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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盏灯 ...

  •   第二盏灯

      男人的话音刚落,包厢里就更加死寂了,原本还在玩小九的几个男人以及那几个和美女调笑的男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整个包厢的空气都好像凝结了,很多人面露猜疑,纷纷递眼色给同伴。

      慕寸心只觉得包厢墙壁上的那几盏壁灯晃地她眼睛生疼,她从未像这一刻这般觉得那灯光刺眼。

      男人隐在灯下的那张脸依旧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但是她能感觉得到男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她顿时觉得大脑缺氧,脑袋里的那根神经都快要绷断了,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往上冲,她大口大口吸气也没能让自己轻松一些。

      王媛干笑一声试图缓解包厢里紧张的气氛,“商少您当真是说笑了,这丫头能有几斤几两,她是个什么身份,哪能和您玩牌啊!”

      钟少似乎也觉得这事闹大了,忙顺着王媛的话打圆场,“王经理说的没错,商少您当年师承赌王慕漓,整个西南边境都没几个人是您的对手,更别说她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了。您这不是折了自己身份么!”

      就连周最也觉得今天晚上商离衡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压低嗓音说:“三哥,您干嘛非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男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为难这个丫头了,对于周围人的话充耳不闻,犀利的目光笼罩在慕寸心身上,施施然地说:“你先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去下洗手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听到你的答复。”说完就抬步从慕寸心身旁走过,再也没有看她一下,直接推开包厢门出去了。

      男人一离开,包厢里就出现了各种声音。

      “商少今天怎么了?”

      “谁知道呢,这丫头今天估计是撞枪口了。”

      “唉,要怪就怪这妹子运气不好……”

      “你还别说,这丫头出落地可真水灵,你瞧这长相和身段,啧啧啧……”

      ……

      钟少看到商离衡出去后忙扯着嗓子训王媛,“你看你招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位可是真正的祖宗,在场的哪个敢开罪他,我看你这经理也差不多当到头了。”

      王媛听钟少这样一说更觉慕寸心是冲撞了太岁,连带着自己也受到了牵连,更加恨不得将慕寸心大卸八块。

      她将慕寸心带到角落里压低嗓音说:“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递杯酒也能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你居然敢开罪这样的大佛,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既然横竖都是死,等会儿你就陪他玩两局做做样子,这些个爷心思难测,飘忽不定的,兴许高兴了还能饶你一命。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保不了你了。”

      王媛急于撇清自己,说的话也顾不得慕寸心面子了。

      慕寸心听完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在那沉默着。

      两人说话间男人就回来了,慕寸心转头瞄了一眼,衬衣袖口处的鲜红酒渍仍然触目惊心。只见他在沙发上坐下,端起那杯洒了一半的红酒,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两下液体就下去了。只见他薄唇轻启,气定神闲问道:“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慕寸心这才敢抬头看他,他的身后有一盏精致的双头玉兰壁灯,上面还隐约有雕花图案,壁灯微弱的光束打在他身上,映照着一张勾勒完美的俊脸,脸部利落深邃的线条纤毫毕现。

      她下意识握紧拳头,迈着小碎步在他面前站定。

      不像前面那样躬着身体,仿佛低到了尘埃里,此刻的女孩腰杆挺得笔直,让商离衡轻易就想到了早些年在西北大漠里看过的胡杨树。

      即便是遭受无比强大的风沙肆虐,即便是要被连根拔起,那些胡杨树也能坚/挺着躯干,岿然不倒,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弯曲变形。当地人贴切地称胡杨为“沙漠的脊梁”。

      传说胡杨活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

      面前的这个女孩很像这种树。

      包厢里静寂无声,只听到她说:“抱歉商少,我从来没有碰过这个东西,我还是卷铺盖走人吧!”

      说完也不去看男人的反应,直接脱了悦色娱/乐/城的工作服,扯了别在胸前的名牌扔在桌上,然后大踏步走出包厢。

      刚刚站在女孩身边的人似乎还感觉到有流云穿梭而过,但顷刻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寻不到半点踪迹。

      包厢里沉寂诡谲的气氛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钟少顿时摔了手里的酒杯,“操/你妈,小婊砸欠练啊!”

      王媛的一双腿微微发抖,有些站不稳。

      下一秒钟少暴戾的嗓音在包厢里响起,“王媛你他/妈/的是不是傻缺啊,招个这样的人,成心给我们找不痛快啊?”

      王媛的腰当时就给折断了,冷汗直冒,“钟少您消消气,气坏身子可不值当!”

      周最轻笑一声道:“呵,还真有个性!”

      商离衡瞥了一眼名牌上的名字:慕寸心,紧接着他勾唇一笑,迅速起身,“王经理,今天晚上的一应费用都记在我账上。阿最,我们走!”

      周最:“……”

      钟少:“……”

      王媛:“……”

      众人:“……”

      ***

      慕寸心直接下了楼,快步走出娱/乐/城,耳边的嘲杂和喧嚣渐渐远去了。她站在苍茫混沌的夜色下方觉得自己有了些活力。她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自嘲,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那人一句话的功夫她就丢了一份来钱快的工作。而她却像是这片土地上的万千蝼蚁一样活得卑微又无奈。

      对于慕寸心来说,生活从来不是一袭华丽的锦袍,而是每分每秒都在算计着柴米油盐。吃饭要钱,穿衣要钱,学费要钱,母亲的药更要钱。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2点44,不知不觉中已经这么晚了。可是不远处那座不夜城依旧灯火辉煌,不眠不休。

      这么晚学校肯定是回不去了,回家呢母亲又早就睡下了,如果吵醒她自然又少不了好一番的盘问。何况深夜回家她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来打发母亲。这样一想她似乎无处可去了。天地之大竟无一方寸之地能暂且收容下她。她一路走着,漫无目的,也不知哪里是尽头,她该在哪里止步。

      这份工作是不久前她学校的的一个师姐介绍的。那师姐知道慕寸心需要钱就给她找了一份来钱快的工作。娱/乐/城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个合适的挣钱场所。但是慕寸心需要钱,何况她本就声名狼藉,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只是不曾想只做了两个月她就被人炒鱿鱼了。

      寒冬的冷风呼呼吹在慕寸心脸上,她并不觉得冷,伸出手去摸了摸脸却发现早已是冰凉冰凉的。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顺便将衣服上那顶硕大的帽子盖到头上。

      横桑和宛丘同处西南边境,但和宛丘不同,横桑的冬天是寒冷的。虽然不是北方城市的刻骨严寒,但总归是湿冷的,寒气丝丝缕缕,好像也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她随便找了个地儿盘腿坐下,刚好就在一盏路灯底下。这条路修了好些年了,道路两旁的路灯都坏得差不多了,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盏还在亮着光。老旧的路灯散发出缕缕晕黄的灯光,就像是一个走在生命尽头的老人在那苟延残喘。这些微弱的灯光尽数投射在慕寸心身上,将她的影子拉长,从高处向下,底端是一望无际的繁华,身后是数不尽的落寞凄凉。

      光束里雪花飞舞,漫天飞雪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一会儿就将慕寸心的头发和双肩染白了。

      当真是一不小心就白头了。

      地上很凉,她盘腿坐下后才意识到她今天晚上穿的是一条黑色丝袜,只有薄薄的一层,腿上的肉还依稀可见。她拍了拍小腿居然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

      慕寸心理了理散落下来的碎发,很快就从羽绒服的口袋里翻出一包还未开封的黄鹤楼,小心地撕了包装取出一根来点上。“嘭”的一声,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划过夜空,转瞬即逝,比流星还要迅速。她递到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方觉得身心都舒坦了不少。

      她的母亲还不知道她的女儿很早就学会了抽烟,若是知道她还不得气晕过去。母亲是那般温婉端庄的女子,何曾碰过烟这种东西。她的母亲系出名门,即便这些年流离奔波,骨子里依然还留存着大家闺秀的观念。母亲常说女孩子家要斯文有礼,文静贤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母亲从小就言传身教,可是慕寸心活了二十年也不曾学会一星半点。

      夜色苍茫昏厥,又有微薄的轻雾笼在半空中,更加迷离鬼魅。周围的环境寂静无声,只听得到慕寸心均匀和缓的呼吸声。烟圈一团一团从嘴里呼出,一时间烟雾缭绕,难以消散。

      慕寸心一口气抽了半包烟,落了一地的烟头。她不常抽烟,但烟瘾一旦上来就不是一/两根烟就可以解决的。

      半包烟下去慕寸心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她轻轻掐灭烟头,收起剩下的半包香烟揣进口袋,然后缓缓起身。两条腿酥麻难耐,只要轻微动一动就会有电流遍布全身。那滋味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该死的,腿都坐麻了!

      慕寸心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细泥心想:算了,还是去梁妮家好了,这大半夜的呆在外面还不得冻死。

      慕寸心待小腿处的酥麻感消失以后方抬步,她堪堪迈出一步,就被迎面而来的远光灯晃了眼。远光灯光束强烈,直面迎来,她本能地用手去挡那刺眼的灯光。车速又太快,慕寸心被逼得频频后退,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宝石蓝的小车很快从慕寸心身边驶离。这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她只觉裤腿一凉,一阵湿意紧接着就爬满全身。她睁开眼低头一看,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我/操!”慕寸心直接爆了粗口。

      脚上那双银白色的高跟鞋上全是泥渍。不但如此,腿上的丝袜也已被泥水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黏黏的很不舒服。果粉色的长款羽绒服更是惨不忍睹,下摆处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点。这可是今天早上刚穿的羽绒服啊!慕寸心看着就很想杀人。

      多事之秋,流年不利。慕姑娘暴躁地无以复加,频频跺脚,恨不得将水泥地踩出一个洞来。

      坐在后座上的男人瞥了一眼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很浅很浅,几乎看不见。

      慕寸心索性也不去管鞋子了,掏出手机找她家小天使们诉苦,现在的慕姑娘亟待她家小天使的安慰。

      寸寸心:“大半夜的求收留……(大哭,大哭,大哭)”

      五分钟后她家这个点还未睡觉的小天使们果断送上安慰。

      金鱼不是金鱼:“大大摸摸头,(爱你,爱你)”

      水青木:“大大速来我家,我家地址是……”

      范范fan:“大大你肿么了?摸摸头!”

      一只椰子的吃土时代:“不哭大大,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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