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齐复仇》希瑟

5、宫婢娇倩

　　“大王。”娇倩行过礼，站直身子，目光直视灵王，候他发问。淡漠的神色，不卑不亢的态度。她的相貌与娇明有几分相像，但行事更稳重。
　　“你是嫱夫人的贴身婢女吗？”
　　“是。”
　　“她待你如何？”
　　“嫱夫人坦率真挚，待下人极温和。”
　　“那你忠于她么？”
　　娇倩淡淡地一笑：“嫱夫人待我的确很好，我感怀于心。但娇倩究竟是大王的臣民，且食君之禄，倘若她所为危害国家社稷，主上尊严，我必不会因她一点私人的惠泽，就置大王的深恩于不顾。”
　　“很好，你是个懂得轻重的女子。”灵王赞赏地点头：“那，嫱夫人是否已做出了危害国家社稷，主上尊严的错事？”
　　娇倩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妹妹娇明，向灵王道：“背叛嫱夫人我很难过，但我不得不向大王禀明，嫱夫人正在策划颠覆大王宝座，危害大王性命的阴谋。”
　　许是过于震惊，灵王的神色如常。他看娇倩的目光含着些许怀疑。他永远也不愿相信，一个女人不爱他也就罢了，竟会向他下狠手。这对他的自尊是一种残酷的伤害。
　　“嫱夫人是我的宠妃，性格又不很圆滑，宫中女子嫉妒她的人很多，我不会因你一面之词，就相信没来由的毁谤。”
　　娇倩毫无惧色，轻声道：“大王与嫱夫人夫妻同体，最是亲密。娇倩若无确实的证据，怎敢冒离间人家夫妻的风险，向大王告发她？”
　　“什么证据？”
　　她自荷包中取出一只宝蓝小瓶，递给灵王，道：“这是前些日子嫱夫人命我从御药房索来的鸩毒。”
　　“御药房的管理很严，她怎么轻易就能得到鸩毒。”
　　娇倩微微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此毒名为蜂毒，提取自蜜蜂的毒针。在鲁国，女子为驻颜常常用蜜蜂蜇面，这样可以去除皱纹。于是，鲁国的御医便特地为宫中贵妇研制出了蜂毒。嫱夫人嫁到我国来之后，便命御医们依方配制，以便美颜，但她却一直没有用过。此毒虽有驻颜奇效，但用的量多，便会危害性命。宫中女子为了爱美，真是不惜代价。”
　　“她想毒杀我？”
　　“据我所知，大王每日都要饮用嫱夫人特地为你配置的花茶。”
　　“那又怎样，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娇倩问：“大王，你近来是否觉得面部皱纹消失了不少？”
　　灵王不语，最近的确有人这样恭维过他。
　　“大王，请笑给我看。”
　　灵王不解地望着她。
　　娇倩取出一面海棠花形小铜镜递给他，道：“大王，照照看。”
　　灵王接过镜子，犹豫地一笑。马上觉出不妥。这笑容似乎只拘于眼中，没有得到面部其它肌肉的配合，呆板，滑稽。
　　“大王虽中了蜂毒，但并不致命。只要立即停用，便无大害。”看出他的惊恐，娇倩宽慰道。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灵王质问，语气阴寒震怒。
　　娇倩仍是不慌不忙，笑道：“方才娇倩说过，没有确实的证据，我怎么敢告发她？大王虽中了毒，但这并不表明毒就是嫱夫人下的。宫中使用蜂毒美颜的夫人很多。”
　　“这么说，你如今已有了证明嫱夫人下毒的证据？”
　　娇倩点点头，又取出一封帛书，道：“这是嫱夫人写给她父王的密信。”
　　灵王展开读，字迹有筋骨而大气，的确是鲁嫱手书。
　　信中提及灵王病重，时日无多。诸王子对王位虎视眈眈，暗中各有异动。鲁嫱初嫁到卫国，人地生疏，无依无靠。一旦灵王弃世，境遇之凄凉可以想见。且她与太子子忌本有婚约，不幸为灵王所破。如能与子忌再结连理，不仅女儿的幸福可以周全，鲁卫两国也可重新修好。鲁嫱向父王承诺，子忌已答应，如鲁王肯协助他对抗殷乔，扶持他即位，他愿将东方十五座城池割让鲁国。
　　帛书从灵王手中飘落，他抬手抚额，感到浑身无力。遭人厌弃是痛苦，遭鲁嫱厌弃是更深一重的痛苦。
　　“去宣鱼机大夫入宫。”
　　内侍答应着。
　　“哦，还有法明大夫。”
　　“大王，法明是太子老师。”娇倩提醒他道。
　　“那就算了。”灵王道。
　　内侍匆匆而去。殿内一时沉寂下来。
　　“大王还有什么吩咐吗？”娇倩问。
　　“我要见嫱夫人。”
　　娇倩一笑：“大王真是多情。”
　　鲁嫱走进灵王寝宫，瞥见娇倩，已然明白东窗事发，脸色苍白，倒也不慌，曼声道：“大王，你又新修了胡子。幸运的是，我无须勉强自己再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