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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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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太冷,一脱毛衣就刺啦刺啦地起静电,头发都贴着毛衣给带了起来。
晏峤换好衣服,两件保暖内衣紧紧的贴着身,紧绷绷的还不舒服,好在保暖。
她捋了捋头发,顺过手腕上的橡皮筋儿照着镜子把头发团成一个扎紧,扎完头发盯了盯镜子里头的人,过肩发,高瘦肤白,表情木然。
晏峤今年二十三了,模样看着稍微要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一点,再怎么也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了,皮肤状态好不好,全显在脸上,她这些天都没睡好,眼下周有浅浅的黑影儿,一双眼睛又黑又静,像一口幽深的井。
她定定神,搓了搓脸,惨白的脸色才起了点人气儿。
晏峤把毛衣卷了卷,拎手上走了出去。
柱子换了件黑色的棉夹克,正在脱裤子,见着她也不臊,手脚没停,动作麻利地穿好了裤子。
晏峤绕过他走到桌边,摸过烟盒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捂严实点,那片监控多。”
“我知道,咦我帽子哪儿去了……”柱子又翻了翻编织袋,问:“姐儿,你刚不是说还要等等吗?”
晏峤没说话,走到窗户边。
窗外的天,乌压压的,骇人的很。
柱子说:“我听我朋友说了,这些天底下值班的保安多了几个,不过没事儿,我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在保安室里打牌呢,还有我仔细地探过了,我们盯着的那几户几户都是挨着的户,动手快,不费时间,不过倒是有一家还住着人,好像是一个被包养的……”
轰隆一声雷响吞掉柱子余下的话,晏峤没听清。
接踵而至的是闪电而下,不过几秒,雨如期而下,那雨势又猛又烈,跟枪子儿似的一道道落下,风拍在窗户上啪啪的响,也打着晏峤的脸,夹着寒风,冰冷又疼痛。
“唷,下雨了?”柱子摸出自己的帽子扣在头上,一下遮去了大半的脸,看不清模样,声音却是兴奋:“这雨来得够及时啊。”
晏峤伸出手去合窗,风劲儿跟她较着,合得有些艰难,窗关上,她的脸上,手臂上湿了一片,她把手往裤子上擦了擦,转身回到床边,把旅行包背起来,戴上帽子,勾了勾嘴角。
这雨来得及时,雨势也正好。
***
冬日昼短夜长。
晏峤和柱子冒着风雨上路,天已经黑下来,雨很大,几乎看不清路。
破金杯在路上不疾不徐地往前驶,雨丝砸在车窗上啪啪响,雨刮器都刮不尽挡风玻璃上的雨。
柱子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一脸正经。
车里头没有暖气,长时间坐着让人手脚冰凉,晏峤点了根烟暖身子。
柱子说:“姐儿,给我也点一根。”
晏峤从烟盒里倒出根烟,柱子开着车,只敢微微歪了歪头,晏峤把烟塞进他嘴里,凑过打火机啪嗒打开,给他点上。
车内封闭,一片浓重的烟味儿。
恰逢红绿灯,柱子缓缓停下车,吸了一口烟,狠狠搓着手,晏峤去看,他的手青红青红的,都是给冻的。
“姐儿,等下次回来,咱给车上装个暖气不?这冻来真受不了啊。”
晏峤吐了口烟,沉声说:“这破玩意儿也快报废了,装暖气干啥?”
“说的也是。”柱子点头,突然又转头看她,眼睛亮闪闪的,“要不咱换车吧?”
“再说吧。”
晏峤淡淡答了一声,她拿着烟的手几乎冻僵,也是红彤彤的,换了只手夹烟,拉开运动服的拉链,把一只手藏进去,暖和了些。
离澜观还有大半小时的车程。
绿灯亮,柱子发动车子,车身狂抖两下,才软绵绵地起力往前爬。
她没立刻把车窗摇上,车里太呛,透透气,她开口说:“一会儿咱们先去踩踩点,哪户家里没人咱们就先动手。”
“不用踩了,我都盯了这么多天了,就那么四五户没人,都是同一栋楼的,不过中间夹着一户被人包养的小情妇,咱跳过就成。”柱子腾出一只手,狠狠抽了口烟,同样也燃到烟屁股,他把烟递给晏峤。
晏峤把烟屁股扔出窗外,把车窗摇上,淡淡道:“还是谨慎点好。”
“谨慎啥,你看这天气,摆明儿就是顺着我们的,那些家里屁人都没有一个,只管搬就行了。”柱子乐得嘿嘿笑。
“捡贵重的,不然不好脱身。”
柱子哎了一声。
晏峤再次确定情况:“保安呢?多久巡逻一次?”
“我回来的时候保安室里有三个保安,在打牌,五小时交班一次,半小时出来巡一圈,我看他们纯属就是抵任务,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在外面瞎转悠呀。”柱子回答道。
“监控呢?”
“哎呀,姐你就放心吧,这雨下得这么大,监控拍出来的都是模糊的,我探过了,车库有一半是被私人业主承包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装探头,咱摸着边从车库走,完事儿直接就从车库直接钻进楼里就行了。”
“再说了——”柱子转头看她,黑黑的脸上笑容揶揄,“姐儿,你这身材,真要被探头摄了,回头真要调查上了,别人都会以为你是个男的,真的。”
“……”晏峤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一身黑衣,她胸其实不平,但是穿得太多,身材都藏在衣服里头,她个儿又高,肩宽手长,确实一戴上帽子走得远都觉得她像男人。
晏峤看看表,已经七点过。
暴雨噼啪直下,雷声隆隆,始终不停,大概开了半个小时,路面开始起雾,路灯下,远些的路几乎都看不太清了。
车子依旧不急不慢,离澜观的距离越来越近,柱子满脸的兴奋,一直嚷着天公真是太作美。
晏峤向外望,车里温度升高,玻璃起了雾,她拿手抹了抹,把手贴在窗上,都能感觉到雨点击打玻璃发出的震动。
***
车子又驶了十多分钟,澜观到了。
柱子在附近找了条暗巷,把金杯小心翼翼停在边上。
晏峤把帽子扣戴好,拎上后座的旅行包,把雨衣穿上,扣得严严实实,额头掩在帽子下,脸的下一半隐进雨衣,只露出乌黑平静的一双眼睛。
柱子那头也收拾好了,背着个大包,一件深蓝色雨衣套在身上,同样盖得只剩下一双眼睛。
他率先熄火下车,刚开车门,风甩进来,柱子连忙压住脑袋,怕雨衣帽子脱下去,往澜观的方向走,嘴里骂道:“卧槽,这个天……”
瓢泼的雨势盖住他的话,晏峤没听清,挪到驾驶座上,从他的方向下车。
地上全是积水,晏峤一踩上去,就感觉运动鞋渗了水,一股冰凉往脚底钻,她小心地避开水滩,关好车门,走在柱子后面。
柱子背着大包,雨衣罩在外边,背上鼓起来,像个驼背。晏峤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勾了勾嘴角,想着自己估计也差不多是个驼背样。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水儿走到澜观,周围很静,小区底下的店铺都关了,保安室亮着灯,晏峤瞅见俩人头在里头攒动。
外头只有路灯与风雨。
晏峤微微昂了一下头,小区门口有两个探头,角度相对,闪着红外线的光,她低下头去,拉了拉帽檐,身子往一边退了点。
“姐儿,咱往后门进去,那边人少,只有一个监控。”柱子为了把话说清楚,挤到她耳边小声说。
“走。”晏峤说。
***
绕到澜观的后门,柱子打了个手势,晏峤会意的跟上,两人小心避开了固定单向的探头,弯曲着身子一溜烟隐进一边的车库里。
因为下雨的关系,车库里有些潮,阴冷的很,灯瓦数不高,白惨惨的,有一片甚至还没灯。
“姐儿,你跟我后面,压着身走。”柱子压低声音。
晏峤嗯了一声,又弯了弯身子,紧紧跟着他,利用车身掩护住自己,往前走了几分钟,柱子直起身子,快速的贴着墙闪到左方没有灯的那片去,晏峤随后。
柱子从包里捣鼓里好一会儿,摸出手电筒来探了探,光速直接打进外面过道的雨帘里,雨丝发亮。
“柱子,把灯关了。”晏峤低喝一声。
柱子咽了口唾沫,把手电筒关了,说:“姐,我就想看看情况……”
“瞎闹,你想被发现?”晏峤冷冷出声。
柱子心虚,他跟晏峤的日子不短,平常他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不过澜观这块大肥肉实在太让人兴奋了,他光是想着一会儿能捞上一大笔就觉得自己已经发了。
“姐儿,就这,4幢,咱贴着墙走,往左边小心点绕到门口就行,门口我看过了,这边因为住的似乎都是有钱人,关系啥隐私,监控不让装……”
柱子边说着边往前走,肩膀却被晏峤摁住,他不解,转头刚想问就听见晏峤低声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有人。”
晏峤双目望着车库的入口方向,一辆黑色轿车打着大灯缓缓驶进车库,打了个弯儿往他们这边来了。
这边的两个车位是空着的,柱子想到这,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憋着一口气大半天不敢呼出来,祈祷那辆车可别停过来。
晏峤死死盯住黑色轿车,车前大灯晃了一下她的眼睛,反光,她果断按下柱子的肩膀,蹲下身往前挪了两步。
车子稳稳停好,声息不大,车灯熄灭。
柱子心里却暗暗叫苦,身边一个遮挡物都没有,他和晏峤蹲在地上跟俩二逼似儿的,人家一开车门下来不就看到了吗?
这简直出师不利啊……
肩膀被晏峤叩了叩,柱子转头,晏峤在打手势,示意他绕到车子另一边去。
柱子忙不迭的点头,刚挪了挪脚,车门开了,晏峤在心里叹了口气,仰头,在黑暗里捕捉到着地的两条腿,笔直修长,是个男人,她纯粹就是好奇,目光在往上走。
嗯,很高,身材似乎不错。
晏峤想着,目光依旧往上,于是她轻易地就与男人对视上,一片黑暗里,其实她看不太清那个男人的样貌和表情,只觉得他有一双璀亮的眼睛,在昏黑的车库里,发光。
他似乎不太惊奇于晏峤和柱子还穿着黑色雨衣蹲在地上的奇异举动,只是站定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准备离开。
晏峤嘴角微抽,佯作拍了拍身子,顺带把柱子揪着站了起来,有意压低声音搭话道:“你是这里的住户?”
男人没应腔,晏峤觉得他似乎是在笑。
“是这样的,我们是来检查煤气管道的,但是住户不在,我们进不去……”晏峤掩饰。
男人依旧站着,晏峤从黑暗里分辨出他嘴角是勾起的,像是嘲讽。
她索性闭了嘴,和柱子干巴巴的站着,一副任君观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