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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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这么一提，钱老太君原本还有些舍不得的心，顿时有了五分舍得。虽说李姨娘的身故是徐氏一手造成，可……若不是这孩子命中带煞，怎么就偏他的姨娘死了呢？
府中还有两个姨娘在呢，当年怎么就没轮得上她们？
还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钱老太君的心思一转，又想起远赴岭西任地的大儿子来，舍得的心思又成了七分。
若非有这个庶孙在，兴许本不会至这般田地。
这样思来想去，钱老太君看着吕致宁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敢情今年家里头的运势，都是叫这搅家精给折腾坏了。前几年怕是尚未长成，所以道行不够，而今行了冠礼，成了大人，道行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说不得，说不得了。是要将这庶孙给送出府去。
只是钱老太君担心自己轻易就放手叫庶孙跟着李道长走，传出去名声不好，是以不好明说。起码这话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她当下便道：“既如此，便叫这孩子入家庙去念经文清清心，也算是给祖宗们做些供奉。”
“不可不可！”李道长忙道，“需得习了本门道法，方可解眼下之局。贫道深知老夫人舍不得孙儿离家，可若不叫他断了这尘缘，依旧会造孽的呀！”
情急之下，他竟给钱老太君跪下了。“恳请老夫人割爱，允了贫道带这孽障回归本门。”
“这……”钱老太君假装犹豫，眼睛却不住地往吕致宁身上瞄过去。
吕致宁面色如常，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将下摆一撩，跪在李道长的身旁，“孙儿感念祖母、父亲、母亲养育数十年，而今也该到了孙儿报答的时候。既命该如此，那孙儿……自当随师父离开。”
徐氏在一旁抹着泪，哭湿了半条手绢。后知后觉的她突然回过味儿来。
这要是吕致宁离了府，那岂非与绣姐儿的婚事也要作罢了？
那、那那，那弟弟的染坊，岂非也到不了手上了！
终于明白过来的徐氏身形不稳，险险摔下去的时候被身后的吕知府给抱住。吕知府一脸心痛，“我知你待宁哥儿犹如亲儿，今日之故，也是他的命。你莫须如此伤心。”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徐氏的心都在吐血，脸上的泪也就真了几分。“老爷说的是。”又把婆娑的目光对上了跪在地上的吕致宁，咬牙切齿地道，“宁哥儿，往后你在外头自己万般小心了。”
“多谢母亲关照。”吕致宁向徐氏磕了个头。
没想到徐家小姐果真做成了这局。不过现在还不是完全可以放下心来的时候。
李道长拿了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他起身用拂尘扫了一下吕致宁的脸，“归我门下，习我道法，此尔清远之名，往后心清心静，远离尘世。”又对着钱老太君拱手，“既然此子决意入我门下，不知贵府何时能妥当？”
这妥当，便是说除籍一事。
钱老太君一直等着李道长这话呢，有些急道：“我这便令我儿修书回家乡，请了族长处理这事。”仿佛是怕自己答应得太干脆，令吕致宁感觉自己受委屈了，回头再来祸害家里，安抚他道，“这是家里头对不住你，宁哥儿这次离家，我们多捐些香油钱与你。”
吕知府得了母亲的话，连连道：“儿子这就去写信。”又嘱咐徐氏，“多与宁哥儿带些银钱去。”说罢匆匆离开去了隔壁厢房写信。
徐氏含泪应下，心里恨不得把吕致宁给千刀万剐。害她拿不到染坊也就罢了，而今还要再从家里刮一层油再走。
吕致宁等父亲当着自己的面，将封好的信交给下人去送。他又听父亲道：“等除籍之事定了，我再写信与你。往后你便安心跟着道长修行。”
吕致宁垂首，低声应了，“是。”
吕致远见事成，心里高兴又知道不能笑，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奇怪。他索性把头埋在吕致宁的肩头，不叫人看见自己在偷笑，“恭、恭喜五哥哥。”
这恭喜的是什么，怕是只有他们兄弟俩自己肚子里清楚了。
要走的到底是自己儿子，吕知府有些伤感地问：“不知道长何时动身？”
李道长怕夜长梦多，到时候在这武林城呆的久了被人拆穿自己真实身份，说道：“今夜就得走了。我出来云游时间太久，堂子里交给几个不争气的徒弟，心中甚是不安。”
“如此。”吕知府惆怅地令人再去自己房里将一直珍藏的一块平安玉环取来，亲手交到吕致宁手里，“记得常常写信来报个平安，也好让为父安心。”
吕致宁一一应了。
李道长与他们寒暄一番后，就带着吕致宁离开。
府外的百姓们伸长了脖子，等了半天总算是看到李道长领了个人出来。见过吕致宁的人立刻就认了出来，“没想到吕家五公子竟是这等有缘法之人！”
李道长在人前又恢复了自己的古道仙风的样儿，摇了一下拂尘，就带新拜的“小徒弟”走了。
得了王大仙庙里小道童的信，徐锦绣在夜里偷偷从后门溜出来，提着裙子跑去不远处的码头给吕致宁送行。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钱交给吕致宁，“往后要用银钱的地方还多，且当我借你的，别不好意思。”
吕致宁将钱收下，面上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多谢。”
徐锦绣好奇地问他，“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和李道长说妥当了。”吕致宁微微一笑，“他与我姨娘是同姓，正好将我记在他俗家妹妹的名下，做个养子，往后我就不再是吕致宁，而要叫李清远了。”
夜风吹过徐锦绣因跑动而有些散乱的发髻，耳边的珍珠耳坠一晃一晃。
吕致宁没有伸手去替她理好头发，那样显得太过亲密了。
徐小姐是个很好的女子，只是与自己没有缘分。既无缘，又何苦去招惹。
船家在船上催促吕致宁赶紧上船。吕致宁应了一声，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锦绣，“多谢你，令我达成夙愿。”
徐锦绣目送他上船，等船走了，见他站在船尾向自己挥手。
多了很久很久，她才慢慢转回。
回家的时候，正好撞见在月光之下脸色晦暗的夏氏。
“你给我进来！”
徐锦绣在强劲的夜风下瑟缩着身子，乖乖跟夏氏进了父母的屋子。
徐氏在府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吕徐两家的婚事已经作罢，庚帖也都各自拿回去了。可她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原本她以为，只要守着儿子和庶子就万事大吉。现在看来，其实真正的帮手在府外才是。
徐！锦！绣！
徐氏暗暗咬牙，将侄女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肯定是这个小娘皮搅出来的事！早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可谁晓得胆子竟然这么大！
徐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也不知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吕致宁刚刚被吕氏除籍，钱老太君就得了大儿子的家书。原本要上岭西赴任的吕氏子，竟在半道上被一纸诏书给改了赴任之地，去了安庆府做知府。
这下子，钱老太君就是再不信也信了。
哪里就有这么准的事儿？！
说出去旁的人都不信。
钱老太君越发笃定了先前李道长说的是没错，吕致宁的确就不该留在家里头。幸好而今这祸害早早地被人识破了原型，叫道长给收了。否则还不知道要祸害家里到何年何月。
徐氏看遍了家中的庶子，想了千百个借口，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再去找弟弟，将侄女说给庶子当妾侍——怕是刚提，就叫徐文从家里头给赶出来。
与庶子结亲，徐文和夏氏那是上赶着。要与庶子做妾，徐文一双牛眼瞪起来，分分钟就要拿着菜刀满武林城追杀。
徐氏心中恨透了从中作梗的徐锦绣，想着非得要给这小娘皮点颜色瞧瞧。可更令她感到难过的是，自己儿子竟然也趟进了这趟浑水。甚至还瞒着自己。
一连几日，顶着黑眼圈的徐氏见着吕致远就没好脸色。吕致远心知母亲已是猜了个七八分，也不再做掩饰。为了哄母亲高兴，他还听话了不少，让往东绝不往西，让念书绝不偷溜出府去鬼混。
纵是儿子都这般模样了，还是没能消徐氏心里半点气。没到手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染坊到手之后，年年都有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现在，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没了！
自己的儿子，徐氏是狠不下心去动手。可对那个讨人嫌的侄女儿，徐氏的心也就软不下来了。
呵，不是不想嫁人吗？还就偏要给你找个人嫁了，还得是这城里最叫人看不起的人。
看你这小娘皮还能翻了天去？
徐氏冷笑着，叫了自己的丫鬟过来，差她去府外给自己请个人进府。
人尚未到府中，徐氏就踌躇满志起来，觉得徐锦绣要经受的苦难，就在不远的前方。
到时候啊，自己只要捧着蜜茶，做那壁上观，顾着开心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