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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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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然用一只手艰难地将自己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白崇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不过房门还开着,他能够听到楼下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看一眼时间,心想可能是白子期回来了。于是也跟着离开房间,经过走廊时,宋文然想到了文倩,他轻轻打开文倩的房门,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睡了。
文倩从跟着宋文然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麻烦,所以总是很乖,不敢发脾气不敢缠人,害怕宋文然不愿意继续带着她了。
宋文然又轻轻将房门合上,继续朝楼下走去。
一楼客厅亮着灯,白崇和白子期站在沙发旁边说话。
宋文然不知道白子期回来多久了,他下来时只清楚听到白崇说:“所以你自己幼稚的行为所引起的后果就不用负责任吗?”
白子期不耐烦地说:“关我什么事?什么都要我来负责,我负得完吗?”
宋文然站在一二楼的楼梯拐角没有继续往下走,他看到白崇和白子期之间隔着一张长沙发的距离,面对着面。白子期还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而白崇已经换了家居服,棉质长裤,上面是深灰色的宽松长袖衫。
在听到白子期的话之后,白崇说道:“什么都不关你事,所以你是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吗?”
白子期一只手按在沙发椅背上,视线转向一边。
白崇说:“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你以为你能考上什么大学?”
白子期顿时皱起眉头。
白崇语气还是很平静,“你的期末考试成绩单我还没收到,可是我打电话问过你的班主任老师,以你现在的成绩,也许能勉强考上一所二本学校,也许都考不上。加上高中最后一年半,你还有五年半时间可以浪费。等你浪费完这五年,你觉得你还剩下什么?”
白子期闻言,用力朝白崇看过来。
白崇手臂抱在胸前,“你是不是真以为你爸是院长,你有一个医院和一个学校等着继承?医院也好学校也好都不是我的,更不会是你的,到时候你运气不错也许能找到一个月收入几千的工作,奔波劳累和这个城市大多数的人一样过日子而已。”
白子期似乎是被这些话触怒了,他胸口起伏着说道:“那你对我负过责任吗?”
白崇告诉他:“我现在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对你负责任,你想听吗?”
白子期神色挣扎,他吼道:“你根本就不负责任!你就是个虚伪的人!”说完这句,他转身就朝楼梯方向跑来。
见到站在楼梯上的宋文然,白子期愣了愣,却还是继续朝楼上走去。只不过在经过宋文然身边,已经又上了几格楼梯之后,他突然停下来,问宋文然道:“伤好些了吗?”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能好到哪里去?尽管如此,宋文然还是应道:“好多了。”
白子期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纠结了片刻没说出口,继续朝楼上走去,回去三楼他自己的房间。
白崇这时也关了客厅的灯,朝着楼梯走来,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步伐沉稳,一直走到宋文然面前,停下来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宋文然看着他,说:“正要去睡了。”
白崇点点头,轻声说道:“回去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就在家里休息,什么也不必做。”
宋文然说:“好。”
白崇抬起一只手,轻拍一下他手臂,“去吧。”
那天晚上因为手臂不能活动也不敢随意翻身,宋文然睡得并不怎么踏实。而且天还没亮时,生物钟就准确地把他叫醒,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他并没有立即起床,因为时间太早了他也无事可做。但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到白崇的脚步声沿着走廊经过缓缓下楼梯之后,他还是按捺不住,左手撑着坐起身来。
宋文然从二楼下来时,白崇已经在吃早饭,他看到宋文然走到饭厅,便对他说:“坐吧,早饭想吃点什么,没有的可以叫阿姨出去买。”
“哪有那么麻烦,”宋文然说道,“有什么吃什么。”
白崇端起咖啡最后喝了一口,把空杯子放回桌面站起身。
宋文然仰头看他,“怎么去医院?”
“我叫小张来接我了,”白崇道,“你不必担心,晚上我会回来的。”
临走之前,白崇又返回饭厅门口,对宋文然说:“你告诉白子期,我希望他今天不要出门,留在家里先写作业。”
宋文然正一只手拿了根油条,看向白崇问道:“他不听呢?”
白崇说:“不听就随便他,你不必管。”
宋文然应道:“哦。”
白崇对他微笑一下,转身离开。
没有人去叫文倩起床,她一直睡到上午九点多才醒过来,而白子期更是一觉睡到快十一点,他起床之后在自己房间磨磨蹭蹭,十一点半左右从楼上下来,看到正在教文倩写字的宋文然坐在客厅沙发旁边。
保姆阿姨问他要不要吃早饭。
白子期说:“不吃了,我要出去。”
他没有与宋文然他们打招呼,抓起厚外套披在身上就打算出门,走到门口时宋文然叫住了他。
“你爸爸有话叫我转告你,”宋文然站起身,看着他说道。
白子期停下脚步,“什么啊?”
宋文然说:“你爸爸说他希望你今天不要出门,留在家里先做寒假作业。”
白子期听完这句话,微微眯起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一下,他问宋文然:“如果我不呢?”
宋文然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便。”
白子期低声嘀咕道:“有毛病。”
他没有再搭理宋文然,走到了院子里面,站一会儿又返回来,站在门口大声喊保姆阿姨,问他爸跑车的车钥匙在哪里。
保姆阿姨穿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也大声地回答他:“哎呀!我哪里知道啊!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白子期气鼓鼓的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愤怒道:“算了!”又回来屋里,一边脱外套一边朝楼上跑去。
文倩在本子上写数字,她抬起头看着白子期进进出出,问宋文然道:“那个哥哥怎么了?”
宋文然回答她:“哥哥回楼上写作业了。”
“哦,”文倩用笔在本子上画了两个圆圈,“他好凶啊。”
宋文然微笑一下,“你不要理他,离他远一点就好了。”
文倩听话地点点头,把宋文然的话牢牢记住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保姆把白子期叫了下来。白崇中午不回来,加上保姆一共四个人吃饭。保姆有些高兴,她说很久没人陪她吃过午饭了,之前她午饭一直都懒得做。
白子期坐在宋文然对面,埋着头只顾吃饭,自己碗里的饭吃完之后,抬头看到宋文然左手拿个勺子,有些艰难地一口一口慢慢把饭菜一起送进嘴里。
他把自己的空碗推开,起身走到了宋文然身边坐下,拿起宋文然碗边的干净筷子,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宋文然说:“不用了。”
白子期冷哼一声,夹了一块小炒肉放在宋文然的碗里。放下筷子的时候,他看到温文倩正在偷瞄他,于是问道:“看什么?”他觉得自己语气已经很平静了,可文倩明显还是受到了惊吓,连忙捧着碗躲到宋文然身后,刚好挡住白子期看过来的视线。
宋文然转过头小声对文倩说:“没关系,乖乖吃饭。”
白子期问宋文然:“是不是在你肩膀好之前,就一直住我家里了?”
宋文然稍微考虑之后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每一个不负责任的行为,都有你爸爸在后面为你收拾烂摊子。”
白子期露出一个心烦的表情。
宋文然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把我打晕了那次吗?你有想过如果我出了事或者我报警了,你该怎么办?”
白子期没有回答。
宋文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反正有你爸爸护着你,不会让你坐牢是不是?”
白子期终于忍不住说道:“能别说这些了吗?烦死了。”
宋文然耸耸只有半边完好的肩膀,示意自己不说了。
白子期静静坐了一会儿,却自己说道:“都是他们撺掇我的,他们说不会有事,一个保安而已。”到现在他还记得他们的原话:一个保安而已,打死了也可以说是意外,而且我们有分寸,不会打死他的,逗逗他玩,怕什么啊?医院都是你爸的,你行不行?
宋文然点了点头,“所以都是他们的错,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和白崇昨天晚上训他的话一样,白子期突然觉得有些头痛,他举起拳头用力砸了几下脑袋,站起来说:“算我对不起你,我欠了你的。”说完这些,白子期便离开了饭厅,朝楼上跑去。
保姆还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件事,反正听宋文然话里的意思,白子期肯定是惹了祸了,她说:“子期他妈妈走得早,爸爸工作忙没时间管他,从小性子就倔,对他越严厉他越是要犟,不好教的。”
宋文然笑了笑说:“可能青春期还没结束吧。”
下午,文倩睡了午觉起来坐在沙发上跟着保姆一起看电视剧,宋文然闲来无事,拿了本书坐在饭厅翻看。书是在白崇书房里找的,他看不了那些高深的医学专业书,见到有一本悬疑破案的小说,就拿下来看了。
这种被困在家里无处可去的日子,实在过得有些让人憋屈。
宋文然想要活动一下手脚,却又不敢动右肩,他担心等到肩膀痊愈的那天,他全身的骨头怕是都僵硬了。
突然,宋文然听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他以为白子期终于还是坐不住,打算要出去玩。结果白子期从楼梯上下来,出现在宋文然视线里时,手里抱着一本书还拽着只笔。
白子期站在楼梯口,看一眼在客厅看电视的两个人,又看一眼坐在饭厅看书的宋文然,于是抱着他的书走到了饭厅里,坐在饭桌旁边将书摊开来。
宋文然这才看到那是一本练习册。
白子期一个人在三楼房间里做作业,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一楼传上来的电视声音,突然就忍耐不住,想要下楼去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宋文然看他跑到这里来做作业,问他道:“电视不会吵到你吗?”
白子期看他一眼,“你不是也在看书。”
宋文然拿起书给他看封面,“我在看小说。”
白子期一摆手,不耐烦地说:“随便啦,你别管我。”他拿着一只铅笔,直接在练习册上写写画画打草稿,算完了填上答案,又用橡皮把草稿擦掉。
宋文然看他一会儿,起身过去叫保姆把电视声音关小一些,随后回来饭厅坐下,继续看他那本破案小说。
白崇一直到下午下班才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白子期和他之间依然是无话可说的状态。吃完晚饭,白崇叫宋文然带上文倩一起出去散步。
白崇住的小区外面不远就有一个公园,晚上来这里散步锻炼的人非常多。
因为害怕有人碰到宋文然的手,白崇一直让他走在内侧,自己牵着文倩的手,让她不要乱跑。后来到了一处草坪,有很多小孩在这里玩滑梯和跷跷板,白崇便放开文倩,让她自己去玩,文倩兴冲冲地跑到小朋友身后排队,想要玩滑梯。
宋文然和白崇站在旁边看着她。
白崇突然问道:“你办公室的钥匙在你身上吗?”
宋文然点点头,问道:“什么事?”
白崇说:“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一下?这段时间让小张先在你办公室待着,不然他中午也没地方休息。”
宋文然应道:“钥匙在我那里,我回去就拿给您。”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说道,“我明天跟您一起去医院吧,我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
白崇看着他,“你有什么东西我来帮你收不就好了。”
宋文然叹一口气,“我的手还没有断,简单的事情我都可以做的。”
白崇笑了笑,朝他的方向稍微偏过头去,说:“你是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宋文然过了很久,非常轻的“嗯”了一声。
就在他给出答案的同时,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白崇在他动作之前,主动帮他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叫做陈杰。
宋文然想要自己来,可是白崇已经接通了电话,把手机递到他耳边。
电话那边陈杰的声音传过来:“喂?文然?”
宋文然和白崇的距离很近,他不确定白崇能不能听到电话里陈杰的声音,突然就有些紧张,应道:“喂,陈杰?有什么事吗?”
陈杰轻笑两声,嗓音低沉,“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宋文然也只好勉强笑笑,“当然可以,闲聊也没关系,你最近如何?”
陈杰回答他:“挺好的,反正就那样呗。你呢?”
宋文然说:“也挺好的。”
陈杰问他道:“你还记得以前我妈亲手做的青椒酱吗?”
“嗯?”宋文然迟疑一会儿,回忆起来,那时候他们在部队,陈杰的妈妈从家里寄来的青椒酱,两个人用来下馒头下饭,他一直觉得味道很好,很喜欢吃。
陈杰说:“我妈妈从家里给我寄了一大瓶,这两天你方便吗?我给你带点过来。”
宋文然下意识看了一眼白崇,白崇一直在看着他,见他看自己,便冲他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宋文然觉得白崇应该是听到了陈杰和他说的话,他有些犹豫,不管是答应对方还是找借口推拒似乎都不好。
陈杰却感觉到了他的犹豫,问道:“不方便?”
“不是,”宋文然说,“你在哪里?要不我来找你吧。”
陈杰笑了一声,“我居无定所地租了个破房子,你就别来了,明天有空的话,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我给你拿过来。”
宋文然还没回答,白崇突然轻轻说了一句:“来医院。”宋文然愣了愣,朝他看去。
陈杰说:“有人在你身边?”他很敏感地听到了白崇的声音。
宋文然这才说道:“不是的,那这样吧,我明天会去崇医那边,我们上午在医院里见吧。”
陈杰应道:“好的,那明天电话联系。”
宋文然看着白崇,对电话那边陈杰说:“嗯,再见。”
白崇把电话从他耳边拿开,挂断了电话,才问他:“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