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服拉到脖子以上！》绮绣雪

2、第 2 章

　　“总指挥大人，这就是我校和北风科技集团联合开发的新型监考设备，在这个隔膜里，除了答题用的电子笔，其他所有电子设施都会被屏蔽，绝对严防了考生使用人工智能帮助作弊的可能性。还采用了全面联网的摄像头新型监考，可以通过观测考生的表情，分析出考生的心理状态，甚至可以判断出考生此时思维正在处理哪些方向的问题。”
　　理事长一边指着监考室里一墙的电子屏幕，一边口若悬河地介绍着。

　　邬醉身姿挺拔地站在屏幕前，深蓝军帽戴得规规矩矩。他目光随意动了动，已将眼前一切收入眼底。

　　正对着他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矮胖的男生，摄像头拍摄的分辨率极高，连男生鼻梁上的雀斑都清晰可见。
　　这个男生脸色发白，不时擦汗，屏幕上面显示着红色的分析数据。
　　考生名：潘彼得
　　学号：5017103027
　　星级：三星
　　注意力集中程度：30%
　　表情观测：痛苦20%，迷茫40%，焦虑35%，5%未知。

　　邬醉眼睛扫过去，所有的考生表情观测结果和注意力集中程度都与潘彼得差不多，可见第三次星级评定和考试方式都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心理压力。
　　每一个屏幕上投射出来的人脸都显得那么焦虑，紧张，小脸皱成一团，目光纷纷躲避着摄像头。

　　理事长一边介绍一边随意点评着：“看来学生的心理素质真的不行，必须加强了……噢，这一个学生还不错！”
　　理事长的手指向其中一个屏幕上，屏幕上映照出的人脸，是唯一一个直直瞧着摄像头，甚至可以说在“对视”的人。

　　不仅如此，屏幕里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下，像一波春水荡开的涟漪。
　　那人凑到屏幕跟前，眨了眨眼，仿佛在说“我知道有人在看，但我不怕你”。

　　理事长奇怪道：“这个学生还挺有意思的，哈哈。”
　　几个老师也围上去。
　　屏幕上显示着考生/数/据。

　　考生名：艾连
　　学号：5017101011
　　星级：一星
　　注意力集中程度：99%
　　表情观测：愉悦40% 兴奋30% 未知30%

　　一个监考老师诧异道：“17级就是三年级了，他的星级评定才是一星？这个考生的注意力集中程度也远远超过其他所有人，难道说是努力有余，天赋不佳的类型？”
　　另一个老师一脸莫名：“……这‘愉悦’和‘兴奋’的观测结果是怎么回事？”
　　理事长凑上去看了看，大惊道：“这个学生还考得愉悦兴奋了？”
　　“是不是分析出错了？设置一下，重新进行表情观测分析！”

　　重新分析的结果出来了：愉悦45% 兴奋35% 未知20%
　　……这孩子越考越快乐了是怎么回事？

　　理事长：“……”闻所未闻。
　　监考老师：“……”真不是机器故障？
　　两人正感懵逼，这是建校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居然有考生越考越快乐，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天才邬总指挥当年也没考出什么“愉悦”的情绪啊！

　　理事长回头道：“总指挥大人，你看看是不是很奇怪，这孩子居然……”然后，他顿住了。

　　邬醉依旧抱臂站着，身体没有移动，镜片后一片阴影，看不出脸上的神情。
　　只是他此时，周身透出来的气氛，实在无法形容……

　　理事长突然觉得内心一阵渗人的凉意拂过。

　　就在邬醉盯着屏幕里的“艾连”的一瞬间，“艾连”也抬起了头，看向了摄像头，只见他勾唇笑了笑，又凑近眨了眨眼。
　　同时，冰冷的系统音在监控室里响起——
　　“学号5017101011，新人类发展史专业，艾连，答卷完成，已交卷。”

　　谭连艾看到考题的一瞬间，感到了什么是“文艺复兴”。
　　考题一：单选，以下哪个不是《全星球人类脖子以下禁止触碰法》颁布的目的。
　　A.防止人/口/爆/炸 B.保护人类的生命权益 C.预防病毒扩散 D.加强星际联合政府的管控

　　……

　　考题十三：论述题，你认为当人脑的开发潜力达到极限，是否可以用智能芯片替代人脑神经中枢，让人类朝着新智人的方向进化？请从历史维度、现实维度和生命维度三个角度进行论述。

　　……

　　谭连艾看到这些问题后，仿佛置身高中考场，他不仅缅怀起自己的峥嵘岁月，以及和峥嵘岁月相伴的试题。
　　虽然题目内容并不相同，但题目的形式和显露的内核都让谭连艾熟悉到兴奋！

　　他奋笔疾书，好像回到了当年高考考场上，真是越写越愉悦，越写越兴奋，不一会就答完交卷了。
　　交卷时，他还对着摄像头又眨了眨眼，和这位一直兢兢业业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监考人员挥手告别。

　　谭连艾第一个交卷，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向晚吃惊地看向艾连走出考场的背景，潘彼得等人则在心中嗤笑：哼，他这是不会答卷直接弃考了吗？废物就是废物！

　　谭连艾走出考场，在教学楼外的花坛边上的长椅上躺下，享受四周的美景。
　　这个时代的环境都是智能投影的，外面的鸟语花香虽不真实，却让谭连艾觉得别有趣味。
　　假的东西能以假乱真到这种程度，颇有“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意境了。
　　只是这蔚蓝天空是假的，鸟语花香是假的，一道锁定自己的灼热目光却是真的。

　　谭连艾装作漫不经心躺着看风景的样子，视线一直在寻找那道目光，因为那目光的存在感太强，强得像是要把自己生吞了一样，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猎/枪/的瞄准镜锁定。

　　谭连艾划定了目光的范围，他猛然坐起来，瞪向目光的来向——
　　从他考场隔几层的一间房的窗口处传来的，只是现在目光消失了。

　　“躲得倒还挺快的。”
　　谭连艾懒洋洋躺了回去。
　　也许又是哪个准备来嘲笑艾连的人吧。

　　“让我们看看谁弃考了躺在这哭呢？”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当然是再创新辉煌的废物艾连啦！”
　　“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来了啊……谭连艾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艾连，艾连，我们走，一起去机考考场吧!”向晚跑了过来，想赶在这些人前面叫醒艾连。
　　“急着走什么啊，大家伙一起听听笔试成绩嘛。”
　　“就是说啊，要是艾连哭了，我们可以一起安慰他哈哈哈。”
　　这些人围了过来，躺在长椅上的谭连艾感到光线被挡，不悦地睁开了眼睛。

　　这些大部分都是之前在同一个笔试考场的同学们，领头的是一个叫潘彼得的矮个。

　　“有事吗？”谭连艾问。

　　向晚紧张地站在旁边，目光到处看，仿佛在盼救兵。
　　谭连艾只当他是考得不好所以紧张，安慰道：“考完了就别想了，安心准备下一场吧。”

　　向晚快急哭了，他不是担心自己的考试，是担心现在这么个情况，上一次星级评定就是考完被人围着，还被狠狠推搡了一通，艾连哭得连机考都没去。
　　他怎么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啊。

　　潘彼得被谭连艾无视得很不爽，他冷笑一声：“艾连，就算题难，你也不用直接弃考了吧？看来你是打算退学了？别啊，你一个孤儿，不是学校做公益，每年必须从福利院录取学生，哪里轮得到你来这里上学？何况你这个名字就令人恶心，居然和那个人同名……”
　　“你退学了能去哪？对了，你可以申请在学校做个清洁工人啊，这可比你学历史有前途多了啊。”
　　“哈哈哈，就是嘛，别怕，我叫我爸爸给理事长说一下让你留在学校，可以专门清理我们宿舍楼的卫生啊。”

　　原来艾连还是个来自福利院的孤儿，自杀也是因为人生没有心理依靠了吧。
　　谭连艾心中升起怜悯。

　　这堆人在自己面前叨叨别人的苦难，让他感觉有些厌烦。
　　潘彼得更是伸手要去抓他的防护服领子，把他拎起来。

　　谭连艾挑眉，“啪”的一下拉下了自己防护服拉链。

　　“你、你干嘛？”这些人吓了一跳，向后一退。

　　谭连艾拍了拍左手上的通讯器。
　　“一星学徒艾连，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地方？”AI系统音响起。

　　“哦，有的。”谭连艾看向眼前人，“我实名举报潘彼得，还有……其他人名字记不得——我会拍照上传——这些人违反《全星球人类脖子以下禁止触碰法》中法定距离一米的规定。”

　　对于防护服未加穿戴好的人，其他人有义务站在一米外的距离，不得靠近。这是《触碰法》中的规定，虽说根据现实情况管理实施的并不是那么严格，但毕竟有这么一个条例存在。
　　这就属于严格立法，普遍违法，如果被举报……当然会执法的条例。

　　“……以及试图触碰并袭击防护服未能保护的部分，造成身体接触，这是对法律的蔑视，人/权的侵害，也可能是他们在对委员会和联合政府表达抗议和不满。举报完毕。”
　　“收到，已全部拍照完成并上传。”

　　“多谢啦。”谭连艾关了通讯器，看了眼前目瞪口呆的一群人，语重心长道，“学生就要好好学习，不要违法乱纪。”

　　“谁、谁、谁违法了？刚抓你的时候你衣服穿得好好的！你自己拉到脖子以下的！”
　　潘彼得气得脸都通红了，他们以往一直如此，不过是学生之间的挤兑和嘲讽，最多动手推搡一下，怎么就上升到违反法律了？而且艾连刚刚还说什么？他们的行为是在对委员会和联合政府表达不满？？
　　他们只是一如既往霸凌艾连而已，怎么就上升到这个高度了？
　　哪有这种事？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胡不胡说，法律说了算咯。”谭连艾摊摊手，看向一脸懵逼的向晚，“向晚，咱们要学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向晚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接着，冰冷的系统校园广播音响起——
　　“第三次星级评定，笔试成绩，开始公布。”

　　现在的笔试全部由人工智能阅卷评分，效率极高，出考场后不久就可以全部评阅完毕，经由负责监考的总负责人签字后，就可以向学生公布了。
　　因此，很多笔试考砸的学生，听到成绩后心态崩坏就不会去考机试。
　　艾连上一次就是。

　　谭连艾一听就笑了，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倒是一副和善可亲的样子。
　　当然，仅仅是看起来。

　　“别太惊奇啦，听好了，现在才是见证奇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