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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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记忆开始，记忆中便只有这间白茫茫的屋子。
忘了是怎么学会的吃饭、穿衣服。
站在屋中，面向五角形较尖的那个方向，钢琴是前，门是后；靠右墙是床，左墙上有个按钮。按钮可以开一扇小门，里面是厕所。
每天会有人送饭来，只送一次，包括三餐。
钢琴起初是锁起来的。
没有玩具，每天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一个男人出现，带来一个音乐播放机。
白茫茫的空间、空白的世界一下子被音乐填满。
音乐是五颜六色的，音乐有着酸甜苦辣的，音乐充满着喜怒哀乐的。
男人说他叫魔鬼。
听了不知几个月的音乐，魔鬼先生拿一把钥匙，打开了白色的钢琴。
原来里面也只多了黑色而已。
魔鬼先生说，白色的和黑色的都叫琴键。
从左到右，一个一个琴键摸下去。从低到高，一个一个发出不同的声音。一共八十八个琴键，八十八种声音。
魔鬼先生说，听到过的那些音乐，都可以用这些琴键弹奏出来。
可以弹奏钢琴的房间，变得多彩起来。
琴弦中飘出的音符，飞舞在整个房间，眼中的一切再不只是单一的白。
一直以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直到另一个人闯入生活。
那是个男孩子，年纪要大上几岁。
他问，一个人待在这里，会不会寂寞？
他说，一起去外面玩吧。
外面？外面是什么颜色的屋子？
他笑起来，两只长长的眼睛变得弯弯的。
手一下子被他拉起来，颠啊颠地跑到“外面”。
原来世界真的有色彩。“外面”有绿的草和书，有红红黄黄的花，有蓝蓝的天空，阳光亮得刺眼。
正在看蝴蝶舞动翅膀，重重的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头上突然剧痛，天地漆黑一片。
睁开眼睛，又回到了白色的世界。
坐起身来，哗哗啦啦的声响传来。
惊愕地发现，脚腕被扣上了铁环，环上连着铁链，链子栓在床脚。
试着下床走路，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
七步。
可以走到钢琴前，可以坐下弹琴。
不可以走到对面的墙边，触不到按钮。
突然好想去厕所。
用力扯铁链，拼命想让脚从环里退出来。
手好疼，脚好疼。
好想去厕所。
大声地哭了出来。
忍着憋痛的肚子，摸着硌得红红的脚，扯得红红的手，想着外面才看了几秒钟的世界。
铁链就这样缚住了脚，钥匙在魔鬼先生手中。小的可怜的自由空间更加狭小。
学会了少喝水。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多。每次都不知道魔鬼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
几次醒来，会觉得头痛，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缠裹在头上。
偶而会想起那个有着弯弯笑眼的大男孩，忘记问他是谁。他住在其他房间么？他的房间是什么颜色的？
魔鬼先生带来一本新谱子。
魔鬼先生说，要脱掉衣服裤子来弹。
曲子旋律很轻松自在，好像那天看到的可以自由翩飞的蝴蝶。只是光着身子弹琴，十分不舒服。练到一半，魔鬼先生的手爬上来，在脸上、脖子上、胸前、腿、还有去厕所才会用到的那里。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变得痒痒的。
痒得琴弹不下去。
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多，每次练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痒停下来。
每一次身上都比前一次更加痒不可耐。
直到魔鬼先生的手不爬上来，也忍受不住，似乎有小虫在身体里爬。
曲子练不好，魔鬼先生很生气。
被他用绳子绑在琴凳上，身子仰躺，四肢和琴凳的腿紧缚在一起，头没有依托，抬着会累，垂着会晕。
身上还是痒得厉害，但却动都动不了。
耳中被塞上音乐播放机的耳机，传来的是那首弹不好的曲子。
魔鬼先生说，要练成这样。
魔鬼先生的手像毒蛇的信子，在已经承受不住的皮肤上游走，所到之处，便引起一阵灼烧。
身子已成燎原。
学会了忍着全身的蚂蚁噬咬来练琴。
曲子弹会了，魔鬼先生拿来了鞭子。
鞭子抽在身上，很疼，但止住了痒的痛苦，疼竟然变成了舒服。
魔鬼先生问，要哪一种感觉？痛，还是痒？
痛，自然是痛。
魔鬼先生说，那就求我，求我让你更痛。
开口乞求，被魔鬼先生抱到床上。
魔鬼先生也脱光了衣服，上厕所才会用的那里看起来硬硬的，颜色、样子很可怕。
被他捏住了下巴，把可怕的东西吞了进去。
好恶心。
想吐。
魔鬼先生说，用舌头舔，否则继续绑在琴凳上。
害怕而服从。
想吐，想吐，想吐。
魔鬼先生那可怕的东西却先吐了出来。
呛咳着，身子被翻过来，跪在床上，腿被分得很开。
看不见，但感到有炙热的东西贴上来。
惶惑中，身体被瞬间撕裂。
痛！痛！痛！痛死了！！！
剧痛之下，一时连眼泪都反应不过来。只是本能地不停大叫，手在颤抖。
那炙热的东西是有生命的，在身体里移动起来。
停止了叫喊，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张大着嘴不停喘息。
似乎晕过去了，又似乎没有。
魔鬼先生的手卡在腰上，其实已没有力气也倒不下去。
直到那炙热的东西吐在身体里时，突然明白原来还是那个丑陋可怕的东西。
从没听过“屈辱”这个词，却本能地，感到屈辱。
泪水静静滑下来。
不是放声大哭，一半的泪流出来在脸上，一半的泪滴入心里，好痛。
魔鬼先生说，做得好，有个奖励。
他在门上控制板敲了几下，天花板刷地变成透明，外面，曾经到过的外面，就在头顶。
外面的世界在变。上次郁郁葱葱的树木，如今变成了一片金黄。
阳光依然眩目。
好想，好想，好想冲上去冲破那透明的天花板，飞到外面的世界中。
噩梦有了第一次，就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魔鬼先生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学会了发呆，学会了悲伤。
每次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就禁不住浑身发抖。
唯一的期待是在受尽折磨之后，能够看到外面的天空。
有时，那个大男孩子会走在路上，脚步轻轻的，仿佛怕惊扰了满地落叶的梦。
好羡慕他。
外面的金黄世界渐渐走远，白色的雪落下来覆盖住一切。同样是白色，却比房间中的要鲜活。
环顾四周，这里的白色只是死气沉沉的死亡颜色。
脚步声又响起，心中一紧。却在颤抖之前疑惑。
轻轻的，细细的，不是魔鬼先生一向大踏步而来的脚步。
心怦怦直跳。
按密码的声音。
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门无声地打开，那个大男孩的脸探了进来。
不敢相信。
他飞快进来将门关上。
他皱眉说，你果然还被关在这里。
领口露出的鞭痕被他看到，他细长美丽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担忧心疼的水纹。
泪水决堤，扑到他怀中大哭。
被他抱紧，好温暖，如同外面世界的阳光。
他说他叫叶酒，于是叫他叶哥哥。
他会在魔鬼先生不在时偷偷来这里。
他也会让天花板变透明。
和他一起看世界，他会讲很多很多好听的故事。
有时，弹琴给他听，弹的都是愉快的乐曲。只有为他，才想弹这些曲子。看到他听得出神，突然感到小小的幸福。
最爱看他的笑眼，总是充满了温柔，弯弯的，像有时看到的月亮。。
如果月亮都是这样，而不是那首讨厌的曲子中那样的话，该有多好。
偶尔在玩耍时，被他碰到鞭子留下的伤口。忍不住咧嘴。
叶哥哥会好温柔好温柔地轻轻吹气在伤口上。
他说，他会想办法找钥匙，把锁链打开。然后就可以离开这里，逃到外面去，远远的。
相信叶哥哥。全心地相信他。
至少，睡梦中可以有一丝的美丽，生活中可以有些微的期待。
那时并不知道，有一种大雨，是能够毫无征兆地，顶着太阳无情地落下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