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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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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子钰给那人讲完了种种,从帮会领地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想起来他对于做吃的这种事情好像还有点无师自通的天赋,便把背包里的烹饪材料取了大半放在厨房里,并且告诉他以后都由他来负责伙食。
“你不用这么紧张嘛,只管去试,若是做坏了,扔了就是。”
颜君行只得应了。而颜子钰也暗暗开心,以后终于不用一直来来回回的吃烹饪产出的那些东西了。至于他自己的厨艺水平,前世他有电磁炉和智能天然气的时候还真的不错,然而现在嘛,那些落后的家什他是真的玩不来……
临到屋前,颜子钰忽又道:“明早你做完饭,记得叫我起床。”
因他睡了这一天,医馆已经一日没有开了。
“是,主人。”
“那么……”颜子钰站在屋内,向颜君行挥了挥手,嘴角轻轻勾起,
“一夜好梦,晚安。”
颜君行愣愣的不知如何回复主人这句,颜子钰也没指望他能回,径自关门回屋了。
……也许,今晚会有好梦的吧。
当颜君行躺在榻上,心中渐渐安静在耳边的风鸟静谧,室间的草药清芬时,脑中迷迷糊糊地转过了这一句。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时,颜子钰是被几声平稳短促,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唤醒的。
他本来还欲赖床,但是神志迷蒙间却又想到,若是拖的时间长了,只怕屋外那人再以为惹恼了自己。于是咬咬牙,把自己从被窝里揪出来,飞速一键穿了外观,准备洗漱。
刚出门,就见颜君行利落地半跪下身,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属下给主人请安。”
言语间声调倒是颇为鲜活有力,不再像最初时那如死灰般的平静,令人心悸。
颜子钰却没喊人起身,歪着脑袋有趣地看了看他,道:“纠正一下,应该说,主人,早上好。”
“是。主人……早上好?”
“谢谢,早上好,君行。”说罢拉了他起来,“走,去吃饭。”
到了餐桌,颜子钰见他给自己盛粥盛了一多半。便将自己那碗推了过去,将两只碗掉了个个。
“你多吃些。”
“主人!属下…………是。”
颜君行跟颜子钰身高仿佛,然估计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身形却太瘦削了些,颜子钰每每看到袖子下他那细细的手腕,就是一阵心疼,因此恨不得立马把十年的饭都给他喂进肚里去,把他喂的健硕些。
吃完了早餐,颜子钰便将医馆开了门,然后依旧捧了卷医书出来。
摆了茶具,从储茶紫砂罐中取了茶叶,先用茶碾磨碎,再浇之以清泉,调末为膏,而后在竹椅旁支起了炉子。
茗炉碧叶,一室安静,小鼎长泉,文火细烟。
一沸,如鱼目,微有声。调之以盐。
二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以竹环激荡汤心,量末而下。
三沸,腾波鼓浪,奔涛溅沫。起身,取前水,入汤止沸,再焙之,便是精华。
一应流程走完,壶中渐渐氤氲出茶香,缭绕充盈于室。
颜子钰熄了炉火,“有道是‘一枪旗紫笋灵芽,摘得和烟和雨’。今日我煮的这个,叫做顾渚紫笋,可惜了此处却无阳崖云泉与之相配。”
随后话音一顿,却是转过身来,向旁边站着的那人道:“你来,将茶汤沏入盏中。”
颜君行本在旁侍立,静静地看着主人取茶煎茶,衣袖轻抬,行云流水,却并无不着烟火之意,而是宛如一卷生活之画,自有生机雅意。
他正自欣赏,故而不觉出了神,此时听主人如此吩咐,吓了一跳,慌忙跪地道:“属下……愚钝,不敢妄自使用主人名贵茶具,请主人责罚。”
“你慌什么,我这不是教你么,快起来。你学会了,以后烹茶之事便交给你了。”
听到主人要教他,只得起身,却是心中惴惴,生怕学不会惹得主人厌烦。
颜子钰轻提壶鼎,塞入他的手中,又右手捏了盏琉璃茶海,绕到他的背后,左手覆上他的臂膀,引着他动作,让茶汤飞流而下。
这动作宛如环抱,让颜君行瞬间僵硬了身体,双手不受控制,只得随着主人的引导而为。而颜子钰见出汤过半,便将茶海放入他的掌心,而后轻轻松了手。
然而茶器行运间讲究一个进退火候,颜君行两手平日握惯了刀剑暗器的,使力迅捷凌厉,肌肉本就僵硬,此时待主人着力一去,下意识地力贯臂指。那壶鼎一抖,角度便不受控制,热气腾腾的茶汤倾泻而出,却是落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颜君行猛然被烫,手中一松,那琉璃茶海眼见便要落地,却见旁里伸出一只玉手,从容地接了。
出此变故,他瞬间心脏骇的几乎停跳,见终究没有摔碎,回过神来,便将茶壶搁在了桌上,刷地就跪了下去。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你!!……唉。”
颜君行跪在地上,见主人快步离去,心下黯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又差点打碎了主人的珍贵茶具,主人一定是去拿罚我的东西了。自从跟了主人,还没有被真正罚过,今天主人却是生气了……
念头不过一转之间,颜子钰就已回来了,简略地说:“手,伸出来。”
颜君行垂首待训,便伸出双手,谁知那只烫到的手却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之意,瞬间缓解了如火灼烧之感。正是颜子钰拿浸了深井水的帕子在帮他冰敷。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不该让你一上来就摆弄这些东西的……”他一边翻着帕子,一边说,“你先看我行事吧,待你熟了大致流程,再学其中的细微之处。”
抽出腰间墨笔,手腕一转,笔杆落在颜君行的小臂上,清风垂露的内力缓缓流淌而出。
“还疼么?”
“属下……不疼了。可是主人……刚才生气了,求主人责罚。”
“我刚才,我刚才气的是你,被烫到了还想着请罪,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唉,算了。”
颜君行见主人并无责怪之意,顿时心中松了口气道:“属下愚钝,让主人失望了。”
“没有的事,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来换点别的事做吧。那么让我想想……对了你识字吗?我想有个人帮我抓药,记药方。”
颜君行缓缓起身答道:“属下因暗卫们需要互相传递消息之故,因此识得一点。”
“那你来写写看,就写你的名字吧。”
颜子钰从包里找出游戏里抄书用的一罐油烟墨和一沓生纸摆在桌上,又拿出支毛笔,递给了他。
谁知颜君行下意识地接了那笔,却并不能摆出握笔的姿势,颜子钰见了他兀自生硬地捏着那笔杆,讶然:“你不会使毛笔吗?那你传递消息都是拿什么写字的?”
“属下传递消息都是直接用木枝或是芦管,竹条一类的,蘸了墨或者是……写在布帛之上的。暗卫营,并不教我们如何使笔的。”
“那……我来教你,你可愿意?”
颜君行一惊,似是不信自己竟还有能读书写字的一天,忙半跪谢恩:“属下惶恐!若是主人不嫌弃属下愚笨,属下……谢主人恩典!”
颜子钰不等他跪便拉了他起来道:“反正我这医馆大半时候都是无人,闲着也是无事可做,且我自己也要每日练字,横竖不是写,教你又不费什么事。”
“今日先教你握笔吧。你学着我的样子做来,保持一盏茶时分,不许走形。”
颜君行习武时常听到这种要求,“不许走形”,因为稍有走形就是严厉的鞭笞训责加身。这本是他学东西时习以为常的,因而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应该不难,于是便径直握了那笔,万万不敢动一下。
谁知颜子钰却左看右看不满意。盖因握笔需要二字就是“放松”,不放松,如何感受提顿行停之间,笔下的细微差别?更别说游刃有余地去掌握、控制这些细节了。
然而他也知道,颜君行这般用力是习惯了的,急不来,于是便铺了耐心,一遍一遍的跟他讲姿势要点,每当他的手下意识地又肌肉绷紧起来,颜子钰便伸出手,去把他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又轻敲手心手背的肌骨,间或揉一揉他的指根关节,让他放松下来,然后才再将笔塞回去。
颜君行见主人总是不满意,不免有些心中着急,手上使力更甚,然而终究主人每次帮他按摩时总是很舒服,让他不自觉地就沉浸在主人的手指触感之中,之后握笔就自然了许多。
如此这般磨合了几次,颜子钰见他姿势练得差不多了,便让他试着用这个笔写他自己的名字。
“主人,恕属下愚钝,不会写尊姓。”
“那就先写君行,颜……这样写。”随后在纸上提笔写了个颜字。
颜子钰看他一落笔又要下意识地捏紧笔杆,干脆将右手覆了上去,像教幼童那样,一笔一笔带着他的手去记笔划。
如此,他便练了一个上午的颜字。等到终于觉得手指酸痛时,几页纸上已写满了各种各样的“颜”,大小不一,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已颇具体格。
颜君行看着这满眼的颜字,想的却是,这是主人的姓,我终于会写了,心中瞬时涌起一阵奇妙之感,似是满足,又似是……自豪。
颜子钰见他发呆,以为他对自己写的不满意,于是便鼓励道:“初学一日,已经写的很好了。”
“前几天忘了跟你说,我一日是要吃三餐的,我放的那点食材快吃尽了,随我出门,去一趟集市。”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