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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盏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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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盏灯
那一刻慕寸心只觉心跳如雷鼓,砰砰直响,大脑瞬间就短路了,紧张得根本不能思考。
男人的那张俊脸越来越近,在她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她惊得一动都不敢动,手脚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放置。
尼玛,这是什么鬼?
就在慕寸心紧张到无以复加,在考虑要不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男人突然低低地笑出声。
慕寸心的脑子还没转过弯,她错愕地抬头,撞入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那双眼睛哪里还有之前的冷冽,具是笑意。那张假面具似的脸顿时变得无比真实,戏谑的表情一览无余。
只见那人低头将她衬衫领口处的一颗纽扣扣好,音色愉悦动听,“扣子开了。”
慕寸心:“……”
她那天穿了一件打底衬衫,领口处的那颗扣眼松了,扣子老是会不知不觉散开。
男人微凉的指尖划过她锁骨处的那点皮肤,她本能地战栗了,整个身子都有些紧绷。
她一头黑线还未散去,就听见那人继而说道:“慕寸心你不要想太多。”
慕寸心:“……”
原谅她确实想太多了。这样的情形是个人都会想歪好吗?
慕姑娘天生脸皮薄,硬生生地被商离衡的话给说红了脸。她哪里还敢继续和那人待下去,一把挣脱开男人的怀抱,连外套都不要了,直接冒着雨跑/路。
“哧”的一声,慕寸心脚上的那双一脚蹬算是彻底废了。
呜呜……慕姑娘在心里泪流满面。
强迫症晚期患者是绝对容忍不了自己的鞋子上全是泥渍的。
不过这一刻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跑/路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哎,还是踩到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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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那雨也停了,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和刚才下雨时一样。整个世界都被雨水冲洗了一遍,自然也包括慕寸心那颗敏感的少女心。
她一股脑跑到寺里天一大师刚好忙完一上午的事。于是乎慕姑娘自然被大师叫到禅房聆听他的教诲。
天一大师年过六旬,但是因为保养得好,其中自然也有大师不食人间烟火,超然于物外的缘故,剑眉星目,精神矍铄,一点不显老态。
大师在古旧的檀木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仰头喝了一口,问:“这段时间你们母女怎么样?”
师父嗜茶如命,不单收藏好茶,他自己也在种茶。一天下来要喝上好几壶茶水。
茶水的清香在房间里渐渐晕散开来,继而满室馨香。
慕寸心微垂着眼睑答:“挺好的。”
天一大师早就习惯了徒弟的言简意赅。其实他也不奢望从她嘴里听出什么,他的徒弟他了解,这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无论发生什么都自己硬抗。她骨子里要强,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不论大事小事,能自己解决的她就定然不会假借他人之手。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师父,很多时候她都是这样的。
大师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话题转到静恩头上,“心儿,下次不要帮静恩,这小子我要好好磨磨他的脾性,不罚不长记性。”
慕寸心轻轻点头,“好。”
“你母亲身体不好平时你要多关心关心她,她血压高,记得让她定期去体检。至于你心儿,你这孩子太要强又倔强,凡事要学会忍,切莫横冲直撞,伤了自己。”
这些话慕寸心每来一次寺里,师父就要耳提面命说上一遍,她的耳朵都生了茧。她一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自动过滤掉。
虽是这样,但面上还是要答应着,“好。”
天一大师又絮絮叨叨、零零碎碎地说了一些话就放慕寸心出去。
临出禅房之前,慕寸心问师父:“商先生经常来寺里吗?”
大师品着好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并不常来,只每年中元节会过来寺里。”
慕寸心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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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余下的一整天慕寸心都没有见到商离衡。她估摸着那人应该早就回去了。毕竟身为盛时的老总虽说谈不上日理万机,但总归还是忙碌的。
慕寸心在寺里待到傍晚,明天学校里还有事,她得赶回去。
静恩皱着一张小脸送她出寺。他们自小相交,两人间的感情自然是很深厚的。这两年慕寸心来寺里的次数越发少了,且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少年当然希望她可以留在寺里待上两天。
十六/七岁的少年将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慕寸心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她当然清楚静恩的不舍。但是她真的太忙,无暇分/身。
慕寸心揉了揉静恩毛茸茸的小脑袋安慰:“过段时间空下来就来看你,乖乖听话,不要惹师父生气。”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叮嘱静恩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的,静恩和她当年一样顽劣成性,都是难逃被罚的命运。
静恩将慕寸心送到永安寺附近的公交站台就回去了。静恩离去后,她捏着帆布包的包带独自等车。
远处盘山公路无穷无尽,几片硕大的芭蕉叶横过头顶,遮住一片天。
她透过叶子看到了一小块水洗蓝的天空,澄澈清明,不见一朵流云。
她低头看到脚上那双泥泞不堪的一脚蹬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想回去又要洗鞋了。
慕寸心还是没等到公交车,因为她搭了商离衡的便车。
她没想到那人居然还没有回去,她将帆布包抱在怀里疑惑地问:“您还没回去?”
慕寸心这声敬称让商离衡有些无语,他拢着眉心说:“慕寸心我只比你大十岁。”
“额?”
“所以不需要用敬称。”
慕寸心:“……”
慕寸心瘪瘪嘴沉默着,心里自然是不敢苟同的。
“在这附近见了一个朋友。”商离衡打着方向盘算是解释。
慕寸心点头。
男人扭头继续问:“回学校?”
“嗯。”
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简洁明了,没有几个字。
车里依旧放着孙楠的《灯》。歌声飘飘渺渺的,拢在慕寸心的耳旁,她听得并不是很清晰。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来了,车窗外一片黑暗,就连一丝路灯的亮色都没有。
车里打着暖气,慕寸心还是觉得有些冷。这山里的温度到了夜晚果然要比市区低好几度。她天生畏寒,忍不住搓了搓手。
商离衡的眼神瞥到慕寸心的这个小动作,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一个保温杯,“里面有热水,喝一点暖下身子。”
慕寸心没有拒绝直接拧开盖子倒了一小杯喝下,温热的暖流在她身体里流淌,她顿时就暖和了不少。
车子突然在半路上熄了火,两人皆有些不知所措。
商离衡发动了几次,车子也没移动一下。他解了安全带交代慕寸心,“你在车里坐着,我下去看看。”说完就打开车门出去了。
慕寸心坐在车里有些茫然,这大晚上的困在这么个鬼地方,想想都觉得心好累。
商离衡开的是回市区的一条小路,车流量少,路两边连路灯都没有安装一盏。他只能借助手机手电筒的那点光亮寻找原因。
慕寸心借着点点微光看到男人蹲着身体一手拿手机,一手吃力地在车身下鼓捣着。那姿势委实不太好看,和他平日里儒雅俊秀的样子大相径庭,有点滑稽,让人看得忍俊不禁。
慕寸心不厚道地弯了弯唇,推开车门下去。
夜晚的寒意扑面袭来,她顿时就被冻了个激灵。
商离衡注意她下车,眉峰轻蹙,“回车上去,外面冷。”
慕寸心摇了摇头,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我来帮你。”
手机的微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弹丸之地,男人的大半边脸都藏在黑暗里,也不知他此刻是哪种表情。
两人均半蹲着身子,为了让那仅有的光束尽可能地被利用,慕寸心只能紧挨着商离衡。
她身上那条牛仔裤没有什么弹性,站着还好,一旦蹲下就会变得很紧绷,弄得她很不舒服。但是正事重要,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手电筒的那点光还是不够,商离衡看不清楚,鼓捣半天没找出个所以然来。
他搓了搓手上的油渍直摇头,“太暗了,看不清。”
他说着就想起身,但是一束明显要微弱一些的暖光咋然在两人之间亮了起来。他扭头看见慕寸心正举着自己的手机在他眼前晃,眉眼弯弯,“这样不就行了!”
微光将女孩的一张瓜子脸照得楚楚可怜,明艳动人,尤其是脸上那抹自然而然又恰到好处的笑容更加让人沉醉。
美而不自知,这就是慕寸心给商离衡的感受。
在他面前慕寸心极少笑,大多时候是紧绷着脸的,而且很不自然。这让他总是会产生“自己很吓人”这样的错觉。那年在永安寺初遇她脸上甜美自然的笑容自他们重逢以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现在她突然露出同样的笑容,商离衡静默了几秒,他思量着这应该是好现象,最起码她对自己已经没有那么重的戒备了。
手机白光刺激着他的双眼,他敛了敛情绪,重新俯下身去找车子的毛病。
慕寸心左手一个商离衡的手机,右手一个自己的手机,将手机上的光源全部伸向车底,以此方便商离衡做事。
这个位置还能看到远处古寺里亮着的几盏大探灯,灯火细碎渺茫,遥若星辰,在凄冷的夜色里只有细小的一点,但是却异常突兀,很难让人忽视。
因为这是方圆数里唯一的光亮。
如果探灯的光线传得够远,灯光也够亮的话,自然不用难为两人这般吃力了。
商离衡的手机是苹果6,金属微凉的质感在慕寸心的指尖缠绕,她轻轻捏在手里偷偷打量着男人。
男人做事的样子特别认真,一板一眼的,就像上个世纪老旧的默片,画面慢慢地被搬上幕布,一点一点展开,别有一番老派浪漫的意境。
他的耳垂很长,比一般人的要多出一些,红润而有肉感,不知道捏在手里是怎样的感觉。
慕寸心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忙不迭暗骂自己鬼迷心窍。
老人家常说这样的人有福。别人她不清楚,商离衡肯定如此。不说别的单说商家那显赫的家世就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横桑商家的独子那又该是怎样显贵的存在。
两个手机合成的光线比之前亮了许多,商离衡的视线宽阔了不少,终于准确找到病灶——车子的发动机坏了。
他探头告诉慕寸心:“发动机坏了,我打电话找人过来。”
慕寸心心领神会赶快递出手里的苹果6好让男人拨电话。
商离衡反常地没有伸手去接,微眯着双眼,藏在镜片后面的瞳仁迷离又富有深意。视线投在女孩那只暴露在空气里的光洁的左脚脚踝上。
惨淡的手机白光照在上面,那是一只白皙地近乎透明的脚踝。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浅淡的光泽,踝骨精致小巧,不堪一握。
男人漂亮的眉头轻轻地皱着,一时间竟难以舒展。下一秒他缓缓地探出右手,几乎没有思考,不假思索就握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