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碧落否》山海皆自在

20、询问来历

　　又是一个迟到的早晨，纪温然早早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到了桌上，看着楚泽曦匆匆忙忙的拎起包包拿起早餐拽开门就跑，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
　　回过头看着在餐桌上大快朵颐的顾念北，纪温然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信步走去，而后轻轻用手拨开了顾念北眼前的早餐盒，沉下声道：“你不准留在这。”
　　小狐狸正吃得兴起，登时被纪温然的举动热火了，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更是气得满面通红，火气上头，拍桌而起。
　　“凭什么？！我是来报恩的，今天的早餐还是我买的呢！而且……而且泽曦也吃了！吃了我买的早餐她就等同于默认我留下来了！”
　　顾念北高昂着头，气鼓鼓地朝着纪温然瞪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纪温然面前真的是十分娇小的一个，也不知道对方是吃什么长大的。在纪温然冰冷的目光下，顾念北只觉得后颈忽然一凉，瑟瑟发抖。
　　纪温然深深看了顾念北一眼，嗤笑道：“报恩？你见过哪个来报恩的人在旁人家里大吃特吃的？再者，泽曦也是你能叫的吗？”
　　纪温然眼神陡变，带着十足的寒意，让顾念北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她都快忘了纪温然的身份了，除妖师啊！让众妖闻风丧胆的除妖师！就连族长在她面前都客客气气的。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在纪温然面前这么说话，顾念北顿时秒怂。
　　看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顾念北顿时秒怂，纪温然微微蹙眉，心中衡量了几分，最后收了威压，淡淡道：“随你怎样吧，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没能护得她周全，就别怪我不给你们涂山氏面子。”
　　手起伞落，塑料制的餐盒应声而破，断口无比整齐，被伞气切成了两半。顾念北悄悄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脖子。
　　纪温然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而后手持着黑布紧裹的黑龙伞，朝着玄关走去。
　　直到她打开了房门，顾念北才从先前的惊吓当中回过神来，朝着她的背影叫道：“喂！你要去哪？”
　　纪温然微微侧目，拉开房门，朝着顾念北的方向抛出了一个东西，顾念北下意识地偏过身子去躲，最后只见一个金属制的东西砸到了桌上，滑出去了些许距离才停下。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纪温然，顾念北拾起了桌上的钥匙，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间房的钥匙，锁好门，去保护泽曦的安全。我回来之后，希望你已经找好了房子。”
　　咔嚓关上房门，纪温然已经出去了，徒留顾念北一人握着手中冰冷的钥匙气得跳脚。
　　“除妖师了不起啊！就这样欺负妖！！！等我跟泽曦混好关系了，一定要你好看！”
　　门口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顾念北的心也随之发出了咯噔的一声，顿时捏紧了手里的钥匙，后背都发了汗。
　　“除妖师真了不起！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早捉妖捉鬼造福苍生我绝不辱使命定会护得泽曦安全！！！”
　　门口迟迟没有动静，顾念北余光扫了一眼，顿时石化。
　　门外天气甚好，阳光普照，门口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原来只是纪温然刚才没关好门，被风吹开了。
　　顾念北忽然觉得……在人间活着真累。
　　农历五月十八，早已入夏，昼长夜短。就连映射人间的地府也是这般，只是头顶的“太阳”光芒暗淡，丝毫没有暖意。
　　纪温然顺着黄泉路一路走到奈何桥上，站在桥上俯瞰忘川河，心绪复杂。
　　习予被困在忘川河中已有八百多年，这期间她从不敢踏足这块地方，不敢去看习予受难，最后习予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出去了，就算是习予对她说了谎，那些说辞只是为了让自己放过她，那她还能狠心地将人捉回来吗？再将她捉回来，再次困在这忘川河下？再一个八百年吗？
　　至少在地府初次下达命令的时候，她是有这个决心的，可现在楚泽曦的下落她已经知道了，习予入了鬼道修炼鬼仙，她是不是就可以……
　　可是她还没有验证习予话中的真假，更不知道楚泽曦身上究竟有没有被动过手脚，她找了楚泽曦十几世，每一世都命不长久，或痴傻或缺魂少魄，为什么偏偏这一世是正常的？
　　这些都还得等她一一验证，尽管现在还不知晓楚泽曦是否被动过手脚，但楚泽曦会时常梦见她，这就说明现如今楚泽曦体内的灵魂是完整的，可前几世明明都是缺了一魂，就连地府都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这次又为何会是完整的？
　　持伞而立，纪温然站在奈何桥之上，背影无限凄凉。由始至终她都只是孤身一人寻觅在世间，这一次面对着这么大的谜团，她却连个可以一起分析的人都没有。
　　也罢，先去秦广王那问问情况，倘若对方肯直面解答她的疑问，那边说明地府是没有问题的，若是避而不答或是扯着些莫名其妙的幌子，她心中也就明白几分了。
　　一切都问题都是由她手中的这把黑龙伞开始的。纪家被灭门、楚泽曦之死、地府要杀她……果真如父亲所说，黑龙伞是个不祥之物，它能给纪家在除妖师中带来最高的地位，却也能招来无限祸患。
　　黑龙伞……黑龙伞的由来究竟是什么？它身上又有多少秘密？
　　辗转到了秦广王殿，蒋子文正在批阅公文，判官在侧案翻阅阴卷，恰巧这时身后又来了一人。她微微侧目，来人一袭黑衣，墨色的长发束起，面容俊朗，五官精雕细刻般的硬朗，巧夺天工恰到好处。只是……比自己看起来还要冰冷，似乎十分不近人情，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而后踏入殿内。
　　秦妄将腰间的东西递了出去，薄唇轻启，“四只。”
　　秦广王“嗯”了一声，将魂舍纳于掌中，交由一旁的判官处理，判官带着魂舍走出了王殿。
　　魂舍是秦广王交给秦妄用来存放厉鬼的东西，里面有无数个独立牢笼关押厉鬼，外表看似小巧的一个，实则里面别有洞天。
　　纪温然走进王殿，看着面无表情的秦妄，对坐在文案前的蒋子文道：“他便是秦妄？”
　　合上公文，放到桌边，蒋子文抬头看着底下的两人，淡淡道：“没错。捉回无道厉鬼的重任就交由你们二人去办，秦妄擅捉厉鬼，有他在，捉回无道厉鬼易如反掌。”
　　纪温然看着身边面色冰冷，不动声色的秦妄，对蒋子文道：“我知晓了，此次前来，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看了身边的秦妄一眼，蒋子文也微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秦妄身上。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秦妄面色连变都不变一分，“我等魂舍。”
　　蒋子文看着秦妄有些头疼，收回目光对纪温然道：“无碍，你说。”
　　有旁人在场，纪温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对蒋子文的做法有些不满，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我想知道我手中的黑龙伞，究竟是何来历，楚泽曦这一世的魂魄为什么是完整的。”
　　此话一出，坐在文案前的蒋子文身子忽然一僵，眼神中带着些微惊讶，随即被很快地掩去，看着纪温然求知的面容，许久未曾说话。
　　而秦妄，扫了一眼纪温然手中的黑龙伞，目光停留到那碧色的伞坠之上，始终冷淡的眸子发生了些变化。
　　纪温然和秦妄不同，秦妄收服厉鬼全靠自身法力，需要将厉鬼关进魂舍交与蒋子文处置。而纪温然原是除妖师，会术法武功，从有了黑龙伞之后，对付鬼魅精怪只需挥动黑龙伞便可，不管什么恶鬼厉鬼，只要被收进了黑龙伞，便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说到底，这黑龙伞的威力非常，这般物件不大可能没有记载。照理说消息最为灵通的地府，更不可能不知道它的来历。
　　可直到最后，蒋子文只解释了楚泽曦魂魄上的问题，对于黑龙伞却只字未提。纪温然心中已经了然，不过根据蒋子文所说，楚泽曦的魂魄的确是少了一魂。如今她之所以心智正常，则是因为楚泽曦和旁人是双生子，她的弟弟多出了一魂，而那一魂，恰好补在了楚泽曦的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的楚泽曦身上有一个魂魄是不属于她的，也是为何她的性情变化会如此之大的主要缘由。
　　带着蒋子文给出的解释，纪温然一步步离开了地府，离开了鬼界。她一直想找楚泽曦的记忆，就这样忽然被阻断了，倘若不将那一魂剥离出去，哪怕记忆回来了，她所得到的，依旧不是真正的楚泽曦。
　　这次贸然一问，想必蒋子文也该怀疑她知道真相了。如果酆都帝真的下达了杀她的命令，那蒋子文在此之后也肯定会做出行动，事情又多了一件。
　　不过眼下暂时不能和地府撕破脸，楚泽曦身上那不属于她的那一魂，还得靠地府将其剥离出来。至于丢失的那一魂……她只能先将找寻记忆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去找楚泽曦的那一魂。
　　人少一魂会痴傻，人多一魂也未必就是好事，更何况现在补上那个灵魂空缺的一魂是旁人的，这对楚泽曦有弊而无一利。灵魂会相互吸引，会导致发生无数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也不知道楚泽曦在此之前有没有受到影响。

作者有话说

　　昨天码完忘记看文里的日期了……有两处对不上……
前两日是满月，现在都过去了两天了，所以日期应该是农历五月十八……昨天等到凌晨这章还在高审，我就不明白这章有什么好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