甚少。
原始天尊一共收了十二个弟子，明面上十二人乃是同门师兄弟，但都是得道成仙之辈，哪个不是一闭关一炼丹就是几百上千年？平日里不怎么来往，有事之时也因为各种原因不得全体相聚一二，更何况玉鼎真人性子孤僻古怪，所住之处也是绵延万里冰天雪地的昆仑山，所以太乙真人也就远远见过玉鼎一两面算是点头之交，更不用说知道什么了。
杨戬失望而归，顺势回了昆仑山玉虚洞闭关三年，期间结识了自称昆仑神的木公，哭笑不得的得知，木公就与自己比邻而居，却因为畏惧玉鼎真人，几百年里竟然不敢在二人面前露面。再加上木公仅剩下的残破元神不知何故已然与昆仑山融为一体，杨戬平日里即使无事，也不会无聊到用神目一点一点的扫视整个庞大的昆仑山，导致杨戬竟几百年内不知昆仑山有此人的存在……
三年后杨戬出山去陈塘关看望哪吒，却得知哪吒已然创下滔天大祸，自杀谢罪。无奈，杨戬很喜欢这个小鬼，猜测哪吒此刻应该凭着一点灵性不失，去寻自家师父求救，即使哪吒不去，太乙真人身为哪吒师父，也该有秘法寻找到哪吒残魂。
因此，杨戬便直接去了乾元山金光洞，在洞内密室中，杨戬亲眼目睹太乙抱着一堆莲花莲叶莲藕拼成的人偶伤心失落老泪纵横，再见悬浮于半空中的哪吒魂魄，不知为何，一时之间竟也感同身受，那种即将失去的痛苦杨戬也曾感受过，比这般场景更加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太乙真人见着杨戬，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面子的失声痛哭，放弃般的说道：“我试了许久，哪吒魂魄总难与之融为一体，想是仙莲灵气不够——可这已是我求来的瑶池极品，到哪再去寻更好的？”
即使太乙真人不说，这哪吒杨戬也定是要救的，此番见着哪吒师徒之间这般深情厚谊也勾起了心中往事，不经感怀，拿出女娲赐予的宝莲灯雄灯递给太乙真人，没想到没能及时得到此灯救得师父，却意外救了哪吒，也算此灯冥冥之中的使命了。
看着太乙真人一边感叹此灯太过贵重，又是自己用自身真元炼过的法宝，若给了哪吒做了身体，于自己大有损伤。一边又紧紧的攥着不放，到像是怕自己改变主意又抢了回去，杨戬暗自好笑，却又有些感动，道：“不过身外之物罢了，我修炼段时日也不会伤到哪里去，哪吒却是性命攸关，不能再耽搁了。”
太乙看了眼哪吒，再无犹豫，当即用宝莲灯替代了地上仙莲，开始施法。如此日夜施法七日之后，在最后关头，杨戬不忍见太乙真人功败垂成导致哪吒魂飞魄散，因此拼着撕裂般的疼痛逼出一口精血，终是救回了哪吒，杨戬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白费心机，救回了一个。放松心神之后，杨戬变觉一阵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只见太乙真人笑咪咪地坐在床前看着自己，哮天犬趴在床头也在眼巴巴地瞧着。摸了摸它头，杨戬问：“哪吒可好了？”
太乙笑道：“好了，有了宝莲灯和你的真元，他将来只有更好。只是魂魄与身体验生活磨合一阵子，过些日子才能下床。倒是你伤得不轻，唉，我得让哪吒好好谢你才是。”
杨戬淡淡一笑，接过太乙递来的药碗；“不过一盏灯罢了，有何可谢。”
太乙摇头，忽而促狭一笑：“那小子叫你杨戬大哥是吧？”
杨戬点头，不知他为何发问。
太乙摸着胡子呵呵笑道：“以后可不能叫了，没的错了辈分。”杨戬更是不明白他此言何意，太乙解释道：“人之身体，无不来自父精母血。哪吒少年性子不知轻重，把身体毁得干干净净，从此与李靖夫妇再无干系。这具新身体，宝莲灯乃你真元所炼，与你本身精元已合为一体。贫道也未施行过此术，没有想到还差了一物，你最后那口血就是关键，最终促成灯魂合一，哪吒复生。呵呵，父精母血，全来自于你一人，你不如认了这儿子吧。”说罢哈哈大笑。
杨戬失笑，想到哪吒围着自己叫爹爹的情景，险些将太乙给他的药呛了出来。
太乙收了笑，正颜道：“此话虽是说笑，不过哪吒确实欠你良多，我得让他好好补偿于你。”杨戬将空了的药碗递还与他，轻轻摇头：“不必了。哪吒小小年纪，何必让他背着个人情债，日日念着。他既叫我一声大哥，我自是要护着他。”
想到过去种种，渐渐褪去欢愉，“我只愿修炼得强大，能护住身边人，让他们平安喜乐，可是……”抿紧了唇不再说下去。太乙见触了他心事，也不再追问，起身道：“你既不愿告诉他，我也不违你意。这小子，我得好好教训他，下次再闯了祸，看谁来救他！”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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