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终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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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绪已经随着接下来他们两个组合自己的组合曲飘散了。
上一次作为观众看舞台上的他们，已经是近两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不是给他们编舞的“Kino”，也不是作为他们的友人，更不是随时关注月野艺能事务所动向的人。如果没和他们在那个月夜相遇的话，我不过是彷徨于这个世界的，不知该飘往何处的一叶扁舟。
我记不大清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有看那场Live，也许只是为了寻找花滑曲目的灵感所以去四处逛了。究竟是被什么所吸引了，才会有一瞬间有了要去月野艺能事务所的想法呢？
演艺界同样也是残酷的世界，可是他们却与那些正红的偶像们有什么不大一样的地方。
也许是他们的眼中所闪烁着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的热情也说不定。又或者是那时真心露出的笑容远比经营或商业性质的微笑要来得更加动人。
——当然也就那样简单地、俘虏了我。
“呼呼呼、这可真是令人惊讶，也同时很棘手呢。”我座位后面有只手搭到了我的肩上，而同时他的声音也到了我的耳边，“于天际闪耀的群星作为指明方向的灯，指引了彷徨的方舟呢。”
我浑身颤栗了起来，这一次日日树涉不再使用他那令我熟悉的华丽夸张的戏腔，只是用着陈述一般的口吻这么说着。但是、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很让我感到惊悚。
毕竟关于我自己的过去的零星半点，除了个别几个人之外，我几乎就没有提过。
然而也因为日日树涉这么个举动，坐在我旁边的大家很快注意到了就在我们后面一排也正坐着些不得了的家伙。
“啊呀——”
“是日日树君耶。”
“竟然还冲这里招手了！”
“哈哈哈，真的欸。”
“很多梦之咲的学生呢，而且好像有的人我还在电视上见过……！”
我旁边明显炸了，虽然自然是低着脑袋在互相咬耳朵。停一停停一停，虽然我很了解身为偶像的你们也要了解其他偶像的心情，不过你们也别越说越激动啊……
好吧，救不了了。我们后面一排也有人探出脑袋和前排的人聊起来了，似乎是之前有在同一档节目录制的时候一起作为嘉宾的，好像也有自己偷偷买了对方的CD然后爱上对方的风格成为对方迷弟的……
“师傅你也是的，怎么不吱一声，刚刚都快认为你睡着了——师傅？师傅你没事吧？”
八重樫剑介的手在我的面前晃了几下。
我眨了几下眼睛，回神了：“啊，没事。刚刚想起了点过去的事情。不过说起来，你们竟然也知道梦之咲啊？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惊讶。”
“本来不就是师傅目前在的学校吗，知道当然很正常了。”樱庭凉太樱色的眸子微眯了眯，“况且凡是有些演艺经历的人都知道梦之咲。毕竟它本身约等于一个偶像事务所。不过就是——”
“凉……”卫藤昂辉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
“唔、我知道。”他带点小别扭般地别开了脸，“我……不说了。”
“凉、凉太本来想说什么的……？”盯着他侧脸好一会，我决定转去另一边问问在原守人，“阿守你知道吗？”
“啊，毕竟梦之咲的学生在场，还是不大好说的哦……”
“顺乃姐，快看舞台方向！”
嗯？
我也停止了问话，不解地歪头看了看一脸焦急正指着什么看着我的宗像廉，随后看了看舞台方向——
方向……
舞台屏幕上正播放的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等一下，这他妈不是月野事务所在选拔考核的时候会使用的场地吗？！
“——呜哇，估计过会要开始大爆料了吧。”
Alive的大家（除了完全不知什么情况的廉和望）齐齐地发出一声感叹。
等一下，怎么总感觉你们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在这个蛮特殊的日子里，我们——有想要感谢的人哦。」
在Procella的「ONE CHANCE？」之后，霜月隼这会成为了主持，他正握着话筒，露出了优雅的、得逞般的笑容。而Gra.vi的大家也一起站上了舞台。
「无论是我们“Procella”，还是“Gra.vi”，都非常感谢一直以来作为我们的搭档活跃着的作曲以及编舞～嘛，鉴于作曲很忙，其实本来也想在今天让大家一起来认识一下我们的编舞小姐姐的，可惜她执意想当观众呢——」
我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哆嗦了几下。
「不过，先让我们一起对她郑重地说声‘谢谢’……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们。」
「也十分感谢支撑着我们走到现在的大家。」
「愿我们的歌声能化作伴你们入睡的摇篮曲。」
他们一起开口了，分明就像是事先练习了很多次一样。大家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无法分辨究竟谁是谁的，但是……融成了同一个声音。
台下自发地响起了掌声，既有对偶像们的，也许也有包含着对支撑着他们在亮丽的舞台上舞动着的所有的工作人员的感谢。
所谓的偶像，是在舞台的镁光灯之下、被粉丝的爱所支撑起的存在。
虽然我最终没能成为偶像，在成为偶像的半路上放弃了……但是，我正见证着我身边的偶像们的成长，我为他们的成长喜悦，我为他们所获得的成就感到骄傲。
没有什么比互相爱着对方的状态更美好的了。
起码这一刻，是真的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我与他们同路走到了现在，也终究走到了分岔点了。可是，如今的他们需要走到更高处的地方去，而我也同样地在这个时候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因为现在，我在梦之咲啊，我是作为编舞而就读于梦之咲的。
况且，我签的合同好像也快到期了……这一次的Live，就是告别了呢。之后什么时候会再相遇，我也不知道。邂逅与分离毕竟是世间的常态循环，有邂逅自然也会有分离的时候。
可是一想到今后的自己不再是与他们并肩的搭档，只是作为单纯的Fan，还是会感觉悲伤。
合同到期的事情我没跟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过，这段时间我也只是寻找着自己下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而已。
现在最明亮的光源莫属此刻的舞台，凝结着大家梦想的舞台。
明明努力想忍住眼泪，视野还是逐渐地模糊了。
然后，逐渐地看不到舞台上的人了，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
眼泪就这么从指缝之中缓缓地渗出。
我身旁有人伸出了手，越过座位轻拍着我的后背，给我以温柔的安抚。
“嗯——其实呢，我们的编舞小姐的考核那天，我有在场来着。”
从一片寂静之中先开口的还是霜月隼。
我逐渐地离开已经湿润的双手掌心，手背擦拭了自己的眼睛，努力地振作起来继续看着舞台之上。当然，我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没有这个印象。
“当时考核其实有录像的啦，不过录像并不公开。为了保护她的隐私，录像会把她的样貌模糊掉很多的哦，我也不透露她的真实名字。接下来就称呼她为‘Kino’小姐吧。”
“当时因为是我们的经纪人带过来的女孩子，还被惊讶到了呢——是一个胆小的、浑身带刺的小姑娘呢。她也是才刚刚康复出院的，并且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我们的经纪人这么说着。”
“‘但是她真的很有才能哦’——他不断地这么强调着。所以当时就给了她考核。”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舞台上的大屏幕的录像视频也播放了起来。
我也想起来了。
就那天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月城大哥带我去了月野艺能事务所。其实到了事务所里面我也忘了中间发生了什么，唯独记得清楚的是——
那天是满月之夜，而且我当时似乎是最后一个接受那个什么考核的人。当时考核有分三个环节，有点类似于能力鉴定那样的感觉。我记得我第二环的时候，是给了我一刻钟的时间熟悉曲子，然后现场编舞。
……啊。
一听到熟悉的前奏，我的脸颊立刻如同火烧一般涨红起来。
果然，感伤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刚刚积聚起来的感动和悲伤，全部被吹散了。
现在播放的，可以说是我最不想回想的……非常羞耻的一段黑历史。嗯，毕竟选曲虽然是随机，但我当时也的的确确被这首曲子给吓到了，不仅仅是我需要反串成男生的角色，并且要做到面部表情丰富，重点是那首曲子完全与我花滑的风格大相径庭。然而当时还是秉着“无论如何都要跨过去”的想法硬着头皮上了。
“快放过我吧……”
我默默地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小声嘀咕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黑历史会被翻出来，而且就这样公开处刑了……！只不过这段录像的确是处于“能够公开的范围”之中。
大家朝我投来的视线简直要遭不住了救命。
“不过的确，Kino小姐在考核里的表现真的很出色哦，让我看到了她闪闪发光的地方。”他像是一边回忆着一边闭起了眼，“努力地冲破脸上没有表情的枷锁的样子很动人。当然，她拥有着宝贵的才能。所以我同我们的经纪人一起向社长大人引荐了Kino。我想——大家已经有目共睹了她的能力吧。”
是了，这就是一切故事的开端。这之后我也成为了事务所的一员，然后认识了他们，并且有幸地为他们编织舞蹈动作……直到现在。
他们的故事不会结束，我的故事也未迎来尾声……我们命运交织的故事走向了终点，但同时，新的故事即将被撰写。
“相遇即是奇迹。就算结局必然会是分离，它依旧是一种奇迹。”
“今日也同样是满月之夜，看——我们的「Full Moon」于此刻诞生了！”
“而我们今夜，就用这个惊喜结束这场美妙的邂逅吧。”
“来吧，「Six Gra.vity」！”
“过来吧，「Procellarum」……！”
他们已经在舞台上站好了位置。
伴随着盛大的开场，终曲开始了。
整场Live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推至了最高点。
*
Live结束的时间其实说不上早，但也实在说不上晚到哪里去。划开手机屏幕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我还是决定在这一块周边贩卖的地方逛一圈再回去。这会周边贩卖这块的人实在是很多，无奈之下只有跟着人群一起流动。
而就是好不容易随波逐流被人群推到了一个摊位前，我却是看见了天祥院英智。
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我也多半是猜得出来的——联想他身为天祥院家少爷的身份，再加上他同时也是一个偶像，根本不难想象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在看到他之前，我也有陆陆续续看到顺着人群走出来的我认识的梦之咲的偶像们……甚至巴日和同涟ジュン也，虽然前者正皱着鼻子嚷嚷着自己要被这么多人给挤坏了。
看他认真询问贩卖周边的工作人员我也没敢上前去同他打招呼，转身继续被人群挤着。
然而很麻烦的是，电话响了。
我也不得不一边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一边努力地给自己制造点空间好将手机举到耳边来——打电话的似乎是樱庭凉太，大概因为我Live一结束就溜没影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去让大家担心起我是不是迷路了，他们还在四处找我呢。
“唔呣唔呣，我真的没问题啦……我不是路痴！”
“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在这边周边贩卖的摊位再逛一会估计也要回去了。”
就在我为好不容易让樱庭凉太这小子放下心而松口气的时候，电话那端接下来的话让我陷入了沉默。
「还有一件事……泽松桑，听说你合同快到期了。没错吧？」
声音不再是樱庭凉太的声音，而是比他更为清澈的声音……是卫藤昂辉。
「刚刚我也在困惑霜月前辈为何会插入那段……只是表达感谢的话，几句话带过就够了。但如果对他们而言，今宵象征告别的话……考虑到之后编舞可能不再是你，才会这样的吧。」
「所以你才拜托了剑，拜托了我们去找价格合理的新住址。真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了……」
我猛地反应过来，现在他们的舞蹈老师还是我……
如果合同时间一到，我根本没必要再担任这样的角色。对他们而言，这同样也是分离。
时间到了我就会清楚地划清偶像和普通人的界限，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
“昂君觉得是……怎么样的心情呢？”我沉默了良久，实在是不知道脸上该做出什么表情来，但说出话的时候却察觉到自己在自然而然地苦笑着。
“我……不清楚。”他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
“我毕竟算不上是非常专业的编舞，我的本职是花滑选手……可是我坠落了，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恢复的时候我却迷茫自己该做什么。”像是在说给电话那端的他们听一样，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低声喃喃着，“一个花滑选手在恢复之后竟然没有回到赛场上，而是选择去做什么编舞。至于原因，也许只是舞蹈这方面功底很坚实，能力略有些突出而已。……很滑稽，对吧？”
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说了，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
而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边又突兀地冒出了声音：
“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师傅啊！虽、虽然师傅的舞蹈训练真的很严苛，很难坚持下来……但是，怎么说……我、我觉得师傅真的很厉害的啊！明明不是本职，但是却有除了本职之外的另一个才能啊！”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毕竟也是同龄人，呜……实在是，想到你会离开。真的好不舍……”
我的手指已经快按下红色的按钮。可是因为大原空的话，我踌躇了一瞬间。
但我还是狠下了心，把电话挂断了。
也刚好走到了场馆外面，世界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啪嗒。啪嗒。
我真的……
在把手机调至静音状态塞回衣服口袋里的时候，手指也跟着冰凉起来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舍得啊。
毕竟这是我第二次的人生啊。
让我选择放弃的话……
我无力地瘫在了这附近的长椅上，疲倦地将手背搭至自己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好累……
好想睡觉……
就闭一会眼睛就好……一会会……
朦胧之间，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柔声地在跟我说话。
既觉得他像是在向我寻求着答案，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这是你选择的道路……这是你想要的未来的话，我会尊重的。」
「但有时梦里也会想，如果你最初先选择的就是编舞，一开始的时候就在事务所里的话……就好了呢。当初的我如果再强势一点的话……再更加表现出一些在意的话……」
「我还有话没有告诉你。我在理清感情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真心喜欢偶像，但是我也真心喜欢着你啊，顺乃……如果事业和恋爱二选一的话，可能我会选择后者也说不定。」
「真奇怪啊，我明明不擅长应对恋爱的。也许因为你是特别的吧。」
「你如果最初并不是失去一切的花滑选手就好了呢……嘛，我也真是胆小呢，只能在这种时候把这些话说出来。」
「晚安……顺乃。」
如同一片轻轻飘过的羽毛擦过鼻尖，只觉得鼻尖上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我没敢睁开眼睛，直到听见脚步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缓缓地睁开眼。我直起了身体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长椅上，目送着皋月葵的远去。
“……晚安，葵。”
我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音量，小声地冲着他的背影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