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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别难(上)--8.1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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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别难
一
京都此去任霄城大约几百里路程,慕容缺出发之时,早知会隔五十里备良驹一匹,自己五十里换马一匹,略做停顿,补些水粮,除此之外星夜兼程,恨不能化了弩箭,飞驰而去,省得路上周折。
但陈朵在京都眼线密布,关系网上达天庭,下至贩卒,怎会有他探听不到的消息。慕容缺前行不到百里,就有关卡相候,阻他去路。
那是一片密林,慕容缺驱马行进,渐渐的天色暗沉,下起缠绵细雨来。慕容缺凝神,依稀里听得有马蹄原地踱步的声响,于是拔剑在手,驱了马缓步前行。
只得数步,四下里就有锐器破空声而来,林下微光中,慕容缺承影剑飞舞,一一将之击落,同时也瞧了个分明――十二支淬毒短箭,本属有一面之缘的雁云十二骑。
未及细细思虑,十二匹黑马已自林中现身,内四匹外八匹,围成两轮圆,先是内圈长鞭甩来,鞭如灵蛇,咝咝有声,追着他身周要害。慕容缺踏马而起,剑尖翻飞,方自将那四鞭震落,外圈八鞭却透隙而入,一阵鞭声交错,慕容缺身下坐骑即刻身首异处,整整齐齐被撕成八块。
慕容缺这才知晓,那日对决陈朵,因着主从身份,这白衫黑骑,原来三分力也未使出。
现下缠斗久了,所有绝技施展,慕容缺隐隐领略到这鞭阵威力,原来可守可攻,阵势变幻莫测,暗藏兵家阵法。大约平素操练得紧,十二人配合默契,互补互助,十二份力,倒释放出百份威力来。
慕容缺不敢大意,自保之余,时刻在寻找阵内破绽,但那十二人心念似有根无形绳索栓绑,鞭阵施展,浑如一人长了二十四只手,十二双眼,流转承接,毫无缝隙,而且只守不攻,端是天衣无缝。
起先慕容缺还自诧异为何这鞭阵不使杀招,只是将他围困,斗得久了,鞭上内力雄浑,压迫他呼吸,渐渐的力竭。这才明白,自己气血两虚,遇着强敌不能持久的弱点,对手是清楚的紧。是以鞭上贯注内力,只将他围困,待他内息运转久了,催发伤势,这才使出杀招,力求一击奏效。
心下明了,慕容缺知道不能久战,于是身子凌空,假意内息不继,步法凌乱之余,一卷黄轴自胸口跌落。阵内有人年少气燥,果然上当,鞭改了去向,去卷那黄色卷轴。本密层无隙的鞭阵里,突现了一个天大的破绽。
慕容缺剑光得隙,哪会有丝毫停留,即刻从鞭阵破身而出,威力绽放,如冲破云层的惊雷,袭往那分神之人。
密林昏暗,承影剑本来无形,众人瞧不见,但都分明感应到了那剑意里的凌厉杀气,燕歌行不容多想,从马上踏起,左腕一按,弩箭发出,身子迎往剑尖,遮挡在自家兄弟身前。
“燕七,小心。”他道,那分神之人,显是十二骑中老七。
在这生死关口,人性显露,做不得一点假,他诚意爱惜下属,竟不惜以身代受,倒也是磊磊男儿。
这点心深处的人性光芒,叫持着剑的慕容缺不由三分怜惜敬重,本可夺了燕歌行性命的承影剑,只刺中他右手,叫他此生不能持鞭。回身处,那蓝光弩箭袭来,燕歌行在伤口发力,叫他剑身不得拔出,慕容缺无法,只得侧了身左手夹住箭尖,将它夹为两截。箭尖锐利,在他中指割下细微伤口。
“退!”燕歌行发话,咬牙换左手甩鞭,阻住慕容缺身形,待得众弟兄退去,这才翻身上马,没入丛林。
慕容缺无心追逐,坐骑已被斩杀,只得施了轻功,徒步迈出密林。
出得林来,上到官道,他夺了旁人一匹良驹,只顾朝前扬尘而去。
一两天无恙,无有人拦截,那箭上虽淬了剧毒,但可能伤口太浅,倒也不麻不痒,无甚异样。到了第二天晌晚,慕容缺实在困乏,于是寻了一家乡间野栈,人一沾上床榻,即刻便已睡着。
醒来时,瞧着明晃晃的太阳,他也觉得奇怪,自己向来觉少,这一梦,竟已睡了大半天了吗?起身时一阵眩晕,再瞧床下,赫然一摊血迹,而那不过破了丝线般大小伤口的中指,此刻鲜血汩汩而落,竟似一夜未曾断绝。
慕容缺将身上衣衫扯了一条,紧紧裹住那细小伤口,又点了穴,血势暂缓,但仍不断渗出,片刻后就将布条染红。
此刻旅店外步伐声嘈杂,似是有数十人将他团团围困。燕歌行的声音响起:“旅店杂人都已驱尽,你们只管放箭,他毒已然发作,只需扎上一个小小窟窿,不久就会血尽而亡。”
门外站的,显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万箭齐飞,密而不乱,一阵扑天尘烟过后,野店早摇摇欲坠,而店内起先还有锐器斩落羽箭的声响,在这三轮箭发过后,也归于沉寂。
燕歌行示意暂停,弓箭手退后,十二骑上人下了马,缓缓步进房内,瞧见慕容缺躺在血泊中,贴近心房处插有一支致命羽箭,身子摇晃,想要站起,却是勉强。
“你功成了,只管取了我性命,去向你主子阿那颜复命吧。”慕容缺闭目,象是放弃挣扎。
燕歌行近前一步,道:“你伤在胸口,三两个时辰之内,怕就会血尽,到时死状极惨。念你前日手下容情,我就给了你个痛快吧。”
这一近前,长鞭还未及甩出,他就已发觉不对。地上血迹虽则触目众多,但颜色浅淡,象是有人在原先有限血迹里加调了水稀释而成。再瞧慕容缺身旁不远处倾覆的水壶,他恍然大悟,急呼身后十一人列阵。
迟了,只迟一步,慕容缺身子迅捷如豹,早扑了上来,翻转他腕,发力处,那弩箭应声射入主人身体。而慕容缺承影剑横置,紧紧贴上了他颈上脉搏。
“退后。”他道,剑逼近燕歌行咽喉半寸,那十一人即刻脸色大变,哗一声让开去路。其中一人最是沉不住气,是燕七无疑,连连摇手。
“别,这毒我们也无有解药,你在他咽喉割一个小口,几日后,他就会没命了。”
燕歌行闻言横扫了他一眼,怨他傻气,慕容缺却自笑了:“你为人仁义,果然兄弟们也顾惜你性命,那好,烦你陪我一遭。”
“劳你兄弟在原地守候,我若发现他们有一人尾随,剑下可就不会容情了。”
言毕胁着燕歌行,跨上那十二骑中一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马儿脚程颇快,一路奔驰,只听得风掠过耳际的斯斯啸声。走得久了,约莫一盏茶功夫,马上燕歌行发了话:“这马名叫乌云追,日行千里,你走了这么久,他们是决计赶不上了。”
“怎么,是放了我,还是灭口,拿个主意吧。”
慕容缺勒了马缰,暂缓马速,欲放燕歌行下马,剑方入鞘,燕歌行左手一个长探,将他怀内最要紧的一件物事摸了去。
慕容缺大惊,伸手去夺,燕歌行早翻身下马,两人撕扯之下,绢帛不胜其力,被生拉为两截。
燕歌行瞧了手中一角皇绫,上端正印着玉玺皇印,不由一阵长笑,仰首将那绢帛吞下,朗声道:“上次密林圣旨是假,这次可是如假保换,我看你圣上旨意缺了玉玺盖印,可如何取信于人。”
他行动迅捷果断,慕容缺根本无暇阻止,盛怒下一剑袭来,剑尖离咽喉仍有半寸,但剑气森然冷锐,已将肌肤割出殷殷血来。
“你孤身一人,武艺远不及我,还这样大胆,真是不怕死吗?”
慕容缺厉喝,那燕歌行却自泰然,豪迈之余,隐有三分落索。
“我中了自家无解之毒,日后沙场之上,一点小伤也足以致命,成了废人。报国之心自此全废。死不死的,又有多大区别?”
这话出自肺腑,隐约触动了慕容缺心弦,叫他也是一阵黯然。
同是男儿,站在不同立场,虽是誓死对立,但终难分对错。
念想之下,慕容缺收剑上马,回身凝望,一席话,不知是对了燕歌行,还是说于自己。
“报国不成了,也未必要死。”
“家乡故里,你自己小小宅院,总有人念你,痴痴盼你回还。”
二
终于到达任霄城,慕容缺纵马街头,环顾四周,不由怒意丛生。
军民懈怠,无一丝大战前的肃穆气氛。街头上,连牵着三岁孩童的持家妇女也正扬扬自得,与卖豆腐的讨论军机:“咱们任霄城固邺关,人称天下第一关,连只鸟也飞不进,别说那作乱贼子了。他们在关前不动,总也不敢上前,肯定是怕了。”
轻敌,此一大忌。
再瞧酒肆差寮,勾肩搭背的军士遍地皆是,大了舌头,搂着姑娘,连腰板也挺不直了。
纵放下属,不把将士身心调整至战前戒备状态,此第二大忌。
这个陈朵,真是要将这任霄城固邺关拱手相让,把贪欢萎靡的将士性命奉送吗?
慕容缺再不犹豫,下了马,问明主将府方位,到得府前,也不通传,一翻身便入了院墙。
进前几步,就听到有人粗大嗓门传来:“各老子的,你这小娘皮,□□还真是大,比俺昨日吃的西瓜还大。”
接下就是议事大厅里众人一通狂笑,直要将屋顶掀翻。
慕容缺在门口立着,难抑心头怒火,一伸脚将门揣破,圣旨展开,朗声发话。
“陈朵接旨。”
门内武将云集,有歌妓□□半露,跪在左首副将膝头,众人吞着口水,神色都已不大清明,听得慕容缺言语,都傻愣着不知所云。
清明的,就只有高坐上的陈朵,手里握着杯盏,却一口未尝,眸里烟云笼罩,莫测下却藏着最亮的星光。
他似早料定慕容缺此刻前来,前摆一掠,跪在厅下,不惊不诧。
圣旨上云,无非是陈朵有叛国之嫌,卸下军权,赴京侯旨之类的言语。慕容缺念完,将皇绫劈手一收,便吩咐地上跪拜着的武将们即刻将陈朵拿下。
地上陈朵抬了头,唇间一个不易觉察的冷笑,道:“圣上旨意?是颁给我的吧?怎么大人您收了起来,连瞧也不让我瞧一眼?”
慕容缺气短,只挥了手:“你待罪之人,哪来这些废话,若不服,可向皇上当面问个清楚!”
陈朵将眉横挑,衣袖翻飞,将那圣旨自慕容缺手中拂落,特意的落在副将跟前,口中不忘反唇相讥:“你不给我瞧,若这圣旨是假,我岂不白白上了你的当?”
那副将忙去捡了圣旨,横竖瞧了半天,认得陈朵两字,便朗声念了来,交到陈朵跟前:“我不识字,但上面有你名姓,应当不假吧?”
陈朵鼻里一声冷哼,道:“一卷破败黄绫,连个印章也无,便想冒充圣旨吗?”
众人纷纷靠拢瞧来,见那皇绫果然被撕得面目全非,边角缺失,即刻有人立身而起,口中责骂,言是上了慕容缺一个大当。
慕容缺眼扫了众人,毫不退让:“江南御用织锦,皇帝持笔亲书,不过有人半路拦截,将圣旨边角夺了去,你等就这般愚昧,一生里,从没见过圣旨,看不出材质笔迹吗?”
堂下有人闻言思虑,开始有了犹疑眼色。陈朵忙将拳一抱,问了开去。
“敢问大人,官居何处?这等要旨,竟要劳烦大人亲送,当是皇上亲信吧?”
慕容缺闻言心头一痛,但仍是分毫不让:“我是皇上近臣。”
陈朵向前一步,咄咄相逼:“怎么,皇上新近有了近臣,我等之中,多位大人府居京都,眼线密布,竟然毫不知晓?”
“你这话,得有证有据,让人信服才是。”
慕容缺垂首,半晌才有应答:“我自有证据,倒是你,圣旨上有言,你是柔然皇亲,非我中土人士。这点,你当然否认,那又以什么为据呢?”
陈朵听来觉着好笑,面朝众人,将手一摊:“我浑身上下,哪里不似中土人士,你倒说说看,还要什么凭据?”
慕容缺冷声:“你柔然国风俗与我诸多不同,你藏得再深,也有破绽。
“比如说吧,你国文字扭曲怪异,柔然国人,纵入了中原再久,写的一手字,也乖张的紧,不似我文人写的方正。”
这话含了激将之意,陈朵本来城府极深,未必会吃这一套。但众目睽睽之下,若不应对,又委实下不了台,只得回身吩咐侍女取了笔墨,在大堂内挥墨,书了七绝一首,端端正正的楷书,字体俊秀流畅。
“如何?”他将书墨高举,环顾四周,本隐有得色,但却捕捉到了慕容缺眼内一丝笑意,正觉不对,又摸不着头脑,慕容缺却站到了门楣下盛阳里,将外衫缓缓除却,脊背对着众人。
那背上犹有鞭痕,但文字图案仍清晰可辨,众人见了,即时噤声。
慕容缺咬牙,将那滴着血的尊严轻轻踩于脚下,道:“我是皇上近臣,现下你们该信了吧?陈朵,我以这等证据,换你等静侯半日,半日后,自当真相大白。”
“你若心虚,等不得,不妨现在就翻脸将我杀了。”
陈朵瞧了他眼内深沉痛色和别样决绝,忽而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得返身落座,眼见慕容缺将一支响箭放上半空,和众人一起焦灼等候。
这一日,浑比一年还长,直到落灯时分,有人连马带人闯进府内,慕容缺才长吁了一口气。
马上人年纪看似不小,穿着布衣,但仍气宇轩昂,一派将相之相。他下得马来,将一长盒物事抖落在地,双目瞪向陈朵,直要把他吃了:“阿那朵,别来无恙?”
此人正是那日当着慕容缺面,拓拔烈宣见的老臣。名唤魏青,本是声名远播的大将,虽则入狱十数载,但豪情不改。座下众将,倒有三分之一曾尾随于他,受他提拔,是以见他前来,全都站身立起,垂首而立。
陈朵自在柔然亲手了结苏莞性命后,万念俱灰,恰逢阿那颜初初入宫,诞下龙子,地位不甚稳固,孩子方才三岁,就被众嫔妃算计着送往中土,作为质子。做姐姐的一番撕心痛哭之后,他前往拜会君王,自愿被赐以国姓,封为云王,以皇弟之尊,派往中土,作为质子。
当日他率队远赴京师,迎接他的,就是当朝大将军魏青。
至于以后,陈朵如何与拓拔烈在街头偶遇,因其相貌清俊,被拓拔一眼相中。而后又如何定下心意,一把火燃尽质子府邸,质子阿那朵被焚身亡,从此世上只余陈朵这人,这些,都是题外话。
要紧的是,虽则陈朵深居简出,朝内无人识得他这区区质子。但魏青博闻强记,过了数年,拓拔携陈朵在朝内进出,不过擦肩而过的瞬间,魏青已然猛醒,隐约记起了他是谁。
滋事体大,陈朵彼时已深受宠信,魏青一时也未声张,只暗暗搜罗证据,想着一朝弹劾,有理有据,要他辩驳不得。
可惜的是,弹劾奏章承上了,他还没机会罗列证据,自己就因受贿之罪身陷牢笼,一关,就是十数年。
这番他得以脱困,君王跟前陈明一切,慕容缺故意放风出去,叫陈朵眼线得知,是自己亲送圣旨,又假意养伤,在京师盘桓两日。其实魏青早已得命离开京城,到达任霄,暗自等待慕容缺讯息。
见十几年冤情得诉,魏青甚是激动,先将一卷画轴打开,说是当时柔然国送来的质子画像,他前往迎接时比对质子真身用的。
画像之人笔力颇深,轴上陈朵还正年少,但眉间隐约忧色画的传神,和当下的他一般无二。
众人正自议论纷纷,门外却突然射来一支白翎羽箭,箭尾摇颤,将一捆文书钉于立柱之上。
慕容缺伸手将那文书拔下,门外有人缓步踱了进来,手搭长弓,白衫出尘,正是聂云铮。
他白衣神箭之名远播,座下就有前座城池里与他有过交锋的败将,眼见他踪迹,一声呼喝,众人纷纷拔剑在手,怒目圆睁。
聂云铮将下颚微抬,一幅毫不畏惧姿态,朗声道:“我军前行势头难阻,其间缘由,除了你等贪欢无能之外。还有赖于这些详尽的城池地图。”
“今日,你们就仔细瞧瞧,是谁有这等能耐机心,将城池地图奉上,存心要亡我国。”
慕容缺站在众人中央,哗一声将其间一幅羊皮地图展开,上面哨卡弩眼,无一不用小楷仔细注明,字体端正俊秀,众人一瞧,便觉分外眼熟。
“如何?”慕容缺面朝陈朵,厉声问道:“你方才堂前挥墨,还能否认,这地图上批注,是出自你手吗?”
陈朵不语,慕容缺将那地图掼于地下,又将余下证物一一展开,言语间,已是十分激愤:“你进言圣上,要他领柔然国兵入关平叛,又暗中相助,要义军节节进前。”
“那军中人,多数信奉你柔然国教,要把持他们,你自不在话下。”
“此刻关前停滞,怕就是等着与柔然国十万大军会合,一举踏平我江山吧?”
言之有据,无可辩驳,一时间众将心中怒意大盛,群情激愤。那副将最先发难,一剑遥指陈朵:“格老子的,你还跟老子说,只管饮酒作乐无妨,战前好好放松。感情早谋划好了,将俺当了蠢猪,糊涂涂把江山奉送,喝的是卖国送命酒!”
陈朵本在座上沉默,此刻突然双眼一挑,透出冰凉杀气来。慕容缺惊觉,却是已然太迟。他手中蓝影一闪,众人只似见了一场冰蓝的幻梦,顷刻就有三人断了性命。那做副将的粗莽汉子,因站得最近,唾沫星子都溅上了陈朵脸颊,自是首当其冲。
慕容缺急扑上前,陈朵脚下一个飘移,已到了魏青跟前,蓝影森森,画下美丽弧线,要将他头颅抹却。
“我怜惜你才华和忠勇,所以才留全你性命。现下看来,确是妇人之仁了。”陈朵道,言下从容,剑却有如鬼魅,纠缠住魏青咽喉不放。
魏青也有三分武艺,凭着求生意念,躲过了他这第一击,慕容缺得隙,即刻抽剑而上。千业教内两枚圣剑,蓝影承影,终于在这刻得逢,要一较高下。
蓝影剑,鬼魅阴柔,承影剑,阳刚霸气,走的是截然不同两条路数,本来都在高处寂寞。一旦触碰,那蓝光更甚,幽幽照着承影,似一脉无所不在的幽怨眼神。而承影剑此刻被它照亮,透明剑身释放出锐利金光,誓要冲破阻隔,远上层云。两枚剑都释放出从未有过的光亮,有着得逢对手的欣喜。
剑气撼动衣衫鬓发,空气里流动着几欲叫人窒息的沉滞压力。
陈朵此刻一叹,觉得有什么东西如此薄脆,只一触碰,就已由根断裂。
“好。”他道:“再如何惺惺相惜,你我终还是要生死相对。今日,咱们就将一切恩怨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