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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红颜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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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帝后二人坐在最上座,虽传闻胧妃已失宠许久,但仍坐在景汐左手侧最近的位置。而如今最盛宠的沈碧瑶则坐在她旁边。
王扶疏虽不过是嫔位,但正当盛宠,位置反倒比兰陵儿更近帝后。
皇帝生辰是皇宫内最大的盛事,乐府自然不敢怠慢,费劲心血编排了精湛的歌舞节目,以为皇帝助兴。
如此宴会,也是后宫女子各展才艺的好机会。先有余芳仪高歌一曲,迎得满堂喝彩,连景汐也连连赞赏。
后有王扶疏,以舞助兴,王扶疏的舞技虽普通,但胜在她容貌出众,天姿国色,顾眉生盼,也另景汐欢喜。
宴席到了中旬,景汐看向坐在那儿笑得娇美可人的兰陵儿,打趣道,
“陵儿今日可有什么表演?”
兰陵儿脸上笑颜更浓,她甜甜道,
“先前两位姐姐技艺高超,非陵儿可比的,所以,陵儿也不得不请两位娘娘相助。”
此话一出,景汐来了兴致,他看向姚莹。
果然,姚莹笑吟吟道,
“臣妾和宛贵嫔兰婕妤编了个节目,以为皇上贺生辰。”
景汐大笑道,
“好,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姚莹使了个眼色,沈碧瑶和兰陵儿两人会心一笑,与她一同退出宴席。
再出现时,三人已换了衣装。
兰陵儿一身桃红色蔷薇印花宫装,衬得她如花中仙子般,甜美可人,娇巧柔美。
沈碧瑶一件淡绿色中衣外,罩了件墨绿色云秀锦缎,抱琴而坐,明眸朱唇,气质出众,云淡风轻,宛若天边明月,皎洁出尘,绽放光芒。
姚莹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随性飘逸。大红色彩霞宫装松松挎挎地披着,不施粉黛,红装素颜,却是绝代风华,美艳无双。
姚莹笑盈盈地站在席中央,沈碧瑶宛然一笑,轻抚琴弦,缓缓奏出乐章。
从前景汐也赞赏过沈碧瑶的琴艺,但今日听来,竟是又更胜一筹。
沈碧瑶奏的是一曲《红颜颂》,曲到正章,兰陵儿高歌而起,音色悠扬,少了平日的甜腻,反倒是清澈如水,让人觉得犹如置身于空谷之中。
姚莹拂动长袖,随歌舞蹈,宽松的大红袍子不显累赘,反倒有一种优雅风情,不同于王扶疏的轻盈莲动,而是大气典雅。
连景汐在内,全场上下,无不为此琴此歌此舞而赞叹,目不转睛地看着席中央的那三人。惟独景岚,一杯饮尽,只抬头望了姚莹一眼,便低下头,含笑着摇了摇头。
一曲终了,竟无人能发出一句话,众人仍沉醉在歌舞中,直到景汐先鼓掌赞叹,
“好,这真是朕那么多年来看过的歌舞中,最出色的一次。”
沈碧瑶起身,兰陵儿也向前一步,三人盈盈欠身。
这一日,景汐是尤其的欢喜,他竟站起身,满脸笑意道,
“拥有如此的红颜相伴,朕不枉来人世一场。”
此言一出,席中众人,皆鼓掌欢呼,跪拜三呼万岁。
当夜,景汐下旨,封兰陵儿为滟贵嫔,沈碧瑶为宛昭仪,姚莹为月华夫人。
自此,沈碧瑶盛宠更浓。
此事一出,曹谨儿自然是恼怒万分,大半个月未跟沈碧瑶说过一句话。
她向来以自为景汐对她真情相待,到如今竟被沈碧瑶拨得头酬,哪能不气。
一日,采诗匆忙回宁安殿,向曹谨儿禀报道,
“娘娘,奴婢刚听说,原来那次祈福回程的夜里,是宛昭仪提议设席犒劳谢洛云侯和李副统领。”
曹谨儿一听,心中一惊,采诗又道,
“还说姝嫔酒醉后,也是云疏宫的碧奴送她回房的。”
曹谨儿虽自傲又暴躁,但也不是笨人,仔细一想,她也猜到了事情经过,这些日子她本就对沈碧瑶恼怒万分,如此一来,怎会善罢甘休。
曹谨儿立马出宫,赶往清熙殿,欲求见景汐,但却被赵总管阻挠在外,说是皇上正与大臣议事,不得见。
曹谨儿哪是能耐心等候的人,更何况她也晓得,就算景汐无事,这清熙殿也不是会让她轻易进得了的。
她心中一急,更是按奈不住怒火,竟是径直赶去云疏宫,想与沈碧瑶说个清楚。
路过假山溪水边时,她恰巧在廊桥上遇到了沈碧瑶。
“妹妹怎么这么急,是去哪儿呢?”
她见沈碧瑶竟如从前那样笑得温和有礼,心中更气恼,又见她一身云墨宫装,显然是上好锦缎,头上插着那镶着夜明珠的玉钗,一看就知是景汐近日赏赐的。
“好姐姐,你可把妹妹我害得惨着呢。”
曹谨儿走近沈碧瑶身边,脸上虽笑着,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怒火。
沈碧瑶宛然一笑,云淡风轻道,
“妹妹生有一位公主,又恩宠在身,哪会惨呢?”
曹谨儿哪听不出这语气里的讽刺之意,自当初那事之后,景汐已多月未进宁安殿一步,连看小公主,都是命人接了过去。
“沈碧瑶,若不是你蒙骗皇上,陷害于我,如今被封为昭仪的人只会是我而不是你。”
曹谨儿骂道,
沈碧瑶闻言,却仍是神情自若,她似笑非笑道,
“妹妹你说的是什么话呢,姐姐与你情同姐妹,怎会陷害于你,话可不能乱说啊。”
曹谨儿冷哼一笑,嘲讽道,
“真是个好姐姐,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话,去学那胧妃以讨皇上欢心。”
沈碧瑶听到这话,竟是轻笑出声,她道,
“是吗,妹妹你不该做的事可不只这么一件。”
说罢,她走近曹谨儿,在她耳边轻声道,
“妹妹你当初可不该让姐姐我照顾你们母女二人,不然,小公主可就不会不足月就出身,体弱多病,不讨皇上欢心了。”
曹谨儿一听,心中已怒得无了理智,一双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她猛地一推沈碧瑶,咒骂道,
“沈碧瑶,你个贱女人。”
两人本就站在廊桥边,扶手又低,被她这么一推,沈碧瑶佯作受力过猛,惊叫一声,竟是摔下桥去。
曹谨儿哪晓得这是沈碧瑶刻意为之的,吓得不知所措。
站在一边的碧奴一见,赶忙大叫道,
“来人啊,娘娘被推到水里去了,快来人啊。”
四周本就有其他宫女侍卫守着,一见昭仪娘娘掉下水中,赶忙下水欲救。
恰巧这时,姚清正路过附近,一听碧奴的声音,一纵轻功,如蜻蜓点水般,一踏溪水,揽住沈碧瑶的腰际,安稳地站在了桥上,让碧奴和另一宫女扶着她,赶快送回云疏宫,请太医来。
曹谨儿惊得目瞪口呆,只瞧见沈碧瑶柔弱地由着碧奴扶着,脸上似笑非笑,目光别有意味。
姚清冷哼一声,朝着曹谨儿一瞪,吩咐身边侍卫道,
“谨婕妤竟欲对宛昭仪下毒手,你们把她带下去,由皇上定夺。”
侍卫们哪见过姚清如此阴冷的神情,赶忙上前扣住了曹谨儿,曹谨儿先是不从,却见姚清冷冷一笑,嘲讽道,
“谨婕妤,得罪了,请不要让小侯为难。”
景汐一听说此时,赶忙前往云疏宫探望沈碧瑶,他到的时候太医刚出来,景汐忙问太医情况。
太医道,
“娘娘受了惊吓,着了凉,服用些镇静驱寒的药就无碍了。”
景汐这才安下心,让太医离开,并嘱咐他亲自煎药,赶快送来。
景汐走进内殿时,沈碧瑶正躺在床塌上,她脸色苍白,神情中带着几分凄凉之色,目光也只呆望在一处。
“碧瑶,朕来了。”
景汐坐在沈碧瑶身旁,握起她的手,沈碧瑶一惊,下意识地收了一下,但仍是被景汐牢牢握住,景汐感觉到她的手异常的凉,眉头也不由皱起。
沈碧瑶浅浅一笑,那笑不似平日那般由心而生,反倒是带着几分苦涩。
景汐心中疼惜,不由又握进了她的手,
“碧瑶放心,朕在这里,没人能伤得了你。”
沈碧瑶听到这话,眼眶微红,一双明眸凝着泪光,她凄凉道,
“皇上,臣妾害怕。”
景汐一听这话,紧紧地搂住沈碧瑶,安抚道,
“碧瑶不要害怕,有朕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沈碧瑶闻言,泪水顿时涌出眼眶,一双哀伤的眸子望着景汐。眼泪从眼眶缓缓流出,划过她白皙秀美的脸旁,更衬得弱不经风。
“臣妾不晓得,为什么妹妹她会这样,明明我们是一同初入宫,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啊,明明前些时候,她还亲昵地叫臣妾碧瑶姐姐。皇上,臣妾真的不晓得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原先,沈碧瑶还激动地紧握着景汐的手臂,话到后头,她已是无力,被景汐搂在了怀里。
景汐冷哼一声,说道,
“如此妒妇,不值得碧瑶你叫她一句妹妹。”
景汐又安抚了沈碧瑶几句,直到太医把药端来,景汐亲自喂沈碧瑶服了药,这才离开云疏宫。
沈碧瑶看着景汐渐渐走远的背影,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干了,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口中喃喃道,
“谁说后宫女子,不才是最好的戏子?”
沈碧瑶一连在云疏宫休息了三天,景汐免去了她早上去凤仪宫请安的规矩,每日下了朝就来探望,并亲自喂她吃药。
经过这一事,景汐对曹谨儿更是厌恶到了极点,本想把她打入冷宫,但看在她生有一女的份上,降了她的位份为贵人,幽禁在宁安殿,永不得踏出一步。
而小公主,则是由惠妃抚养。
因为曹谨儿的事,景汐对曹家的印象也一落千丈,虽没受牵连,但在景汐眼里,已是今非昔比。
再也无人问津的宁安殿,比起冷宫,又能好上多少。
果然,只过了一个月,宁安殿就像是被荒废了一样,只余下寥寥几个宫女太监伺候着,平日更是无人经过那附近。
夜里,沈碧瑶带着碧奴离开云疏宫,两人罩着暗青色披风,从小路来到宁安殿。
宁安殿里一片漆黑,寂静地没有一丝声息,沈碧瑶一直走到内殿,才看到微弱的灯光。
曹谨儿依靠在窗口,抱膝盖靠着墙而坐,一看到沈碧瑶走近来,她冷眼一瞪,说道,
“你怎么来了?”
沈碧瑶微微一笑,走近她身边。
“来看妹妹你啊。”
曹谨儿想起当初她一口一句“碧瑶姐姐”的叫着沈碧瑶,如今听沈碧瑶叫来,倒像讽刺。
“哼,来看我落魄吗?沈碧瑶,是我一时气恼乱了方寸,才让你得逞。”
沈碧瑶闻言,脸上笑意更浓,屋内烛光昏暗,反倒是窗外的月色映在她脸上,衬得她清丽脱俗,但这看在曹谨儿眼中,却像是个讽刺。
“妹妹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要说你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最重要的原因可不是你这性子。”
曹谨儿轻挑秀眉,反问道,
“那是什么?”
沈碧瑶慢慢走近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笑非笑道,
“你还记得刚入宫时,姐姐告戒过你什么吗?”
她对上曹谨儿一双茫然的眸子,神色肃然道,
“永远不要相信,皇上是爱你的。”
曹谨儿闻言,心中如被大力一击般,一时空洞无力。
“在这深宫,皇上给的,只有宠,没有爱。”
听着沈碧瑶的话,曹谨儿想起初入宫时,第一眼见到景汐就为他的俊美优雅而心动,初侍寝的那夜,景汐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情深,他对她说着甜言蜜语,他说在他眼里,她曹谨儿是最独特的,想起最受宠的那段日子,景汐陪在她身边,他们琴笛合奏,情深似海,他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娇媚羞涩,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牵动着他的心。
不是说君无戏言吗,那为何这一切都是假的。
曹谨儿感到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原来已是泪流满面。
沈碧瑶看着曹谨儿埋头痛苦的模样,倒是比平日更惹人疼爱,只可惜,她不是惜花人。
沈碧瑶向碧奴使了个眼色,碧奴拿出一个玉瓶,走近曹谨儿。
曹谨儿见状,惊慌道,
“沈碧瑶,你要做什么?”
沈碧瑶冷冷一笑,答道,
“你不是很喜欢给人下药吗,今日我也让你尝尝被下毒的滋味。”
曹谨儿冷冷道,
“你想杀我?”
沈碧瑶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笑容仍是那么美,那么清丽,仿佛此时正坐在月下弹琴一般,是那样的风雅出尘。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身上可还背负着苏容的那条命。”
说罢,碧奴已抓住了曹谨儿的一双手,直把玉瓶里的毒药往她嘴里灌。
沈碧瑶冷眼看着服下毒药的曹谨儿疼得在地上挣扎着,忽然,她想起当初在冷宫,眼睁睁地看着姚莹和兰陵儿一针针的刺进曹宛绮的双足。
当初,她只觉得震惊和狠毒。
而如今,她与姚莹,又有什么分别呢。
沈碧瑶不由得笑了起来,自嘲,苦涩,凄凉,多少情感交融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已经连她自己也不晓得了。
走出宁安殿,沈碧瑶一路上不发一言,碧奴挣扎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娘娘,谨贵人已经落到这地步,为何您还要给她下毒呢?”
沈碧瑶反问道,
“你是觉得我一点儿也不善良,看她落魄还再踩她一脚是吧?”
碧奴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沈碧瑶答道,
“曹谨儿有家世有容貌又有个小公主,难保将来不会翻身。”
说到这儿,她自嘲一笑,冷冷道,
“我又何尝不想善良?可是,要拿家族和自己的命来赌,我输不起。”
几日后,宁安殿那儿传出消息,曹谨儿疯了。
当时,沈碧瑶正陪在景汐身边,沈碧瑶皱起眉头,脸上带着几分哀愁之色,景汐见状,却是握起她的手,神情冷淡,只说了一句“活该”。
自从那日宴席,景汐对姚莹越发宠爱,反倒是王扶疏,渐渐失了景汐的欢心。
正如当初姚莹所说,空有美貌,没有灵魂的女子,再盛的宠爱都不会长久。
果然,到了入夏时分,景汐对王扶疏最后一点的欢喜也流逝的差不多了。
谁知,恰在这时,王扶疏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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