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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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当着二姐的面吐苦水，结果却被媒婆听了个正着。回过神来的徐文，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
时人定亲，看重钱财。若男方为读书人，有个功名身，那是非常抢手的。女方就得有大把钱财做嫁妆。
可若是商户之女，便是有了钱财，也难找好人家。
徐文当初开染坊，想的简单，只念着老人家都说家有三缸，吃穿不愁。临了到女儿要结亲，却是发现这商户的难处来。他有钱，却不好找个如意的东床快婿。
现在又一时嘴快，漏了女儿的叛逆心思。放眼武林城，就没有哪个媒婆敢接手。
徐文哪里真的能叫女儿去立女户。经商不是易事，女子要想打拼，更是难上加难。徐文舍不得叫独女抛头露面去吃这份苦头，也不想让她牺牲色相，在男人堆里打混。
一片父母苦心，徐锦绣不谅解，倒也罢了，徐文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年纪轻不懂事。可现在因自己之故，坏了女儿的前程，愧疚之心就别提了。连着几夜睁眼到天亮，白日里挂着两个黑眼圈叫人笑话。
徐家大姑便是这时候找上门来的。她膝下一儿一女，儿为兄，比徐锦绣大了四岁，女儿还小，论起来是徐锦绣的表妹。
自己的儿子，徐氏自然是不肯舍出来。可吕家乃是大门大户，家中兄弟繁多，妻妾也不少。便是徐氏的丈夫吕知府，也有几个妾侍并庶子。对徐文这经商的兄弟而言，有个不受重视的庶子也足够用了。
徐文收到大姐的信，一直因瞌睡而打架的眼睛登时便亮了。
真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能与知府人家结亲，对徐文而言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夏氏将这未定的亲事反反复复想了多次，也觉得可行。
顶顶要紧的，是能堵住自己那妯娌的破嘴。定个秀才就了不起了？自己的绣娘要定的可是知府家的儿子，便是个庶子，也比光杆秀才好。要知道吕家在北边儿的京城，可是有人在朝中当三品的大官。
夏氏虽不知官场之道，但毕竟不是白过这几十年。民间都是有了门路才好走，何况是官场？
夫妻俩合计一番，就把这事儿给拍板了，定下以拜年的名义领着女儿去一趟吕府。徐家大姑在吕家虽是当家主母，可顶上还有个婆母钱老太君，不能万事一口应下，得叫钱老太君看着好，那才真的定下来。
当下最关键的，还是不能让徐锦绣给知道。
否则八成得黄了。
不明就里的徐锦绣大清早就被夏氏给叫起来，按在梳妆桌前好生打扮了一番。直到夏氏觉得满意了，才放过直打哈欠的女儿。
徐锦绣的眼角都给沁出了泪花，抬手想去揉眼睛，被夏氏一把拉住。“别揉，妆得给揉花了。”本就不耐烦涂脂抹粉的徐锦绣奇道，“又不是去相看人家，收拾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夏氏语噎。
就是让你去相看的。
徐文难得空出一日功夫来，早早地套好驴车，就等着妻女出来。见徐锦绣又把裙子提地高高的，心里直觉婚事要糟。“有点女儿家的做派！”
听说钱老太君与京中的皇族有什么姻亲关系，最看重女孩子的仪态。见了女儿这般模样，怕是心中会不乐意。
夏氏拉开徐锦绣的手，替她抚平群上的褶皱，嘴上念叨：“去了吕家，平日里的小动作收一收，别叫人觉得你无礼。”
徐锦绣嘴角抽抽，“就是少了什么礼节，人家也不会当面说什么。”现在是在年里头，谁会给人面上难看。再说了，自己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商家女，礼节不周到，也正常不过啊。
徐文夫妇提心吊胆地带着女儿往吕家去，因为紧张，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徐锦绣心里还觉得奇怪，不是没去过吕家，可父母的样儿却是第一回瞧见。
更别提徐文半道上还险些走岔路。
这就更让徐锦绣生疑了。她眯缝着眼睛，去看不断绞着手里丝帕的母亲，觉得父母八成有事儿瞒着自己。
徐文一家在吕府是从来不受什么待见的，即便他们是当家主母徐氏唯一能踏进府中的兄弟也不例外。吕府里头任何一个下人，都能给他们脸色瞧。这其中的缘故是多了去了。
徐文对自家老爷向来都是有所求，求人办事，在主人家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更别提徐氏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小门佃户人家的女儿，竟也心大地高攀他们吕家。
徐文赶着车绕开吕府正门，徐锦绣偷偷撩开了帘子往外面看，只一眼就叫夏氏把帘子拉住。“端庄些！”
徐锦绣撇嘴，他们一家子过来，都是往后门走的。今天吕家正门大开，必是有客人到了，她好奇一下还不准呐。
早就得了徐氏音信的丫鬟立在后门，见徐文一家下车，也不行礼，只点点头，冷淡地道：“夫人令我在此处等着。”又抬着眼皮子朝徐文去看，“今日老爷有贵客上门，你要是想见老爷，得候着。”
徐锦绣恨得牙痒痒，只想掉头回去。冲丫鬟陪着笑脸的夏氏从腰间的绣囊里掏了一把铜钱，塞人手里。“有劳姑娘领路了。”
丫鬟看也不看那些钱，胡乱给了身边的小厮。她朝徐文扬了扬下巴，“跟着他。两位女眷跟我去花厅。”
说罢也不管夏氏母女跟没跟上，径自就走了。
徐锦绣木着一张脸，走在夏氏后面，心里把那丫鬟的腹诽了千千遍。
这丫鬟徐锦绣见过好几次，知道她原是钱老太君身边的，在吕家很是有体面。后来见徐氏在后宅搅得家宅不宁，钱老太君便将这丫鬟放到了徐氏的跟前，让这续弦安分些。
丫鬟在花厅前收了脚步，微微侧头，见夏氏母女都在，便请了守门的婆子进去替自己报信。
徐氏觑了眼坐在上首垂目的钱老太君，发话让婆子将人领进来。她朝钱老太君笑道：“不是我自夸，我这侄女儿，容貌身段都是好的，听她母亲说，还跟着考中了童生的外祖父学写字儿呢。”
钱老太君出身高门，自己年轻时便是个书画双绝之人，对而今外传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类谣言，很是不屑。
徐氏进门这些年，早已摸透了婆母的喜好，是以特地提出来这条。
“是么，”钱老太君将手中的紫水晶佛珠手钏收进袖子里，“还晓得要求学东西，这倒是不错。听说她父母皆是目不识丁？能在那种家里头有这份心思，且算是不错了。”
徐氏早已习惯把旁人的话放进心里前前后后去琢磨，当下便觉得婆母话里有话。
莫不是指桑骂槐，暗指自己当年的事？
徐氏面色有些不好看起来。被人说心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她坐稳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后，就再没人当面说这话。风光了这许多年，竟还从婆母口中听得这话。
钱老太君的话，徐氏是不敢辩驳的，只得垂眼受了。心里却直骂这老不死的还不两脚一伸去见菩萨。
“跟我进来吧。”丫鬟笑吟吟地谢过传话的婆子，回过头去看夏氏母女就不见了笑脸。
夏氏牵着女儿的手不住颤抖着，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战战兢兢地跟着丫鬟进去。徐锦绣倒是平常模样，不过手被母亲拽地生疼，又不好抽回来，有些难受。
丫鬟在钱老太君的跟前摆了两个藤编的蒲团，示意母女俩跪下。夏氏领着女儿跪下，依旧不敢抬头去看顶上的钱老太君，嘴里道：“给老太君请安拜年来了。”
钱老太君余光扫过闷声不响的徐锦绣，“难为你们还惦记我。礼单我已经看过了，也太破费了些。”
夏氏心中一喜，忙道：“不过是想着能孝敬老太君，哪里敢说什么破费呢。”她见身侧的女儿一直不说话，暗中微微侧头，提醒道，“快请安啊。”
徐锦绣磕了个头，“给老太君拜年。”她说话时习惯音调稍转一下，带着尾音的调子听起来很是魅惑。
钱老太君微微皱了眉，当下心中便有些不喜。
依着她，原想等过几年儿子考绩得了优后，高升入京再寻人家给孙辈定亲。江南虽繁华，可到底比不过京城的底蕴厚重。
她本就对外室出身的续弦媳妇很看不过眼，觉得几个孙辈都令她给教坏了。现在见她又举荐了自己商户出身的侄女，对这一直小意讨好自己的徐氏就更不满了。
也罢，不过是个庶孙，娶个身份低些的妻子，日后也难起什么嫡庶之争的阴私事。
钱老太君知道徐氏惯于笼络自己儿子，也不愿太拂了人面子，免得母子不和，当下便道：“这是……徐家的绣姐儿？上前来，叫我仔细看看。”
徐锦绣微微一滞，心下猜出三分来。她不动声色地上前，在距离钱老太君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向她福身。“老太君。”
钱老太君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觉得眼前的女孩子身量不够丰满，怕是难生养。还长着一张狐媚的妖艳面孔。这要是再进门一个惯于吹枕边风的，家门风气可是会被带坏了？
徐锦绣被钱老太君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感觉自己好像脱光了衣服被人视奸一样。她死死咬着牙，挺直了腰板，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