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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容巽刚一踏出牢门,就迎上容桥略带期盼的灼热目光,纵然容桥表现的很冷淡,可紧捏袖口的手却出卖了他。

      陈斐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个转,这才点下头进了牢房。

      “此地不宜说话,随我去国公府。”

      容桥走在前面,刚走两步回头,见人没动略一挑眉道,“怎么,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请你才肯走吗?”

      容巽的手背在身后,指尖掐进掌心,极其用力留下一道道月牙痕迹。想说的话在喉头滚了几圈,终究化作一声叹息,未置一词。

      “没有,走吧。”

      从净悬司到国公府的路程并不远,无论走的有多慢,总会有到的时候。

      容巽看着高悬在上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那是当年母亲下嫁时亲笔提下,如今物是人非。

      她才离开国公府短短几日,那种陌生感却是扑面而来,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熟悉过这里。

      “怎么不进来?”容桥迈进府里,一回头见人还在那站着,一副傻兮兮呆愣愣的样子,好像在找寻什么。

      有些好笑,“怎么,莫不是这会知道怕了?”

      容巽一昂头,“何为怕?尚书大人可要给我解释解释。”

      “不怕最好。”

      容桥不在搭理她,阔步进去。

      “父亲,元姨。”容桥问礼,这才坐在容国公下首的位置。

      容巽孤零零的站在最中央,接受着在座所有人的打量,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不解唯独没有恶意。

      “你就是宋也。果然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坐吧。”国公爷都发话了,还有死站着的理嘛。

      容巽坐在一旁,自始至终安静如鸡。

      “宋公子没什么想说的?”

      容巽这才道,“我觉得现在最应该说的是郡君为何被关进净悬司怎么才能把人救出来,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

      容国公一哂,“言之有理。”

      容巽道,“那就请国公爷如实相告,净悬司现在办的是什么案子?又和城外的寺庙有什么关系。”

      容国公与容桥对视一眼。

      而后容桥开口道,“净悬司目前在督办中察令一案,龙空山上的兰隐寺前一天死了个中察令案中的重要证人。”

      “又是方懿泽那个老东西!”

      容巽话一出口,才惊觉,一时没扳住嘴说秃噜了。她略有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借着喝茶的姿势掩饰尴尬。

      “如此一来便明白了。今儿我问过了,他回来那日是郭大人送回来的,他与郭大人解释说是在寺庙祈福小住几日,才会耽误了进城。”

      “由此可见,他们是把郡君当做杀人凶手了,不过这样就不用急了,相信净悬司的办案能力,出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容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封号与名字,是那么的让人说不出口。反正面对这一屋子的容家人,她实在是无法把宋也叫做自己,好生的别扭。

      “闻你方才所言,似乎是认识中察令方懿泽。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你一个市井小民如何会认识官至正二品的中察令。”

      容桥作苦恼不解的样子,看着她的那双眼却透着玩味的戏谑。

      老狐狸,这是官场里对容桥的评价,起初知道这个外号的时候,容巽是极其嗤之以鼻的,那时候她心想,自家大哥光明磊落还有些一根筋,哪里会是老狐狸。

      如今才知道,老狐狸容桥,当之无愧。

      容巽轻咳一声避重就轻道,“我能不能知道方懿泽的案子具体性质?”

      “当然可以。”容桥正一正袖口箭扣,面色不改道,“不过,在你知道之前,我更需要知道为何你会认识方懿泽。”

      想躲?没那么容易,宋也接招吧。

      “尚书大人是在推脱吧?依我所看大人是怕救你嫡亲妹妹而得罪净悬司,故而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

      容巽的倒打一耙是容桥没预料到的,如此一来再追问下去,真成了他怕净悬司而舍弃亲妹。

      容桥抚掌一笑,“很好,宋也。”

      容巽就像只斗胜的公鸡,梗着脖子,洋洋得意,“如此就请大人详细说一说中察令之案吧。”

      容国公一直看着二人交锋,他本是想试试这个让她女儿牵挂哪怕进净悬司也不忘的年轻人。

      却没想到会在这人身上看到女儿的影子,方才他将容桥说的噎住那一瞬,洋洋得意的神情。

      想极了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容巽。

      一想到这个还被关在净悬司牢中的女儿,容国公就没心思去观察任何人了,谁都没他的女儿重要。

      先把女儿救出来才是正事。

      如此一想这才道,“方懿泽被柳尚书奏了一本,具体原因是柳尚书的女儿柳莞被方懿泽休了……”

      容巽一时没忍住抢话道,“啧啧啧,狗改不了吃屎,狗咬狗一嘴毛,这可真是好大一出戏。”

      “你能听老夫把话说完吗?”不满被抢话的容国公,还维持着边喝茶边要说话的姿势,此刻卡住有些好笑。

      容巽摸摸鼻尖,没忍住,她一向是想说就说不用顾及任何人。完全没想过自己现在是宋也还抢容国公的话头,是个不尊重的行为。

      以前完全是大家看她是容郡君是容国公府的女儿,才没人和她计较。

      “方懿泽休妻一事办的不地道,引起了柳尚书的不满,便挖出一桩方懿泽曾借用巡查名义侵占农民土地一案,一起参到了德惠帝哪里。”

      “德惠帝对方懿泽家事没啥兴趣,但是对于方懿泽侵占土地一案可以说是极其震怒,便命令净悬司督办此案。”

      “而前两天兰隐寺死的那个人,就是方懿泽案中的重要人证,一个江湖杀手,武功可以说是很不错。”

      “这样的人死在兰隐寺必然大有文章可做,而小女又说过她去过兰隐寺,我看着黑锅,估计会扣在小女头上。”

      听完前因后果的容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还有什么是被忽略的,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愁思百结。被忽略的到底是什么。

      “对了,净悬司可有一位郭大人?”

      容桥道,“郭琅字明曦,是净悬司的暗堂首领,负责一切暗杀行动以及所有朝廷不适合出面的行动,他是姚元锋的门生二人之间亦友亦父。”

      “这人、是不是常着黑衣,面容硬朗,左手虎口处有刀伤?”

      容巽心里有了计较。

      容桥蹙眉,“你见过?”

      “自然见过。”容巽略一抿唇,“我想你们需要查一下宋家村有没有什么人是关系到方懿泽一案的。”

      容桥立刻就明白过来,他是在那里见过郭琅。

      “此事我会尽快查出来。”

      容巽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有什么情况记得尽快通知我。”

      “回哪去?”容国公一愣问道。

      容巽看他一眼略有奇怪,“自然是回到宋家村的家里。不然呢,国公爷想留我在国公府小住?”

      说实在的容国公的确是想留他在这,只不过这话说出来太过奇怪,故而含笑摇头,说了句客气话。

      容巽听得出,自然没当真,告个辞便离开了。

      见人离开,容国公一叹,“有没有觉得他像谁?”

      “是像巽儿吧。”一直没说话的元氏开口,温柔眉眼带着不易察觉的忧愁。像巽儿更像安荣。

      有些话没办法说出口。

      容桥起身,“孩儿还有事,先告辞。”

      这么多年来,纵使家里很多人已经接受了元氏,容桥与容鹤容巽始终没有真真正正的接纳她。

      他们兄弟不过掩饰的很好,该有的礼数也周全,容巽就直接多了不喜欢就无视就恶言相对。

      其实元氏心里都明白只不过不是所有的苦,都可以说出来。

      容国公拍拍她的手,“辛苦你了。”

      元氏微笑摇头,“不辛苦。”

      郭琅几乎走遍了宋家村的每一条大街暗巷,都没有找到宋懿家,他都要认为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村口那颗大树下,郭琅决定守株待兔。

      等了好久,才看到影子被夕阳拉的长长的宋懿背着背篓慢悠悠的往回走。他快步冲过去,突然的出现反倒是吓了宋懿一跳。

      “你你你有事吗?”宋懿警惕的与他保持着距离,手也悄无声息的摸上放在后腰的镰刀。

      郭琅注意到她的动作,道,“姑娘我想找户人家,可是许久不过来这里,突然找不到了,想请姑娘帮忙。”

      宋懿抚胸一笑,“早说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

      “我理解,请问姑娘认识宋枝吗?”

      宋懿蹙眉,上下将他打量几遍,确定自己记忆中从未认识过这个人,这才开口道,“你问的是家母,可我家并没有外地的亲戚。”

      “原来如此。姑娘带我去见你母亲,一切自然知晓。”

      宋懿略有为难的咬咬唇。

      “姑娘你手里有镰刀若是我有任何不轨的行为,你都可以立刻将我打晕,郭某决无恶意。”

      “好、好吧。”宋懿带着郭琅一起回去。

      郭琅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路过过宋懿家,只不过一直没有留意。这就是他遇到"宋也"的地,容巽就是在这打的醋。

      村口的一个篱笆小院,两间房,院子里还晒着衣服和一些干菜,里面有口井,只不过井旁边有些凹陷。

      不知是什么。

      “娘亲。”

      宋枝从屋里出来,“这是谁呀?”

      “娘亲你不认识他?他说自己是咱家亲戚特意过来投奔的。”

      宋枝眉头一凛,“懿儿你进去。”

      宋懿左右看看,这才在母亲冷凝的目光中不甘不愿的进屋,躲好,手里的镰刀至始至终都紧紧握着。

      “你是何人?”

      郭琅一礼,“在下净悬司郭琅,奉命询问夫人一些事情。”

      “我不知道什么净悬司,也不是什么夫人我看你是找错人,立刻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

      郭琅面不改色道,“事关方懿泽,夫人也不想知道?”

      闻言宋枝一顿,略微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眸,冷声道,“方懿泽,原来他还没死,可真是祸害遗千年。”

      “没死,不过也快了。”

      宋枝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方懿泽休妻惹怒柳尚书,被四位尚书大人联名参了一本,他曾借巡查之名侵占农民土地一案被当今知晓,我等奉命调查此案顺便解决休妻一事。”

      宋枝冷哼,“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只是觉得夫人也许会感兴趣,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听更详细的。”

      “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想方懿泽死的人那么多,为何独独是我?”

      郭琅道,“因为夫人是最有利的证据。”

      宋枝嗤道,“净悬司不愧是皇帝最听话的走狗,鼻子可真灵,那里有肉香都闻得到,佩服佩服。”

      “夫人谬赞。”郭琅对于任何褒贬话语听过的不计其数,宋枝的段位不过普通市井泼妇,他还受得了。

      “明人不说暗话,净悬司还知道什么一起说吧,想要我提供什么证言物证,一起说明白。”

      郭琅道,“净悬司想要夫人手里那份十年前的地契,以及夫人自己控诉方懿泽骗婚的证言。”

      “给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相信现在找夫人的一定不止净悬司,我能找到方懿泽也可以,孰轻孰重,相信夫人自有定夺。”

      宋枝冷笑,“我还怕他一个方懿泽不成?别想威胁我,没好处的事,我可从来不会做。”

      这村妇倒是块难啃的骨头,郭琅想了想,出点血拿下这位夫人可以扳倒方懿泽也不算吃亏。

      如今天下,当真没有白吃的东西。

      “条件随夫人提,只要不过分,净悬司定然尽力满足。”

      宋枝道,“何为过分,何为不过分?”

      “相信夫人心中自有定夺。”

      宋枝道,“如此啊,那我可真要好好考虑考虑才好定夺。”

      “自然。”

      聪明人经常作茧自缚,这可是宋枝自己要求考虑的,出不出事,可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郭琅略一点头,“夫人随便考虑,想通了去净悬司寻某即可。”来的匆匆走的从容,说的就是他。

      对于郭琅来说,宋枝母女接受净悬司的庇护只是迟早的问题,既然她要多受点苦,那自己没有不答应的必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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