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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act-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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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尔阁下和、那个……埃尔茨雅阁下。抱歉,埃尔茨雅阁下的名字怎么拼?”
“……唔唔、唔呜呜。”
Assassin握着在灯下反着光的匕首,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向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的Berserker询问道。
从Berserker那儿问到拼写办法的Assassin继续拿着匕首,在手头的金环上麻利地刻上文字。刻完埃尔茨雅这个名字后,她又以流畅的线条刻上了别的文字。那种文字的形状很奇怪,盯着Assassin的人造人们完全看不懂。
Assassin就这么以慎重的手法重复着单调的工作。
“怎么说呢……好穷酸啊。”
坐在Berserker旁边观察Assassin的人造人,杜尔低语道。
“我在用道具作成的技能喔。”
Assassin从手头的工作抬起头说道,杜尔挠了下脸。
“抱歉,我不是觉得不好,只是有点奇怪你不像我所知的魔术师那样使用咒语和魔药。我不是在怀疑你的水平。”
Assassin苦笑了一下:那还真是谢谢了。
现在,Assassin正在人造人们集体住宿的大房间中,制作讲好的魔术道具。
虽然不是给亚修的那种放了宝具碎片的东西,但Assassin再怎么说也是有一定道具作成等级的神代咒术师。要给人造人们制作活化生命力、延长寿命的道具尽管说不上简单,但只要努力一下就能做出来。
对Assassin来说,能给她一个集中精力的工作就是万幸了。
用的是阿维斯布隆剩下的一部分材料,和菲奥蕾交涉后得到的。
这是足以令稀世的魔偶操纵者入眼的材料,用这些制作神秘的质量也会提高。
“杜尔阁下,还剩下几个人?”
Assassin用匕首指着堆起来的金环,问道。
“……还剩八人。你打算今天全部做完吗?”
“熬夜的话能做完,Servant本来就不需要睡觉,没问题的。”
杜尔一旁的Berserker也小声地低吼了一声,表示肯定。
“但是Rider和Ruler说需要啊?”
“Ruler用的是活人的肉|体,所以必须睡觉。Rider……大概是为了配合亚修君吧。”
杜尔及其他待在房间里的人造人们一起托住下巴:是这么回事啊。
也许是因为出自同一位炼金术师之手,他们在以同样的表情做出同样的动作时,气质令人惊异的完全一致。
Assassin忽然在心中将他们与亚修比较起来。
亚修和杜尔他们相比,表情也说不上特别丰富。在表情的多寡上Assassin也没资格评论别人,不过她也有在意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从那个例外出逃以来才过一周,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手托在下巴上,杜尔低声嘟囔道。
Berserker也不可思议似的歪了下脑袋,Assassin也在惊异的瞬间停下的匕首的动作。
杜尔接着嘟囔似的低语道:
“我们之间不知为何能互相感应,虽然没强到Master和Servant的链接的程度,不过还是能感觉到同伴的生死的。”
“是尤格多米雷尼亚的人们让你们有这种感应力的吗?”
“不,恐怕不是吧,八成是一次性大量生产造成的偶然。毕竟很鸡肋啊,我们是为了被压榨而生产出来的,让这种短命的生命装备感应彼此生死的能力,有什么意义呢?”
杜尔弯起唇角,她也许是打算露出个笑容,但她并不擅长微笑。
“不过,正是因为有这种互相感应的能力,我们才会对那个例——亚修的行动如此动容。”
“……”
Assassin停下手上雕刻的动作,看向杜尔。
再看周围,刚才还在房间里或是保养武器或是读书的人造人们也停下了动作。
站在Assassin身旁的Berserker微微垂下眼帘,看向一旁,与自己一样的、被生产出来的生命体,再回味他们的话。不知为何,Berserker纤细的双肩有些寂寞地垂了下来。
“……喂,这房间怎么回事?气氛这么低迷。”
听见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房间里的全员都抬起头来。
逆着走廊的灯光,戈尔德叉腰站在门口。Saber站在他旁边,而玲霞站在戈尔德庞大身躯的阴影里,在他们旁边,Ruler正露着困扰的笑容。
这组合还真是稀奇。Assassin、杜尔和Berserker互相对视了一眼。
作为代表,杜尔问道:
“我们的造物主,你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们得和我们缔结正式的契约。虽然互相都打算不敌对、采取合作措施,但不巧魔术师可没正直到信任口头的约定。不写一份契约我可不安心。”
戈尔德甩着手里的羊皮纸回答道。
如此听来Ruler是来当证人的,玲霞只是单纯的来看Assassin而已,这才同路过来了。
“这我听懂了,确实,有必要缔结契约。但是弗尔维吉的姐弟呢?这里的当家不是菲奥蕾·弗尔维吉·尤格多米雷尼亚吗?”
“那两人在讨论家族的问题,Archer也和他们在一起。”
戈尔德的视线又朝Berserker以及握着匕首的Assassin望去。
姑且不论考列斯的Servant·Berserker,尤格多米雷尼亚和人造人们的谈判没有Assassin和玲霞出场的余地。
Assassin和玲霞坐到房间的角落,就在Ruler的见证中,杜尔他们和戈尔德结下了契约。
Assassin边看边想道:要见证契约,作为裁定者的Servant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通读整篇契约,再简短地交谈了两三句,他们的契约就成立了。
这下戈尔德他们总该走了吧?Assassin这么想着,但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我说那个缩在角落里的暗杀者,我还有话要问你。”
“?”
Assassin和玲霞面面相觑,然后站到戈尔德面前。
“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不明摆着吗。我要知道‘红’之Lancer的情报,你知道那家伙的宝具之类的吧。在空中庭园和那家伙战斗的肯定是Saber。你们说的战士的誓言我是懂了,但只有蠢货才会不问对手的情报就开战。那么,当然是直截了当地问你比较快。”
Assassin看向粗鲁地喷鼻息的戈尔德。
“你没想过我会说谎吗?你觉得我说的都是实话吗?”
“啊啊,我当然想过。你要是觉得你的谎言在这个能测谎的圣女面前能行得通,你就尽管说。”
戈尔德指向Ruler,被两人来回看着的Ruler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她这幅表情,Assassin微微苦笑了一下。
“说的也是。不过,没想到你会这么信任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别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信任你。我只是利用你罢了。”
戈尔德打从心底厌恶似的皱紧了眉,Assassin耸耸肩。
如此也罢。从Assassin口中听见这句低语,玲霞咯咯笑了。
“那么Saber我先问你,迦尔纳和你战斗的时候解放宝具了吗?”
“……没有,我们只用了武器战斗。我觉得他的宝具应该是那柄枪和铠甲。”
浅显的攻击甚至都无法在黄金铠甲上留下擦伤。那难攻不破的加护就连神都无法破坏,只能用计谋去掠夺。
再加上那柄足以弑神的必杀之枪。
Assassin不禁叹气:这么冷静地想来,迦尔纳还真是个不得了的Servant啊。
“对,如果还带了别的宝具的话,那就是梵天法宝了吧。不过那原本是弓术的奥义,现在大概成了弓以外的用法吧,把力量集中到掷枪上之类的。”
Assassin很清楚铠甲和梵天法宝有怎样的特征和威力。
Assassin觉得以Archer或者Rider的职阶现界迦尔纳才能发挥真正的本领。
以前他曾被某个高僧下过战车必将陷进地面的诅咒,Assassin费尽心思解除了诅咒,所以现在的迦尔纳应该没有受此拖累。
如此想着Assassin不禁抚了抚胸口:他没被召唤成Rider真是太好了。
“根据Servant受传说限制的道理,杀神枪和铠甲应该不能同时使用。”
作为铠甲的代价,迦尔纳才得到了枪。这点Assassin记得很清楚。
“所以,结果呢?那个枪要是完全解放真名,会有多大的威力?”
“这个……抱歉我也不知道。”
戈尔德眉头一跳,Assassin缓缓地摇了摇头。
“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迦尔纳没有用过那个,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用过。如果他用了,那一定是在我死后。我也不知道更详细的事了,真的不知道。”
“但是在叙事诗上——”
刚说着,戈尔德又板起脸。
“啊啊,说到底叙事诗上根本就一个字都没提你的存在啊。漏洞一大堆的叙事诗,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姑且不论,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只能够用一次。但是,那是连神都得刮目相看的,必杀的一击。”
话说到后面的时候,Assassin看向Saber。
寡言的剑士看起来有些雀跃。恐怕是在为得以与强敌交战,而纯粹的欢喜吧。
“那正好。也就是说,只要撑过一回就够了吧。”
屠龙者毫不畏惧地断言道。
他们这些战士要想互相理解,比起交谈数百句话,还不如相交一击来得更快些。要说不羡慕他们,那肯定是骗人的。
即便如此,Assassin纵然知道语言的无力,还是只能选择与迦尔纳交谈。毕竟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事到如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算是在现在这么个状况也一样。
戈尔德不太高兴地抬头看向一旁的Servant。
“你的宝具能保证干掉他吗?”
“Master,我事先申明战斗里可没有什么保证。我当然会尽全力,但是这世上没有确保一定能战胜的对手。不过如果Master对令咒运用妥当,我的胜率会更高吧。”
戈尔德看着手背上完整的令咒。
很显然,他在冷静地思考Saber的话。
看了令咒一会后,戈尔德一边嘟囔着“一点好事也没有”,一边离开了。
“不骂一句就浑身不舒坦呢,那个戈尔德大人。”
杜尔面向关上的门低语道,已经躺下的人造人中有几个笑出了声。大概是想起了戈尔德一边骂人却又一边救了他们的事吧。
然后,还留在房间里的就是Ruler、玲霞、Assassin以及人造人们了。
在Assassin来这边之前,Ruler还在食堂美滋滋地品尝晚餐。那表情看起来太幸福了,Assassin不禁把眼前正经的Ruler和食堂时候的她比较起来,顿时感觉奇妙极了。
“……怎么了吗?”
Ruler惊讶地问,Assassin正打算说声没事,就在这个时候。
这时有人以令人的气势推开了门,Rider拉着亚修的手冲进来。
就站在门口的Berserker吓了一跳,扬声抗议,但Rider充耳不闻。
“喂,Ruler还有人造人们!你们能不能帮我搞定这个顽固的Master啊?”
被他拉进来的亚修为了配合Rider飞奔的步伐,现在两眼还在转圈。Assassin连忙接过亚修的手,让他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发生什么事了,Rider?亚修君这不是头晕目眩了嘛。”
“对不起啦。但是Ruler你听我说啊,我的Master非要跟去空中庭园,完全不听劝啊。”
“Master跟Servant一起行动有什么不对吗?我作为魔力的供给源有必要待在你身边吧。”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
亚修毫不退让地说,Rider用力抓着桃色的头发。这股胡来的气势令几个人造人都上前来阻止。
Ruler正以困扰的表情敲着额头。她是裁定者,作为Ruler的使命感令她不愿在Master与Servant参战与否的问题上多嘴。
“……亚修君,你为什么想和Rider一起去?”
看见Ruler这幅样子,Assassin犹豫着开口道。
亚修坐在椅子上抬头看Assassin。
“你刚才虽然说了魔力的供给源什么的,但那只是出于义务的回答吧?就你个人而言,你是怎么打算的?Rider想听的,也是你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吧?”
“……如果说出来,Rider就能接受了吗?”
“亚修君,现在不是Rider接不接受的问题,而是Master和Servant的信赖问题。我建议你们在这里推心置腹地谈一次。”
Assassin打了个手势,Rider和亚修坐到了她们的对面的椅子上。
Assassin轻轻挥了挥手,制造了一道防音的障壁。
“亚修君……真的要跟来吗?”
这时,Assassin和玲霞、Berserker的视线全部集中到Ruler身上。
被众人注视的Ruler抬手掩住嘴,这动作令她看起来像是与她年龄相称的学生。
“唔唔唔?”
Berserker靠近Ruler,一双左右异色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她的表情。Ruler难为情地错开了紫色的眼眸。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Ruler又恢复了往常和煦的笑容。
隐隐察觉到了Ruler忽然转变情绪的理由,但Assassin没有出言发问。
她又开始在金环上一个个地刻名字了。
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只有金属削金属的声音。
看着Assassin将一个小小的金环捧在手心时的白皙侧脸,玲霞趁她刚雕完一个的时候开口道:
“我说,Assassin。我决定了一件事。我不能去空中庭园,所以必须把权限转让出去才行……我决定把你的Master权转交给Ruler。”
Assassin一瞬间轻轻闭上眼。
她一直在犹豫该怎么说,就她们的状况而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此时Assassin忍不住想:自己作为夺取圣杯的Servant实在是不合格啊。
更何况,把Master权转让给裁定者的Servant,就意味着玲霞完全从圣杯战争中退场。
“Assassin,你不必向我道歉,因为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啊。”
暗杀者的Master抢在Servant之前开口道。
“……我觉得我都没有做到任何一件Servant该做的事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硬要这么说的话,我可是连一点魔力都无法提供给你的废柴Master啊。但就是你,在最初的时候救了我的命……也是因为我想来,你才会来到战场的。你一直都在全力帮助我啊。”
Assassin放下匕首面向玲霞。
杜尔和Ruler都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放弃圣杯了。不是因为我的情况不可能获胜。”
Ruler吃惊地抬起头。
“就算圣杯是奇迹之器,可是它光是被制造出来,就会让你这样的人遭遇数不尽的悲伤,所以我不想使用这种东西。事到如今,我还真是个自作主张的Master啊。”
“……”
玲霞苦笑起来,但Assassin没有笑。
“还有,我今后的人生还没糟糕到不使用这种东西就过不下去的地步啊。”
六导玲霞还有长远的、可以改变的未来。
和只能面对过去、人生早已结束的Servant,和这种存在不同。
这个不同正是Assassin想传达给玲霞的事,但却因为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没能开过口。
玲霞是怎么想到的呢?
虽然有点好奇,不过Assassin选择了不问。这才是正确的。玲霞的回答,一定不是能剖析给他人看的东西。
“那么……这么一来契约就废止了,对吧。”
结果,Assassin还是只能说出这种理所当然的台词。
即便如此,Assassin的Master笑了。
“嗯,谢谢你一直以来地照顾,Assassin。”
玲霞微笑着,刻着令咒的手握于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