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了这个猪蹄[娱乐圈]》沈飞天

11、直男审美

　　终于问到重点了。

　　这个问题他们自然早就腹拟好了答案。唐一宁在镁光灯下侃侃而谈，显得非常大度得体：“很高兴这次能和江晚在同一个剧组拍戏，我和江晚识于微时，是很好的朋友。编剧古老师又是我们行业内很尊敬的前辈，很感谢他写了这么精彩的对手戏给我们。我们在拍的时候都很用心。”

　　这时黄柏羽接过话：“这个问题，我也很有发言权。古老师已经在业内享誉数十年，他的《名剑飘香录》就是我个人非常钟爱的作品。很多人都说武侠已经式微，但我想说，武侠精神一直存在于我们这代人的心中。我们行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黄柏羽这番话说得热血澎湃，比他演戏的状态还好，女记者当中有一些是他的小迷妹，在那边奋力鼓掌。

　　“《倾城雪》是古老师的又一部力作，它将带给我们久违的武侠式的快意恩仇。作为演员，我们尊重编剧老师在这方面的专业，毕竟，剧本才是一部影视作品的基础。在这部戏里面，我和江老师也有不少对手戏。不得不说，在我合作过的所有搭档中，江老师的业务能力都是毫不逊色的，和她搭档演戏，也给了我不少的启发，对我的演技也是一次磨练。”

　　徐导趁机将几个演员夸了又夸：“不得不说，我们剧里面的青年演员都非常优秀，敬业，肯吃苦。为了呈现更逼真的效果，像一些打戏，落水戏，演员都亲身上阵，没有使用替身。在这个过程中，受点小伤在所难免，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黄柏羽笑了笑：“这是导演爱惜我们才这么说。其实，这些都是演员的基本素养，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必需要克服这些困难。但是，倘若观众因为一些不实的流言，就对一个演员产生了不好的观感，那就让人遗憾了。”

　　江晚微微一震。

　　黄柏羽毕竟是当红小鲜肉，是流量担当，他的新闻价值可比江晚大多了。于是，焦点便从江晚转移到黄柏羽身上了。

　　“江晚，你与黄柏羽老师合作，感觉如何？听说你与黄柏羽老师有大量的对手戏，评价一下你的合作演员？”

　　“感觉很好，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拍得很顺利。黄老师非常地守时，敬业……”

　　黄柏羽手上捧了许多话筒，媒体见面会时间有点长，其实手臂已经有点酸了，但还是要GING住，撑出帅气好看的POSE。他这时忍不住插话道：“就这样？难道没有帅气逼人之类的形容词吗？”

　　江晚原本心情有些不好，此时也忍不住笑了：“是，一度帅得让人无法呼吸。”

　　见面会的气氛陡然轻松起来。

　　这时摄影记者纷纷要求：“江晚，和黄柏羽老师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哦。”

　　黄柏羽大大方方地靠近，倒是江晚有些不太适应。

　　摄影记者又要求：“好，给个眼神交流。好，笑一笑……”

　　江晚嫣然一笑。

　　……
　　正在观看实时直播的郭景阳“哈哈”笑了两声，对沈霆说：“这是工作需要，媒体见面会办得不错，后续再让网站把相关的帖子删了就行。”

　　现在国内网民激增，整个行业都很重视网络宣传，一有风吹草动，公司都严阵以待。

　　沈霆却久久都没有说话。

　　郭景阳抬头一看，见他表情严肃得有些异常：“哪里不妥吗？”

　　“江晚担纲了这部戏的女二号？她之前不就只客串小角色吗？”

　　郭景阳这下才觉得坏了。

　　“唐一宁在开机前搞失踪，制作人准备把她给换了。后来杜星光问过我，我便同意了。对不起，我考虑得不够周到。”

　　要不是沈霆提过要给江晚一个机会，

　　要不是姜君若想和颜旭东结婚，

　　否则就算撞期了也不打紧。

　　但这些话郭景阳没再赘述。

　　“不关你的事，是我没交待清楚。这事我再想想。”

　　郭景阳推门出去的时候脑子里面还在盘算这件事，有人与他错身而过。

　　那人停下脚步：“景阳，好久不见。”

　　郭景阳骤然回头。

　　居然是姜君若。

　　她依然美丽如昔。

　　“好久不见。我手头上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先失陪了。”

　　“景阳！”

　　“我会。”郭景阳嘴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知道她想请求什么，他极快地答应了，“在不违背公司利益的前提下，我会帮他。”

　　“谢谢你。”

　　“这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郭景阳朝她点了下头，欠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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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体探班之后，部分流言渐渐平息。

　　也有些自诩聪明，能看破娱乐圈所谓套路的人在那边作清醒之言：“其实这个唐一宁以前也有很多不好的传闻，私下耍大牌，演技麻麻的，上综艺假得要死，私底下对粉丝也不好。不过嘛，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两个戏子大约都不是什么好鸟。”

　　也不必分什么对错，凡事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概而论之，各打五十大板，完结了事。

　　这等中庸之道，竟然有这么多拥趸。

　　江晚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些言论，比唐一宁粉丝的各种污言秽语更令人憋屈难受。

　　小助理不明白。

　　江晚也不顾自己身在酒店大堂，这一刻她甚至忘记自己的明星身份：“有些人，屁股是歪的，也没什么修养，他们无论说什么话，你会在意吗？”

　　小助理摇头。狗也会狂唳叫，有些人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听，也不会有人将这些话放在心上，甚至连口舌都不必费。

　　“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说话振振有词，自诩公平正义，可以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即便他们知道这里面有人受委屈了，也不肯站队，一来怕犯错，二来是因为他们不肯费那个时间。好不容易好人可以扬眉吐气了，这时候他们就出来了，要么让你放下，要么指责你道德不够完美，做事的方式有瑕疵。但是旁人作恶的时候，那时他们怎么不出声呢？”

　　小助理立刻说：“因为恶人比较凶，好人通常比较好说话。”

　　所以，恶人只要放下屠刀，就能被赞为是立地成佛。好人永远仍需努力，一旦做错一件事，轻易便万劫不复。

　　江晚忍不住发生呐喊：“这样的正义，到底还是不是正义？又或者说，这样的正义，到底有几分是正义？”

　　小助理不明白这么高深的问题。

　　稍晚进入酒店的黄柏羽在后面全程都听到了，他眨了下眼睛，表情复杂地看着田也。

　　剧组给几个主演定的都是同一家酒店。

　　田也正想说些什么，黄柏羽已经急急忙忙地把他拖走了，他们两个悄悄地从另一个电梯上楼。

　　一向眼高于顶的黄柏羽难得地陷入了自我反省当中。

　　果然，没过几天，某小花恋情曝光，吃瓜群众的注意力便转到这件大事上了。在国内，再大的事情，三天后几乎不会有人再讨论。

　　“你的瓜已经旧了。”

　　这几乎是对上网的人的最大羞辱。

　　赶最新的热点，吃最新的瓜，大家忙忙碌碌。

　　现在是奇迹江晚时间。

　　江晚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化妆品过，也从来没有试过衣橱里面有这么多的衣服，乱花迷人眼，她的心情并没有很美丽。

　　她快要疯掉了。

　　她正在房间里面隆重地化妆。

　　是要参加大型典礼吗？

　　不是。

　　是要参加名流宴会吗？

　　不是。

　　只是四个人约会，逛逛街而已，能把人搞得这么人仰马翻的，当然只有沈霆了。

　　江晚从不妄自菲薄，照照镜子，她这张脸是纯天然的，没有动过刀子，肤色细腻白皙，眼睛尤其亮而有神，眸光流转，如宝石般生辉，上围34C，腰围62CM，称得上是玲珑有致，就算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这样也绝对对得起观众了。

　　但这位自母胎就SOLO的直男沈霆觉得这样远远不够。

　　“缺乏魅力。”

　　“啊？”

　　“不然他见了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江晚无言以对。

　　“看，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化妆品。这些都是当季的时尚单品。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一件一件地试。反正我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沈霆是慷慨的，但是一个模特连续化上一两个小时的妆，不但脸都快僵掉，连头都快累断掉。沈土豪的品味，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江晚随手抽出一管口红，前卫的暗灰色，这已经超出了之前她对口红的认知。

　　沈霆看了看底下的标签：“雾霾色。”

　　江晚嘴角都抽了一下：“今天难道要用这个？”

　　“呃，算了，下次再用。”沈霆丝毫不考虑收纳归类的辛苦，随手将它扔进了抽屉里面。

　　一百多管口红，江晚像在皇太后一般在那挑挑拣拣。

　　但沈霆却是太上皇。一个对化妆品毫无概念的直男忽然有了一种迷之自信，这是一种灾难。

　　最后沈霆指定的口红是所谓的“斩男色”，据说这是有科学依据和市场调查的，用了便可以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直男的芳心。

　　江晚怀疑他这是中了这个名字的蛊毒。

　　YSL的唇釉，滋润又不油腻，颜色是恰到好处的浅粉色，细细涂上之后确实给唇色增色不少。

　　沈霆在这上面汲取了膨胀的信心，开始了灾难性的指挥工作。

　　“刷上这款眼睫毛。”

　　其实江晚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而微微卷翘，平常只要用睫毛夹稍微整饬一下就好。但沈霆觉得这样不够。

　　江晚磨磨蹭蹭了许久。

　　“这样，好看？”粘上假睫毛的江晚一脸的生无可恋，那眼睫毛已经令眼皮不堪重负，她试着眨了一下眼睛，怀疑这里面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沈霆说：“可。”

　　沈霆正在不断试错。

　　沈霆会找上江晚，绝对是有原因的。其实，颜旭东交过的女友并不算太多，但绝对是一任比一任优秀，江晚在他的历任女友中，不算拔尖。颜旭东对每任女友都善加利用，对于已经毫无价值的前女友，抛弃后绝不留恋。那般的决绝，绝对不会给对方留任何一丝念想。

　　江晚却是个例外。半年前，他曾经在酒吧买醉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给江晚。

　　由于时差的关系，地球的另一端已是深夜，江晚已经睡着了。隔天醒来，看到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江晚并没有回拨过去。江晚并不知道，那个午夜时分短暂响过的那通电话，蕴含了怎样的曲折心事。

　　沈霆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

　　而江晚，大约是唯一能撬开这个僵局的钥匙。

　　她就是那个饵。

　　一个诱得颜旭东原形毕露的饵。

　　他会补偿她的。

　　江晚尴尬得坐立不安，她觉得别扭极了。这些东西都是大牌产品，也确实是当季的时尚单品，但组合在一起，就有一种组合错位的感觉。

　　“我觉得这样像不太好适合我。其实，化妆我也挺有心得的。毕竟我在这个圈子六七年了，真的。”

　　“我觉得挺好。”沈霆说得一脸严肃正经，“咱们这就下楼吧，别迟到了。”

　　姜君若他们收拾得很快，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下楼时，从旁经过的佣人目不斜视，面部表情还算正常。江晚稍稍安心些。

　　经过客厅的时候，姜怀民看了他们一眼：“这是要去参加化妆舞会吗？”

　　一秒戳破真相，江晚一口老血都差点吐出来。

　　“我要去洗掉。”

　　沈霆拖着江晚向前走：“来不及了。你听话，便早点放你回剧组。”

　　沈霆一下子就捏住了江晚的七寸。

　　“帽子，帽子！”江晚急急忙忙扯了帽子戴上了，还把帽沿往下拉了拉。

　　沈霆也微微有些尴尬。

　　“你不要再说话了。”

　　江晚行迹如此诡异，惹得姜君若特意跑过来问她：“江晚，这会儿怎么戴上帽子了？不热吗？”

　　江晚在那边死命低头：“不热不热。”

　　其实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她汗都要流下来了。

　　“这帽子倒是挺别致的。”颜旭东作为此行的司机，过来征求大家的意见：“下午我们去哪儿？”

　　颜旭东听姜君若的，沈霆也听姜君若的，姜君若却听江晚的。

　　“你说呢？”

　　“逛逛街吧。”

　　“那咱们就去逛街。”

　　江晚本来以为姜君若出入的地方，必定是各种奢侈品名店，江晚也去过一两回奢侈品店，那里的柜员高冷得差点把她冻死，这回她要一血前耻。

　　没想到姜君若不按套路出牌，他们这回去的却是一家精品百货公司，价格比一般的商场贵一些，但价格也不是昂贵到不能接受的地步。就连江晚，以前为了出席一些场合，也曾经到过这个商场几次。

　　江晚终于还是把帽子给摘掉了。大白天在室内戴着一顶帽子晃来晃去一样受人瞩目，一样被人指指点点，她索性也就不遮掩了。

　　以这副尊荣在商场逛街，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她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一向惯于说各种场面话的姜君若迟疑了一下，才说：“你今天的妆容挺有个性的。”

　　江晚在瞪沈霆。

　　沈霆摊了摊手，他耻于承认这是他的锅。姜君若忍着笑，用手戳了下沈霆的后背。

　　倒是颜旭东见惯了大世面，居然面不改色：“挺好看的。”

　　他夸女生都是信口拈来，这大约是他的天赋。

　　沈霆在这一点上真提望尘莫及。

　　二楼是饰品区域，从大件的项链，小到胸针、发卡之类的东西，这里面就应有尽有。饰品区域的打光另有机关，一些小饰品看着BLINGBLING的，很精致。江晚秉持着以往的购物习惯，即使有心仪的首饰，也要看看性价比，所以逛了半个小时还是收获寥寥。

　　姜君若眼力很好，她挑东西很快，凡是入了她眼缘的，她都一一扫货掉，不一会儿，颜旭东手上就已经拎了不少东西。

　　“这个我也很喜欢。”

　　“我帮你拿。”

　　“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只要你喜欢。”

　　“粉色的好看还是蓝色的好看？”

　　“粉色的娇俏些，蓝色的比较沉稳。”

　　姜君若和颜旭东在那边说说笑笑，亲密地咬耳朵。

　　沈霆他们就在不远处，状态游离。其实沈霆也跟在江晚身旁，不过一个在认真地挑选，另一个只是例行公事地陪着，说是陌生人，也并无不可。

　　沈霆忽然握住江晚的手腕道：“这个喜欢吗？你喜欢什么，尽管挑选，我买单。”

　　江晚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沈霆。这一下沈霆也察觉到这妆的恐怖之处了。唇妆太淡，眼妆却太浓，就像是一个调合不匀的画布，大约只有万圣节的的妆容才适合这个了。

　　沈霆向江晚使眼色。两对情侣出来逛街，甜蜜指数不能太过失色。

　　江晚终于明白过来了。又到了飙演技的时候了。

　　江晚尽量娇滴滴地说话：“你帮人家看看，人家看了很久，拿不定主意~”

　　尾音略略上扬，成功得让沈霆抖出一身寒意。

　　沈霆的意见是买买买。

　　“这个，那个，还有这几个，通通要了。”

　　江晚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在看沈霆。

　　沈霆也是。

　　两人互相在耳边轻声耳语。

　　“给点意见。”

　　——不要像是金/主包养情/人那样，全程只给刷卡，不给眼神。

　　“你给我正常点。”

　　——不要扯着脖子捏着嗓子说话。

　　两人交头接耳，实则互相嫌弃。

　　好在旁人没看出异样。

　　姜君若回头瞧见了，立即与颜旭东说：“从来没见过阿霆和女孩子这么亲密过。”

　　“哦，是吗？”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这里有许多珍珠项链。”颜旭东示意柜员取了其中一条出来。

　　姜君若随便看了看，她的珍珠饰品最多，眼光高，格外挑剔：“是天然养殖的，只是色泽还不够好，颗粒大小也不够统一。”

　　这已经是里面最贵的一条了，颜旭东似乎对它情有独钟。他细细地抚摩了一下，温柔地像是在抚摩她的头发：“我觉得这串就挺好。”

　　他不由分说，就旋开了扣子：“戴上看看好吗？”

　　姜君若有些惊疑地看着他：“旭东？”

　　“嗯？”

　　他的手已经穿过她的耳边，拂起了她的秀发，男士的松针香水让姜君若有一点点迷醉，她的声音低下来，像是轻轻的呢喃：“旭东。”

　　那个扣子是白金做的，颜旭东稍微一掰就扣上了。他把姜君若推到镜子前面，商家的镜子总是把人拉得修长，特殊的打光，让这一串平凡的珍珠也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身后的那个男人盯着她，盯着那串珍珠项链，喟叹道：“真好看。喜欢吗？”

　　姜君若抬头望着他，她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你喜欢的话，我便喜欢。”

　　颜旭东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姜君若面颊飞红，她嗔怪他：“这里都是人。”

　　“可是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

　　姜君若连那点怒气都没有了，只是低头浅笑。

　　沈霆怒不可遏，以姜君若的教养，是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这么亲密的。虽然天热，下午商场二楼其实只有四五个人，但他坚持认为，他绝对是给她下了蛊了。

　　江晚拉住了他，耳语般轻声：“不要冲动。”

　　沈霆愣了愣，终于忍住。

　　颜旭东牵着江晚的手，两人姿态很亲密地走了过来。

　　他们才是热中的情侣该有的范本。

　　“我们已经选好了。”

　　明明姜君若已经大包小包的，收获颇丰，沈霆仍是道：“那边还有珍珠耳环，有几个款式看着倒还大方。”

　　“不了，今天算了。”

　　江晚握着沈霆的手，摇了摇：“下次我不想和你一起逛街了，问你什么好看，你什么都说好，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看到什么，就什么都给买。”

　　姜君若笑笑：“看来阿霆还是不太懂得讨女孩子的心呀。”

　　“不过也凑合了。”江晚踮起脚尖，轻轻地捏了一下沈霆的鼻子，仰头时才发现沈霆的鼻子这么地挺，耳垂略厚，“谁叫我眼光差呢。”

　　沈霆被江晚出其不意的举动给闹红了脸。

　　“别闹。大家都在呢。”

　　姜君若适时地扭开脸，她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平稳：“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江晚是故意的。

　　江晚乐于看到沈霆吃瘪。平时被欺负得太惨了，总要找个机会欺负回来，不然很难维持内心秩序的平衡。

　　到了柜台结账的时候，两位男士都不约而同地掏出了信用卡。

　　沈霆声音淡淡的：“用我的吧。你刚回国，到处花销都很大。”

　　颜旭东没有退让：“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些都是小钱，我尚能应付得来。”

　　“若姐的东西，一直由我来付。这方面，完全不用抢。”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我在国外也工作了许多年，这方面真的不用替我省。”

　　江晚这才知道姜君若的良苦用心，他们若是去名品奢侈店，按照姜君梦的消费，颜旭东应付过几次只怕会很吃力了。

　　这里的消费，大约正好是颜旭东可以应付的水平。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能做到这般程度，也算是心细如发了。

　　江晚替姜君若觉得辛苦。

　　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木门与朱门，其实有壁。姜家虽好，但江晚住着，其实经常都会感到不自在。她再也不能穿着睡衣整天在房子里面乱逛，坐在餐厅吃饭，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做出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那么多的佣人，他们久居在姜家中，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一种体面，做事很有法度。江晚不能比他们逊色，她很聪明，有些事情倒不是学不会，只是尚不习惯。好在姜怀民老爷子话虽然不多，待人并不严厉，宋嫂对她更是亲切有加，她一来姜家，总是忍不住给她各种喂食，一直致力于将她喂胖。

　　相较之下，颜旭东的心理素质硬得一匹。颜旭东的家境，可说是一贫如洗，当年连学费都成问题。颜旭东总是对他的父母含糊其词，据江晚观察，他们确实对这个独子疏于照顾。

　　这样的环境，姜怀民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到颜家吃苦。颜旭东摆明了就是要入赘姜家的，仅仅是入赘二字，就不知道比其他人矮了几分。

　　姜怀民待他是客气而审视的。

　　颜旭东倒是泰然自若地应对各种目光，在公司做事勤勉，也不出错。江晚仅有的和颜旭东的交集，都是在公事上面。那次的热搜事件，颜旭东亲历亲为，很快就将事情摆平得七七八八。颜旭东的表现，可说是无懈可击，并没有什么破绽。

　　江晚想不出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软肋。

　　两个大男人在那边争着买单，底下排队的人等得久了，便开始有意见了。

　　还是姜君若想出了两全的办法：“这样吧，各自买单。”

　　女朋友买的东西，由各自的男朋友买单，听起来合情合理，也照顾了对方的面子。但沈霆的脸还是很臭。以往陪姜君若逛街是他，替她买单的也是他。如今，这个位置有了别人了。

　　沈霆一脸的不高兴，这让大家逛街的热忱急剧地下降为零。

　　江晚和姜君若两人手挽手，把那两个拖油瓶甩在了身后。

　　江晚问：“一会儿咱们去哪里？”他们临出门时已经和老爷子报备过了，晚上不回去吃饭。此时贸贸然回去的话，恐怕更加不妥。

　　姜君若回头问他们的意见。

　　沈霆没有意见。

　　颜旭东倒是提议道：“去游泳吧。”

　　天气这么热，去泳池游泳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可是我们没有带泳衣啊。”

　　“那里就有新的。”

　　这几年T市其实变化很大，颜旭东开车倒是不曾迷路。他们一行人绕到了郊区，去了一家会所。到了地儿，他们报了个名字就进去了。姜君若向江晚解释道：“这里也是橙娱的一部分投资，阿霆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吗？”

　　江晚低头，作害羞状：“我们才不到两个月。”

　　可是颜旭东已经来过了。

　　姜君若摇头：“阿霆，这方面你还需要努力。”

　　在姜君若面前，沈霆倒是顺毛得很。无论姜君若说他什么，他也不回嘴。这让江晚很羡慕。

　　“这地方真大。”

　　“这边有温泉，有游泳池，还有SPA，周末的时候客人还是很多的。”

　　沈霆突然道：“今天看起来倒是还好。”

　　会所的经理诚惶诚恐地接见老板：“会所前两年已经实现赢利，客户也比往年多了许多。昨天几乎都定满了，今天，那个……“

　　姜君若出来替经理解围：“昨天是周六，今天是周末，明天就要上班，今天比昨天的营业少了也正常。”

　　沈霆点了点头。

　　“你去忙吧。帮我们挑个好一点的场地。”

　　经理擦擦汗走了。

　　他们各自去挑了自己的泳衣。江晚选了件连体式泳衣，款式中矩中矩，倒是姜若君，选了一件大红色的比基尼，原来她的身材竟然这么有料，平时包裹在严实的套装里面真是太可惜了。

　　等到两个男士换装出来，江晚这才有些大跌眼镜。他们两个的风格，截然相反。颜旭东这些年大约是经常举铁的缘故，上肢健壮有力，胸肌极为发达，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沈霆居然穿了一身连体的泳衣，只露出了胳膊和小腿。平时穿着西装不显山露水的，没想到脱了衣服，肌肉线条很匀称。

　　江晚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沈霆看。

　　“你在看什么呢？”

　　“看你好看。”

　　其实她有些不好意思盯着颜旭东看。

　　颜旭东就在隔壁泳道，江晚只好掉转了目光。至于沈霆嘛，他们毕竟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了，他们俩也是神奇，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看看肉、体又算得了什么。沈霆其实很养眼，只要他不板着脸，随时随地地谈他的生意经就好了。

　　姜君若一听这话，已经一头扎进了水里，她游泳的身姿很美，在水中灵活得像是一条美人鱼。

　　江晚可就惨了，她本来就顶着一脸的大浓妆，一下水便洗去了一大半。沈霆猛一回头瞧见了，竟然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三花脸，小花猫。”

　　江晚恨恨：“还不是你的杰作。”

　　沈霆尽在那边马后炮：“以后应该化防水的妆来。”

　　江晚在大学时学过游泳，不过技术平平，只能用狗刨式游过去，沈霆还扶着那个绳子休息，江晚悄悄地潜到他身边，猛地掬一把水，狠狠地甩到他脸上。

　　沈霆被猛地骇了一跳，转过头，却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那些浓妆几乎已经洗净了，露出了清水芙蓉的一张脸。

　　她的笑容纯净而温暖。

　　浓密的眼睫毛还挂着水珠，这是他的杰作。

　　沈霆笑了笑。

　　“咦，你脸上有什么？”

　　江晚将信将疑，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毫不防备其他，沈霆却猛地窜了过来，他大力划水，激起了阵阵水花。

　　他忽然潜到她的泳道，江晚后知后觉，她刚转过身来，迎面便被泼得个正着。他力气大，那水柱势头很猛。

　　“你……”江晚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便吃了一口水。

　　沈霆开怀得哈哈大笑，两个人像是孩童一般，做着幼稚的恶作剧。大约是有几分童心未泯的关系，竟然也不觉得有多违和。

　　“我的眼睫毛掉了。你……你……你浑蛋。”

　　中年刚刚粘上去的，那个该死的眼睫毛被水大力一冲，真的掉到了池泳里面了。那个眼睫毛扎得她眼睛有些疼。

　　沈霆开始时还在那边没心没肺地笑，等看到江晚整个人都在往下沉，这才赶快游过去，捞住她。这时江晚已经喝进了好几口的水。她身子有些单薄，抱在怀里，竟让人有一点点怜惜。

　　对于这个在名利场里一直拼命努力的女孩，他总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怜惜。

　　“怎么了？怎么了？”

　　姜君若离得原就远些，他们小情侣在那边打打闹闹，她也不以为意，这时听到动静有些不对，这才赶忙游过来。

　　江晚眼眶都有些红了。

　　——是被眼睫毛给扎到了。但看起来确实像是受了委屈了。

　　姜君若训斥沈霆：“还不赶紧把人家抱到岸上去。别人陪着女朋友出来玩，都是哄她开心的，你倒好，把人给弄哭了。”

　　沈霆垂头丧气，一脸郁闷。明明是她先泼水的好吗？只不过男女力量上有差别，谁知道那个假睫毛竟然这般不牢靠。

　　“我自己能行。”

　　江晚一向懂得见好就收，过犹不及的道理。

　　沈霆帮她擦了擦头发，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力道很轻柔。这还是大少爷第一次如此纡尊降贵，这让江晚觉得，这波不亏，以后应该时不时示弱一下。

　　“你们玩你们的吧。”

　　沈霆道：“若姐，我会陪着她。”

　　姜君若他们两个是此中高手，两人在水中游得很畅快。江晚就躺在躺椅上，一边享受着沈霆给他带来的饮料。这饮料也是沈霆让人给江晚特意调制的，酸酸甜甜的，倒是很对江晚的胃口。

　　“还好吗？”

　　“呃，眼睛还有些疼。”

　　“下次我不会再叫你这么弄了。”

　　“啊？”

　　“我是说，那些奇奇怪怪的妆，以后都不要做了。”

　　“哦。”

　　江晚在那边慢慢地啜着饮料，很快瓶子都快见底了。

　　沈霆起身：“我去帮你再拿一瓶饮料过来。”

　　江晚想了想，也起身跟了过来。

　　沈霆走了几步，才回头道：“你怎么也跟了过来了？”

　　“我不乐意待在那。”

　　其实沈霆也一样。

　　江晚发现，沈霆的心情一整天都几乎没怎么好过。

　　一路上，沈霆四处溜达，沿途有些地方他看得很细。江晚知道他的职业病犯了，她跟在他屁股后面，也学着东张西望，却也没看出什么看头来。

　　“要换一种饮料吗？”

　　江晚摇头。

　　到了服务台，沈霆让人给江晚调了一杯一模一样的饮料。经理也在服务台候着，沈霆招他到角落，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了什么，江晚只看到那个经理一直流着冷汗点头。在这么精明的上司手下工作，可真是要命。

　　江晚吐了吐舌头。她替经理掬了一把同情泪的同时，也狠狠地心疼了自己一把。沈霆八百年才到会所一回，而自己，时时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他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实在是难伺候极了。

　　她在那边做鬼脸，后面冷不防有人问：“这是怎么了？”

　　江晚摇摇头：“没什么。”

　　沈霆哼了一声：“在说我的坏话。”

　　江晚坚决不承认：“怎么会呢。呃，是那饮料，有点酸了。”

　　沈霆目光向服务台扫一眼：“第二杯调得酸了？”

　　江晚可不能连累到这里的工作人员，她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味道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喝多了，就觉得有点酸。嘿嘿。”

　　沈霆忽然停下脚步，原本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的江晚险些要撞上她。

　　“江晚。”

　　“我这人是不是很乏味？”

　　这分明是一道送命题，江晚决定装傻。

　　“呃……”

　　“好的，我知道了。”沈霆的语气淡淡的。

　　江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揪了一下：“其实你这个人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说，信守承诺，人也长得帅……”

　　沈霆牵了下嘴角，淡淡地笑了下。江晚还在他面前一蹦一蹦的，沈霆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力道一点都不温柔。

　　江晚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他温热的呼吸，就这么拂在了脸庞上，让人有些痒痒的。

　　“你的眼睛，真的没事了吗？”