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碧落否》山海皆自在

17、惊天秘密

　　已经追出去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那无道厉鬼依旧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行动着，纪温然明知道对方是有意引自己过去，可她却不能停下。不管对方的目的为何，此时将她尽早捉拿才是正事。
　　朝地府发出去的信息犹如石沉大海，至今都没有回复，纪温然这边也不敢懈怠，只能一直追着无道厉鬼。
　　楚泽曦只要跟那只小狐狸在一块，那就肯定是安全的，就算再不济，好歹她已经在楚泽曦的房里埋下了符，寻常鬼魅根本没机会进去。眼下她只要尽快解决这无道厉鬼即可。
　　无道厉鬼在将她往郊外引。纪温然追着对方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所去的方向，飞速思考着，在郊外跟着无道厉鬼打斗也对自己有利，起码她不需要另外分心去维持结界。
　　郊外，远山荒墓，乌云遮月，是个不好的兆头。
　　无道厉鬼由一道缥缈的黑烟化作了人形，脚踩于一座碑之上，一袭月白色的华美宫装，面若桃花，头上盘着当时时兴的飞月髻，满头珠翠，容颜倾城，眉宇是化不开的浓浓愁绪，颇有些美人愁烟空之感。
　　这不是纪温然初次见无道厉鬼，可再次看到这幅倾城似仙子的容颜，难免还是有些怔神。
　　光凭着这幅容颜，任谁也不会相信她竟是无道厉鬼，集天下人怨气于一身的恶鬼，反而觉得她是出尘的仙子，抓不住的幻梦。
　　“纪大人。”
　　无道厉鬼朱唇轻启，清铃般悦耳的声音飘散在这深山之中，一双杏眼中，却满是愁苦。
　　这无道厉鬼对纪温然看似恭敬得很，此时面对着前来捉她的纪温然，却丝毫没有动手之意。再观纪温然也是迟迟未开黑龙伞，显然也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山里有些黑，再加上闭月，四周的环境已经看得不太清晰，但纪温然却是认得无道厉鬼脚下的那座无名碑的。抬头望着端庄地立于墓碑之上的无道厉鬼，纪温然缓缓道：“你将我引来这里，想必应该不是来叫我叙旧的。”
　　世间斗转星移，变化无穷。可尽管发生了再大的改变，这块土地上的山川河流也未曾发生过太大的变化。这藏在深山之中的无名碑已然有些年头了，墓很简陋，紧紧挨着一颗早已枯死的巨大桃树，只是从原本平平的土地上耸起一个略大的土堆而已，现如今已经长起了杂草。
　　碑是青石碑，爬满了攀爬类的植物，丛生的蓟草浅浅的遮住了半块石碑，散发着浓烈的苦香。
　　千年以前，纪温然曾是那破国的子民，也是亲手立下这块无名冢的人，而这无名冢的主人，此刻正身穿一袭月白色的华服站在碑上，身似轻烟，不复从前。
　　“纪大人，我叫习予，想必您应该是记得我的。”
　　习予款款朝着纪温然施了一礼，而后徐徐道：“当年国破之后想必您应该认为我死了，所以才会建下这个空冢，习予感激纪大人立冢的恩情，也感激纪大人对习予的记挂……”
　　纪温然忽然出声将习予的话打断，冷冷道：“我今日来这里是要捉你回地府的，你应该知晓，这些感激的话，你说再多都没用。”
　　习予苦笑，继而轻轻摇头，辩道：“习予说这些并非是想要纪大人手下留情。而今你我已经处于对立面，习予知晓您不会顾及昔日那些情分，只是习予引你来此是有要事相告。”
　　要事……
　　纪温然有些狐疑地看着习予，从她的眼神当中，习予已经知晓，纪温然多半是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的，可这件事事关纪温然的安危，她不得不说。哪怕纪温然半点儿信任都不肯给她，趁着此刻将她捉拿回地府，她也要如实相告。
　　对方眼中的不信任让习予心中泛起些苦涩来，望着纪温然的眼睛，她有些无可奈何。“纪大人，你刚才通知地府的短信是否至今都没有收到回复？”
　　她知道自己发短讯给地府了……
　　纪温然心中一沉，面色冷了几分，可又不知道习予说这样一番话是何意，最后狐疑地掏出手机看着主屏幕，果真没有收到回复。而后收起手机望向习予，看对方怎么说。
　　看到纪温然的举动，习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抿了抿朱唇，从碑上缓缓跃下，来到纪温然面前。
　　“接下来习予所说的话，如有半分掺假，必将受地狱烈火焚魂，恶鬼啖尽，魂飞魄散而死。”
　　习予当着纪温然的面忽然立下毒誓，让纪温然有些措手不及 ，一时不明白习予为何忽然做这般。她从前的确和习予认识，在习予入宫以前，楚泽曦逝世之后，自己被天魃所伤，最后是习予救的她。习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后来为了灭天魃她便匆匆告别，待到制服天魃之后再去报答习予当日的救命之恩，却听说习予入了宫，做了昏君的宠妃。
　　纪温然无法踏足皇宫，最后便离开了。天魃现世必将天下大乱，果真应了这般说法，民间大旱，民不聊生，国主昏庸无道，臣子奋起杀之。隐约听到皇帝的宠妃也跳下了城楼自尽，纪温然尚未来得及报答习予的救命之恩，对方就死了，于是她便在荒山立了个空冢，用来祭奠习予。
　　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地府收服习予之后，纪温然才知道这个令天下大乱的无道厉鬼，竟然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她已经为地府卖命，在楚泽曦和救命恩人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楚泽曦，于是便看着习予被困在忘川河下受尽煎熬，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来困住习予的阵法松动，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却不曾想地府竟将阵法松动的责任归咎于她，让她前去捉拿习予。
　　而此时，她曾经的救命恩人在她面前，不是为了求自己放过她，而是立下毒誓，只为让自己相信她的话。
　　纪温然动摇了，看着愁容满面，甚至带着些卑微的祈求的习予，她的心动摇了。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地府深痛恶绝的无道厉鬼，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可只恨……她身上集了天下人的怨气。
　　习予望着纪温然，只想让对方相信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最后纪温然还是选择了相信，这让习予十分激动。原来还信她……信她就好。
　　习予凑近纪温然面前，低声道：“纪大人，你听着，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必须由你撑开结界，将你我二人以外的一切都排除出去。”
　　纪温然如她所说，毫不犹豫地撑开了结界。习予眉宇间的愁绪这才化解了一分，激动之情难以言喻，又在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最后望着纪温然，说出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地府的人要杀你。”
　　习予说出这句话，只见纪温然脸上忽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显然是难以置信。
　　纪温然拧眉，“为何这么说？”
　　习予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既然我逃出来了，自然是要避开地府的眼线，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可我这次贸然出现引你而来，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地府的人要杀你，因为你手上的那把黑龙伞曾是司掌冥界的最高权利的象征，持有黑龙伞的人，便是有权掌管冥界的人。想要杀你的人是酆都帝，有你在，他酆都大帝的位置便坐不稳。十殿的阎王想必早就接到了命令，近期应该也做出了行动，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便无从知晓了。”
　　纪温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面色凝重的习予，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对方的话。一个说习予修炼了鬼道谋害苍生，一个说地府的人要杀她……
　　如果地府的人真的要杀她，那为何还要派她前来捉拿习予，就不怕习予将这些告诉她，然后自己与地府为敌吗？还是说，地府是要坐山观虎斗，看着他们两败俱伤，最后再来收网？究竟是谁在说谎？
　　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习予的身上，纪温然带着狐疑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习予的心。
　　习予苦笑道：“你还是不肯信我吗？”
　　纪温然猛的一怔，想起了习予发过的毒誓，再次审视了习予一番，最后中肯道：“不，我信你。”
　　顿了一会儿，纪温然又问道：“不过你必须要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修炼鬼道？近期地府丢失的游魂，是不是被你吞噬了？”
　　听到纪温然的话，习予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而后眼神中满是愧疚，最后垂眸，承认了。
　　“我是修炼了鬼道，倘若不修炼鬼道，我便永远无法逃出地府的掌控……但我绝对没有吞噬亡魂，我只害过二十七条性命，他们其中有几人能看到我，若是传出去，地府的人很快就能找到我，我只能灭了他们的口。”
　　习予的情绪有些激动，可纪温然明白，站在习予的立场上，换做是她想要逃脱地府的追拿，也只能杀了那些人。而和那看到习予真身的几人坐了同一辆客车的人们，便只能无辜地丧命了。
　　静默了许久，纪温然最后道：“好，我愿意相信你。若是真的如你所说，地府的人要杀我，那他们还会想方设法地动手。只是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人受制于他们，还不能撕破脸。”
　　习予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难道你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纪温然点头，“眼下只能这样，今后我还会不断‘捉拿‘你，你一定不要露出行踪。”
　　习予有些担忧地望着纪温然，最后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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