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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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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花无缺看完小鱼儿的飞鸽传书,转手递给展昭。
展昭一目十行看完,顺手在桌上烛台烧个干净。
信上言明,他已查到铁如云下落,应是在京城,被东厂都督刘喜囚于东厂内。而刘喜抓铁如云的原因,竟是为了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吸取五阳二阴的内力修炼邪功,据说练成后便会天下无敌。
展昭不由哂笑,自古邪不胜正,用这种旁门左道修炼成的武功只怕会祸患无穷,怎么可能天下无敌。
“即刻赶往京城,助小鱼儿一臂之力。”
五天后。
两人昼夜兼程赶路,终于到达京城。
算算时间,小鱼儿和铁心兰应该还在自江陵赶往京城的路上,可能还需一两日方可到达。
因知小鱼儿武功平平,让他出谋划策还可以,涉险救人恐怕自身都难保,所以花无缺和展昭商议,先寻家客栈落脚,待天黑后再夜探东厂地牢搜寻铁如云及其他几名被捕的江湖侠士。
此时已至晌午,两人昼夜赶路,此刻均是又累又饿。因此看到前方的一家酒楼时,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继而相互心神领会,转身一起朝着酒楼走去。
在客栈大堂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点了几道酒楼的招牌菜,又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打开。
两人均非贪杯之人,然最近连日赶路太过劳累,遂各饮一杯水酒解乏。
酒一入腹,展昭立觉有异,抬手一剑磕飞了花无缺手中的酒杯。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神速,然而终究晚了半步。
——那杯酒花无缺已然饮下了半杯。
花无缺抬头,与展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拔剑起身。
游目四顾,二楼走廊上已经现出无数张强弓利弩,闪着不详蓝光的箭尖齐刷刷对准了他们。一楼大厅内几桌食客也踹翻了面前桌椅,抽出事先藏好的武器向他们围拢过来,显然是埋伏已久,只等两人上钩。
“呃……”展昭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抬起左手扶住额头,再看对面的花无缺亦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显然是刚饮下的酒药性开始发作。
一脚将面前木桌踢飞到空中,挡下自花无缺身后射来的数排利箭,展昭咬牙勉强保持神智清醒,强提一口真气飞身向客栈窗口飞掠而去:“走!”
与此同时,花无缺亦强提真气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幻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将疾射而来的利箭尽数挡下。
两人一前一后落入街中,却见大街上尽是手执利刃的锦衣卫,形成一个硕大的包围圈将他们团团围住,二楼十几家店铺窗户打开,现出数十张强弓利弩,可见为了这次埋伏东厂是下足了血本。
展昭与花无缺背面而立,各提长剑面对无数锦衣卫精锐杀手,分毫不敢掉以轻心。
杀声震天中,锦衣卫一波波涌上,又被两人一一杀退。
时间一分分流逝,锦衣卫被杀伤不少,却依然有无数人源源不断地涌上,同时二楼的冷箭也是如雨般一波波射下来,片刻未曾停止过。
先前所饮毒酒药力上涌,展昭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心知再战下去两人势必会因体内毒性发作殒命于此,遂对花无缺喝道:“无缺,不要恋战!分开走!”
挥剑挡住侧方射来的一波利箭,花无缺亦觉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转头看向展昭,却见他也回头看向自己,一双漂亮的黑眸中神色不明。
心头微动,花无缺还不及体会那道目光的含义,面前那些锦衣卫便再度蜂拥而上,他只得凝神御敌,全力杀出一条血路。
匆匆回头一看,展昭也已杀出重围,正自且战且退。心知对方武功强过自己,当无性命之虞,花无缺稍稍安心,挥剑格开身前几把长刀,疾步拐入了一条小巷中。
在他身后,布满锦衣卫的大街上,原本已将杀出重围的展昭复又折返,手中长剑气势如虹,将一波准备追向花无缺的追兵截住。
无数锦衣卫包围圈中,展昭长身玉立,蓝衣染血,脚下不曾移动半步,手中一柄长剑却快似闪电矫如飞龙,顷刻间便又有数名锦衣卫伤在剑下。
一直在二楼高处指挥的小头目单左看到此处,忽然看出了一些端倪,大声喝道:“快上!这小子腿上中了毒箭,坚持不了多久了!”
“上!”单右自另一个窗户探出脑袋吼道:“跑了花无缺,抓住这小子也一样领赏……唔!”一语未尽,便见一道流光迎面而来,亏他反应迅速及时闪避,仍旧被撞到胸口,顿时一阵气血翻涌。那道流光“呛啷”一声落在他脚下,却是一个样式古朴的剑鞘。
低头看一眼仍旧浸出丝丝黑血的右腿,展昭心知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无缺,只怕今日后……你我要后会无期了。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你拖住这些宵小一时片刻,只盼你能逃出生天。
苍凉一笑,星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展昭手中长剑再度翻飞,凛冽的剑气中竟多了几分玉石俱焚的决绝。
一个时辰后。
东厂某座暗无天日的牢房中。
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尽数泼到昏迷的展昭那苍白的俊脸上。
被那冷意所激,展昭悠悠醒转,睁眼却见自己手脚尽被铁链缚住,面前站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锦衣卫,对面的墙上则挂着各式各样血迹斑斑的刑具。
见他醒来,单左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展昭下巴,独眼中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毒笑意:“快说,花无缺那小子逃到了哪里?!不说的话,爷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闭上双眸,展昭不理会眼前之人的威胁,暗中尝试运功冲穴。浑身仍旧绵软无力,筋脉凝滞,受伤的右腿更是早已麻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恢复内力了。
见他神色淡漠,很明显没把自己当回事,单左当即大怒,抬起右掌发狠道:“老子先一掌废了你的武功,再让你逐一尝试一下我们东厂的手段!”言毕正待一掌击落,忽听身后一个半男半女的公鸭嗓响起:“慢着!”
单左一听声音便知来者何人,连忙收掌后退,躬身行礼:“参见大都督!”
展昭睁眼扫了来人一眼,只见其年近五十、衣着华丽,说话阴阳怪气拿腔拿调还翘着兰花指,便知来人正是那位传说中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刘喜。
刘喜走上前来,抬手在展昭胸前摸了一把,后者剑眉微皱,俊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
“啧啧,”仿佛没看到展昭俊脸上的厌恶,刘喜又抬起手捏了捏他的右臂,一张老脸上满是惊喜:“这小子内力很深厚啊,怕是不比那邀月怜星差多少呢~若是被你就这么一掌给废了,岂非太暴殄天物了~单左单右,刑你们可以随便用,但是他的内力一定要留着,等到月圆之夜,杂家要和五阳二阴一起享用!”
“是,公公!”
“至于那个花无缺……”刘喜摸了摸下巴,三角眼阴毒地眯起,“能抓到最好,若是抓不到,留他多活几天也无妨。反正只要过了八月十五,他和他那两个老不死的师父,都得像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被杂家吸干内力,然后再一一的碾死,哈哈哈哈哈哈……”
“阉狗,莫要白日做梦!”展昭怒视刘喜道,“你心术不正,纵是吸取再多内力,也是徒劳无功!”
“你说什么?!”单左怒道。
刘喜生平最恨别人骂他阉狗,心内恨得要死,面上却故作一派云淡风轻,看着展昭连连摇头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啊,真是不识抬举~本来本都督对你还有几分爱才之心,现在么……单左单右,你们给我好好的招、待、招、待、他!只要不伤筋骨,不损内力,其他尽可随意~”
“是!”
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刘喜后,单左在身后的墙上左看右看,准备挑一件既不伤筋动骨,又能让人最大程度上感受到痛苦的刑具。
单右身为与他多年狼狈为奸的好兄弟,焉能不知他心头所想,连忙上前献计道:“大哥,这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人骨头都硬得很,一般的刑具能有什么用。依我之见,不如拿出五毒老祖送给咱们那套七绝毒钉,让这小子先尝尝鲜……”
“诶,这主意不错,我怎么没想起来……来人,去我房间把那套七绝毒钉取过来!”单左挽挽袖子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小子,我倒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真有你表现得这么硬!”
六个时辰后。
城郊的一条小河边。
倒在地上的花无缺悠悠醒转,慢慢睁开了双眼。
强忍脑内眩晕,花无缺以手肘撑地,艰难地坐起身来。
手脚依旧酸软无力,全身筋脉受阻,真气无法运转,看来先前所饮毒酒之药效尚未完全清除。
他趁着神智还剩一线清明,摆脱了身后追兵,强撑着逃至此处,之后便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如今他安然无虞,却不知道展昭是否也如自己一般安全脱险了。
勉强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安与担忧,花无缺原地盘膝坐好,闭上双眼开始运转真气强行运功逼毒。
一炷香之后,花无缺将体内残毒勉强逼出,虽然未能克尽全功,但功力起码恢复了六七成,不用再惧怕那些只会设下埋伏暗箭伤人的东厂番子。
心忧展昭安危,花无缺立刻赶回了城内。
走到那间酒楼前抬目望去,之间酒楼内空空荡荡,大街上也是行人稀少。
兴许是锦衣卫的人收拾过残局,街道上甚为整洁,早已看不出白日里那场大战的痕迹。
因为情势紧迫,当初两人分头逃走时十分匆忙,甚至没来得及约定会合地点。
站在街头茫然四顾,却找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花无缺心底忽然有些慌乱。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不知该如何寻找展昭,忽听附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继而转角处便现出一队锦衣卫的身影,目标明确地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俊眉一挑,花无缺抽出长剑临风而立。碧蓝森寒的剑锋映着他如画的眉眼,当真是人如冰雪剑似寒霜。
锦衣卫在他面前数丈外停驻脚步,然后为首的锦衣卫手一扬,一柄带鞘长剑朝着花无缺飞了过来。
认出那正是展昭的佩剑,花无缺心中猛然一跳,人已飞身而起,将长剑接下。
那队锦衣卫立刻转身离去,消失在街头转角处,只留下掷剑之人的声音回响在耳畔:“花无缺,限你十二个时辰内来东厂自首,否则此剑主人必将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